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嘴巴才刚张开,周家的座机铃声突然响起,把所有人都给吓一跳。
周母捂着胸口,没好气道:“阿升,肯定又是找你的!”
自从周淮升在那次搜救行动中立下大功后,就被社招,破格成为实习警察中的一员。自那天开始,周淮升就忙的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家里的这个电话,以往丁雪还没在这里买小洋楼之前,几乎都是丁雪给这个座机打电话。自从丁雪住过来以后,这个座机就很少再响起过。
周淮升当实习警察后,这个座机响起,基本都是警局打过来找他。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每天都在办重案,少不得他这个人。
实际上,周淮升天天干的事情,不是给东家找猫,就是给西家吵架的夫妻调解矛盾。
周母一听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对此不再感兴趣。
等周淮升打完电话,随口说了句:“又是让你去找猫找狗?”
周淮升面色奇怪,看了眼丁雪和周母,低咳一声:“酒厂下午发生一起大型聚众闹事事件,事情闹得太大,警方已经出警,抓了好几个闹事的,还有冲在最前头起哄的几个。”
闻言,俞爱宝看了眼周母和丁雪,二人似是并未察觉到周淮升的意思,一脸好奇:“所以人手又不够了,叫你过去打下手?”
周淮升一顿,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方队长说,根据现场那些人的口供,起哄最厉害的那几个人中,有两人疑似丁老师和你……”
周母:“???”
周母差点跳起来:“谁?谁在那里给我胡说八道!老娘最多承认有起哄,起哄最厉害我不承认,我也有人证,你不信问小雪!”
周淮升:“……妈,两个嫌疑犯不能互相为对方作证。”
周母和丁雪面面相觑,蔫了。
这下好了,也不用她俩在那里添油加醋自我美化了,去一趟警局,就能知道的更加清楚。
徐老师下午才刚说俞爱宝一天到晚被迫宅在家里出不去也不无
聊烦躁,这下好了,俞爱宝又有理由‘不得不’出去放风了。
几人快速吃完饭,由周淮升开着车子送他们过去。
这次周淮升到警局,不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而是以‘嫌疑犯’家属的身份。
这下可就尴尬了。
但跟其他嫌疑犯受到的冷眼待遇不同,这一次,警局里的同事们一个个看到他,都纷纷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来。
“阿升啊,没想到你妈这么生猛啊!”
一个年纪比周淮升稍大点的警察拍拍他的肩膀,面色严肃,嘴角抽搐,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着。
周淮升无奈:“吴哥,想笑就笑吧。”
警局里人满为患,主要犯事的是杨铁一家和刘大娘妯娌两家。
主要起哄人员——周母、丁雪,以及古镇村五六个跟刘家关系最好的邻居。
警局里不仅仅只有这一个案子,还有因为其他事前来报案的,有被抓来的小偷、闹纠纷前来找警察‘判案’的等等,再加上这次的大型闹事事件人员,一个警局都塞不下,只能引着这帮人来到院子里。
九十年代的警局,和后世人惯常见到的那种气派的,制式几乎统一的建筑不同。
至少俞爱宝在山泽见到的不少警察局,都是黄砖堆砌而成,要不是门口立着牌子,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普通民居。
院子里,有几个警察蹲在水龙头边上,一脸困意的捏着搪瓷杯刷牙洗脸。有的捧着个铝饭盒快速扒饭。
这些都是熬了几个大夜办案回来的,一身臭汗,洗漱完随便吃个饭,就得抓紧时间补觉。
第一次看到抓到这么多闹事的人到警局,人装不下还得放到院子里才行。
这几个警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看,几天没睡了?赶紧给我去睡觉!”
