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点头:“您慢走。”
大妈挥挥手就过马路。
叶烦转向自己几个老师,这几位老师立刻上前让叶烦称肉,恐怕慢一点又被突然跑出来的大爷挤开。
孙老师的丈夫看到还有两根排骨,就叫村民称一下。村民把剩的两根大骨头切开,也给孙老师的丈夫。孙老师的丈夫说拿不完,街坊立刻把篮子递过去:“放我这里。”
孙老师的丈夫苦笑,他哪是拿不完啊,不要钱的东西,他用衣服兜也要兜回去。他只是不好意思要学生的东西。
耿致晔把骨头放篮子里,问大爷大妈:“猪肺猪肝要吗?不要我们就回去了。”
大爷:“我想买猪大肠。”
耿致晔:“大肠不好清理,我们过去拉猪的时候大肠还没洗干净。年后吧。”
大爷不舍得买国营饭店做好的——贵,又因为很馋,就叮嘱:“下次还来这儿啊。”
叶烦点点头,对大爷大妈们说该回去了。大爷大妈立刻让开。
孙老师的丈夫看着车走远,叹气道:“真不容易!”
孙老师同事点头:“她家条件那么好,竟然出来卖猪肉。是不是父母都不在了啊?”
准备离开的街坊们停下:“说叶烦啊?不是,她帮乡下穷亲戚卖的。那两个切肉称肉的村民说叶烦和她丈夫是他们村的外甥媳妇和外甥。”
叶烦的数学老师震惊:“那个是她丈夫?也是农村人?”
爱吃大肠的大爷一副“你什么眼神”的样子,“她丈夫一看就是军人啊。”
“军人?!”
大爷:“对啊。你没看走的时候都是他开车。农民哪用过运输车。再说了,那闺女能考上京大,这么有本事,就是嫁个农民,她丈夫也会在她的帮助下考上大学。”
孙老师的丈夫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憋出一句:“京大?”
一个大妈道:“我邻居的儿子说的,错不了。”
几个老师想高兴又后悔刚才怕说错话伤了叶烦的自尊心没跟她多聊几句。
同时,耿致晔问:“刚才那几个人过来没吓到吧?”
叶烦翻个白眼:“虎父无犬女!”打开车窗朝后面问:“刚才那几个人过来没吓到吧?”
于家村村民笑着说:“挺害怕的。不过看你不怕,还敢动手,我们就不怕了。咱们以后还能去那边?”
叶烦点头:“本本分分,童叟无欺,没人敢找你们麻烦。就算又遇到故意找茬的,就跟他们去公安局,说请家里人接你们,然后给我婆婆打电话。我家附近有个商店,店里有公用电话,回头我把号码写给你们。”
几人连连道谢,然后叫她去车里,别着凉了。
耿致晔见叶烦真没往心里去,才敢调侃:“碰到一群老师有何感想?”
“原来老师跟咱们一样也馋肉啊。”
耿致晔不禁翻个白眼:“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叶烦:“好好开车吧。也不知道大嫂来了吗。”
耿致晔的大嫂中午到的。因为路不熟还坐过了,公交车到师大她才发现。幸好师大到叶烦家附近站牌不需要转车,没再坐过。
下了车,走到胡同口,耿致晔大嫂杨孟夏就看到大宝和二宝。杨孟夏到跟前喊一声“大宝”,大宝愣了一下,朝院里喊:“奶奶,大妈来了。”
于文桃因为怕耿致晔大哥,所以对杨孟夏特别客气,叫耿致勤拿两斤虾出来解冻,她又拿一条海鲈鱼去厨房。
前些天叶烦给往首都送货的横山食品厂临时工二十块钱,临时工帮叶烦捎来两桶鱼和虾。虾放冰箱,鱼挂外面绳上——首都没下大雪最高温度也在零下三四度,室外是天然冰箱。
于文桃把耿致晔拿来的半个猪头卤了,她切一个猪耳朵和一些猪头肉,又切两斤五花肉,一部分煎出油烧鲈鱼,一部分炖白菜。
耿致晔的两个侄子馋了,一开始还很克制,于文桃和耿致勤总让他们多吃点,不知不觉就吃撑了。
于文桃看到碗碟干干净净的很高兴,觉着两个大孙子给面子,问:“晚上想吃啥?”
