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摇头失笑:“走——”不禁停下,“你哥?”
“哪儿呢?”耿致勤跑到院外。
往这边来的耿致晔停下,过了片刻,连走带跑:“小勤?你怎么来了?烦烦,前天后勤跟我说你借三蹦子,就是接小勤?”
叶烦:“糊涂了啊。咱们在岛上,她过来得坐船。我借三蹦子给她买桌椅。”然后就解释早几天收到一份电报,说小勤这半年在岛上备考。
耿致勤问:“三哥,行吗?”
耿致晔笑着说:“怎么不行?在岛上也好。在家于姨事多,爸要经常去医院检查,还有卉卉和犇犇闹腾,二哥和二嫂再回来,一家人跟开茶话会似的。”
耿致勤点头:“我也觉着闹。三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耿致晔解释他好几天没回家了。想起什么,耿致晔给叶烦使个眼色。叶烦拉一下耿致勤,随耿致晔到屋里,叶烦才问:“出什么事了?”
“因为苗苗的事老廖这几天不是在家吗?刚才去部队,他说这几天我辛苦了,让我回来。我看他神色不对。不是跟苗苗吵架了,就是跟庄秋月吵了。”耿致晔问,“这几天看过苗苗吗?”
叶烦摇头:“大弟说他姐说她好好活。我也提醒过他苗苗万念俱灰。他就是一座火山也不敢这个时候喷出来。估计跟庄秋月说苗苗的事,庄秋月不以为然把他气着了。”
耿致勤:“这么严重啊?”
叶烦:“你晚上复习到十点吃饭吗?”
耿致勤点头:“吃啊。家里平时六七点吃饭。我十一点多睡觉,不吃哪受得了。”
叶烦:“谁给你做?”
“你婆婆啊。总不能让我自己做吧。”耿致勤瞬间明白,“那个小姑娘饿了自己做饭,当爹妈的不管不问?他丫——”看到大宝二宝认真偷听,赶紧把后半句咽回去,不能教坏小侄子小侄女,“嫂子,我决定了,我就是今年继续滑档,也要帮她考上!”
耿致勤脑袋里全是问候廖苗苗父母的话, 以至于一时愣住了。
叶烦问她怎么了。耿致勤朝隔壁看一眼就问:“嫂子,您不管了?”
“管什么?”叶烦下意识问。
耿致晔听明白了:“苗苗。”
叶烦哑然, 她小姑子真实在啊。
耿致勤见状不明所以,她说错了吗?耿致勤忍不住问:“嫂子怎么了?”
叶烦叹了一口气:“小勤,首先苗苗不是咱家亲戚,就算有句话叫,远亲不如近邻,可亲戚关系很远都可以提点几句,表示对亲戚的关心。理由充分。邻居再亲跟咱们都不是一家的。其次,苗苗虚龄十七, 心智不成熟,庄秋月有心哄她很容易, 届时我们里外不是人。”
耿致晔问:“明白了吗?”
耿致勤点头:“所以?”
叶烦:“跟她一起复习就够了。”
耿致晔:“不要认为我和烦烦冷漠。如果我们只是邻居,可以不在乎苗苗父母怎么想, 可以为所欲为。”
叶烦点头:“苗苗爸是你哥政委。他因此事心里不痛快向上告状, 就算内容全是胡编乱造, 上面也会想, 廖政委怎么不抱怨参谋长, 怎么不抱怨牛副团长?苍蝇不叮无缝蛋。人之常情, 也不能怪上面怀疑你三哥。为了外人把自己搭进去,这不叫善良。”
耿致勤懂了,她太冲动了。
叶烦又问:“刚才希望我怎么管?”
耿致勤第一反应是叫苗苗过来这边住。可是她嫂子以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呢。耿致勤又想, 跟苗苗父母聊聊呢。听她三哥的意思,苗苗爸意识到不该对苗苗漠不关心。她爸的话他妈都不听, 她嫂子出面, 只会被苗苗妈当成多管闲事的神经病。
耿致勤又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认她嫂子说得对, 只能把她叫过来复习。留她吃顿饭都不合适。因为两家离得近,苗苗会被她妈认成懒或者没眼力见儿,甚至没教养等等。
廖苗苗年轻气盛,认为她妈冤枉她,会忍不住反驳。庄秋月因此认定苗苗不服管,再数落苗苗,甚至动手,苗苗肯定无心复习。
耿致勤叹气:“好难啊。”
叶烦问:“吃什么?”
