白婆子听完,拍了下大腿,“哎呀,你不知道有个客商来咱们这边收蘑菇。一斤红菇收价50文。”
她说完,张婆子就双眼冒绿光拉住她的手问,“客商在哪呢?”
“早走了。他只是顺路经过。”白婆子激动拍大腿,“咱们全被坑了呀。”
张婆子心虚,面上却没显出来,她也是一拍大腿,“难怪让我明年再送过去。这是一点损失都不想承担。”
白婆子骂那家黑心,又撺掇张婆子去他家算账。
张婆子却是连连摆手,“我可不敢。我之前运到镇上,别人都不认,我好说歹说,他才收了。我没脸找上门,再说他认识官爷。万一把我锁进大狱,我这把老骨头能撑几天?!”
白婆子见她吓成这样,也只能吃了这大亏,“不知道汴京蘑菇多少钱一斤?”
“那谁知道呢。”张婆子叹气,“好多人不认这个。我之前去大户人家的巷子里叫卖,他们还要把我扭头到官府。”
白婆子嫌弃得不行,“大户人家眼睛也是瞎的。”她又追问,“你去汴京能给这么高的价格吗?”
张婆子摇头说“那谁知道”,她现在撒谎都不用打草稿了,而是抓着白婆子的手问,“那个客商什么时候过来?”
白婆子也是连连可惜,“听说明年这时候,他不是咱们本地人,是南方人,好像是福建那块,跟咱们相隔几千里呢。”
张婆子一脸肉疼。
白婆子叹了口气,“之前那么多红蘑菇被咱们踩来踩去,全毁了。好不容易碰个出高价的,却又没门路。真是可惜。”
张婆子也跟着附和,好似失了一百万两白银般肉疼。
白婆子唠叨一会儿,就跟张婆子挥手告别。
张婆子继续爬山,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她就跟张希瑶抱怨,“这些人怎么知道了呢?”
“可能是里正去衙门交税,听镇上的人说的吧?!”张希瑶觉得消息到现在才散播开,速度已经很慢了。
张婆子点点头,不过想到那些人不知道是他们家,她又松了口气,她拍着胸脯,“咱们瞒着村里人赚大钱,我心总是亏得慌。”
张希瑶半点不觉得亏心,“这是信息差。你看那个客商赚了我们一倍,他亏心了吗?”
听到这话,张婆子立刻挺直脊背。之前她还挺感激那客商,可得知他赚了一倍的价钱。那点感激就烟消云散了。
“下回咱们再收蘑菇,就按照四十六文吧。”张希瑶背着手。之前是卖方市场,价格由卖家说了算。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竞争对手。价格就得提高。
张婆子有点肉疼,可是仔细一想,全村人都知道,不把价格提高,他们会把蘑菇送到镇上卖给客商,她点点头,“提高也好。省得我碰上他们,总觉得亏得慌。”
张希瑶抿抿唇,没说什么。
两人继续往山上去,张希瑶特地到上回去的深山,直奔之前那几棵花椒树,她先把已经成熟的花椒全部采摘,包括叶子也全给摘了。然后把它挖了,准备移栽到菜地。
张婆子得知花椒价格不便宜,二话不说就过来帮忙。
张希瑶把那十来棵甜菜种子也给撸了,这些都有用。
冬天,天黑快。两人来返三四趟,把花椒树运下山,天就彻底黑下来。
抹黑把花椒树种到菜地,张希瑶又教张婆子怎么通过扦插的方式多种些花椒树。
张婆子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感慨,“难怪读书人都有钱。原来这么多值钱的法子早已写在书上。”
现在张希瑶说一些方法,家里人已经不问出处了。因为理由很简单,一定是从书上看的。这让家里人越发感慨书本犹如浩瀚的海洋强大而神秘莫测。
张希瑶回到家,就要做个新吃食。
她特地用新米做的。张婆子得知这是让他们试吃,回头要带到汴京去卖,也没嫌弃她糟蹋粮食。而是过来帮着打下手。
甜菜熬好的红糖,新米也磨好了,她在糯米淀粉中加了开水,糊面团,然后包上红糖,上锅蒸。
红糖糍粑一般要油炸比较香,但油炸成本也上来了。
一开始她不想用糯米淀粉,因为糯米弄成淀粉,有八成左右,余下两成就浪费了。但是用糯米泡水后磨碎的糯米面,没有粘合作用。做出来的糍粑味道也不好。所以她最终还是用了糯米淀粉。
蒸好后,张希瑶用柴苏叶包好,递给张婆子一个。
张婆子也没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她点头如捣蒜,“好吃!太香了!”