杨孟夏:“晚上还早。于姨,烦烦和老三呢?”
耿致勤也怕她大嫂有意见,先说村里的猪想多买几个钱,请她三嫂想想办法,三嫂就去工厂租一辆车,村民杀了,她和三哥拉过来卖。
杨孟夏:“不是你舅舅家的?”
于文桃心里咯噔一下。耿致勤没慌:“舅舅家只有两头,前天就卖了。这两天卖的都是其他乡亲的。”
杨孟夏点头:“自己赚点钱,也帮乡邻乡亲赚点钱,不错!什么时候回来啊?”
于文桃有点意外,以为这个儿媳妇跟二儿媳妇一家一样嫌出去摆摊丢人,“四五点吧。烦烦说猪肉缺口大特别好卖。”
杨孟夏问:“有没有人找她麻烦?我一个亲戚在工商部门——”
耿致勤打断:“不用麻烦亲戚!三嫂被人盯上也没大事。再说了,人家一看到三嫂能弄到运输车就知道她人脉广,轻易不敢找她麻烦。大嫂,累不累?是洗澡还是休息?”
于文桃可不敢给大儿媳妇添麻烦,立刻顺着闺女的话说:“床铺好了,你困就先睡会儿。”
杨孟夏问:“我是不是回老宅?”
耿致勤先说不用,接着说后面还有一套房子,她三嫂支持买的,当时一万,现在一万二也有人抢着要,最后才说她妈还不乐意。
杨孟夏诧异道:“这么便宜?”
耿致勤点头:“现在想卖房的人都想出去,觉着外面遍地黄金,早出去一天就能早赚很多钱。三嫂说在自己地盘上都混不好,还想去人家地盘上赚钱,简直异想天开。”
耿卉卉忍不住说:“就是。有本事在哪儿都能赚钱。我三婶把一切费用去掉,一天六七十,这几天赚的相当于人家一年存的。”
耿致勤笑道:“她们出去也好,不然哪能便宜咱们。”
杨孟夏以前就知道叶烦胸有邱壑,没想到她这么厉害,而且执行力这么强,说干就干。
“听烦烦的没错。”耿致晔向大哥汇报工作时没忍住显摆几句叶烦带岛民致富,耿大哥跟妻子聊叶烦时满口称赞。杨孟夏又问,“明天还去吗?”
耿致勤:“不去了。明天嫂子去叶家,给她妈送肉。下午给爸上坟。”然后说叶烦开车拉她们过去。
杨孟夏道:“租人家的车肯定要担人情,我们自己坐车去吧。大宝和二宝太小就别去了,墓地不吉利。”
大宝摇摇头:“大妈,我不怕,我以前在岛上每到清明就去扫墓。”
二宝说她也去过烈士林园,不可怕。
杨孟夏夸他俩是好孩子。大宝得到称赞很高兴,忍不住显摆:“大妈,我两点去公园代写春联,你去吗?”
