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一锅水呢。缸里都没水了。”
耿致晔朝水缸看一眼,拎着水桶出去,打两桶水把半个多月没用的缸刷干净,又把缸打满。
叶烦见他神色疲惫,就让他去客厅休息。等叶烦烧好水出来,耿致晔在长椅上睡着了。叶烦见状就到长椅另一边坐下打个盹。
廖苗苗到叶烦家就看到大宝二宝睡在地上,耿致晔和叶烦一南一北靠长椅上。廖苗苗就想回去,耿致晔惊醒:“苗苗啊?找叶烦?”拍拍叶烦,“烦烦,醒醒,苗苗找你。”
叶烦睁开眼就看到廖苗苗欲言又止,她瞬间清醒坐直:“你妈又把你的志愿改了?”
大宝翻身坐起来:“又改?”
叶烦吓一跳:“什么时候醒的?”
大宝好累,好想睡个回笼觉,可脑子不累,就闭目养神:“苗苗姐一来我就醒了。苗苗姐,你别怕,我帮你!”
耿致晔冲他抬抬手,一边玩儿去,别添乱!
“苗苗,大胆说,我给你做主!”
廖苗苗想哭又不好意思,可是等她在叶烦和耿致晔对面坐下,看到大宝挤在他爸妈中间,神色严肃,跟个小大人似的,顿时忍不住泪崩,她亲妈都不如邻居家小孩关心她。
叶烦轻轻叹了口气,看到二宝做起来,一脸茫然,就推一下大宝,朝二宝使个眼色。
大宝到妹妹身边在她耳边嘀咕一番,二宝躺下继续睡,大宝再次回到爸妈中间。
许久,廖苗苗发泄出来,叶烦才问出什么事了。
廖苗苗:“我妈去年帮我报的是杭城师专。”
叶烦不是很意外:“虽然是专科,但毕业后可以留在杭城当老师,报考的人肯定多。”
廖苗苗点头:“她说专科好考。”
耿致晔忍不住说:“她不知道很多师范学校都是三年制大专?”
廖苗苗摇头:“可能不知道。我今年报的也是那个学校。”
耿致晔和叶烦心里一惊,扭头看着彼此,难道她想收到率取通知书那天自杀。想到这种可能,俩人都有点慌。好在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瞬间稳下来。叶烦装出十分困惑的样子:“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廖苗苗:“我想早点赚钱搬出去。老师肯定有宿舍,大弟和小妹以后也可以跟我住。”
看来大弟和小妹跟她说过,以后他俩就指望她了。叶烦放心不少,廖苗苗心里有牵挂便不会自杀,“抛开你妈干的事不说,在杭城当老师不错。”
廖苗苗点头:“可是,我妈知道我这次填的是她去年改的学校,想起来就数落我,说现在知道她为我好了吧。还说她有先见之明。我爸听我妈那样说,也数落我不该吃老鼠药,还说以后改改脾气,不然没朋友。叶姨,我快受不了了。”说完又忍不住流泪。
叶烦头疼,耿致晔忍不住叹气,大宝跳起来:“我找他们去!”
夫妻俩慌忙拽住小炮仗,问:“找谁去?”
大宝朝隔壁:“廖三阳和庄秋月!”
耿致晔搂住儿子:“不可以没礼貌啊。要叫伯伯伯母。还有,他们数落你苗苗姐,跟前几天你拿着压岁钱和犇犇偷偷买汽水被你妈妈发现妈妈数落你一样。”
“不一样!”大宝瞪眼,“妈妈担心我拉肚子,不许我偷偷吃,是为我好。苗苗姐干嘛了?去年爷爷也叫小姑考师范,今年小姑考了,爷爷也没数落小姑。”
耿致晔父亲不敢,担心闺女因为在意他的话再次滑档,因此不止一次偷偷问耿致晔,闺女今年能考上吗。又问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啊。早知道去年就不多事了。
于文桃也找叶烦抱怨过,怎么不劝劝耿致勤,报个林大或者农大也行,干嘛死磕首都师范大学啊。
叶烦:“大宝,人和人的认知不一样。好比你觉着偷你笔的人是小偷,你小慧姨不那样认为。”
大宝懂了,可他还是好生气:“我不管了!”气得跺脚到妹妹身边躺下。
叶烦哭笑不得, 谁让你管了啊。
廖苗苗看到大宝气汹汹的样子不禁破涕为笑。大宝气得坐起来:“苗苗姐,你笑我啊?”