张希瑶觉得这个省钱法,味道应该很一般。但是谁叫这时候的人很少吃红糖呢。
所以全家人都觉得很好吃。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张希瑶决定摆摊卖三样吃食:油条、红糖糍粑和臭豆腐。
到东京的人选,张老头也定来了:张二伯,张希瑶,夏花和大郎。
夏花得知自己也能去,激动得站起来,“阿爷,我也能去东京啊?”
看到她这么高兴,张老头也跟着笑起来,不过还是提醒她,一切要听话,不要单独在外行走,免得不安全。
夏花一迭声应了。
其他人也是满脸羡慕,尤其二郎,“阿爷,我比夏花还大几岁呢。为什么不叫我去?”
“这不是因为他们要租两间房,阿瑶是姑娘,肯定得派姑娘跟她同住。派你去,三个人怎么睡一间?”张老头让他稍安勿躁,“要是他们在东京真能赚到钱,不会少了你的机会。”
二郎这才松了口气。
张老头让各房回去准备,张希瑶单独留下。
等人哗啦啦全走了,张老头问张希瑶,这甜菜什么时候卖掉。这么多得快点把它换成钱,不能一直摆在家里。
张希瑶想了想,“阿爷,能做红糖生意都是大商家。如果卖给大商家,可能他们给不了二十文一斤,人家也要赚钱呢。”
张老头点头,这倒是,“你觉得能卖多少钱一斤?”
张希瑶还真没卖过,“便宜的话四五文都有可能。贵的话能到十文。”再多就没可能了。做生意都是一层一层代理商。
张老头有点失望,这也太少了。远没有他们预想的高。
张希瑶见张老头不说话,想了想,还是告诉他实情,“阿爷,我不打算把红糖卖给别人。”
张老头疑惑,啥意思?不卖给别人。他们种这么多甜菜做甚?!
张希瑶把理由说了,“甜菜可以熬出红糖,这法子只有我会。要是那些大商家知道,咱们以后还怎么赚钱?他们会不会明抢?”
张老头和张婆子对视一眼。这还真是个问题。
红糖可是从南方运过来的。这年头走商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袋上,最是凶狠。要是生他们知道甜菜能熬出红糖。他们肯定会把方子要走。拿钱买方子?那也就是三五十两。那点钱有什么用!他们还想指着红糖发家致富呢。
张希瑶见他们吓住了,就开始把自己的打算往外说,“我做这个红糖糍粑其实就是为了慢慢把红糖用掉。那些人也不知道我的红糖是从哪来的。他们无从查起。咱们家的甜菜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就五千多斤。我去东京再多想几个红糖法子,这红糖也就慢慢散出去了。”
张婆子和张老头两人想了半天,好像也想不出好办法。除非他们舍得把方子卖掉。可他们要是舍得,就不会藏着掖着了。
张老头最终还是答应,“那你尽量多销些。五千多斤,要是按天算,一天也得十来斤吧?你卖红糖糍粑能卖这么多吗?”