耿致勤主动解释在家没事,请三嫂帮忙想个办法赚点钱,然后就想到写春联。原计划卖十天,没想到这几天有人跟风,大宝不高兴,可家里的红纸用光了,索性去公园代写。
大宝伸出一把手:“大妈,我上午赚了五块钱。”
耿卉卉和耿犇犇立刻说他俩也赚很多钱。
代写春联这种事杨孟夏拉不下脸,可是看到几个小辈这么高兴,杨梦夏又挨个夸一遍。
于文桃以为杨孟夏很支持,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小勤,别拉着你大嫂聊天。孟夏,不想去后面就在二宝房里睡一会儿。森森,磊磊,你们去大宝房里。大宝,和二宝去你爸妈床上睡午觉。”
耿卉卉道:“我可以睡奶奶房里,犇犇可以睡罗汉床。”
杨孟夏身上刺挠,就叫俩儿子去洗澡堂。
洗好澡回到家耿卉卉正收拾折叠桌,杨孟夏好奇地问:“现在就去公园吗?”耿致勤率先问她去不去,又说衣服先扔洗衣机里,大家一起去公园,公园湖里有人滑冰,挺好玩的。
杨孟夏见俩儿子想去,硬着头皮跟过去。
到公园,大宝把桌子展开,放好笔墨,就有人拿着自家裁好的红纸过来,说:“正打算找邻居写。大宝啊,给我写好看点。”
大宝拿掉手套,用从家里带来的草稿纸练一下笔就开干。这些天经常练字的缘故,一副对联写下来行云流水,写对联的人很满意,没等大宝写横批和福字,他就把钱掏出来。
杨孟夏仔细观察众人神色,无人鄙视,不禁嫌自己小心过头。
等看到大宝的小手冻红,杨孟夏就说:“大宝,大妈帮你写吧?”
大宝担心生冻疮不敢逞强,让给他大妈。杨孟夏用草稿纸练一下笔,懂点书法的大妈不禁问:“练过?”
杨孟夏谦虚道:“年轻的时候练过几年。”
字写出来哪是几年,比大宝年龄都长。大妈等她写完一副就对请她写对联的人说:“你赚了。”
大宝的字好看归好看,由于年龄小手腕力不足,跟杨孟夏的字比起来软趴趴的。不懂书法的市民也能看出杨孟夏的字更有神韵,挥洒自如,像透着一股温柔。
年三十才贴春联,很多人家都打算二十八或二十九再写,有人听到大爷大妈夸杨孟夏的字就回家裁红纸,请杨孟夏写。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没人光顾跟风者。卖对联的人不好意思临时降价,担心被大爷大妈们埋汰,就换个地方卖对联。
这个时节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红纸,不是那么讲究的都打算自己写,买的人极少,他们换了几个地方才卖完。
杨孟夏写了近一个小时,手腕实在撑不住,把笔给耿卉卉。来晚一步的人问她明儿还写不写。大宝回答:“明天上午写。下午去上坟。后天再写一天。”
想请杨孟夏写对联的人就把红纸收起来。耿卉卉见状不禁说:“我大妈不一定有时间。”
收起红纸的市民就说:“她没时间后天叫你写。”
最先找叶烦卖对联的人还记得大宝的爸爸也会毛笔字,就问:“大宝,你爸呢?”
大宝:“找我爸写吗?我爸没空,帮亲戚卖猪肉去啦。”
一个大爷忍不住问:“不是没了?”
大宝点头:“我舅爷爷家没了,亲戚家还有。不过今天也没了。我妈说被肉联厂买走了。我舅爷爷家的猪原本留着过年杀的。”
大爷问:“小猪养大了还卖吗?”
大宝哪知道这事啊,就找奶奶。于文桃在不远处,闻言大声说:“等八月十五吧。”然后暗暗决定明儿见着兄弟让他们再抓几头小猪仔。
由于昼长夜短,四点多太阳就下山了,于文桃担心太阳落山后二宝着凉,四点钟就提醒耿犇犇写完面前的几个就别写了。
大宝说他明后天还来,没有写到的人也不生气,当出来逛公园了。
一行人刚到家,叶烦和耿致晔就回来了。耿致晔送叶烦回家,他准备一个人去还车。听耿致勤说明儿乘公交车去公墓,叶烦就弄一壶热水,把车皮冲干净,今儿直接还给工厂。
耿致晔走后,叶烦回屋,大宝把兜里的钱掏出来,说是他今儿一天赚的。
叶烦摸摸他的小手:“没生冻疮吧?”
“妈妈,看我的钱!”大宝大声说,“重点错了。”
叶烦点头:“看见了。回头叫爸爸带你买烟花。”
“我不想买烟花,我想存起来。”大宝道。
耿致勤说:“自己赚的钱不舍得花了吧?”