耿致晔:“苗苗笑她自己都要上大学了还没你懂得多, 很可笑!”
廖苗苗点头:“是的,笑我自己。”
大宝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苗苗姐,不怪你,我妈妈说小慧姨那样是因为没人教,你肯定也是有人养没人教。”然后又说,“等你上大学就好了,老师教你。”
廖苗苗听到这话又想哭。叶烦见状赶紧问考试情况转移她注意力。而廖苗苗一听叶烦问她考得怎么样,心中酸楚消散许多, 眼泪没落下来,“我觉着很好。去年数学空一半, 今年只有几道题没写。如果写的都对,稳稳上杭师。”
叶烦:“这就好了啊。你老家还有人吗?”
廖苗苗点头:“我奶奶还活着。”
叶烦:“苏远航说学校补贴足够他用的。他吃得多, 你肯定用不完, 届时你就可以自己买票回老家。不过今年就算了, 你一个小姑娘上路容易被骗。”
廖苗苗想笑:“叶姨, 我又不傻。”
耿致晔忍不住说:“你不懂人心有多恶。如果一个老人家说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 你扶我过去。一旦你心软随她过去, 可能就出不来了。”
廖苗苗很意外他怎么知道。
以前耿致晔跟叶烦订婚后希望叶烦去部队看望他,特意了解过火车上的情况。
叶烦补充道:“被关起来给男人生儿育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廖苗苗无法想象, 以至于神色有些茫然。
耿致晔:“不是故意吓你。这种情况不常见,但不等于没有。过一两年你在学校懂得多了, 看着也不像中学生, 不想在这里过年就回老家。最近两年跟同学一起到火车站。到了甬城就好了。”
大宝的注意力被“关起来”吸引住:“到甬城不会被关起吗?”
叶烦:“俗话说,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这边有山有水,鱼米之乡,没穷到铤而走险的地步。”
耿致晔点头:“二宝,睡着了吗?”
二宝抬起小手:“爸爸,我听见了。爸爸,明天教我军体拳。妈妈教的太极好温柔,打不死人。”
耿致晔无语又想笑:“行,明天教你军体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翌日清晨廖苗苗睁开眼就叫醒跟她一个房间的廖小妹,然后去洗漱,接着就在院子里玩。听到二宝的声音,廖苗苗拽着廖小妹到叶烦家门口转悠。直到听到耿致晔说,可以开始。姐妹俩才进去。
叶烦买菜去了,耿致晔淘米煮粥,看着俩孩子洗脸刷牙,顾不上留意别的,又因为有爬满豆角的篱笆院阻挡,没发现外面有人。她俩突然进来,耿致晔吓了一下,忙问:“苗苗,怎么了?”昨儿不是插科打诨把她安慰好了吗。
廖苗苗有点不好意思:“耿叔,您是不是准备教二宝军体拳啊?”
耿致晔点头:“你也想学?你——”“爸”字咽回去,凭庄秋月的秉性,肯定觉着廖苗苗吃饱了撑的,不然一个不准备当兵的女学生学什么军体拳啊。廖苗苗要说防身,庄秋月兴许还会说,男人比女人力气大,学会了也没用,男人一靠近就能把女人制伏。
“不可以吗?”廖苗苗见他迟疑,不由得小心翼翼问。
耿致晔笑着说:“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到家不许说这事。”
廖苗苗跟父母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拍一下小妹。
小妹一瞬间想到很多,最重要一点,她上大学又不是妈妈上大学,也不是替妈妈学,妈妈敢偷偷改她的志愿,她学会了军体拳就一拳把妈妈揍趴下——廖小妹笑着点头:“耿叔叔,我不说。”
廖苗苗心理脆弱,耿致晔多此一举也是担心姐妹俩回到家聊起这事再起波澜,再出点什么事:“那先跟我热身。”
军体拳整套动作不多,叶烦买菜回来就已经结束。不过廖苗苗和廖小妹还没回去。叶烦问:“你们家做饭了吗?”