耿致勤因为苗苗的事心烦头疼:“随便吧。”
叶烦给耿致晔使个眼色,我们去厨房。
耿致晔点点头,大宝起来,耿致晔不禁问:“你干嘛?”
大宝想也没想就回答:“烧火啊。”
耿致晔:“我不会吗?”
大宝问妈妈:“是不是爸爸回来你就不需要我了?”
叶烦摇头:“咋可能。妈妈怕累着大宝。妈妈希望大宝长爸爸这么高。太辛苦长不高。”
大宝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挥挥小手:“爸爸去吧。”
耿致晔想给他一巴掌:“天黑了不许往外跑!”
“唠唠叨叨。”大宝忍不住嘀咕。
耿致勤就在小侄子身边,听到这话忍俊不禁。叶烦见她这样便不再担心她。到厨房,叶烦问耿致晔想吃什么。
耿致晔诧异:“我也有的选?”
叶烦打开橱柜,两根香肠,一块腊肉,几块年糕,还有草绳捆扎的螃蟹。耿致晔视线下移,案板底下还有几斤五花八门的小海鲜。
耿致晔看到海鲜不意外,指着香肠和腊肉:“菜市场现在还卖这个?”
叶烦点头:“生产队杀年猪,社员分一半,一半留着卖。可是这里暖和,买回去两天没吃就变味了。所以他们留一部分做成香肠和腊肉。年底送到菜市场,请菜市场帮他们卖。年糕不是,年糕是我今天上午拿挂面换的。”
耿致晔小声问:“因为小勤没吃过年糕吗?”
叶烦点头:“大宝二宝和我也喜欢。”
“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叶烦:“小勤要是不吃年糕,我就洗菜煮面,蒸螃蟹,海鲜用你教我的办法做捞汁小海鲜。小勤挺喜欢吃这个。现在我想把面换成年糕?你手劲大,帮我把年糕切成片,再切两根香肠,我洗点白菜,炒年糕?”
耿致晔把泡在盐水里的年糕拿出来:“两个够吗?”
“够了。年糕吃多了难消化。”叶烦把炉子拉开就去准备配菜。
水沸腾,叶烦焯海鲜。小海鲜捞出来,耿致晔把水倒掉刷锅,叶烦把料汁和小海鲜拌匀就放柜子里。耿致晔把锅清理干净放炉子上,叶烦加水蒸螃蟹。随后耿致晔烧火,叶烦炒年糕。
年糕出锅,螃蟹也快熟了。等耿致晔把几份年糕端出去,叶烦把小海鲜放桌上,螃蟹就熟了。叶烦把螃蟹盛出来,耿致晔倒一钢筋锅水放炉子上,又把炉口封一半,这样的话等吃好饭锅里的水烧热,正好用来洗漱。
夫妻配合默契,半个小时就吃上饭。
耿致勤到餐桌前还跟做梦一样:“吃饭了?”
叶烦点头:“没烧汤。”
耿致晔拿出玻璃杯,倒几杯水:“大宝,二宝,喝水吗?”
二宝摇头,大宝拿筷子:“爸爸,可以吃了吧?”
叶烦:“吃吧。”
大宝夹一块软糯的年糕吃下去就问:“妈妈,可以经常炒年糕吗?”
叶烦:“你妈不会打年糕。”
大宝有点失望:“好吧。回头问问我同学谁家打年糕。”
叶烦失笑:“那我多买几包挂面备着?”
大宝点点头:“可以。”看到他姑慢慢品尝,“姑姑,好吃吗?”
耿致勤看到年糕软趴趴的以为跟煮烂的面一样,然而软而不烂,还有腊肠的香味:“好吃!”
