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摇摇头,算了,好不容易听她一次劝,不给赵茹萍钱,改买衣服。要让她发现自己干的事,又该胡思乱想。
叶烦朝厨房旁边的杂物房走去,这里头有个樟木箱子,放着她中学小学课本,还有她小时候的玩具。以前破四旧的人来她家确定过她家没有旧物,应该不会再查。
叶烦把东西拿出来,把她买的东西放进去,上面依然放她小时候的课本玩具。
杂物房门关上,一麻袋东西只剩一个麻袋和几捆旧书,叶烦心里踏实了。
叶烦感觉她妈快回来了,大概翻一遍,三捆书里头只有五本提到家具。叶烦把这五本书挑出来,其他书放她房间书桌底下,刚放好大门被推开。
叶烦心慌,跟做贼似的。再一想东西都放好了,叶烦深吸一口气,淡定地出去:“妈,大宝二宝呢?”
陶春兰气得骂:“俩白眼狼。说爷爷奶奶家好。”
陈小慧推着车子进来:“不是的。大宝说爷爷奶奶家有人玩。小勤二哥的孩子。”
叶烦:“你也去了?”
陶春兰很不自在:“我我习惯走供销社那条路。到门口看到小勤才想起来去耿家不用往供销社拐。”
陈小慧:“我跟小勤到耿家妈还没走,我骑车带她回来的。”
叶烦无奈地说:“我婆婆想带他俩出去显摆,可她还没显摆你就去要人,能给你才怪。大宝二宝在屋里待不住,她和我公公被他俩闹累了,自会叫小勤把他俩送来。”
陶春兰白跑一趟心里不痛快,闺女的话也不想听,敷衍一声就回屋。
陈小慧忍不住说:“她——”
叶烦打断:“甭担心。我去做饭。”
陈小慧想说就让她一个人生闷气吗。没等她说出口,叶烦钻进厨房。陈小慧气恼,心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管这些干嘛。这么一想心里舒坦了,回屋休息。
冬天北方青菜极少,叶烦用电饭锅煮红枣粥,热几个杂面馒头,用炉子做一碟醋溜白菜,又用猪油炒个萝卜丝。
陈小慧很意外叶烦做饭挺好吃。她以为叶烦以前上学,后来上班生孩子,没空学做饭,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所以陶春兰才不放心她随军。
叶烦见陈小慧看她:“菜不合口?”
陈小慧摇头:“不是。萝卜没水汽。”
叶烦:“我没放水。妈,是不是太硬了?”
陶春兰闻到醋溜白菜的香味气就消了,可是心里还是不痛快:“我吃着行,你公爹不行。”
叶烦咂舌:“怎么又提?后天,后天我去接他俩回来过小年行了吧?”
陶春兰:“你的意思春节在你公公家?”
叶烦:“往年不是这样?我年初一过来,住到年初五?”
陶春兰勉强满意:“二十八再回去。”
叶烦心说你怎么不叫我年三十再回去:“听你的。吃饭吧。”
饭后叶烦就收拾东西去洗澡,不想听她妈诅咒她公婆。
叶烦走后,陶春兰才想起来只顾得跟耿家俩不懂事的置气,险些忘了正事。叶烦回来,陶春兰就指着南边房子,叫叶烦抽空劝劝陈小慧别再买了。她早上去买菜左右邻居还调侃,明天星期天,小慧是不是又要去旧货商店。
叶烦点头:“明天就说。”
翌日上午,陶春兰随便找个理由去邻居家。叶烦拿着扫把扫地,看到陈小慧往南边去,叶烦假装好奇跟过去:“这屋里也脏——怎么这么多东西?”
陈小慧转过身,笑的很是得意,虽然她看起来已经很尽力控制了。
叶烦:“你买的啊?”
陈小慧点点头,还知道这年头外面正闹革命,不能叫人听见,小声说:“都是明朝家具,古董。”
叶烦想搞清她怎么想起来买家具:“古董人家卖给你?”