大宝瞪一眼小姑,然后依然把钱塞妈妈手里,让他妈数数有多少。
叶烦心里有数, 数完还是装吃惊:“这么多啊?大宝,够你上初中和高中啦。”
大宝一脸小得意:“我厉害吧?”
叶烦摸摸他的脑袋:“厉害。回到家有没有用热水泡泡手啊?”
于文桃说泡了, 然后问她晚上吃什么。
叶烦问大嫂晚上吃什么。
杨孟夏没想到老爷子不在了,少了一个拿退休金的,生活水平反而上去了。她觉着吃什么都比在家吃的好,就说中午吃多了,晚上随便做点吧。
叶烦不太饿,可是耿致晔饿,耿卉卉、耿犇犇和他两个堂哥正长身体肯定也饿。大宝和二宝消化快,可能已经饿了。叶烦打算多做点, 就说先去厨房看看。
耿致勤和于文桃去帮忙,杨孟夏本能跟上去, 耿卉卉一把拉住她:“大妈,厨房里都是东西, 你过去也得在门口站着。”
叶烦买的排骨只吃一顿, 她把剩下的排骨一分为三, 说:“这一份明儿给我妈送去, 这一份留年三十和年初一吃, 这一份留这两天吃。”
于文桃看叶烦切下来的两根排骨, 小声问:“今晚还炖排骨?”
叶烦点头:“小勤,用热水泡点木耳、黄花菜,再切几块藕。家里还有鸡蛋吧?”
于文桃打开橱柜:“还有几十个。”
这些鸡蛋是叶烦找于家村的人买的。问村民有没有蛋的时候村民多说几句, 叶烦才知道鸡冬天不爱下蛋。
叶烦切几两五花肉,切成肉丝放锅里煸炒出油, 用猪油煎鸡蛋——六个小辈一人一个。
耿致勤小声说:“嫂子, 你也煎一个,吃完了年后再去村里买。”
叶烦点头, 然后给全家每人煎一个。耿致勤见状哭笑不得。等排骨在电饭锅里炖出香味,炉子上的馒头热透,估计她哥快回来了,就开始烧水。
水烧开一会,耿致晔回来,耿致勤煮挂面,放一点白菜叶。盛面的时候把已经凉了的鸡蛋放底下,淋上面汤,放上面和菜,一会儿就捂热。
耿致晔的两个侄子原本不想回来,因为耿致晔大哥所在的西南比首都暖和,从那边到首都要坐几天火车,哪怕是卧铺,也能把人睡傻。
两顿大肉下去,哥俩庆幸跟妈妈回来,可惜父亲没口福。
饭后,耿致勤拎一暖瓶热水,打着手电筒跟耿卉卉送母子三人去后面。
只隔两条胡同真不远,杨孟夏忍不住夸房子买的好。
说到房子耿卉卉就抱怨:“原本东南角还有一处,离这里不到一公里,我妈烂好心,让给我小舅了。”
耿磊磊不禁问:“二叔的房子不是四室吗?还要买房?”