那自然是不行的。张希瑶只道,“我会想法子的。”
张老头道,“要是卖不完,你就在夜市摆摊卖红糖。价格也不必卖便宜。应该也能消掉一些。”
价格卖一样,汴京城那么多散户卖红糖,大商家就查不出来为什么自家红糖卖得不好。相反卖便宜,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张希瑶眼睛一亮,朝张老头翘了个大拇指,“还是阿爷想得周到。”
她只想着拐弯抹脚,可是阿爷这法子是大隐隐于市。
张老头见孙女夸自己,向来稳重的脸上多了一丝自得。
张老头见他们没事就提醒老两口让家里人保密,不要把甜菜能熬糖的事传出去。
张婆子颔首,“对!这事交给我办!我必须吓住他们。”
张老头却道,“还是我来吧。他们都不怕你。”
张希瑶见老两口让来让去,就又提起一件事,“这甜菜跟萝卜很像,过完冬,很容易就坏掉。有空的话,就把它熬成红糖储存起来。”
张婆子颔首,“你们要去卖红糖,肯定也得给你们准备一些。”
她列着单子,盘算他们进京要带的东西。
蘑菇、油、锅、碗、蒸笼、桌子、小推车、铁板、炉子、红糖、面粉、糯米粉以及他们的行李。这么多东西估计装满两辆牛车。
张婆子就道,“让老大驾着牛车,二郎驾着驴车将你们送到镇上,这样省得倒手,还不安全。”
牛车找王地主家租两天就行。
张希瑶点头,这样也挺好的。
虽说决定去东京, 但是去之前,他们得准备东西。
张婆子和张希瑶负责熬红糖,四郎负责给糯米磨面。至于其他人依旧要去山里找蘑菇。
忙了五天, 张希瑶和张婆子熬了两百斤红糖,全部切成块装进木桶里。张婆子担心不够用, 临走的时候又让他们装了一袋甜菜。
糯米淀粉也都晒好了。从秋收之后, 家里就一直在磨糯米粉。因为张希瑶之前就说会去东京卖糯米吃食。家里现在不卖凉粉,驴闲着也是闲着, 就让它天天磨糯米。总共带了三百斤糯米粉。还有之前就磨好的粗面,张希瑶让家里人把麦麸都筛出去了。虽然还不是很细,但至少颜色白了许多。吃了不拉嗓子。这次也带了三百斤。
不管生意如何, 张老头送他们走时,答应他们,会在半个月后再送些粮食过去。
两辆车,上面装满货物, 天不亮就出发了。
以前他们出去, 这条路都是荒无人烟, 但此次却不同。
小麦种下后, 村里不少人闲下来, 壮劳力们开始四处找活干。有的人去帮地主家打短工,有的人则打算去镇上找活。
张二伯就跟这些人一路唠嗑,直至到了镇上才分道扬镳。
张二伯在车上找位置坐下,两辆车都是装得满满当当,张希瑶后面是木桶, 上面堆着铁锅, 左侧是炉子,右侧是推车, 推车下面还堆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她只能坐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别说睡了,她连坐着都得挺直脊背,免得摔下牛车。
不过也让张希瑶看到一路的风景。还有不少农民正在地里忙活。还有路边的野花开得正盛,黄的,红的,粉的,白的,各种颜色都有。
正好这一段坑坑洼洼,张希瑶被颠得屁股疼。她就下了牛车,囫囵着采了一大捧野花,然后快跑追上牛车,坐在车上,将野花扎成漂亮的花束。
可惜没有彩纸,要不然花束还能更漂亮。即便如此,夏花也是看得双眼亮晶晶,“真好看!”
这路太颠了,张二伯没话找话,“阿瑶,你知道咱家几个孩子要念书的事吧?”
张希瑶颔首,“知道。阿爷说再等等,我也不知道他等啥。”
最小的四郎都六岁了,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就已经上幼儿园了。
张二伯笑道,“爹也是为了给家里省钱。以前咱们家供你爹读书都是单独请夫子过来教。花费太贵了。这回是里正家请了夫家过来。咱们蹭一下老师,出的束脩能便宜些。”
张希瑶恍然,原来是这个缘故,“那挺好的。”
虽然不知道这古代科举能不能考上,但是识些字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当争眼瞎。将来或许也能给她当个账房先生。
“等咱们过年回家,给孩子们买些纸吧。家里纸没剩下多少了。”张二伯说回正题。
张希瑶满口答应,“没问题。”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终于到了东京。
这回进城有牛车,费用高了很多。而且有各种注意事项,比如粪便要清理干净。
不用他说,张大伯也会清理。这些可都是能肥田的,哪能浪费。
进了城,道路似乎都变得拥挤几分。街道全是人。张希瑶让他们不要走主街,拐向偏僻的道路。
张希瑶上回住的大通铺,那儿就是汴京城的小贩们住的地方。
他们也是商人,就该在这地方租院子。去别的地方,先不说其他,早出晚归制造的噪音会让街坊不快。住在城东反而好很多。
他们找到一处僻静的,这边没什么人经过。张大伯等人就留在巷子里等他们,张二伯和张希瑶去找房牙看房。
他们要求很明确,最好是独院,两间卧室,一间灶房,一间厕所,有井。
这要求其实已是相当高,这边做生意的小商贩为了节省成本都是一大个院子挤着。
房牙听完她的要求,翻了翻自己的册子,“有是有,但是我怕你们承担不起。”
张二伯心里一个咯噔,询问价钱。