廖苗苗摇头:“还没有吧。”
叶烦:“回去看看吧。你俩都在这里,大弟要洗菜还要烧火。”
廖苗苗一听弟弟要干很多活,就拽着妹妹回家。大宝跟妈妈到屋里就问:“妈妈,没看苗苗姐不想回家吗?”
“那是她家,终归要回去。”叶烦把海鲜放盆里,“苗苗不回家,庄秋月可着大弟一个人抱怨,大弟心烦又不敢反抗妈妈,时间一长就会怪苗苗不听话,连累他挨训。”
耿致晔摸摸儿子的脑袋:“父母靠不住,弟弟妹妹再不管她,以后苗苗遇到点什么事都不知道找谁。”
大宝似懂非懂:“好麻烦啊。”
耿致晔:“你不用烦,我们家不会这样。”
大宝问他妈:“你要我考军校,我不考,你会变成庄秋月吗?”
叶烦:“我想变成她也没用。考军校要体检,你不过去,我敢把你绑过去?”
“你敢!”
叶烦气笑了:“招生老师是军官,我敢惹军官啊?”
大宝再次点头:“你敢!说不定他是爸爸的兵。”
耿致晔乐了:“要是这样你妈敢。”
大宝很是得意的看着他妈,没话说了吧。
叶烦朝他脸上拧一下,端着虾出去。
大宝顾不上疼,小跑跟上:“妈妈,煮俩咸鸭蛋吧。”
“不想吃虾?”
大宝点头:“越来越不好吃。”
哪是不好吃啊。叶烦心说,肚子里没油水,最新鲜的海鲜到嘴里也发苦。
买菜的时候听职工说七月三十号杀猪限购十斤,而现在离七月三十号也没几天,刚买的菜籽油足够吃到那时候,叶烦决定做红烧大虾。
叶烦问:“红烧大虾也不吃啊?”
大宝眼睛一亮:“吃!”
叶烦笑着出去收拾虾,耿致晔准备配菜。由于电饭锅带个小箅子,耿致晔把配菜洗干净发现粥沸腾,需要把锅盖掀开一点,他索性把箅子放上去热馒头,锅盖就不盖了。
大宝见状过去把锅盖盖上。
叶烦端着虾经过客厅,看到饭桌上的电饭锅,又把锅盖打开。
大宝叹气:“热馒头呢。”
耿致晔从厨房出来:“馒头是昨天下午买的,只过去一夜里面还是软的,不盖锅盖也能热透。”
“好吧。”大宝把锅盖拿下来。
耿致晔道:“天热做饭热馒头都很快。要是冬天需要盖上。”
“这样啊。”大宝懂了,不再纠结为什么不需要盖锅盖,就跟妹妹去院里玩。
二宝把跳绳一端栓在树上,让她哥帮她撑开另一端,她跳绳。大宝跟妹妹商量:“我帮你撑着绳子,你陪我打纸包啊?”
二宝点头:“我玩十五分钟?”
“可以!”大宝朝屋里喊,“妈妈,几点了?”
叶烦出来说:“还没到七点。饿了啊?”
“你七点十分喊我。”大宝挥挥手,“做饭去吧。”
叶烦无奈地回屋做大虾。
饭菜端到客厅,正好七点十分,叶烦就喊他吃饭。
大宝拿着一叠纸包准备去院里玩,想说玩一会儿再吃,他扭头朝屋里看到油亮油亮的大虾,纸包扔茶几上就去洗手。
饭后,大宝让妹妹陪他玩纸包,二宝摇头:“我吃饱不想去。”
“吃饱就坐会变成小肥猪。”大宝拽着妹妹起来,“我们去外面玩儿?”