“我家住得下,可是着急出国的人不敢要高价,买到就赚到啊。奶奶这个房子,小婶说放几件像样的家具,墙壁收拾一下能卖一万五。”耿卉卉越说越来气,又忍不住说她妈放着八九千的房子不买,买她学校东边一万二的。最后还抱怨她妈宁可听兄弟的话,都不听亲儿子的话。
于文桃见杨孟夏不反对她买房,下午耿卉卉写对联的时候杨孟夏和于文桃聊家常,于文桃碎嘴子,告诉她老二买了两套房。
杨孟夏以为二弟妹看中那边离市区近,没想到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杨孟夏不好接茬,干脆说,“这边人多,肯定不止两家出国,等你有钱再买也不迟。”
一万左右哪是那么容易赚的啊。耿卉卉腹诽一句,忽然眼中一亮:“大妈,你和大伯双职工,比我爸妈工作早,你俩有钱买啊。”
杨孟夏没楚风禾有钱,杨孟夏娘家人遭到打压的几年工资停了,她经常给娘家人寄东西。耿大哥给他亲舅舅寄东西。前两年还把表兄弟的儿女接到他那边上高中,高考前才送回去。成绩没法跟耿致勤比,可总算考上了。
今年不用帮衬亲戚,又赶上耿父去世。耿大哥认为他是长子,安葬费应该他出大头。上面给的安葬费给于文桃了,他一分没要。
杨孟夏说:“我们都不在这边,买来也没空收拾。”
耿卉卉:“我帮你收拾啊。我放暑假也得收拾我和犇犇的房子。小叔看过,说再不收拾下几场大雨墙就冲倒了。”
杨孟夏因为耿卉卉的口气哭笑不得,仿佛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不着急。不是没人卖房吗?”
耿卉卉仔细想想:“这事好办。明儿上午你帮我写春联,我找大爷大妈打听,就说咱家人多住不下。反正别人又不知道咱有老宅,我妈在我学校东边买两套。”
杨孟夏敷衍地点点头。
跟叶烦卖菜卖大胆,翌日上午到公园湖边——大爷大妈看着湖里的孙子孙女玩冰,耿卉卉很是自来熟地问大爷大妈附近谁家卖房。她半真半假地说大伯一家要回来,堂哥过两年结婚,奶奶家的房子住不下。
杨孟夏说话温温柔柔的,昨儿围观她写对联的大爷大妈对她很有好感,就说帮她问问。
耿卉卉抓一把糖,一人给几个。
糖还是叶烦给几个小的买的奶糖。
横山岛的货送到供销社那天,横山岛临时工来给叶烦送鱼虾,叶烦陪他们回供销社,顺便买一些瓜子花生糖果当年货。
这年头贫富差距不算大,经过十年革命没了贵贱之分,人和人之间相处和谐,耿卉卉又这么客气,大爷大妈回去就打听。
下午,叶烦家刚吃过饭,一个大妈推开院门进来:“小于——”
叶烦从屋里出来,大妈脚步停一下:“叶烦在家呢?我帮你们打听到了。西南角有个人要卖房,工作调动,年后搬去申城,你是年后去看看还是明儿去看看?”
叶烦愣住:“我?”
大妈点点头:“你家卉卉说的,人多住不下啊。卉卉没跟你说啊?”
屋里老老小小齐刷刷看向耿卉卉,无声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耿卉卉打算年后坦白,因为她没想到大爷大妈们这么热心肠,“就是上午的事。大妈不是答应了吗?”
众人又转向杨孟夏——等着她解释。
杨孟夏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张口结舌:“我——没想到这么快,以为要到放暑假,寻思着那个时候再说也不迟。”
因为夫妻不能在一个部门工作,杨孟夏跟耿致晔大哥结婚后就调去学校,她现在是一名人民教师,有寒暑假,她说放暑假,众人便信以为真,包括耿卉卉。
耿卉卉小声嘀咕:“我也没想到这么快。我出去提醒小婶。”
耿致晔瞪一眼胆大的侄女,道:“我出去!”到外面就招呼,“大妈,烦烦这几天忙,这事没告诉她。辛苦您嘞。进来喝茶?”
“不用。”大妈看到放在正房门边的鞭炮和纸钱,“是不是给你父亲上坟?你先忙,回头给我个话,那边等着呢。”
耿致晔和叶烦送她到门外,大妈挥挥手:“不用送,我家就在胡同口,改天去我家玩啊。”
叶烦转向耿致晔,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你知道?”
耿致晔搂住她:“我知道哪敢瞒夫人。看大嫂的神情,像卉卉个小丫头片子搞的鬼。”
“因为我说买到就赚到吗?”