“一个月最少两贯。”
张希瑶倒吸一口凉气,每天相当于66文了,这也太贵了。
她觉得不划算,房牙见两人不满意就道,“你们别以为贵,咱们汴京房屋紧缺,普通的民居都得要1300贯才能拿下。那些达官贵人,一二品的高官都得租房子。”
张希瑶怔住,连官员都租房子,那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租不起倒也正常。
张二伯就叹道,“咱们打算到夜市做吃食生意。有没有地方比较宽敞一点的屋子?不会打扰别人。”
房牙听完他的解释,就带他们到京师店宅务。
所訵店宅务通俗点讲就是帮助政府管理公租房的部门,相当于现代的物业公司。
京城的公租房相当多,价格也很低廉,只要手头没有房产都可以租赁。
房牙带他们进了一进院子,这边就是普通百姓。有四个房间,一间住着个妇人,在外地来京述职的官员家里做事。因为只做短工,所以不包住,只包吃。
还有一间住着个来京赶考的武子。平日早出晚归。他们做生意,也不会影响到他们。
另外两间房子还空着,正合适他们。
张二伯看了一圈院子,地方倒是宽敞,有茅厕,有水井,唯一不好的是需要跟别人共用。
他问房牙,租金多少。
房牙告诉他们,这边的房租都是店宅务定的价,他们没有议价的权力,一间房每个月是450文。
两间就是900文,比之前便宜一半。张希瑶觉得可行,冲张二伯点了下头。
张二伯就让房牙带他们去店宅务签契书。
等所有手续办完,交完房牙的费用,张希瑶和张二伯就去张大伯停靠的巷子。
他们担心张大伯几人会遇到地痞无赖,可到了巷子才发现,他们多虑了。那些地痞无赖根本不会光顾这条穷苦又偏僻的巷子。他们更喜欢去闹市区寻觅肥羊。
张二伯冲大家招手,让他们跟着他走。
牛车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他们所在的巷子。张希瑶开了大门,让他们把东西搬进去。
一样样搬进屋,人多,干活也利索,没一会儿就搬完了。
张大伯将牛车栓在院子里的柱子上,开始打量这房子,“地方挺宽敞,多少钱?”
张二伯告诉价格,张大伯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这么贵。这么多钱,夜市摆摊还要交那么多的摊位费,他们能赚到钱吗?
不仅张大伯如此担忧,大郎和夏花也是满脸愁苦。
张希瑶笑着宽慰他们,“京城居不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快点把东西收拾妥当。咱们今晚去摆摊。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
张大伯和二郎今晚不走,明天再出城,帮着一块归整东西。
张希瑶在家里就已经揉好了面,这会儿也发酵了。她把一盆普通面粉发酵好的面端上小推车,又端了一盆红糖发的面,然后从木桶中取了十斤红糖。再拿些糯米淀粉。
再将饭桌、油、锅、碗、桶、炉子、蒸笼、木桶全部摆上去,码得整整齐齐。
他们刚到,自然没时间买豆腐,所以今晚卖不了臭豆腐。不过她把卤水带过来了。明天晚上倒是可以卖。
张二伯和大郎一人推着一个小推车。
这小推车下面有铁制的轮子,因为没有轮胎,所以走得很艰难。张大伯也帮忙推着车。至于二郎要留在这边看家。毕竟家里还牛和毛驴。
他们到的时候,夜市的摊位已经支起来了。中间地带的好位置自然轮不到他们,他们只能在州桥最下方。
好在地方足够两个摊位摆在一起。张希瑶小推车摆好,上面有张希瑶白纸黑字写的几个大字“食光油条”,张二伯摆摊的臭豆腐写的是“天下第一臭”,因为今天没买臭豆腐,所以就没把它拿出来。
摊位摆好后,夏花开始揉面,张二伯开始熬粮水,大郎开始做糯米糍粑。来之前,张希瑶就已经把他们教会了。
别听什么“男子远庖厨”,只要能挣钱,男人做吃食比谁都积极。
张大伯去附近人家取水。
张希瑶则是夹了一根炭跟旁边的摊位换烧好的炭。他们从家里只带了十斤炭。主要带的东西太多了。没法再买。所以明早还得添置。
炭火烧得旺旺的,张希瑶往锅里倒油,支在炉子上面。
这次带了两个炉子,一个是铁炉,一个是之前家里就有的炉子,之前拿到镇上摆摊,后来不卖,就又把它拿回来了。
张大伯提了一桶水。小炉子上面是蒸笼。不过先不急着蒸东西,而是先熬些糖水。
熬好后,将糠水盛出来,倒进桶里。再重新倒水,把糍粑摆上蒸笼。
他们刚刚摆好摊位,就有人过来收摊位费。一个摊位是三十文,总共两个摊位,收了六十文。
油熬好后,张希瑶开始往里面倒油条,张二伯开始扯着嗓子喊,“食光油条!香香脆脆的油条!天下独一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此时天空已经呈蓝黑色,夜市已经吵吵嚷嚷,有人经过。叫卖声不绝于耳。
张大伯帮不上忙,就一直盯着其他摊位,好奇地瞅着。
张希瑶见大家只好奇,没人过来问,就有点着急,于是添了说辞,“买油条送糖水!只限开业前三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原本大家没吃过油条,不清楚好不好吃。听到送糖水,路过的人全聚过来,“多少钱一根?”