二宝离开多日,想念岛上的花花草草,一听这话立刻起来。
由于这次在家里多待几天,耿致晔假期结束去部队,叶烦只能自己洗衣服。
衣服晾好,叶烦准备把大宝二宝的凉鞋刷了,听到她闺女耀武扬威地说:“知道我哥是谁吗?叫我哥打你!”
叶烦心说,又跟谁干起来了啊。
擦擦手,叶烦跑出去,没看到耿二宝,叶烦以为她在廖家,朝廖家走去,经过胡同看到一群小孩在胡同里玩。叶烦过去几步,问:“干嘛呢?”
二宝朝妈妈跑过去,指着比她高半头的小女孩:“她不许我们在这里跳绳。”
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大声说:“这是路,不是跳绳的地方,路被挡我怎么过去?”
叶烦:“跳绳的绳子是横着放的?”
二宝摇头:“不是啊。这样放。”用手划一条线。
小女生:“可是她们放在正中间。外边的路那么宽,干嘛不去路上玩儿?”
二宝:“路上有太阳,这里有阴凉地,你不是傻?”
“你才傻!”小姑娘大吼:“你最傻!”
二宝跑过去:“再说一遍?我不打你,我不叫耿二宝!”
小姑娘下意识看叶烦。
二宝:“不要看我妈,打不过你还有我哥,用不着妈妈出手。妈妈,快去洗衣服!”
叶烦单手插兜看着柳晴的闺女,对了,嫌二宝挡路的小姑娘就是柳晴的大女儿,跟大宝同班同学,“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胡同不是路?”
柳晴的女儿下意识问:“啥意思?”
二宝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啥意思都不懂,还说自己不傻。我妈妈的意思这不是路。”
叶烦点头:“为什么不走大路,要钻胡同啊?”
那个小女儿不假思索地说:“从这里近啊。”
叶烦:“你想抄近路,还怪别人挡道,不觉着不讲理?再说了,这是我家和廖家的胡同,应该二宝怪你妨碍她跳绳。”
二宝点头:“倒打一耙不讲理!”
小女孩指着叶烦:“大人欺负小孩,我要告诉我妈!”
叶烦:“那别忘记告诉你妈,你比二宝大好几岁,大小孩欺负小小孩。”
正准备跑回家的小姑娘停顿一下,脸通红通红,迟疑片刻就往北跑。二宝见状很是担忧:“妈妈,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事,她不敢告诉她妈。”叶烦叮嘱几个小孩,“不许吵架。有什么不满好好商量。”
六个跟二宝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小女儿一起点头。
叶烦问:“你哥呢?二宝。”
二宝指一下隔壁。
叶烦从胡同里出来,在胡同口犹豫片刻,决定回家——大宝有分寸,肯定不会跟庄秋月吵架。
大宝不跟庄秋月吵架,大宝有礼貌,会好好说话。
原先大宝和妹妹到外面,二宝耍赖要跳绳,跳好绳再陪哥哥打纸包。大宝心说,早饭前你也是这么说。不相信二宝,大宝就叫二宝哪凉快哪待着去,他去隔壁找廖大弟玩。
到廖家客厅门口,大宝不好意思直接进,因为叶烦教过他,院门关着,要在门外问有没有人。院门敞开着可以进去,但是到人家房门外要敲门询问,被允许了再进去。
大宝准备问:“我可以不可以进去?”然而还没说出口,听到庄秋月数落小妹没眼力见儿,数落大弟不知道扫地,当时大弟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她又数落廖苗苗吃饱就坐下。
大宝听愣住,三言两语把三人数落一遍,简直比他妈妈还厉害。
庄秋月拿着扫把转身扫地,看到大宝,就叫大宝进来。大宝回过神,笑着说:“庄姨,你好忙啊。”
“是呀。伺候三个祖宗。”庄秋月这么回答。
大宝:“庄姨扫好地干嘛去?”