方队长挥手。
一个警察抹抹脸,咧着个大牙笑:“别啊方队,反正都熬两天了,咱也不差再熬这半小时,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就是,方队,让咱几个也听听呗。”
方队长无奈,也不再管他们。
俞爱宝被护着走在最后,等人都站定了,周淮升才小心揽着她的腰走到边上。
不等周母感到尴
尬,那边杨铁一家和刘家又打起来了。
这一次,在俞爱宝看来,的确怪不了刘家。
怪杨铁一家子嘴贱。
在它们看来,杨铁打媳妇只是夫妻间的纠纷,但刘家为了这点夫妻间的一些小小矛盾就对杨家大打出手,肯定就是刘家的错啊。
要抓起来,也得是抓刘家才对。
基于这个思想,杨家有恃无恐。
它们不要脸的嘴脸,让刘家看的一股火气,想到自家孙女胳膊上一层加一层的淤青,也不知道他看不到的后背和身上还有多少这样可怕的伤痕个,刘大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老当益壮,一个大脚丫就冲着这群畜生蹬了过去:“我可去你的小小矛盾,玛德给爷死!!!”
这一蹬腿,蹬出了刘家的态度。
其余人就像是接收到了号召,一股脑冲上去。
杨家万万没想到,这帮人竟然如此胆大,在警局都敢对他们动手!
“你们特么疯了么,这里是警局,你们当在自己家了啊?!!”
方队长脸色发沉,大吼:“都别打了!”
“你们几个,还不上前拉人!”
白方压着黑方揍了快半分钟,这帮警察听到方队长的怒吼,这才仿佛刚反应过来:“哎哎哎,不许打架,在警局怎么能打架!”
“就是,第一次看到在警局也能打群架的,把我都看傻了,都忘记上去拉架了。”
方队长一脚蹬在说这话的小警察屁股上:“让你们去拉架,还给老子聊上了?!!”
杨铁是被打得最惨的那个,眼睛和腮帮子都被打肿了。
警察都光顾着去拉着刘家等人,空不出手去扶它们,它们只能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杨铁捂着受伤的部位大着舌头吼:“警察同寄,瓦要告拉们勾意杀哈这!!!”
——警察同志,我要告他们故意伤害罪!
杨妈抱着儿子差点哭瞎了:“对,告他们,一定要让他们坐牢,太嚣张了,在警局也敢动手,我儿子都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了,警察你们管不管?!!”
刘黑丫的亲爹刘富眼神发狠,意味深长:“呵,没有东一块西一块,你们就该感谢法律还护着他这个人渣了!”
杨家人被吓到。
什……什么东一块西一
他们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却渗人的很。
周淮升拍拍刘富的肩膀,提醒他,这里是警局。
刘富抹了把脸。
“嫂子,坐!”
一个小警察扛着个凳子过来,被另一个同事踹开:“滚,弟妹怀孕能坐这种凳子吗,别把腰给坐闪了!弟妹,坐这个椅子,我铺了棉垫,坐得舒服!”
那同事三十来岁,一看就是照顾自家怀孕老婆很有经验的样子。
俞爱宝笑着向二人道谢后,才坐下。
还真别说,自家老公当警察,只要自己没犯案,来这里可不就像是回自己家么。
不仅有垫了垫子的椅子坐,还有人主动送来放了点白糖的温水。
俞爱宝抱着杯子围观,可算是听到了下午丁雪和周母干了什么,才会被当成起哄最厉害的人被召唤而来。
按照案件重现,丁雪和周母甚至说起哄都是轻的,她俩冲在了人群围观人群最前头,高声呐喊,为正在群架中的刘家指出杨家的破绽。
还在杨家提拳头砸向刘家人的时候,两人举着扫把冲上去将人扫到地上,等刘家人冲上去将人摁住才松开扫把,给其他刘家人助阵……
俞爱宝:“……”
嘴里的糖水忽然就不甜了。
按照杨铁等人的想法,是刘家这边先动的手,还二次打伤他们,刘家等人就应该赔钱并进局子。
然而,很多时候,罪名并不仅仅只是律法上的一字一句来判定。
山泽这边的传统是女主内,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就只负责家里的事情。
山泽的女主内,意思是,娶了老婆的男人,在家事上只有配合权,没有决定权,最多有点拒绝权。钱归老婆管,老公也归老婆管,你一个在家事上只有配合权,或者是拒绝配合权的人,怎么能打老婆?
听过婆婆打儿媳,亦或者儿媳打婆婆、婆媳互殴,以及夫妻互殴,没听说过老公单方面打老婆,还是打怀孕期的老婆!
山泽在这方面传统的很,一个闹不好,和这边民俗起冲突,容易出大事。
因此,杨家得意洋洋的等着刘家进局子赔钱,最后的结果却是,两边私下‘和解’,该离婚离婚,该……辞职辞职。
“什么?辞职?”