“急需用钱啊。没人舍得花钱买这些。现在特便宜。”陈小慧指着长几,就是叶烦说摆着看的那个:“五斤全国粮票。”
居然没花钱?叶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不怕左右邻居说你思旧?”
陈小慧没想那么多,以为家具上没字,也没有□□的画,被革委会看见也没事:“我——那怎么办?扔了?”忍不住肉疼。
叶烦:“你就说你在农村呆久了,喜欢这些旧物件。回头挑几件可以用的放你屋里坐实这事。”
陈小慧想说用坏了怎么办,可是好像也只能这样:“那就这个长几。”
叶烦帮她抬到偏房:“放书本笔墨刚好。”
陈小慧不禁说:“我怎么没想到。”把不看的书放上面,平时不碰它自然不会坏。
叶烦:“我刚才看一下,南边房间好像塞满了。别再买了。过犹不及。”
陈小慧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不,不——我忘了,我跟人约好了,下周末去看,最后一次。要不邻居问起来,就说你也喜欢旧的?”
今年农历二十二,下周末二十九?叶烦有个不好的预感:“你确定是下周末?第二天是除夕,衣不蔽体的家庭也该准备年夜饭了。”
叶烦什么意思?陈小慧想问:“他不会骗我。我帮过他。”
叶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陈小慧气得脸通红:“你——我不想跟你吵架。你不了解他。”
可我了解你,缺心眼!叶烦不禁腹诽,面上微微点头:“说说看。”
陈小慧觉着她行得端坐得正,事无不可对人言:“他家孩子想吃糖,他偷拿供销社的糖不巧被我看见了,我偷偷提醒他放回去,又花钱给他买几个。他特感激我。听说我喜欢旧东西,他找很久才帮忙找到一家愿意低价卖的。”
叶烦心累:“提醒他的时候他是不是特羞愧?”
陈小慧点头:“我觉着他也不想,都是穷闹的。”
叶烦:“羞愧只会让人恨你。因为你看到他不堪的一面。你说感激不是感激你买糖,而是感激你没把他送进去。算了,到时候我陪你去吧。”
陈小慧脱口道:“不用了。”
叶烦不跟她废话,回屋恶补古玩知识。
陈小慧以为叶烦答应了。
翌日,陈小慧前脚刚走,叶烦就叫她妈把陈小慧的旧家具搬出来。陶春兰很着急:“烦烦,不能扔啊。”
叶烦无语:“谁扔了?拿出来我看看有多少东西。可以用干布擦的擦擦,省得一开门一股怪味。她怎么弄过来的?”
陶春兰:“大件她请人送。小的她骑车驮回来的。”
叶烦无语,真行!也不知道跟她一起下乡的知青都是些什么人,把好好一单纯学生变成缺心眼。
“您去拿扫把抹布,我把小件搬出来,十一点前收拾好,我去接大宝二宝。”
陶春兰一听大宝二宝要回来,顿时干劲十足。娘俩十点半就把几个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好。叶烦又进去仔细看一遍,大概记下所有家具样式,就换身衣服收拾一下去公婆家。
耿致晔父亲要留叶烦吃饭,叶烦说二十八过来,她公爹才松口。
农历腊月二十八下午,叶烦带着俩孩子回公婆家,陈小慧愈发认为叶烦相信她没看错人。翌日清晨,陈小慧刚吃过饭,叶烦推着自行车进来,陈小慧傻了。
叶烦明知故问:“不去了?”
陈小慧不敢说实话,她看出陶春兰不赞同她收旧家具,胡乱找个理由从家里出来。路上跟叶烦东拉西扯,说她听叶烦的,给陈宽仁和赵茹萍买的两套衣服都寄了。加上运费不到十五块钱,今天就该到了。
叶烦点点头,没说,看,比你给钱合算吧。
陈小慧又扯别的,家里买肉了,年初一做红烧肉。
叶烦问:“快到了吧?”