“挑水洗衣服啊。”
大宝又问:“要洗半天吗?”
“不用,夏天衣服薄,一会儿就好了。”
大宝:“那忙完准备午饭啊?”
“午饭早着呢。”
大宝又问:“忙完可以歇息啊?”
“对啊。大宝怎么了?”庄秋月奇怪。
大宝一脸困惑:“你这么着急,我以为你洗完衣服要上班呢。”
庄秋月哪能想到一个屁大点孩子想挤兑她,没听明白,就问大宝什么意思。
大宝指着大弟:“他干活慢,你数落他,我就以为等一下还有很多事。原来你家没有很多活。”
庄秋月隐隐听懂了,大概对男人的刻板印象让她认为大宝不懂阴阳怪气:“早点干完早点歇息。”
大宝:“你希望早点干完早点歇息,可是我们小孩想慢慢干完不成啊?干嘛非要跟你们大人一样啊?”
庄秋月这次听懂了,碍于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好闹僵,大宝又是耿团长的儿子,庄秋月不好难听话:“暑假作业写了吗?”
大宝点头:“写完了。庄姨,不用担心我,我肯定能考上大学。不过我不考杭师,我要上杭城重点大学,跟苏远航叔叔一个学校。”
庄秋月顿时气无语了。
正好廖大弟把桌子擦干净,赶紧扔下抹布把大宝拽他房里。
庄秋月一口气出不来,心里憋屈,到隔壁压水,看到叶烦刷鞋,就说:“你家大宝真厉害。小小年纪,嘴巴不饶人。”
叶烦愣了愣,见她面色不虞,心说她吵架没吵过大宝?就算没吵过,叶烦也没打算数落儿子不懂事跟长辈吵架。叶烦问:“跟大弟吵架了?还是欺负小妹了?您别生气,等他回来我打他。”
庄秋月顿时怕叶烦问大宝究竟怎么回事,不希望叶烦觉着她一个成年人跟小鬼头计较,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她神色有点尴尬:“没有。就是听到他跟人家说话,挺厉害。那么厉害以后可不好管。”
叶烦笑道:“大概跟我婆婆学的。我婆婆碎嘴子一个。不过他还小,长大懂事了就好了。”
“不趁小时候好管给他改过来,长大会更厉害。”
叶烦摇头:“不会啊。去年苗苗不就觉着农大好。今年听说老老实实报师专?这才半年吧?不就懂事了。”
庄秋月张张口,想问你们一家都是这么跟人说话吗。可她没好意思问,怕叶烦问她大宝说了什么。“也对,我忘了。”庄秋月拎着两桶水走人,出去两步,想起什么停下,“你怎么知道苗苗报师专?”
凭苗苗说她妈一想到志愿就唠叨几句,叶烦猜庄秋月肯定忍不住跟别人显摆,苗苗去年闹自杀,今年不还是一样听她的报师专。叶烦问:“听好几个人说过,说是你说的。难道她们撒谎?”
“这——没有。”庄秋月摇头:“我说过。你说说她,去年闹哪一出为的什么?今年不还是报师专。我说她不懂事,还不高兴。”
叶烦:“农大本科,师范三年大专,比农大低一点啊。”
“那她今年怎么又不报农大?”
叶烦摇头:“昨儿我才回来,哪知道她怎么想的。可能怕您要吃老鼠药吧。”
庄秋月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她。”
“苗苗也不是你,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啊。”叶烦和和气气同她分析,“是不是没告诉苗苗,她今年继续报农大,你也不会气得喝老鼠药?”