杨铁所在酒厂的厂长听到动静赶过来,得知竟然是杨铁家暴,不敢置信又深觉恶心,连和厂里的人商量都不用,当场以品行不良的名义将人开除。
“在山泽你也敢打老婆,真是活腻了!”
厂长离开前,小声嘀咕道。
一个跟杨铁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外地工友一脸叹息:“你……还是早点跟人家离婚,离开山泽吧。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奇怪规矩,就跟有些地方不能吃猪肉,连提猪肉都不能提一样,山泽这边禁止对老婆家暴。”
他来的比杨铁早两年,也是稍稍知道那么一点内情,这条规矩有一帮极端拥护者。
但谁也不知道,白天看到的那群跟你笑眯眯说话的人,谁才是藏在人群中,会在晚上出现在你门外的对你进行极端行为的制裁者……
但这话工友没说,能提醒这一句,都是看在前段时间杨铁帮过他一个忙的情分上。
何况,他也不知道,身边这些来去的人群中,到底有多少会是那些极端拥护者。
然而,可惜的是,杨铁没听懂,也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辞职不是最终惩罚,他压着不肯跟刘黑丫离婚,警察也没办法压着他离婚。
但当晚,他和家人临时找了个宾馆入住,宾馆的窗户被几个小孩儿砸了。
“谁!”
杨铁开窗,愤怒探出半个脑袋,当下脑袋就被一个砸过来的瓶子给开了瓢。
眼前一红,有血从额头滴到眼眶里,他眨眨眼,血红的一片世界里,几十个男男女女就站在窗外,举着火把,在漆黑的夜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杨铁被杨家人赶出去找刘黑丫求救。
在它们看来,被家暴后,不管女人一开始怎么闹,女人娘家怎么愤怒凶狠,都敌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
不怪到了这个阶段,他们还执迷不悟。
实在是山泽这边的隐藏风俗太过‘奇葩’,放在全国,也没听说过哪里有这么个风俗,且能越过从古至今对女性压迫的封建糟粕,根深蒂固在山泽大多数人的脑子里。
外地人想不到,且在别的地方,这个年代娘家人闹得再凶,肚子里都有孩子了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能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没有爹?难不成他们愿意养一个外嫁女的孩子一辈子?
别开玩笑了!
就算有,天底下这样的娘家人得有几个,他杨家能这么倒霉,正好撞上这一个?
杨家人恐怕打死都想不到,他们不是倒霉撞上这一个,是倒霉撞上了这一整个城市!
要是刘家实在犟,大不了,大不了在他发财之前,忍住不打刘黑丫呗。等以后挣到大钱了,再跟刘黑丫离了不就得了!
杨铁想的很美,再看到那群疯子追着他来到古镇村后就慢下脚步,只远远的跟在自己身后,杨铁的这种想法就更加明确。
看,嘴上说的这么凶,目的还不是把他赶到刘家,让他跟刘家道歉,跟刘黑丫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打她,要跟她好好过日子么。
婚前X行为刘黑丫这种弱势女性都能忍,不就是打了她一下,又没破皮,难不成还能比婚前X行为更过分?
哈,这群疯子,都是自家的事情,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瓜妹,你还不睡?”
客厅内,灯都灭了,只亮着一盏烛火,就连电视声音都放的很低,窗帘也全部拉上,仿佛生怕屋里的灯光传递到室外。
周母坐在沙发上,一边打哈欠,一边看俞爱宝。
俞爱宝怀孕后就更加喜欢睡觉,每天晚上八点不到就已经困得直打盹,早早就跑卧室里。
一般九点左右就已经洗漱完,躺到床上进入梦乡。
这会儿都快十点了,俞爱宝竟然还没睡?