叶烦:“别只吃年糕,还有菜呢。嫌螃蟹麻烦就吃这些小东西。”
耿致勤不禁说:“嫂子,我又不是外人,您跟我还客气啊。”
耿致晔:“烦烦怕你不敢吃。”
耿致勤有点不敢碰小八爪鱼,闻言决定夹一个尝尝。
耿致晔吃饭快,他的年糕吃完就拆螃蟹。先给叶烦,再给妹妹,然后儿女。大宝撇一下嘴,在妹妹耳边嘀咕:“姑姑一来我俩就排姑姑后面了。”
二宝不禁问:“姑姑不来我们也是最后啊。”
大宝噎住。
耿致晔:“不吃嘀咕什么呢?”
二宝把碗递过去:“爸爸,我还想吃年糕。”
耿致晔摇头:“没了。”
耿致勤碗里的年糕只剩两块,正准备塞嘴里去厨房盛第二碗,闻言很是震惊:“没了?”看向她嫂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过。
叶烦失笑:“不是怕你吃,是怕你吃太多晚上睡不着。”
大宝点点头:“是的。小姑,我妈妈以前都是中午做年糕。”
耿致勤:“你俩知道还要?”
大宝:“万一今天吃了不难受呢?”
二宝点头,万一不难受呢。
耿致勤白了一眼兄妹俩,夹几个小海鲜放碗里慢慢吃。
叶烦把二宝的螃蟹掰开:“吃一个,喝点水,出去玩一会就回来洗脸刷牙。”
二宝接过去:“妈妈,明天不要做螃蟹。”
叶烦:“问你小姑。”
耿致勤笑着跟侄女商量再吃几天。
二宝点头:“妈妈,你和姑姑吃,不要我和哥哥吃。”
叶烦:“你俩说的啊?”
二宝点头:“二宝说话算话。”
翌日中午,叶烦用螃蟹炒年糕,二宝快气哭了。大宝一边吃螃蟹味儿的年糕一边数落妈妈耍赖。
叶烦故意问:“好吃吗?”
二宝:“螃蟹不好吃!”
叶烦笑笑没接茬。
年糕吃完了,第二天不能再做年糕,叶烦依然买许多只螃蟹。肉票用了,没法买肉,叶烦嫌鸡鸭鹅麻烦,又买两条鱼,买一块豆腐。
早饭后,大宝二宝嫌外面风大,趴被窝里看连环画。耿致勤在屋里复习,叶烦无事可做,蒸一锅螃蟹,在厨房挑螃蟹消磨时间。
刘桂花去庄秋月家,透过橱窗看到叶烦就喊,“叶会计——”
“嘘——”叶烦打断,“我小姑子在屋里复习,小声点。”
刘桂花压低声音:“我打算去苗苗家,叫苗苗去我家复习。可是我担心她看到小山难过。你知道的,以前小山在学校就是个混子。结果混子考上,她没学上,这事搁谁都难受。要不还是叫她来你家吧?”
叶烦点头:“我跟小勤说了。小勤愿意和她一起复习。”
刘桂花得了这话顿时没了心理负担,到庄秋月家待一会就问苗苗呢。苗苗从屋里出来,喊一声“刘姨”就打算回屋。刘桂花立刻叫苗苗去她家玩儿,她去叶烦家。
庄秋月见她特意提叶烦,不禁问:“叶会计怎么了?”
刘桂花摇头:“叶会计没事。不是她小姑子来了吗。我得去瞅瞅,听说脸型像她妈,眉眼像她爸,也像耿团长,长得很英气。”
庄秋月这两天也发现叶烦家来个生面孔。但是没看清长什么样。那个姑娘可能内向腼腆,她看过去,那姑娘就扭头躲开。庄秋月也好奇她长什么样,闻言便信以为真:“打水的时候不就看看了?还特意去。真是闲的。”
刘桂花嘿嘿笑笑:“闲着也没事。苗苗,去不去?”
苗苗不想去,可是也不想在家待着。真要她选,她选择出去。
到胡同口,廖苗苗准备往北拐,刘桂花一把拉住她:“我自己去怪别扭的。”
庄秋月在客厅里隐隐听到这话很是无语地撇撇嘴,刘桂花真会使唤人。
然而刘桂花到叶烦家就敲客房门。耿致勤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啊。”
刘桂花推开门:“小勤,看书呢?”