别看这油条看着很粗,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东西没什么份量!
“四文钱一根。”张希瑶又盛了一碗糖水,“送一碗红糖水。”
红糖价格一直不便宜。夏天卖的饮子,一晚也得要两三文,现在买一根油条就能送一碗糖水。还真挺划算。有人被这香味馋得不行,当即就掏了钱,“来!给我一根。”
张希瑶拿着紫苏叶给他包了一根油条,又端了一碗红糖水递过去。
这红糖水要在这边喝完,因为她不送碗,也送不起!如果自己带碗过来,就可以把红糖水拿走。
第一个买的人喝了一口糖水,诧异道,“好甜!”
他似乎有点不舍得喝,但是又没带东西,只能一股脑全喝下去,“过瘾!”
又咬了一口油条,香香脆脆,让人食指大动。
旁边的人看他吃得正香,忙伸手过来,“给我一根!给我一根!”
没一会儿这儿就聚拢一堆人。
刚好红糖糍粑蒸好了,有人问另外两样东西多少钱。
张希瑶就笑道,“红糖糍粑,蒸的是三文钱一个,里面是红糖。炸的是五文钱一个。红糖发糕四文钱两个。”
糯米要比面粉贵,而且里面还有红糖,价格自然要贵一些。刚刚吃过油条的人觉得油条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听到这个更贵,也能理解,不过占便宜是人的天性,就问道,“买红糖糍粑或是红糖发糕也送糖水吗?”
张希瑶颔首,“送的!”
于是刚刚吃过的油条的人当即又要了一个红糖糍粑,“我要炸的。还是炸的更过瘾!”
张二伯接过钱,立刻下锅给他炸。
张希瑶自家就有红糖, 所以她比别家更舍得放糖。
炸好后,用紫苏叶包好,边走边吃, 软糯香甜,表皮酥脆, 还容易饱腹。
原本还觉得贵, 正在犹豫的人问吃过的人,味道怎么样。
对方翘了个大拇指, “很甜,很好吃!”
原本犹豫的人当即就掏钱买了两个。
待夜色上来,他们摊位前已经挤满了人。都是被张二伯的大嗓门给喊过来的。
张大伯就帮着揉面, 切成条,然后扔进油锅里。夏花就一直负责揉红糖糍粑,大郎则负责揉红粮发糕。
张希瑶炸油条,偶尔也会炸红糖糍粑。糍粑和油条都是放进一外油锅炸, 炸好后, 她拿笊篱将红糖糍粑捞出来。至于油条是用筷子夹出来。
张二伯负责叫卖和收钱。几人分工合作, 倒也忙得过来。
第一天晚上, 他们准备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怕卖不完, 回头再放馊了。到了晚上十点,他们就收摊回去了。
据张二伯跟食客打听,一般都是二更快三更(夜里十一点)才收摊。
张希瑶一行人收摊回去。今晚她虽然一直在忙,但时不时也会观察食客们的穿着打扮。她发现普通百姓更倾向于买红糖发糕,或是红糖糍粑, 但多数是蒸的为主。相反家境好的人更喜欢整个汴京独一份的油条。
别看红糖糍粑没有多大, 看起来比油条小,但它容易饱腹, 而油条却不然,吃了一根没什么感觉。
夏花头一回摆摊,眼睛闪闪发光,“咱们明天多准备一些。其他摊位都没收呢。”
张二伯则看了眼小推车挂的灯笼,“咱们这个不够亮。明天咱们再多挂两盏灯笼。”
这灯笼就是当初为了捉知了猴特地买的。现在用不着,就给拿上了。从亮度来看,确实不如别家。要不是今天他们占了个新字,再加上张二伯嗓子喊声大,他们还真有可能卖不过其他家。
夏花好奇问,“我看那些饭馆灯笼特别亮。他们用的是什么呀?”