家里的宠物们,除了肥珠已经侧躺睡下,肥
润的粉色大肚皮随着响亮的呼噜声一鼓一鼓,其余宠物都是夜猫子,看到家里的铲屎官们今天都没睡,还在陪自己玩,高兴的就像是嗑了猫薄荷,兴奋的上蹿下跳。
除了周小果、周美美、小鲁班和小囡囡被强制命令睡下外,其余人都坐在客厅里rua毛。
是的,丁雪和徐慧娴还没走,小囡囡今晚也是睡在了周美美房间里。
都是山泽人,谁还不知道今晚必出的节目啊。
从窗户外看出去,别看整个古镇村黑漆漆一片,只有刘黑丫家亮着昏黄的灯光。实际上,整个村子,这会儿至少有九成九没睡下,睡的都是年纪小的孩子们。
俞爱宝本身就是个爱看热闹的,能不出门就看到热闹,别说是晚上十点钟了,就是凌晨一两点,她都能熬!
俞爱宝:“不睡,娟姐困了的话,就先去睡吧。”
周母给周淮升使了个眼色。
周淮升无奈,他不是没尝试过劝她睡觉,但看看戴着瓜皮毛线帽的老婆那可可爱爱的模样,他就张不开那个口。
唉,不就是熬一个半夜么,趁着年轻,熬一次……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主要是,她现在精神亢奋着呢,就算强行让她回去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她也压根睡不着啊!
周母恨铁不成钢,呸,个没用的耙耳朵!
“嘘,别吵,我好像看到大部队了!”
丁雪站在落地窗前,两手拉着窗帘,只把脑袋塞在窗帘外面,脸贴在透明玻璃上,诡异的很。
不过天色太黑,从远处跌跌撞撞走来的杨铁看不到丁雪这个仿佛漂浮在半空的脑袋,也看不到其他人家‘漂浮’在窗户里的一个个脑袋。
俞爱宝被扶着赶紧来到另一边窗边,这里是杨铁去刘家必经之路,这里没有路灯,借着头顶星空投射下来的些微光线,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脑袋上全是黑色血迹。
在杨铁的身后,上百个人沉默的缓步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群嗅着血腥味而来的丧尸。
“啧啧啧,上一次看到这阵仗,还是在二十几年前,不过现在人都比较文明了,才出来这么点人。要是换做二十多年前,野蛮的咧,那乌泱泱的,得出来好几千咧!”
真是十里八村没事儿干的极端拥护者都出来了
不过那会儿的社会本来也就乱的很,山泽在当时其实算是全国受到那场大运动影响最小的城市之一,不过影响最小不是没有,男人们一个个拉紧皮子,对老婆那叫一个好,这会儿嫌弃君子不入庖厨,那会儿可是一个个抢着做饭干家务。
生怕惹老婆生气后,两人吵起来,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对老婆动手。
二十多年前那个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二十多年过去,老婆是别家的了,儿子叫着别的男人‘爸爸’。
那人的坟头草,约莫也有一人高了。
不过现在虽然看着比较少,也够杨家人吃上一壶。
其余人只是没有出来,不是死了。
这些人要是搞不定杨家人,自然有更多的极端拥护者会出手。
就像刘黑丫的父亲刘富之前在警局说的那番话一般,青一块紫一块算是好的,东一块西一块那才叫精彩呢。
俞爱宝没有看过那样的盛世,对周母投去羡慕的一眼。
周淮升:“……”
周淮升有点头疼,自家媳妇儿这眼神,一看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不由得有些庆幸,还好媳妇儿怀孕了,出不去,否则说不定下午的时候还真会参与进去。以她那个小身板,参与进这种事情里,说不定那会儿就已经被揍了……
杨铁并不知道,从他离开那家宾馆开始,一路上到底有多少眼睛在看着他。
进入古镇村后,只要经过房子,暗处就有无数双眼睛目送他一路往刘家走。
他以为是自己成功逃到这边,脱离了那群奇怪的人,殊不知,他是被一点一点引导着来了这里。
他以为自己要迎来的是希望,然而……
“黑丫,刘黑丫!”
“媳妇儿!”
“我知道错了,你开开门,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是我一时糊涂,我想清楚了,我明天就把我爸妈爷奶送回去,我们好好过日子!”
刘家的灯开着,院内传来开门声。
杨铁眼睛一亮。
趴在窗前的所有人也跟着眼睛一亮。
大门打开,杨铁匆忙跑进去。
很快,大门轰然关闭,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不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不用看,都能想到。
俞爱宝摇头,惨,太惨了。
刘黑丫出来了没?
