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半夜车不停,我放心睡几个小时。这几天没人找你吧?”
耿致晔想到食品厂第一次卖货,很多渔民堵自家大门:“没空。不是上山挖笋,就是出海打鱼,恨不得元宵节前出一批货。”
叶烦扶着二宝的脑袋,让她睡好:“不能吧?”
耿致晔摇头:“天气不好,湿冷湿冷晒不干。年三十下雨,初一下雪,昨天才转晴。春天雨水多,二月二能出货,都算老天赏饭吃。”
到公交站牌,耿致晔把儿子放下,接过二宝叫叶烦歇歇。
叶烦叫大宝靠她腿上:“还困啊?”
大宝不困,大宝累。从杭城下来转车,叶烦抱着二宝提着行李,大宝自己走。怕妈妈担心错过火车,叶烦问他累不累,小脸通红笑着说不累,大宝小学生,长大了。
耿致晔宽慰儿子:“到家就好了。回头爸爸跟你们一块回去。”
大宝抱着妈妈的腿仰头问:“爸爸可以回去啊?”
耿致晔:“爸爸有年假——车来了。”拎起提包,“烦烦,你抱大宝先上去。”
叶烦抱着大宝坐到车上没松手。
渔船晃晃悠悠把大宝晃睡着,叶烦把他放床上,大宝又睡一个小时才醒。
二宝嘲笑他懒虫。
大宝把妹妹从被子里挖出来,给她穿上外套:“爸爸妈妈呢?”
二宝指着外面:“爸爸上班去啦。妈妈种菜。”
叶烦听苏远航说过岛上很少下雪,也不常有“倒春寒”。陶春兰给叶烦很多菜籽,叶烦睡一觉起来没什么事,决定先种一半,剩下一半等清明前后天暖和了再种。
廖苗苗拿着小锄头帮忙,问叶烦要不要花。
叶烦:“什么花?”
廖苗苗:“爬墙的蔷薇花。我同学给的。我妈不许我种,说遮阳菜长不大。我种墙外面,就算花开到墙里面能遮多少太阳啊。”
叶烦笑了:“我种你就可以种啊?”
廖苗苗点头:“我妈说了,跟你学没错。”
叶烦:“可以。不过要是还没长大就被调皮的小孩摘了,你别跟人打架。因为一株花打起来,你妈以后更不许你种。”
廖苗苗扔下小锄头就去渔村找同学。
大宝拉着二宝出来看到妈妈跟前有个小锄头,大宝拿起来:“妈妈,我帮你。”
叶烦哪敢叫他动,胳膊没有锄头长:“带着妹妹跟大弟小妹玩儿去。”
大宝叫妹妹等等他,他回屋翻提包——提包里有李明月去友谊商店给他和二宝买的好吃的。大宝翻出一瓶可乐,双手抱着出去:“妈妈,可以吗?”
叶烦点头:“去大弟家,不许在外面喝。”
渔民为了一块钱忙半天,大宝几口喝完,太招恨。想到这点叶烦不放心,又提醒儿子:“告诉大弟和小妹偷偷的喝。不然又会像田小凤那次,说你活不长。”
大宝乖乖点头:“二宝,快点。”
二宝扔下土坷垃往身上蹭蹭,干净的小手拉着哥哥的衣角跟他去隔壁。
叶烦看着闺女的新外套上的手印不禁皱眉,人家都是小子比闺女邋遢,她家怎么正好相反啊。
叶烦叹了口气,继续挖坑填土,等着两个月后吃菜。
听到脚步声,叶烦以为俩小鬼又回来了,抬头看到苏远航:“真有人盯着我啊?”
苏远航推门进来:“您自己说过初六回来。耿团长因为你早走一天很不高兴,你肯定不敢拖到正月十五。”
叶烦:“看不起谁呢?”
苏远航:“你不舍得耿团长生气。”
叶烦气笑了:“来调侃我?”
“不,不是。”苏远航先说甬城很多都有水果和海鲜,接着又说,不过叶烦没叫他说下去,先打断:“他们不是你的责任。”
苏远航点头:“可是——”
叶烦:“每个人都有一个英雄梦,达则兼济天下。我理解。可你只是一个人,能照顾好父老乡亲就可以了。我们只往首都运货吧?当地书记心里真有人民群众,早去申城或杭城跑销路。你没答应吧?”
苏远航摇头:“我爹说——”
“甭理你爹!找他的人跟他一个德行。事没成抱怨你年轻不懂事,事成了最多口头表扬你几句。你第一次去首都不舍得买吃的,一路上喝水吃冰凉的卷饼,有谁关心过你?”