庄秋月想说,我跟她说这些干嘛,我还没活够。可是想到叶烦说苗苗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又没法反驳,“她主意那么大,我说了人家也不信。”摇了摇头,“不说她,说起她我就来气。”
叶烦心说,以后有你气的。不过她担心把人气得扔水桶撒泼,叶烦什么也没说,无声地笑笑继续刷鞋。
屋里热,廖大弟房里也没有小风扇,大宝在他卧室玩一会就跑出来,看到庄秋月在客厅里洗衣服:“庄姨,洗衣服啊?”
庄秋月下意识点头。
大宝回头对身后大弟说:“快帮庄姨洗衣服。”看到小妹蹲在地上玩石子,“小妹,没点眼力见儿!”说完大宝蹦到门外,砰的一声,庄秋月吓一跳,正想数落熊孩子,熊孩子一溜烟跑出去。
庄秋月气得数落儿子:“以后不许跟大宝玩,都被他——他奶奶惯坏了!”
廖大弟原本想拉住耿大宝问“怎么跟哥说话?没大没小!”看到他妈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弟明白过来,大宝故意的。大弟心说,大宝真是个小机灵鬼。
大弟忍着笑点头:“妈,要不要我帮你?”
“你会洗什么?去写暑假作业。”庄秋月听到石子落地心烦,“小妹,看书去!天天玩石子,石子管饱,还是能帮你学习?”
小妹拿着石子回屋。庄秋月忍不住吼:“出来洗手!”
叶烦在自家院里听得一清二楚,看到大宝笑嘻嘻进来:“你气的啊?”
大宝:“我没有啊。她自己想生气。”
叶烦见他额头上很多汗:“过来洗脸。”
大宝发现盆里干干净净:“妈妈,盆还用不用啊?”
叶烦说不用。大宝压一盆水,他自己端不动,请妈妈端到菜地旁晾晒,留他下午洗澡。他到屋里没看到妹妹,又跑出来问:“二宝呢?”
叶烦朝隔壁胡同看一下。
大宝过去叫二宝回来。二宝玩大半个小时一身汗,正想喝水吃瓜,又不想跟朋友分开,就叫朋友们去她家。
叶烦看到一窝孩子进来,就多摘几个西红柿和黄瓜,洗满满一碟端去客厅:“二宝,洗手了吗?”
二宝像个小老大,起身挥手:“洗手去。”
几个孩子立刻跟出去。要是叫他们的父母看见肯定很纳闷,一个个吃饭都不洗手,怎么这么听二宝的话。
大宝见状就说:“妈妈,二宝是大姐大。”
“你是大哥!”
大宝摇头:“我是人家小老弟。”
叶烦无语又想笑:“廖大弟的小老弟啊?”
大宝点头:“没我懂得多,仗着比我高那么多,我打不过他,天天要当我大哥。那么爱耍赖,想得美!”
叶烦给他半个番茄:“大弟干嘛了?”
“我们打赌,输的人喊赢的人爸爸,他输了,叫我弟弟。”大宝想起这事就来气,“他大逆不道!”
叶烦被番茄呛着。大宝赶紧把自己兜里的手帕给她:“妈妈怎么了?”
“你——”叶烦伸手,大宝把水杯递过去,叶烦喝两口顺顺喉咙,“他叫你你敢答应吗?”
大宝:“有啥不敢的。不叫庄秋月和廖三阳听见不就好了。”
“你还知道啊。”叶烦白了他一眼,“庄秋月刚才还来跟我说你厉害。”
大宝摇头:“没她厉害,杀人凶手!”
叶烦不禁瞪他:“不许胡说!”
“就跟你说。”大宝嘀咕一句,看到二宝跟她的朋友们进来,便用番茄堵住嘴。
叶烦不放心,等二宝的朋友们回家吃饭,又叮嘱大宝,不许乱说话。
大宝摆手:“知道。做饭去吧。”
“过来我教你煮面条。”
大宝蹦蹦跳跳去厨房,看着他妈拉开炉子,看着他妈给炉子扇风,等火上来,叶烦往锅里倒许多热水,水很快沸腾,叶烦把挂面放进去,然后捞出来过冷水。
大宝问:“吃凉拌面啊?”