耿致勤早两天见着叶烦就问,她哥值班,她来接自己,大宝二宝怎么办。叶烦就说在刘桂花家。之前刘桂花来叶烦家压水,耿致勤还特意谢谢她照顾大宝二宝。刘桂花说耿致勤太客气了。耿致勤对她感官不错,笑着说:“嫂子,进来。”
“我就不进了。”刘桂花一把拉过廖苗苗,“苗苗,这是我大宝二宝姑姑,来叶会计家复习。她跟你一样倒霉,考的比你好也没学上。”
有廖政委和庄秋月作对比,耿致勤真觉着她父母挺好,也能坦然面对“滑档”,“不过我是滑档。也是因为我爸妈。非要我报重点大学。看书吗?一起复习,我也不无聊。”
廖苗苗没有她自来熟,不由得看刘桂花,想问合适吗。
刘桂花把她推进去:“小山找朋友玩儿去了,小草不在家。”睁着眼睛胡扯,“我叫你出来就是因为小勤想跟你一起复习。”
耿致勤起身拉廖苗苗,“进来吧。”
刘桂花等她俩进去就关门,然后去厨房问叶烦怎么蒸那么多螃蟹。
叶烦说把螃蟹肉挑出来,给耿致勤做蟹肉包,因为耿致勤喜欢吃螃蟹。
“你这个嫂子真好。”刘桂花说着话就打点水,用叶烦家洗菜盆洗洗手,“给我两个。”
叶烦给她几个,又把剪蟹腿的剪刀放在两人中间:“我们那边不产这个,我婆婆以前上班,也没空拾掇这东西,小勤没怎么吃过。”
刘桂花掰开一个:“这个三眼蟹还挺肥?”
叶烦:“来晚了。年前山西大队给我的河蟹才好呢。蟹膏都糊嘴。”
刘桂花:“在河里养的?”
叶烦摇头:“说以前没人吃,结果越来越多,去年收红薯的时候都往红薯地里爬。回头见着五星大队大队长,也叫他们在河里养蟹或者虾,留着以后卖。”
刘桂花心说螃蟹又没法往北方运,岸上市民不缺海鲜,卖给谁啊。
要是大事,刘桂花能忍住。这种小事她藏不住,就问叶烦谁买河蟹。
叶烦:“暂时没有。我听到风声,上面打算放宽政策。到那时候再养就晚了。”
刘桂花不由得想起鸭毛鹅毛。叶烦叫她留着,她觉着叶烦扯淡。要不是想着“万一呢”,她甭想卖八十块钱。刘桂花点头:“卖不出去也可以自己吃。再说了,除了找蟹苗费点功夫,也不要花钱,也不用照顾,卖多卖少都算白得的。”
叶烦:“就是这样我才敢建议啊。对了,养蜂的社员分出很多蜂,开春就能取蜜。我打算过些天通过罐头厂的关系定一批半斤和二三两装的瓶子装蜂蜜。先在菜市场卖。菜市场不好卖再找供销社。你要不要?回头卖的时候我通知你。”
刘桂花立刻说要,“给我小山一瓶,给我小草一瓶。等老牛今年休假,给他爹娘一瓶,再给我爹娘一瓶。”
“你不吃啊?”
刘桂花脱口而出:“我不配那么稀罕的东西。”
叶烦一点也不意外,很多渔民也说过类似的话:“生你的父母和你生的儿女都配,就你不配?”
“对啊。”刘桂花好像刚想到这点,“不不,叶会计,差点被你绕进去。孝敬老的照顾小的是我们应该的。”
叶烦不想说没什么应不应该:“真不想尝尝?说句不好听的,儿女有了出息,你的身体垮了,就不觉着亏得慌啊?”