出来了。
但刘黑丫从头到尾只干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手抱着肚子,一手举着拳头,喊得歇斯底里:“打,往死里打!”
杨铁离开了,带着对山泽这个看起来平静美好的普通小城市的恐惧,被家里人扛在担架上,马不停蹄连逃离。
那天夜晚,杨铁被打晕过去后,再次醒来,是被巡夜的警察发现,将他送到的医院。要不是被及时发现,他能冻死在那个冬夜里。
杨铁没报警吗?
警察出警后,却并没有找到刘家打人的证据。
刘家不承认他们打了人,警方去了刘家也没找到杨铁那晚上在那边被差点打瘫痪的证据。
古镇村的人都称当晚没有见到他来过村里,警方更是没有找到所谓的几十上百将他引到刘家的所谓变态。
言下之意——
他这顿打,白挨了不说,还得自己出医药费。
没有人愿意跟他一个病房。
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得睁一只眼站岗。
大冬天的,一个不留神,病房的窗户就开了。
倒也没出现有人爬进窗户里,也没出现有人往里砸石头的恶性事件,不过也差不离就是了。
凛冬寒夜,窗户开着,风呼啦啦吹进来,杨铁被活生生冻醒,被子还离奇失踪。
这个山泽,从上到下都特么有病,他是无论如何都是待不下去了!
杨铁走了,刘家再次热闹起来,刘黑丫的身体可比俞爱宝好多了,加上月份还浅,每天进进出出跟人唠嗑,脸上都看不出伤心,只有解脱。
她跟杨铁结婚,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杨铁,而是恨嫁。
总觉得自己是家里唯一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看到别人结婚总觉得自己少了点人生必须经过的某个流程。这下好了,结婚也结过了,孩子也有了,还比很多人都多了离婚这个流程,人生算是圆满了,大不了就当自己丧夫。
丧夫就丧夫吧,有杨铁这么个家暴爹在,她肚子里的娃还不如没爹呢,省的生出来以后
跟他/她爹和爷爷一个德性!
就是山泽这个奇怪的风俗令这些女孩子在这一方面上都会显得格外剽悍,比如这种在山泽几十年难得见到一次的家暴男,在刘黑丫逐渐从被家暴的阴影里走出来后,竟然成为了她跟别人的谈资……
“你儿子拿到奖状有什么了不起,你离过婚吗?你嫁过家暴男吗,你打过家暴男吗?”
“没有吧,我可跟你说,那手感可好了,可惜你家男人不家暴,不然你也能感受一下反击时拳拳到肉的爽。”
男人们:“……”瑟瑟发抖.jpg
女人们:“……”若有所思.jpg
周母唠嗑回来,正要像往日那样跟俞爱宝说说今天都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了,跟着一起出去的周淮升立刻捂住他媳妇儿的耳朵,一脸严肃:“妈,这话太脏了,不适合讲给我家瓜妹和我闺女听。”
周母张张嘴,下意识想呸呸呸。
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是一个亲孙子。
放在之前,听到自家儿子口口声声喊‘闺女’,她早就骂人了。
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周母忽然意识到,女孩儿有什么不好呢?
俞爱宝是女孩儿,她挣钱比自家儿子多。
俞爱宝是女孩儿,学历比自家儿子高,工作比自家儿子体面。
山泽的女孩子结婚后,不管婚前怎么样,婚后的地位都比男人高。
自家有钱,就算生出来的是个孙女,大不了就找个上门孙女婿,生下来的孩子跟自家姓不就成了?
所以,孙子有什么用?
周母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张开的嘴再次闭上,大彻大悟后,给了自家一个儿子嫌弃的眼神。
以前,是她着相了!
时间进入一月,俞爱宝的生日快到了。
上一次生日的时候,俞爱宝已经穿书过来,二人定下婚事后一直有在约会。周淮升陪着俞爱宝过了第一次生日,在俞爱宝的建议下,二人去面馆吃了一碗牛肉面,简单又方便,对那会儿的俞爱宝来说刚刚好。
生日前一日,周淮升都已经定好二人第一次一起过生日的那家面馆,准备第二日请假,陪俞爱宝再去吃一次。
周淮升直男又爱脑补,他认为,俞爱宝生日提出要去那家面馆吃牛肉面,
那肯定是她喜欢那家面馆的味道,亦或者那里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比如岳父岳母生前经常带她去吃过。
媳妇儿竟然愿意跟自己分享这么私密又充满回忆的地方,周淮升越想越感动,心里甜滋滋的,决定日后要在那家面馆给媳妇儿创造更多的,属于他俩的美好回忆!