陈小慧拐进胡同里,走过两家,停下朝院里喊:“任大哥,在家吗?”
门打开,叶烦朝里看一眼,是个大杂院,难怪呢。
紧接着出来一个男同志,跟陈小慧高矮差不多,长得尖嘴猴腮。叶烦眉头动了一下,那个男同志先开口:“陈会计,这是?”
叶烦:“小慧邻居。好奇,陪她过来看看。”
任姓中年男子笑道:“同志怎么称呼?”
叶烦抢先说:“姓耿。”
陈小慧一听到“耿”就忍不住皱眉。叶烦哪能让她开口,又问:“在院里吗?”
任同志见她很好奇,指着前面:“这家。我带你们过去。”
陈小慧把车子靠近叶烦:“还不信啊?”
叶烦笑道:“信不信一会不就知道了吗。”
三分钟后,三人走进比叶家小一圈的四合院。四合院男主人看起来四十出头,叼着烟介绍自家东西:“都是老辈儿留下来的。要不是等着钱用,无论你们是小任什么亲戚我都不能卖。”说完打开厢房门。
任同志指着屋里的家具:“陈会计,你看,这方几,这供桌,全是红木。没骗你吧?都是明朝的。”
陈小慧点点头,朝叶烦看去,又不禁露出得意,没骗你吧。
叶烦走过去,摸摸供桌:“这包浆,看起来是老物件。但不是明朝的。”
任同志脸上的笑容凝固,接着又笑着说:“这可都是清水货。这位同志,只有明朝家具这样。”
叶烦笑道:“谁说清水货只能是明朝家具?”看向家具主人,“打眼一看确实像明式。可惜是清朝的,还是雍正往后的。康熙朝的家具跟明朝的差不多,风格简洁。”指着供桌四周雕花:“明式家具就没这样的。这么豪华繁缛,极有可能是乾隆往后的。看样子说不定慈禧那会儿的。”说到此,看向姓任的,“再说这个矮方几,四条腿这么粗,桌面厚重,明朝也有,可惜四边边缘都有雕花,回字纹吧?两位也可以说我孤陋寡闻。不过我们也不是非要不可。小慧,走了。”
家具主人下意识喊:“陈会计,不是,陈会计,你说要我才叫你看的。这人——”
叶烦看向姓任的:“跟小慧在供销社认识的?那应该知道供销社之前还有个会计吧?”
姓任的男同志张口结舌:“你你,你是叶烦?你不是走了吗?”
叶烦点头:“我是叶烦,我又回来了。”对家具主人道,“非让我们买也行,我明儿找个历史教授和考古专家过来,一起看看,真是明朝家具,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如果不是,合伙诈骗,咱们公安局见!”
走到大马路上,陈小慧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他是骗子?”
叶烦:“哪个好人家年三十卖东西。不嫌晦气吗?你再想想, 着急用钱为什么不定在上周末?”
陈小慧:“我当时说那几天忙。”
叶烦回头看一眼又朝供销社方向抬抬下巴:“二里路,中午下班晚回去半小时够了。”
陈小慧无言以对。
叶烦叹气:“不要一听到老物件就头脑发热。”
陈小慧:“那你怎么知道明清家具什么样?”
叶烦:“我这几天找书恶补的。来前又仔细看过你买的那些,都是明式家具,但不一定都是明朝的。顺治和康熙早期跟明朝家具没两样。”
陈小慧很是意外:“你,那天直接回屋,就是看书啊?”
叶烦瞥她一眼,不然呢。
陈小慧的脸发烫:“那你说的专家教授?”