“那灯笼里面用的是蜡烛,一个要60文呢。咱们可用不起。”张希瑶之前让张婆子去买灯笼时,看到里面点的是油灯,就顺嘴问一句,为什么不买蜡烛灯笼,张婆子就告诉她物价,她的念头当即就打消了。
夏花也是如此,头摇成拨浪鼓,“那还是算了吧。也太贵了。”
张二伯冲张希瑶道,“咱们的价格定得不贵,买的人很多。我看咱们的臭豆腐肯定也有人买。”
张希瑶笑了,“希望吧。要是他们接受不了臭豆腐,咱们就做不臭的。”
“不臭味道可能会差一些。”张二伯好久没吃过臭豆腐了,还真有点想。
大家有说有笑,很快就回到住的院子。
二郎一个人在院子里喂牛和毛驴,另外两个租客也回来了。不过都在各自房间,没有出来。
看到他们回来,二郎忙迎上来,问他们生意怎么样。
张二伯就笑道,“还行。咱们还没吃饭,先吃东西吧。”
他们卖东西时,每人都吃了一个红糖糍粑。但是为了多卖些钱,每个人都不舍得多吃。
这会儿终于忙完,是该好好吃饭了。
二郎有点汗颜,“我只擀了面条,没有配菜。”
“没事。”张希瑶拍拍他肩膀,“咱们不是带了些咸菜嘛,就配那个吃。”
二郎让他们先收拾,他去下面条。他动作快,没一会儿一锅面条煮好。
大家在院子里支了一张桌子,就着灯笼那微弱的烛火。
二郎跟大家讲下午他遇到另外两个租客。女的就不提了,只打了个照面,对方就回屋,一直也没出来。但那男的居然是个武刀弄棒的举子。
“我跟他聊过。他本来是进京考武举的。但是运气不好,今年武举取消了。他从家带来的盘缠一路上花没完,只能留在汴京打工挣盘缠。”二郎双手在头顶比划,眉飞色舞的样子,“他有一把大刀,足有二三十斤重,但在他手里跟玩似的。武得虎虎生风。可气派了。”
大抵是男子都爱武刀弄棒,其余几人都是听得津津有味。
夏花更关心一点,“武举为什么取消了?我看文举一直都在考啊。”
“就取消了。没有空缺,所以就不招考了。”二郎学着对方的原话。
张希瑶叹了口气,“本朝重文轻武。武将早在太祖时期就已经没了出路。”
颂朝皇帝来位不正,皇帝为了犒赏拱他上位的文臣,给他们的待遇是与皇帝共治。相当于文臣也是这个朝代的主人,这在历朝历代都是独一份。
吃完饭,张希瑶回屋盘账。
他们准备了60个红糖糍粑,100根油条,60个红糖发糕。按理说总收入是760文,但是他们吃了五个糍粑,再加上又交了60文的摊位费,总共是680文。
张希瑶把入账记录下来。等到了月底,他们盘算用料,才能得出赚了多少钱。
大家忙了一晚上,各自回屋睡觉。
张希瑶和夏花住一间,床足够大,而且二郎独自在家,闲着无事,就将房间全部打扫干净,床也擦干净。就是东西太少,显得房间空荡荡的。
夏花头一回在外面睡觉,还有点兴奋,就跟张希瑶唠嗑,“我能不能把屋子布置一下?”
张希瑶随她折腾,“只要你喜欢就行。”
夏花乐得翻来覆去,脑海已经想了无数个奇思妙计。而张希瑶早已进入梦乡。
翌日天没亮,张二伯就过来找张希瑶拿钱去早市购买豆腐和下等炭。
做生意时,张二伯负责收钱,但是回来后,钱要交给张希瑶,她负责管账。回去后要交给张老头。然后再分钱。他们做生意的钱是合在一起的。分钱是先分一半给张希瑶,然后另一半留给公中。然后张老头给他们发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