苏远航很意外她连这都知道:“运城说的?”
“苏多福说的。到大站停的时间长,苏多福叫你下车买点吃的,你说凑合一下就到首都了。”叶烦道,“甬城离申城多近?赶巧的话早上出发晚上就能回来。这都不想去,等着你把饭端到嘴边,做梦!回去就跟你爹说,就这一个岛上的东西,多了不伺候!拿着普通工人的工资,干着市革委会主任的活,我脑子有病?”
苏远航怀疑叶烦骂他脑子有病。
叶烦:“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首都市场吧。告诉苏多福和苏运城,下次送货找供销社的普通职工问问最近有没有人找主任。别找主任,嘴里没实话。”
叶烦一吓唬,苏远航顿时不敢揽事。结果到家又跟他爹吵起来,他爹数落他,当三天厂长就摆臭架子。幸亏他不是公社书记,否则眼里哪还有爹娘。
苏远航左耳进右耳出。他爹又不敢找叶烦,这事便不了了之。
耿致晔所料不错,老天不赏脸,正月底也没凑够一车海产。罐头厂有去年冬天做的橘子罐头,加六十箱罐头才凑一车。
这次依然是苏运城和苏多福跟车。
二月雨水更多,农历三月才出一车货。海店供销社主任见着俩人就说:“以为你们二月还得来一趟。我还愁那么多怎么卖。最近也没什么节日。”
苏多福解释天天下雨,有时候海上风浪大,渔民都不敢赶海。
主任以为叶烦根据往年销售量算到供销社生意不好,一车货能卖几个月:“四月雨水多吗?”
苏多福:“黄梅时节家家雨啊。”
主任:“尽量四月底来一次吧。五月底再来一次。农历六月七月不用,天气热懒得开火。进了八月得抓紧。”
苏多福问西城和东城要不要。主任说他已经叫人过去通知他们,然后问他们要不要去办公室歇一会。
苏运城说白天睡着晚上就不困了。等主任跟苏多福进去,苏运城找耿致勤,问她最近供销社有没有来操着南方口音的生面孔。
耿致勤说没见过。
西城和东城职工来拉货,苏运城过去帮忙,跟闲聊天似的问有没有人跟他们谈生意,比如罐头。他帮罐头厂问的。
他们也说没有,苏运城奇怪。回到岛上就把这一情况告诉叶烦。
叶烦想不通。
苏多福跟罐头厂的人聊过几句,把他的猜测说出来:“是不是现在这世道没人敢学咱们挂羊头卖狗肉?不止一人说咱们胆子大。我感觉岛外海边公社弄个食品厂也不敢往首都卖,担心人生地不熟,出点事回不来。”
叶烦:“有可能。不过还是要多留意。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比如桔子,一旦发现很多人种,我们就要早做打算,能卖多少卖多少。再或者多跑几个地方。”
苏多福有一个大渔船,有经验,不住地点头:“是这样。对了,这是陈小慧给你的信。我差点忘了。”
叶烦接过去:“我爸妈没事吧?”
苏多福摇摇头:“你小姑子没说。”
叶烦:“那你们回去早点休息。”
两人骑着叶烦家的车子回去——耿致晔新买的。
耿致晔从俩孩子房里出来,冲叶烦伸手。叶烦笑着把信递过去:“信上又没长牙。”
“她自己都顾不好自己能有什么事。”耿致晔一边拆信一边说:“只会给你添堵。”看清内容,微微睁大眼。
叶烦移到他身边,耿致晔把信递过去:“我大舅子的大舅子离婚了。”
“还是他妻子提的?就因为她小弟下乡?”
耿致晔:“你娘家那边,每家都有个缺心眼。”
叶烦朝他腰上拧:“你家没缺心眼?”
耿致晔点头:“于姨那么多事也不会叫小勤离婚。肯定说,不用管我们,你自己过好就行。”
叶烦:“她肯定会后悔。”
耿致晔起身去厨房封炉子:“也许人家认为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
叶烦跟过去,把信扔炉子上烧了:“我不这样认为。她爹娘可能说,现在敢不管你弟,将来你病了,他也敢不管你。不如趁年轻早点离,找个对她言听计从的。”
耿致晔放下烧水壶:“睡觉吧。”
叶烦:“不用值班啊?”