叶烦:“胡扯的。别人说这话他俩不信,我姓叶, 还没被叶家赶出去,想找几个教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陈小慧有点不服气:“我也回来了啊。”
叶烦:“你高中毕业就下乡, 根本没接触过古玩圈的人,他不怕被你看出来。其次你给他的感觉太迫切了吧。晾他三个月, 最终的结果也是他不卖。像那样的家具, 不说这皇城根下家家户户都有, 十家里头能找出三家。现在是买家市场, 买谁的不是买?”
陈小慧想到后年革命结束, 离改革开放不足四年, 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她就不由得着急,像是过一天少赚一笔钱。
叶烦担心她没死心:“家里那些东西没买亏是你比较幸运。要是不充实自己, 靠运气弄到那些东西,早晚也会因为不走运赔进去。”顿了顿, “如果认为钱留着也是被赵茹萍和陈宽仁要走, 那就去旧货商店。虽然比你满世界淘贵,起码国营商店没假货。也可以去废品收购站。那里的东西论斤卖。买百斤淘出一个好东西也值。”
陈小慧:“可是废品弄回家, 左右邻居又得跟妈瞎白话。”
叶烦心说原来你知道啊。
“那就去商店。”叶烦提醒,“买小件。往包里一塞谁都看不出来,不就没人说了。”
陈小慧点点头没说话。
叶烦见状不再废话。到家趁着陈小慧回屋,提醒她妈别给陈小慧钱。陈小慧要面子,不可能找人借钱。她自己的工资随便她怎么折腾,不折腾将来也有可能便宜了陈宽仁和赵茹萍。
今年耿家跟往常一样,耿二哥一家四口,叶烦娘仨和耿父以及于文桃母女。年夜饭倒是有很大区别,多了鲍鱼海带,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还有鲜虾和海鱼。叶烦来前叫耿致晔买半桶,底下放冰块,上面也放冰块。寒冬腊月,江南气温也没到零下,表面的冰化了许多。好在车开过申城天气越发寒冷,到首都冰天雪地,冰不再融化,等叶烦收到货还很新鲜。
苏多福脑子灵活,说水桶能便宜点也可以整车整车运。
叶烦问:“卖不完怎么办啊?北方有河虾有螃蟹,有草鱼鲫鱼鲤鱼。不一定吃得惯海鱼。除非成本降下来,供销社有个超大冰柜可以慢慢卖。”
木箱和纸箱不能放冰,要定做泡沫箱,还要找冰场买冰。成本增加了不说,还不能卖太贵。首都人多,普通工人更多,普通工人舍得买一包海带也不舍得买一斤大虾。想到这些,苏多福意识到不行,起码现在不行,以后工资上涨或许可以试试。
话说回来,耿家三十晚上跟往年一样包饺子。
年初一,大宝二宝拿到压岁钱就催叶烦去姥姥家。
叶烦骑着二八大杠一前一后带着俩孩子到家,正好碰到她爸回来。叶父下车就抱坐在前面椅子上的二宝。二宝伸出小手就说:“姥爷新年快乐。”
叶父刚从部队回来,脑子里全是工作,愣了一会,从兜里掏出一沓钱。
二宝惊呼:“好多啊。”
叶烦伸手夺走,给她十块,给大宝十块,剩下的又塞她爸兜里:“有钱也不能都给。”
陈小慧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场景,心说果然无论哪辈子叶家都偏疼叶烦。前世这个时候她的孩子跟大宝二宝年龄相仿,她爸就没这么大方过。
然而陈小慧忘了大宝二宝是叶父叶母看着长大的。她的俩孩子只是逢年过节来一趟姥爷家,对姥姥姥爷不甚热情,也没像二宝一样开口就拜年。
谁愿意冷脸贴热屁股。
叶烦转过身见陈小慧直愣愣的,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她无奈地微微摇头:“小慧?”
陈小慧打个激灵:“啊?”