叶烦点头:“过几天菜市场杀猪,妈妈多买点。”
七月三十日清晨,叶烦被猪的惨叫声惊醒,立刻起来洗脸刷牙,然后到菜市场等着。
叶烦买五斤五花肉,两斤猪腿肉和两斤排骨。
回到家,叶烦准备好配菜,把粥煮上,就用炉子炖排骨,然后又切一斤五花肉留着炒菜。
早上凉爽睡觉舒服,大宝和二宝醒了不想起,可是香味勾人,他俩躺不住。知道妈妈在厨房做好吃的,兄妹俩自己去公厕,回来老老实实刷牙洗脸。
由于排骨需要多炖一会,没那么快吃饭,兄妹俩就在客厅里打一遍太极。
叶烦一说吃饭,兄妹俩就拉桌子拿碗筷,比过年的时候还积极。
饶是他俩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两个肉菜。大宝和二宝夹一片肉就一口排骨。叶烦见他们狼吞虎咽:“细嚼慢咽。没人跟你们抢。厨房还有好多。妈妈中午做卤肉饭,晚上包饺子。”
兄妹俩慢下来。大宝还给他妈夹一块排骨:“妈妈,我们家发了吗?”
“菜市场今天杀了三头猪。要不是天热,一天不吃臭了,卤好的肉也不能放很多天,妈妈就再买一副猪下水卤着吃了。”
大宝:“要是经常杀猪就好了。”
叶烦问过菜市场职工,岛上还有多少头猪。菜市场说全岛还有六七十头黑猪。叶烦算一下,一个月七头,足够杀到年底,“以后会越来越好。二宝,喝点粥啊。”
二宝喝一口粥吃一片肉和一块排骨。
叶烦见她吃的满嘴油,拿出手帕:“不要蹭到衣服上。”
二宝顾不上抬头,一边点头一边把手帕接过去。
毫无意外,兄妹俩吃撑了。
躺着消消食,兄妹俩跑到外面又跑回来,跟发现间谍似的,到叶烦跟前小声说:“妈妈,来了好多外人。快去看看!”
“来菜市场买菜的。”叶烦道,“你俩别靠近,就在这边玩儿。”
第一次看到一群阿公阿婆去菜市场,大宝和二宝稀奇,趁着妈妈不注意,叫上几个朋友,溜到通往菜市场的路口竹门边打量。
廖大弟看到一个阿公挑着扁担:“买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吃得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弟回头下意识说:“他家——”看到说话的人是刘桂花,“刘姨?你也去啊?”
刘桂花摇头:“看到你们都在这里,我以为有人打架就过来看看。”朝菜市场方向睨了一眼,“一家人一个月一顿肉,一人分一点,胃受不了。外面海鲜比肉便宜也比咱们这里贵,不舍得吃,可是不吃猪肉也不吃海鲜,天天臭菜头,人吃臭了,身体很虚。”
大宝:“我妈妈说他们不吃饭只喝粥。”
大弟问:“没有米?”
大宝点头。
大弟想象一下,天天青菜和米汤,不禁打个哆嗦,“难怪买这么多。菜市场发了!”
刘桂花:“发不了。比市区便宜很多,就赚个辛苦钱。”
即便辛苦钱,岛民也很高兴,只因小海鲜卖不完只能砸碎喂鸡鸭鹅。虽然大鱼可以做成鱼干,也不是每一种鱼都适合,好比带鱼,不做罐头就要用油炸酥。无论哪种再加工都需要很多油。叶烦没这方面门路,而且鱼罐头成本高,草台班子现阶段没那么多钱。
叶烦仔细算过,最多两年就有人出来摆摊。找农民买他们自己挤的大豆油比托关系弄事业单位生产的油合算。市场经济活跃起来,食品厂再找有关单位定做罐头盒就不用看他们脸色,你不做有的是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