耿致晔摇头:“原本以为秃子一死,会有人趁机搞事。结果一个多月严阵以待,啥事没有。”
叶烦:“你说新王上台会做点什么震慑一二。我说一盘散沙,你还不信。”
耿致晔关上厨房门:“不可小觑啊。”
叶烦嗤一声:“就是军舰少。否则一艘接一艘围他三个月,顺便演习,他比谁都老实。就是欠收拾!”
耿致晔不禁苦笑:“想法很好。哪有那么多火力。”
第26章 利人利己
翌日清晨, 叶烦从菜市场回来发现廖苗苗种的蔷薇活得很好,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可能近十年二十年都没什么用, 不过不是还有句话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吗。
叶烦到屋里见大宝二宝趴在长椅上说悄悄话,就叫耿致晔烧火。
耿致晔刚洗好衣服。大宝抬头:“妈妈,爸爸累了。”
“好儿子!”耿致晔十分高兴地摸一把儿子的小脑袋,“烧火就是坐下盯着火,爸爸不累。玩吧。”
大宝叫妹妹教他俄语,他教妹妹太极。
三分钟后,兄妹俩决定握手言和, 不为难彼此。
叶烦听到动静朝客厅看一眼,无语又想笑:“他俩真有自知之明。”
耿致晔见炉子上煮粥:“一早就炒菜?”
“不炒。还有点咸菜。我没买到鸡蛋鸭蛋, 煮一斤虾。”地锅里加水,让耿致晔先烧着, 她洗葱姜, 然后拿碗搞点咸菜, 淋上芝麻油:“现在不用所有人严阵以待, 那不巡逻值班的人干嘛?”
耿致晔:“我们?训练。”
叶烦又问:“淘汰下来的枪, 还有其他东西怎么处理?”
耿致晔眉头微皱:“你是在刺探军情吗?”
叶烦:“不能说?”
耿致晔点头:“这可以。多了不能说。看情况, 比如用的时候有危险,那就销毁。只是老旧,就给有关部门。”
叶烦好奇地问:“没有一些地区?”
耿致晔摇头:“看不上我们的东西。人家嫌我们落后, 像刚出土的。”
叶烦见他提起火力问题就难受,便说正事:“炸山采石帮渔民铺路呢?”又说一句证明自己非心血来潮, “不用修的像国道。就是用石头把坑坑洼洼填平。以后你们买水果蔬菜鸡鱼肉蛋方便, 渔民也不会像现在一到下雨天就寸步难行。”
耿致晔沉吟片刻,他可以打报告, 上面应该不会反对,问题是他跟叶烦一样烦公社书记。再说了,上赶着不是买卖。何况公社书记是横山岛父母官,此事应当由横山公社领导班子找他合作。
耿致晔说:“人民子弟兵应该帮助人民群众。可是突然找上门跟人合作,你不觉着像无事献殷勤?”
叶烦:“驾驶员有没有抱怨过山路不好走?”
耿致晔不清楚。年前忙着安排巡逻以及训练,年后还没来得及放松,秃子死了,耿致晔只敢中午回来吃顿饭,晚上睡值班室都恨不得睁只眼。
耿致晔问:“然后呢?”
叶烦:“回头驾驶员再去村里拉杨梅或别的东西,你跟过去看看。如果路坑坑洼洼的,你就趁机问大队长要不要修一下?”
耿致晔:“谁跟你说什么了?”
叶烦摇头:“上面叫你守岛,你就整天盯着海面啊?”
跟总部的战友比起来岛上的生活堪称清静又安逸。耿致晔不习惯。即便经常值班训练,也有一种虚度光阴的错觉。让他在这个岛上几年,期间什么都不做,耿致晔可以确定自己会跟大部队脱节。
可是耿致晔没跟任何人说过岛上枯燥,有时候都羡慕别的战友自给自足——种菜养猪。
“难得清静几年,挺好。”耿致晔故意这样说。
叶烦诧异:“你真这样想?”
耿致晔又故意说:“咱俩结婚几年一直分居两地,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叶烦摇头:“直觉告诉我你不满现状。”
耿致晔终于忍不住露出笑意。
叶烦朝他脚上踩一下:“逗我好玩吗?”
耿致晔跳脚:“谋杀亲夫!”
“疼吧?”叶烦问,“疼就对了。以后少逗我。不过话说回来,你觉着这事廖政委、牛福团长他们能同意吗?”