叶烦叹气:“你让一下,我把车子推进去。”
陈小慧点点头让开路,大宝伸手:“姨姨,抱我下来。”
陈小慧下意识把他抱下来。大宝乖乖地说一声“谢谢”就往屋里跑,“姥姥,姥姥,过年好。”
陶春兰:“姥爷没给你压岁钱?”
大宝点头:“姥爷给的是姥爷给的。”
陶春兰故意刁难他:“给我磕头了吗?”
大宝跪下就磕。
陈小慧瞠目结舌:“大——大宝,怎么——”
叶烦奇怪:“怎么了?”
陈小慧不知如何表述:“说磕就磕啊?”
叶烦还以为大宝磕破头:“不是,今儿年初一啊,今天不磕,饭后,还是明天?”
陈小慧摇头:“我的意思他好干脆,都不犹豫。”
叶烦难以理解:“大宝给妈磕头,又不是外人,犹豫什么?”
陈小慧见叶烦十分困惑:“我也说不上来。”
叶父叮嘱司机开慢点,今儿年初一很多工厂放假,路上都是出来玩或走亲戚的人,然后抱着二宝进来:“小慧,是不是觉着给长辈磕头难为情?”
陈小慧两辈子没跟人磕过头,不由得点头。
叶父笑:“因为你跟长辈不常走动。以前是不是不经常去你——不经常走亲戚?”
陈小慧仔细想想,在她的印象里这辈子没走过几次亲戚。
叶父见她需要思考:“看来是的。不常走动,亲姥爷也没邻居亲。亲戚也有不对,孩子吗,不想磕就不磕。因此不给压岁钱,小题大做,孩子也会变得不爱走亲戚。”
大宝伸手:“姥姥,还有二宝的。姥爷说了,磕不磕都行。”
陶春兰又掏十块钱:“我一个月工资啊。”点点他的脑门。
大宝捂住脑门说:“才不是。我妈妈说你比她工资高。”给二宝十块钱,“姥姥给的。”
二宝塞自个兜里就奶里奶气地说:“谢谢姥姥。”
陶春兰笑了,“下来,姥爷累了。”
二宝下来就把钱掏出来给妈妈。陈小慧诧异,二宝太懂事了吧。
叶烦接过去:“给我用啊?”
二宝:“妈妈买糖吃。”
叶父故意逗她:“这是姥姥姥爷给你的。”
二宝点头表示知道,依然说给妈妈。
叶烦装兜里,二宝不放心,使劲拍一下,裤兜被她拍平看不出去有钱,满意地点点小脑袋:“好啦。”
叶烦抱起她:“小机灵鬼。爷爷奶奶给的怎么不给我?”
二宝:“二宝买糖。”
陈小慧忍不住开口:“二宝,你妈有钱。”
二宝想想:“妈妈没有压岁钱啊。”
大宝点点头:“对啊。妈妈,够吗?”
叶烦:“我帮你收着?”
大宝果断摇头:“我会自己收着。”
于文桃在他棉袄里面缝个小兜,还有个扣子,大宝把钱揣怀里:“妈妈,你衣服里面有兜吗?叫姥姥给你缝一个。”
叶烦:“我自己会。”
叶父招呼大家都进屋。
叶烦到正房才意识到不对:“大哥呢?”
陶春兰说起这事就心烦:“你大嫂弟弟弟媳妇吵架。平时不吵一到过年就吵,不知道怎么想的。我不叫他俩去,你哥丈母娘一会一个电话,一会一个电话,跟电话费不要钱一样。”
陈小慧点头:“早上还没吃饭就打电话,说要离婚。”前世陈小慧这个时候在婆家,平时不常回娘家,不清楚最后离没离,不敢表态,问叶烦要不要打电话问问。
叶烦问她妈:“没说因为什么?”