刘桂花决定自己留一瓶,然后叫叶烦帮她留五瓶半斤装的。
叶烦:“我跟菜市场说一声,到时候你直接找她买。通过我的手给你,有些人又该胡思乱想。”
刘桂花瞬间想起柳晴,看到山西大队给叶烦送红薯她都嫉妒。怎么就不想想叶烦会白要他们的吗。就算第一次白要,第二次叶烦也没点表示,人家社员还能那么殷勤。
因为小山跟山西大队的孩子考上同一所农大,刘桂花最近跟山西大队社员走得比较近,经常能听到他们抱怨叶会计客气。给她几斤红薯,她给他们几颗大萝卜大白菜,还教他们做酸萝卜和酸白菜。
想起酸白菜,刘桂花忍不住问:“叶会计,听说你年前做一缸酸白菜?”
叶烦指着角落:“那儿呢。不如我妈做的好。”
刘桂花看过去,比自家腌菜缸小一圈:“这么点啊?”
“我家俩孩子,耿致晔还经常不在家啊。”叶烦好笑,“你家小山一个都比我们娘仨吃得多。”
刘桂花点头,她儿子的胃无底洞。担心学校给的补贴不够儿子吃的,刘桂花打算回头给他二十块钱。等牛团长晚上回家住的时候,她再去杭城看看儿子。
刘桂花:“听说酸白菜也能炖鱼?”
叶烦早上买的鱼打算中午吃一条,晚上吃一条。中午红烧,晚上煮汤,就蟹肉包。叶烦买的螃蟹上午半天挑不完,她打算下午挑好就和面,晚上蒸蟹肉包,耿致晔也能吃到。
闻言,叶烦问刘桂花刀工怎么样。
刘桂花:“咋说?”
“会片鱼肉吗?我可以拆骨去刺,但是鱼肉片的厚薄不均。”
刘桂花摇头:“没那么做过。自家吃,不用那么讲究。”
叶烦:“那我中午用酸白菜和酸萝卜做鱼,你帮我烧火,在我家尝尝?”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教她做吗?刘桂花把剥出的蟹肉递给叶烦又去洗手,“我去买鱼。回头在你家做?”
叶烦心说您可真聪明。“去吧,去吧。”
刘桂花笑着回家叫闺女十二点蒸饭,然后才去菜市场买一条海鲈鱼。
黑鱼只有大刺,刘桂花想买黑鱼,可惜菜市场没有淡水鱼。拎着鱼去叶烦家,半道上遇到山西大队社员,刘桂花忍不住抱怨一句,菜市场那么多鱼鳖虾蟹都没有黑鱼。
赶海的东西都吃不完,谁特意去河里抓鱼啊。社员就说海鱼挺好,海鱼刺少。刘桂花觉着他说的也对,自己又不是买不到刺少的鱼。
俩人又闲话几句就各自分开。
社员看到刘桂花往叶烦家去,忽然想到叶烦之前说不要把河里的螃蟹搞绝种,控制一下繁殖就行。说不定以后有人买,就像鸭毛鹅毛。
山西大队不止有河,村里还有沟。江南多雨,偶尔还有台风,一年四季沟里的水没干枯过。想到这,社员就去大队长家,建议在村里的沟里养鱼。
村里的沟跟外面的河不相通,不用担心鱼跑掉。春天正是繁殖的季节,找几条鱼扔进去,不出两年就能养出很多。大队长觉着这事几个不着四六的闲汉就能干,不会耽误育苗插秧,便应下来。
刘桂花可不知道随口一句话能扯出一沟淡水鱼。她到叶烦家把鱼收拾干净就问叶烦什么时候做。
叶烦看一下表,不到十一点:“十一点半吧。”
刘桂花继续帮叶烦剥螃蟹。叶烦蒸的一锅螃蟹挑完,十一点四十。叶烦把螃蟹肉放橱柜里留着下午包包子。蟹壳蟹脚放锅里,然后加水和姜放炉子煮。叶烦开始分鱼。
刘桂花打开酸菜坛子:“叶会计,没萝卜啊?”