耿致晔思索一会:“老牛没问题。前些天一听说秃子死了,他特兴奋,当时就问我有多少家伙事儿,是不是可以随机应变等等。要不是我拦着,他当天就敢开着舰艇登岛吊唁。可那个时候秃子的儿子肯定防着我们——”突然明白那边怎么那么安静,合着这些天彼此都怕对方趁机搞事。
叶烦见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不禁问:“所以,这事可行?”
耿致晔:“应该可行,但不会那么快。”
叶烦:“我知道。哪能说风就是雨。”
耿致晔点头:“那我改天跟驾驶员聊聊。”
说是这样说,饭后到部队,耿致晔往炊事班方向移几步看到两辆运输车,脚步一顿,过了几十秒,在远处看像思考着什么,然后朝运输车走去。
他走到车尾,忙着往下卸菜和海鲜的炊事员慌忙立正敬礼。耿致晔回个礼示意他们继续,然后问驾驶员:“听说山路不好走,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翻车?”
驾驶员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团长关心他。不过驾驶员认为不能给团长添麻烦,说自己技术还行,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耿致晔顿时想到部队驾驶员个顶个的好,转到地方工厂简直屈才。耿致晔就问赶上阴雨天呢。
驾驶员瞬间想到“黄梅时节家家雨”,团长一定担心过些天连阴雨炊事班断粮,团长就是团长,深谋远虑啊。驾驶员相信那样的天气难不倒他,可他又担心太颠簸糟蹋了粮食,就说有两段路有点麻烦。
耿致晔顺势表示回头跟他去看看,又叮嘱一句注意休息,然后才去训练场。
驾驶员没等他走远就忍不住同炊事员说:“团长真好。”
炊事员:“团长今年才三十四岁,首长敢让他来这里肯定有过人之处。”
驾驶员点头:“我以前一直以为他能压牛团长一头靠的是学历高,父母是老革命。”
炊事员:“听那些老娘们说的吧?真是因为这些,牛团长的暴脾气会对他马首是瞻?”
驾驶员恍然大悟:“我好像前天还是大前天看到牛团长开着三蹦子载团长和政委回家。”
炊事员:“没有参谋长?”
老班长见几人在外面聊上了,忍不住出来吼:“搬东西!”
驾驶员赶忙说:“休假了。就早几天的事。我进村拉菜听到一个渔民说参谋长搭他的船走的。”说完就把菜筐递给炊事员。
老班长搬一筐菜:“不许在外面说部队的事。生人进不来不等于岛上的人都是好的。”
几人连忙保证没说过,他们知道哪个地方都有居心不良之辈。
再说耿致晔,回到办公室看到牛副团长,他故意问政委呢。牛副团长一听这话就知道团长找政委有事,十分好奇地问找政委什么事,叫他说来听听。
牛团长是个很传统的男人,认为女人该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不该掺和老爷们的事。耿致晔了解他,当然不能提叶烦,就说听驾驶员说有几段路不好走,他跟政委商量商量向上面请示一下,军民合作修路,与人民群众方便与己方便。
牛团长不假思索地说:“好事!我去找政委。”
廖政委认为耿致晔想一出是一出。可这事确实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廖政委没意见,耿致晔立刻打报告。写好后叫文笔最好的政委帮他润色润色就递上去。
隔几天下小雨,耿致晔随拉菜的驾驶员出车。有一段路特难走,跟在海上遇到大浪似的。过了那段路饶是耿致晔有心理准备都心有余悸。
耿致晔问驾驶员有没有担心过车胎陷进去。驾驶员经历过一次,说去年台风过后路上积水多,幸好当时空车,又碰到赶海的渔民,渔民又是搬石头又是帮忙推才把车弄出来。
耿致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
到村里,小队长过称,种地的社员帮忙往车上搬,耿致晔跟大队长抱怨路窄不好走。大队长苦笑着说以前岛上没有运输车,最宽的是手扶拖拉机,就没想起来把路拓宽。正好最近种田的社员都闲下来,他叫大家把路修一下。
耿致晔沉吟片刻问哪里的山可以炸,部队提供炸药,还可以抽一个连帮队里运石头石子。
去哪找这么好的事?简直天上掉馅饼!大队长双手握住耿致晔的手表示感谢。耿致晔微微摇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大队长固执地又说几声谢才松手。
回去的路上驾驶员问:“团长,您来之前是不是就想过路难走的话叫老乡们和咱们一起修路?”