陶春兰不客气地说:“这几年年年吵,能因为什么?闲的。你和致晔都有工作,还要带孩子,不就不吵架。”
陈小慧诧异,耿致晔的脾气这么好吗。
叶烦在陈小慧对面坐下,抬眼就能看到她的表情,顿时感到无语,她就没想过耿致晔的白月光有可能姓叶名烦吗。或者耿致晔以前不想找对象随口编的瞎话。
叶烦:“他经常不在家,我想跟他吵也找不到人。就像今天肯定在部队。”
大宝不禁说:“中秋也是。”
叶烦给她爸倒杯水:“爸早上吃的什么?”
叶父:“白菜猪肉馅饺子。快中午了吧?”
大宝二宝昨天睡的晚,吃早饭的时候九点了。叶烦感觉不早了,看一下表,十一点多:“爸,妈,你们坐着,我做饭。”
陈小慧说她洗菜。没等她爸妈说什么就跟上叶烦。叶父很奇怪,小声问妻子:“这俩孩子,好像比以前好了?”
陶春兰:“可能我跟小慧说烦烦在家没事把她买的那些破烂清理了一遍吧。”
叶父神色大变:“又买?”
陶春兰摇头:“不知道烦烦怎么忽悠的,说不买家具了。”
叶父心里咯噔一下:“买别的?”
陶春兰想起叶烦的话:“随便她。工资花完也没多少。”看到俩孩子睁大眼睛听,“大宝,不许跟姨姨说我和姥爷说她爱买东西。”
大宝摇头。二宝跟哥哥学也摇头。
然而陈小慧找叶烦不是因为叶烦帮她清理家具:“大嫂弟弟弟妹的事,就不管了?”
叶烦没听明白:“管?”
陈小慧:“就说说,就算了?”
叶烦递给她一把芹菜:“两口子的事亲爹娘都管不了,远房亲戚怎么管?我知道大哥大嫂回去干嘛不就行了。”看到橱柜里的虾,“昨天没吃?”
陈小慧朝橱柜看去:“吃一半。加了姜葱清水煮的。嫂子说好吃。妈说留一半留她回娘家。早上走的时候妈叫她拿,她说不给他们吃,做给大宝二宝吃。”
耿致晔叫苏多福和苏运城捎的海鲜叶烦给婆家一半给娘家一半。
于文桃和耿父经常抱怨陶春兰抢大宝二宝,陶春兰嫌耿父跟她抢孩子,两家长辈却没说过叶烦什么,就是她有什么都是一家一半。要么两家都没有。
叶烦把虾放回去:“这几天大宝二伯二妈在家,我婆婆把鲜鱼虾都做了,他俩吃够了。放冰箱里——忘了,爸还没吃,做吧。”说完又拿出来。
陈小慧:“带鱼呢?”
“红烧吧。你准备点八角、花椒、干辣椒。”
陈小慧把她要的东西找出来:“照你说,大哥大嫂去也白去啊。”
叶烦把炉子打开:“本来就白去。要不妈也不会说起大嫂娘家的事就烦。”
陈小慧:“要是真离呢?”
叶烦想也没想:“离就离呗。谁离了谁不能活。”
陈小慧剥葱的手僵住,她跟叶烦说耿致晔心里有人,叶烦明显没当回事,难道是因为她不怕离婚,甚至想过离了耿致晔说不定能找个更好的。
陈小慧觉着自己真相了。
可是叶烦怎么不怕离婚啊。
陈小慧想不通,就像她刚才不明白大宝给陶春兰磕头竟然毫无心理负担。
大概这就是她和叶烦的区别。
在这个家久了,她也许慢慢就明白了。
陈小慧问一根大葱够不够。
叶烦点头:“妈没买菜吗?”
陈小慧:“外面挂着一条鲫鱼,用盐腌过。”
叶烦:“拿过来我用热水洗洗煮汤吧。芹菜炒肉,再来个油渣炖白菜,四菜一汤,够了。”
“多做点吧。”
叶烦和陈小慧吓一跳,扭头看陶春兰拉着脸过来,叶烦好奇,笑着问:“谁又惹咱家老太太生气了?”