“旁边小坛子里面是萝卜。”叶烦先把鱼头去掉。
刘桂花拿出一碟萝卜和两半颗白菜,又问她在哪儿煮饭。
叶烦忘了,擦擦手就去淘米,用电饭锅煮饭。
刘桂花随着她动作看到客厅里的锅,禁不住惊呼:“这玩意方便。我只听人说过。”
叶烦:“小勤拿来的。”
刘桂花等她到厨房才小声说:“你小姑子挺懂事的。”
叶烦:“大概爹妈不着调吧。”
刘桂花不由得想起于文桃,真能挑事啊。“可能。像我们家,小山和小草就没有苗苗懂事。”刘桂花说着话就去外面洗萝卜白菜。回来经过耿致勤卧室,她又敲敲门,然后问苗苗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廖苗苗不敢。不是怕她妈骂她,而是怕她妈怪刘桂花。说白了不想连累别人。廖苗苗就说她家也该做饭了。
刘桂花也知道她不容易,就没继续挽留。
到厨房,刘桂花见叶烦把鱼收拾好,案板空出来,她就把萝卜白菜切成小块。叶烦烧火,煮鱼头鱼骨。烫成乳白色,叶烦下鱼片。此刻炉子上的螃蟹壳也煮出鲜味。叶烦叫刘桂花把汤滤出来,放回炉子上加调料,再加豆腐。一锅蟹壳豆腐汤就成了。
叶烦给刘桂花盛一盆酸菜鱼,又盛一大碗豆腐汤,让小勤帮刘桂花端回去。
耿致勤看书做题早饿了,忍着流口水的冲动从刘家跑回来就说:“嫂子,给我盛一碗汤。”
大宝指着姑姑的座位:“好啦。”
耿致勤坐下就端碗。
二宝忍不住说:“小姑,你早上吃饭了啊。”
“你小姑长得高饭量大。”耿致勤又喝一口,“果然好喝。嫂子,这么吃下去,我感觉我一个月能胖五斤。”
叶烦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故意说:“你想得美啊。你哥天天吃鱼,胖了吗?”
耿致勤摇头。
“天天吃猪肉一个月胖五斤有可能。鱼肉越吃越瘦。”叶烦又故意问二宝,要不要尝尝豆腐汤。
二宝摇头:“我听见了。花姨说用蟹壳煮的。妈妈,你不要故意气我啊。”
耿致勤差点被侄女的话逗呛着:“你妈哪有故意气你?”
二宝:“妈妈和爸爸一样喜欢逗人。妈妈,再气我,我不理你!”
叶烦:“那也要吃点豆腐,有营养啊。不能只喝鱼汤。大宝,要不要?妈妈给你俩盛几块?”
大宝点头。
叶烦给俩孩子各盛四小块豆腐,又给他们盛半碗米饭。
兄妹俩很清楚,必须吃饭。虽然他们更喜欢酸菜鱼鱼肉,也没有拒绝饭。
大概酸汤开胃,不知不觉都吃撑了。
耿致勤还以为会犯困,结果到卧室精神很好。耿致勤把地理书翻开,抄上面的知识点。耿致勤抄累了,出去透气,看到客厅空无一人,她就去院里。院里也没人,但是隔壁院里有人。耿致勤就招招手。廖苗苗过来——原来她妈在屋里,她不想待在客厅,又因为卧室太闷,就来到院里。
耿致勤没问她大冷的天在院里干嘛,邀请廖苗苗上午下午一起复习。
廖苗苗仔细想过,想离她妈远一点,她只有三个选择,一是去死,二是回老家种地,三是考学。考过一次,考学对她而言最简单。
廖苗苗犹豫片刻,耿致勤再次邀请她一起看书,廖苗苗就答应下来。
耿致勤拉着她到客厅:“我嫂子和大宝二宝呢?”
“大宝二宝在屋里。”大宝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
耿致勤推门进去,兄妹俩一个头朝南一个头朝北,靠枕头上看连环画。“你俩寒假作业写完了?”
大宝点头:“早写好了。妈妈说这些书可以看。都是名著。”
耿致勤瞥一眼,“《三国演义》看得懂吗?”