耿致晔点头:“但是不能直接说。就算现在他们天天走,我们几天走一次,由我们提出修路,还是有很多人认为路是给咱们修的。”
驾驶员不理解,可他想到那个大队长那么激动,便对耿致晔的话深信不疑。
这事过去不到五天,公社领导班子找到部队,请部队多提供一些炸药,还有几个地方的路没法通车。这些天往食品厂运海鲜全靠人挑或自行车驮。可自行车很贵,一个大队一两辆,消耗不起。
耿致晔没出面,而是叫廖政委跟他们打太极。估计路修好后五年横山岛上上下下都会感激部队,廖政委才松口。送走横山公社领导班子,廖政委到办公室就问耿致晔为何故意刁难他们。
耿致晔:“太容易得到反而不懂珍惜。指不定今天修好明天就说是他们自己的功劳。这样还算好,就怕他们反咬一口,说我们抓壮丁修路。”
廖政委想想几人的衣着十分朴素:“不至于吧?”
耿致晔瞥他:“升米恩,斗米仇。你当老祖宗说着玩的?不是我说,今儿换个人,我都不会叫你出面。这公社书记,我不得不这么做。”
廖政委:“因为叶会计好心找他办厂,他还嫌叶会计年轻人瞎折腾?”
耿致晔震惊:“你怎么知道?”
廖政委坐下喝口水:“岛上没秘密。你嫂子听菜市场职工说的。还说因为这事苏远航和他爹差点大打出手。不是以讹传讹吧?”
耿致晔摇头:“有这事。苏书记的年龄能当我爹,能当你叔,要不说这事难办,以后真敢把我们当苏远航使唤。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认死理,到时候就是兵遇到秀才,有理说不清。”说完起身,“叫老牛安排一下。”
牛团长推门进来,门撞到墙上咣当一声,耿致晔吓得差点没站稳,气得吼他:“坏了你修?”
牛副团长心虚,绕到廖政委身边拿过他的搪瓷缸子喝水。廖政委嫌弃:“讲不讲卫生?”
“瞎讲究!”牛副团长见耿致晔没打算一枪毙了他或给他一拳,嘿嘿笑着说自己忘了门是木头做的。
耿致晔坐下:“何事?”
牛团长:“可以拿出去用的家伙事儿清点完毕。什么时候行动?”
耿致晔无语:“炸个山,又不是炸碉堡!”瞥他一眼就叫廖政委带队,“务必通知到每一个社员。挑孩子上学的时候。必须拉警戒线,炸之前再上山检查一遍,确定所有社员都在山下。”
牛副团长不禁说:“这么点事——”
耿致晔看向他,牛团长立即说:“我服从命令听指挥!”
翌日,大宝拿出笔准备写作业,放学到家就不用写了,轰隆隆一声,大宝吓得笔掉地上,老师慌忙叫学生躲桌子底下。她自己也抱头蹲下。然而没有地动山摇房屋倒塌,也没有飞机投弹的声音,老师意识到什么,很是尴尬:“没事了,都坐好。”
大宝想起爸爸跟妈妈说过,这几天别上山,有什么石头掉下来:“老师,是不是山上炸石头啊?”
老师点头:“老师忘了,咱们岛上有一个团,敌人上不来。不用害怕,看书吧。我出去看看。”
同桌等老师出去就小声问:“耿焱焱,是不是你爸爸炸的?”
大宝摇头:“我爸没上山。我爸爸中午回家。”其实他心中没底很不踏实。
跑到家见爸爸在家,大宝松了口气,扬起笑脸喊:“爸爸!”
耿致晔抱起儿子:“半天不见想爸爸了?”
大宝搂住他的脖子指着远处高山:“爸爸,还炸吗?”
耿致晔点头:“下午还有。但不是在这边。”指着西边,“离这里七八里路。明天再炸一天。”
叶烦拎着菜抱着二宝进来恰好听到最后一句:“明天还炸?”
耿致晔:“有些地方路只能走人,都没法过木板车。趁机把路拓宽。”
叶烦:“会不会有石头掉下来?”
耿致晔点头:“他们有法子,好像用藤条编的网固定。以后有了钱再用水泥砌。”放下大宝接过菜,“今天怎么比我还晚?”
二宝跟她爸显摆玩儿去了。
大宝羡慕,耿致晔疑惑不解,父子二人一起用眼神问叶烦,不在食品厂吗。
叶烦一边朝屋里去一边说:“莲花大队不是种藕吗?今年决定划出一片地种莲子多的莲。我这几天没事,他们叫我过去看看。”
大宝顿时不羡慕了。
耿致晔:“你又不会种。”
叶烦:“叫我欣赏接天莲叶无穷碧吧。也许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他们很听话,我一定要帮他们把莲子卖出去。”
耿致晔:“我印象中我家没做过莲子。有人要吗?”