话音落下,听到车子进院的声音。叶烦诧异:“大哥大嫂回来了?”
叶紧朝厨房看:“烦烦来了?”
大宝二宝从屋里出来:“大舅,舅妈,新年好。”
李明月笑出声:“过年好。”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舅舅十块我十块。你俩自己分。”
大宝给妹妹十块,自己十块。
叶紧停好车子抱起大外甥:“又聪明啦。”
大宝要下来:“我是小学生,你不可以抱我。”
叶紧抱着他去厨房:“烦烦,大宝上个月才满五周岁,这么早上学能记住拼音吗?”
叶烦:“三岁就记事了。大哥,你小舅子离了?”
叶紧冷哼一声,没好气道:“离个屁!当年我就不赞同,你嫂子非说不是跟我过日子,我同不同意不重要。现在——李明月,还这么想?”
李明月抱着外甥女过来:“我弟没出息,全家反对他也会娶。”
陈小慧皱眉,李明月的小弟不是很有本事吗。
陶春兰转过身正好看到陈小慧的表情,一时无语又好笑:“你嫂子的意思她弟怕老婆,不是一事无成。”
陈小慧恍然大悟:“可是,怕还敢跟人吵?”
叶烦同样好奇,眼神示意她哥说说。
叶紧叹了口气才说小舅子丈母娘和老丈人都是普通工人,小舅子的两个小舅子一个跟叶烦年龄相仿,一个未满十八岁。叶烦需要工作的时候,他小舅子不声不响把工作给了自家小舅子。叶紧可以理解,一个是姐姐的小姑子,一个是自己媳妇的亲弟弟,换成他也是偏向自家人。
陈小慧突然明白上辈子李明月怎么那么烦她。她上辈子不敢当兵不想下乡,陶春兰叫叶紧想想办法,没过多久叶紧就说他小舅子那边有个工作。今生她没抢李明月弟弟小舅子的工作,两口子都能年年吵,要是上辈子,不得天天吵。
陈小慧不禁叹气。
叶紧好笑:“你叹什么气?该叹气的是我小舅子。”
叶烦:“哥,是不是你小舅子不答应,认为吃相难看?”
叶紧点头:“现在工作多紧张。哪容他安排一个又一个。我过去说叫他小舅子试试空军,体检能过能在部队待半辈子。那老两口心疼,说开飞机危险。”
李明月很无语:“我弟妹也这样说。叫我弟找你,找你哥。你哥以前叫我弟帮你找个工作,他偷偷把工作给他大舅子了,现在哪好意思麻烦你和你哥。”
陈小慧心说果然是那个工作。
叶烦:“你弟妹说你弟要面子,还是不想出力?”
李明月:“说我弟看不起她娘家人。我过去就说,我也看不起她娘家人。她气得要死不活。我就说,今天死,我明天就给他介绍对象。”
陈小慧张大嘴巴,怎么跟叶烦一个脾气。
叶烦:“不吵了?”
李明月点头:“开春下乡!”
陶春兰在厨房外面,闻言又到门口:“早上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催你俩过去,就是叫你俩安排工作啊?”
李明月:“我爸妈巴不得他们早离早清净。我觉着,过不长。”
谁也没想到这个过会那么快。
眨眼就到年初五,叶烦带着大宝和二宝到耿家过一天,傍晚回娘家收拾行李。翌日,娘仨踏上南下的火车。叶烦这次坐卧铺,没带多少行李,没叫耿致晔去杭城接。
耿致晔坐渔船乘公交到甬城火车站,看到叶烦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抱怨:“还知道回来。”
叶烦叫他抱大宝,又把提包给他,自己挎着挎包抱着二宝:“说得好像你一个人过年似的。”
耿致晔昨儿才回家,叶烦到家一看就能看出来,米面油没怎么少。耿致晔可不敢在这上面继续:“一夜没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