耿卉卉跳到两人身边,夫妻俩吓一跳,耿卉卉后退一步,怕小叔揍她:“不全是。小婶说希望咱们全家住一起,正好磊哥和森弟以后结婚需要房子,买下也不会一直荒着。”
耿大哥几年调动一次,耿磊磊因此转学课本不一样不得不留级,明明比耿卉卉大一岁,结果明年才高考。
叶烦道:“少用这种理由糊弄我。就算磊磊明年考上,也得在学校待四年,用得着这么着急?”
“好吧。”耿卉卉坦白,“我大舅妈也要买房。最近踅摸着呢。我要有钱就把这边空房子全买下来!”
叶烦叹气:“跟她斗什么气?”
“就斗气!”耿卉卉人不大容易冲动,又因为这些年在耿家顺风顺水没受过气,所以受不了她姥姥家一边嫌弃耿家人能折腾一边参与进来。
耿卉卉知道这事也是楚风禾做事不周到,让卉卉没事的时候帮楚家问问谁卖房。耿卉卉面上当好女儿,她妈一回单位,她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
叶烦:“你大妈怎么说?”
“大妈说没那么多钱。我才不信。估计跟我妈想法一样,觉着家里有房不用买。”耿卉卉小声说,“你帮我劝劝啊。否则那个房子又得被我大舅妈买走。”
叶烦道:“你别听风就是雨。我这几天都没见过你舅妈。”
耿犇犇出来:“昨儿星期天她不上班就来这边问过。咱家邻居说的。幸好我们都不在家。”
看样子耿犇犇也烦他舅妈?叶烦当然不会为了外人数落侄子侄女:“你能说动你大妈,这事我不反对。”
耿致晔提醒侄女:“你大妈容易说动。你大伯那关不好过。”
耿卉卉心说,那是你不知道大伯经常跟大妈夸小婶聪明,大妈这两天说了好几次,回头我要说是小婶的主意,大伯一准同意。
“总要试试啊。”耿卉卉蹦蹦跳跳回屋,“奶奶,小婶说明儿去看看。”
叶烦没好气地说:“你侄女真会睁眼说瞎话。”
“你的名字好使呗。”耿致晔揽着她的肩,“该出发了。”
叶烦在院门口叫二宝把她的围巾和帽子拿出来。大宝拎起地上的纸钱出来问:“爸爸,够爷爷用的吗?”
耿致晔:“够不够也只有这么多。”
“那哪行啊。我们一块钱买一沓,爷爷想买就难了。”大宝把纸钱塞给大堂哥,回自己屋里拿五块钱,“爸爸,我再去买点。”
于文桃不禁说:“真疼你爷!”
大宝点头:“犇犇哥,森森哥,我们一起去。”
耿森森嫌冷不想四处跑:“你和犇犇去。”
大宝拉着他:“五块钱可以买好多,我俩拿不完。爸爸,要不要再买一盘鞭炮啊?”
耿致晔:“不用,你爷喜静,放太多他嫌吵。”
大宝认真点头,一副他爸很有道理的样子。杨孟夏见状,等孩子走远就问:“大宝认真的?”
说起这点,叶烦就想笑:“咱家小迷信!可认真了。”睨了二宝一眼,“这也是个小迷信。小勤打算填志愿的时候她和大宝叫小勤跪下拜鬼神求祖宗保佑。”
二宝不觉着自己有错,还敢点头承认,“妈妈,你拿钱了吗?”
叶烦从兜里拿一把零钱:“要钱自己买车票啊?”
“对啊。”二宝拿走一半,等她哥回来就给她哥一半。
上了公交车,二宝很大气地说:“大妈,我帮你给。”
杨孟夏愣住了。
叶烦气笑:“你可真孝顺!”
耿致晔失笑:“你的我给。”把他和叶烦的票买了。
于文桃把剩下几人的票买了。
杨孟夏坐下就把二宝抱到腿上:“二宝怎么这么乖啊。”
“你是大妈啊。”二宝觉着大妈难得回来一趟,她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大妈,你想吃冰棒吗?”