叶烦点头:“种的不多。有把握。他们不放心可能也是认为现在饭都吃不饱,谁买莲子啊。”
大宝不禁说:“妈妈好厉害。”
耿致晔下意识看儿子,大宝立即说:“爸爸也厉害。”
耿致晔无语又好笑:“你呀。跟妹妹在客厅玩儿,我们做饭。”
饭后,耿致晔去隔壁找廖政委,跟他去炸山的地方看一眼才回部队。
耿致晔也没叫哪一个连天天修路,轮到哪个连不需要值班巡逻,耿致晔就叫哪个连上。上千人轮着来,忙了两个月也没觉着累。
常用的大路修好,还是很多山皮石子,耿致晔把运输车借给各大队,各大队拉几车碎石子铺村中低洼处。家属院这边原本属山西大队,路是石子路,但不平整——年年阴天下雨人踩的板车压的。山西大队一直不知如何感谢叶烦,就借这个机会拉两车石子,把容易积水的地方铺平整。刚铺下去很难看,阳历八月台风过后,雨水冲刷几遍路上很干净。太阳出来廖苗苗就可以在门口踢毽子。
叶烦叠几个纸飞机,大宝二宝在门口玩飞机。
廖政委爱人庄秋月见叶烦在路边看孩子,拿着毛线过来,一边织毛衣一边说:“老廖说耿团长为了糊弄他修路什么话都说。我说他不如耿团长有想法。他还说耿团长纯粹闲着无聊。这不挺好的。”
雨后空气清新,人的心情也极好。廖苗苗蹦蹦跳跳过来:“妈,多种点花就更好了。你看——”指着叶烦家的院子,“你看多好。可惜都被台风挂掉了。”
叶烦:“还有花骨朵,过几天就开了。”
廖苗苗又高兴了:“妈,再种点吧?”
连着几天大雨把气温降下去,外面屋里空气新鲜,参谋长爱人也从屋里出来朝叶烦走来:“早几个月没感觉。最近一出门就能看到花,是挺好的。”
叶烦:“明年你家也种点?种院子外面不碍事。”
刘桂花从胡同里过来,跟叶烦说她家也种点,然后指着胡同:“雨水一冲真干净。早几天我闺女还说石头路不好走。要不是铺了这些石头,今天我可不敢出来。一不小心就踩一脚泥。”
叶烦点点头说明年给她留花种。
刘桂花问:“我家老牛过几天休假。耿团长今年什么时候休假?”
庄秋月不禁说:“过了中秋老廖休假。耿团长再不休假今年就没时间了。”
大宝顿时急了:“妈妈,爸爸休假,我怎么办?我不上学了吗?”
叶烦:“可以请假。”
大宝摇头拒绝:“不要。我有寒暑假,不可以请假!”
叶烦心说你才上一年级:“这样想就对了。不过你爸前些天太忙确实需要休息。但我们不回首都,姥姥过来。”
第27章 婆婆妈妈
叶烦和陈小慧同样没接触过古玩, 陈小慧听到老物件迫不及待地买下来,叶烦选择先查资料再看货, 显得陈小慧像智力不全。可把陈小慧刺激的不轻。
当着叶烦的面陈小慧不好承认这点,她走后陈小慧立即找资料,问耿致勤认不认识历史系教授或考古专家。平时晚上看书,星期天不是拜访学者,就是去废品收购站或旧货商店长见识。
陶春兰很担心她故态复萌。仔细观察发现她学好了,陶春兰放心之余,又因她整天不着家,家里只有自己一人很没意思, 忍不住想大宝二宝想叶烦。
叶烦在家那几天陶春兰清楚地看到陈小慧跟她关系尚可,趁着吃饭气氛轻松的时候, 陶春兰念叨不知大宝二宝怎么样,真想去看看。
陈小慧想也没想就说去呗。说出口感觉回答太快, 仿佛她巴不得陶春兰不在家, 陈小慧赶紧表示自己星期天有时间可以送她上车。
陶春兰确定陈小慧没意见, 笑着说得给烦烦写信, 她还不知道。陈小慧就说写信太慢, 特快信一来一回也要半个月, 不如发电报。
陈小慧帮陶春兰发电报,叶烦回一封信,提醒陈小慧不要买特快, 特快直达是硬座,妈年龄大坐硬座难受, 买卧铺, 她去杭城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