大宝挥挥手:“姑姑,可以出去了。”
耿致勤气笑了,拉着廖苗苗回客房。
叶烦其实没出去,她在厨房挑蟹肉。上午一锅没蒸完,剩十几个螃蟹下午蒸好,叶烦就去和面。和好面,螃蟹不那么烫了,叶烦开始拆蟹。
没理耿致勤是怕她要帮忙。
等天快黑了,廖苗苗回家,叶烦叫大宝烧火,叫小姑子炖鱼,她包包子。
耿致勤问:“中午吃鱼晚上还吃?”
“红烧。”叶烦用炉子蒸包子。蒸了两锅,第二锅没蒸满,叶烦放几个馒头进去。不过第二锅刚开始蒸,耿致晔就回来了。
耿致勤看到包子馅惊得瞪大眼睛,一副叶烦疯了的样子看着她。
叶烦:“看什么呢?”
“这么多蟹肉?你挑的?”
耿致勤震惊:“嫂子,那不是豆腐啊?”
耿致晔瞥一眼妹妹:“什么眼神?”
二宝要闹了:“妈妈,怎么又做螃蟹?”
叶烦:“我也做馒头了。不想吃就吃馒头就鱼。”
耿致晔一边用洗菜盆洗手一边问:“还有多少?我来吧。”
叶烦:“包子皮用完了。蟹肉还剩一点,明早给你做馄饨?”
耿致晔点头:“明天我做。”擦擦手到叶烦身后给她捏背:“叶烦烦,辛苦了!”
耿致勤不禁点头:“嫂子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帮我挑蟹肉包包子?你干嘛来了?”叶烦笑着说,“别不好意思。也是我想吃。再说了,咱家你三哥饭量最大,给他包的。”
耿致晔点头:“给我包的。要是你们几个吃,她中午就做了。”问叶烦,“挑一天?”
叶烦:“上午桂花嫂帮我一起挑的。好了,小勤,锅里差不多了,跟大宝二宝洗手去。”
耿致晔把厨房收拾干净,炉子上的包子熟了,馒头也热透了。夫妻俩把包子和菜端去客厅。
耿致晔怕耿致勤吃太多受不了,去厨房盛一点老酒,让耿致勤和叶烦都喝点。
耿致勤吃的吸溜嘴还不忘说:“嫂子,以后别做这么麻烦的。”
叶烦摇头:“偶尔一次。”看到儿女也吃包子,“大宝,二宝,好吃吗?”
大宝二宝一个人吃俩决定不吃了。
耿致晔见俩孩子一起瞪叶烦:“又怎么了?”
叶烦解释他俩不想吃螃蟹。
兄妹俩一起向爸爸告状,妈妈故意做螃蟹气他们。耿致晔点头:“我替叶烦烦答应,明天不做,后天也不做。对了,叶烦,什么时候上班?”
叶烦:“最近不需要出货。渔民也不用食品厂的烤箱,也没有水果要做罐头,厂里没事。可能要等新厂长过来。”
正月十四下午, 叶烦拿一把挂面去山西大队大队长家中换一盆汤圆。
叶烦原计划去菜市场买汤圆。早上到菜市场一问才知今年跟以前一样没批发汤圆,因为去岸上食品厂批发一次至少十斤。然而渔民会做汤圆, 部队家属区几十户军嫂天南海北哪儿的都有,元宵吃汤圆的寥寥无几。总而言之,进十斤也卖不完。
这就跟米面和年糕一样,渔民自己会做,家属区吃的人少,菜市场不好卖干脆不进。不然月月亏损主任没法跟公社领导班子交代。严重了还有可能被调岗。
叶烦来岛上四年,早就注意到渔民很重视传统节日,料到今儿家家户户都会做汤圆, 叶烦就打算换半斤。
到山西大队路口碰到大队长,听说她换汤圆, 就叫叶烦去他家。叶烦说半斤就行。大队长给她搞一斤多,还说不用担心耿团长不在家吃不完, 今晚吃一顿, 明晚再吃一顿。
叶烦说明天才是元宵节。大队长来一句, 要换就这些, 不换拉倒。
简直不讲理!
叶烦想生气又想笑, 可大队长也不像开玩笑, 她只能端着一盆汤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