叶烦轻咳一声,二宝捂住嘴巴当自己没说过。
下来转车的时候不远处有个商店,大宝拽着犇犇去买一把糖葫芦,哥哥姐姐们一人一串。没给爸妈买,大宝把他的糖葫芦递到爸爸嘴边。耿致晔不爱吃酸掉牙的东西,“自己吃。”
“妈妈,你吃一个。”大宝递过去,“我选的肯定不酸。”
叶烦尝一个,里头很酸:“妈妈回头给你买更甜的。”
于文桃嘀咕:“还没我自己做的好吃。”看到闺女让她尝尝,于文桃一脸嫌弃地推开。
叶烦眼中一亮,转向耿致晔。
耿致晔帮她拉上围巾遮住嘴巴,以防进了冷风着凉。“让她歇着吧。”低声说。
叶烦小声说:“不是叫她卖糖葫芦。之前叫村里人筹钱买个三蹦子,我想着卖菜不赚钱,肉和鱼又不常有,他们不见得乐意。看到糖葫芦我突然想到那边可以种,对吧?”
耿致晔仔细想想于家村地形:“有几个小山包,应该可以。之前不是说山上有野核桃野板栗?”
“对啊。可以卖炒板栗,三蹦子拉着铁锅和石子,车里还可以放木柴。”叶烦道。
耿致晔:“那回头跟她说一声,明儿她和小勤回村上坟,让她给村里提个醒。村民愿意的话,你陪他们去摩托车厂?”
叶烦点头:“我知道,还要叫上供销社主任。没有主任担保,就算村长说买来集体用,摩托车厂也不一定卖。”
“妈妈,别和爸爸说悄悄话,车来啦。”大宝大喊一声。
耿致晔拉着叶烦上车。
又转一次车,下来走一段路才到公墓。于文桃到公墓门口就扶着墙说:“歇一会儿。”
耿致勤嘀咕:“没叫你拿鞭炮和纸钱你还这么累。”
于文桃转车转的不舒服,不想说话,缓一会儿透透气,道:“好了。”
大宝和二宝蹦蹦跳跳到前面,耿磊磊小声问:“他俩怎么跟逛公园似的?”
叶烦道:“有没有可能就是逛公园?”往四周看一下,“这么多人呢。”
耿磊磊下意识抬眼看看,一排排墓碑,顿时觉着瘆得慌,忍不住朝他妈身边移两步。
耿致晔见状拉住叶烦的手腕微微摇头:“别吓他。”
叶烦想笑忍住了,看到大宝和二宝在不远处停下,拉着耿致晔大步过去:“怎么了?”
“爷爷在哪儿?”下葬那天大宝来过,但是当时气氛肃穆,大宝不敢四处打量,墓碑又长的差不多,以至于他完全没印象。
闻言耿磊磊险些被自己绊倒,什么叫“爷爷在哪儿”,怎么比小婶说话还瘆人啊。
杨孟夏扶着他:“小心!这么大的人还没大宝胆子大。”
耿森森在她身后,嘀咕道:“耿大宝无知无畏。”
耿大宝知道爷爷变成骨灰装进小盒里,只是在他看来爷爷变成什么样都是爷爷,不会吓唬他,“妈妈也不记得了吗?”
叶烦记不清了,看耿致晔,你还记得吧。
耿致晔从第一排开始数。于文桃无语又想笑:“我知道。”越过大宝往上走两排就往里面去。
叶烦不禁说:“我怎么记得不是这边?”
于文桃停下,有点不确定:“小勤,是这边吧?”
哥嫂清明没时间扫墓,耿致勤跟她妈一起来的,因为那天找一会才找到,临走时耿致勤特意留意一下:“往前一排,往里走五个。”
大宝跑过去,大声说:“真是爷爷啊。”
安静的公墓突然有个小孩说话,蹲在远处墓碑前的人吓得坐到地上,心慌腿软地抬起头,看到一群人,顿时松了口气。
耿致晔听到人摔倒的声音,到跟前就训儿子:“小点声,别吵着爷爷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