今天上班,又是调解小纠纷的一天。
不过周淮升性子好,有耐心,今天的事主是一对小夫妻,两人吵的很凶,还对打起来。
在山泽,单方面家暴被禁止,但互殴不禁止。由于男性的力量天生要高于很多女性,单方面的家暴定义在山泽又比较模糊,那位男主人束手束脚的情况下,脸上多添了好几道伤痕。
这种夫妻间的互殴,邻居看到也不会管,还会在一旁哈哈大笑着起哄。
周淮升赶到的时候,三两下就把两人分开。
他无奈:“又是你们俩,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吵架打架?”
男主人捂着红肿的脸斯哈斯哈喊疼,闻言没好气:“还能因为什么原因,这娘们下手阴得很,就因为她昨天生日,我带她下馆子吃了碗长寿面,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周淮升:“……”
“本来还以为她生气一晚上就得了,结果给她时间冷静,越冷静就越生气,一大早我都还没睡饱,就被她一脚给蹬下床,早饭也不给我准备,出去上班的时候,顺便给一个小姑娘指了指路,她就在路上跟我阴阳怪气好久!”
“我想着不跟她吵,结果她自己越吵越凶,我一个没忍住,跟她吵起来,也不知道咋的,我俩就打起来了。我倒是还记得分寸,她下手阴得很啊!”
男主人的这些控诉听起来像是渣男的推辞,然而一问人家女主人,男主人还真挺老实,一个字都没添油加醋的。听起来,这男人就是个耿直的过了头的直男。
谁知,女主人比他还生气:“谁生日对象请她下馆子吃面条的!”
男主人梗着脖子:“这不是普通的面条,我还让老板加了一根香肠、两个卤蛋、一个荷包蛋,还有二两红烧牛肉!”
这么多好东西给她加了,自己就多加了个荷包蛋,怎么不算是爱呢?!!
女主人气疯了:“你还说你还说!加这么多东西,喂猪呢!最后
我连一半都没吃完,全进了你嘴里!”
周淮升不自觉的回想去年老婆过生日,他给老婆点的什么。
emmm……
一碗长寿面,加一个荷包蛋、一把青菜、一把香菜、半斤牛肉。
老婆胃口比较小,因为面条和半斤牛肉实在太多,她只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都进了自己嘴里……
周淮升不由狐疑的看看这小夫妻俩,总觉得哪里不对。
该不会是他妈请来的托,专门送他面前演一场戏,当面蛐蛐他呢?
也不对,这对小夫妻他之前就见过了,他俩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并打起来。
周淮升忍不住插嘴:“生日请老婆下馆子吃面条,有问题?”
旁边看热闹的同事挤挤眉毛,向他投来一个古怪的目光,仿佛在说:不会吧,周哥你怎么问,该不会也干过这种事情吧?
周淮升茫然:“你这什么意思?”
“周哥,你这问题问的,我不好回答啊。”同事清清嗓子,挤眉弄眼,“这样吧,你先回答我,你有没有干过这事,我才好把握一下我说话的度。”
周淮升:“……”
他只是迟钝,又不是傻。
这句一出,他反而更加迷茫了。
“可是,第一次提出要去面馆吃长寿面的,本来就是你啊!我以为你喜欢,我才每年都带你去啊!”
男主人嘶声喊。
女主人嘶声回怼:“结婚前我是舍不得你多花钱,想着吃面条总比下馆子点个几菜一汤的要便宜不少吧!结婚后你背着我藏了不少私房钱吧,这么有钱了,还抠抠搜搜带我一遍遍吃那家面馆,我就算再喜欢吃,也特么快吃吐了!”
心头被扎了一刀又一刀的周淮升:“……”
他看向同事,同事摊手耸肩,一副你看,不用我解释了,人家女主人以女性的角度给了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