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在过去,李福娣家人不让她读书,担心她读了书,见识更广阔了,翅膀硬了就会离开家里,不好控制。
但李家在知道了这件事后,竟然一声不吭,也没来找人。
俞爱宝并不知道李福娣家人,但李福娣自己了解。
她明白,当她那些家人想要对她好,亦或者并不阻碍她向上爬的脚步时,那之后所谋,必定更大。
原本李福娣和李招娣在放寒假前约好,和李爷爷一起在怪兽乐园过除夕。
可惜期末考试刚结束,李家人就找到了学校,让李福娣寒假回家,给弟弟做寒假作业,顺便过年家里忙,让她回去干活。
走之前,俞爱宝给她塞了一百,发生任何意外,只要方法用对,鬼门都能敲开,何况只是想要逃跑。
这一次,李福娣没有拒绝。
如果有意外,那将关系到她的一生。
那张李福娣写的欠条,一直放在俞爱宝的抽屉里
周母原本想着除夕能够更热闹些,让李福娣和李招娣两个孩子来家里玩玩,可惜了。
不过也没关系,别说家里本来人就很多了,就算一个人都没有,光是这些满院子跑酷的毛茸茸,都够热闹了。
家里的活大多都被李昭昭和周二恒夫妇包下,其实也就是处理食材。除夕做的菜太多了,光是杀家禽烧水拔毛就够忙活的。
周淮升也没有闲下来,他在厨艺方面的天赋不错,家里一些炸货都交给了他。
满屋子飘香,但周母已经闻不到了。
这一天,想来所有人家上空都是炸货的香味。
她随便捞了一只最肥的猫——胖狸,揣怀里当热源,搬着一把垫了棉花坐垫的椅子,一人一猫晒着太阳互相取暖。
二白在一旁走来走去,看看自己肥美的身材,再看看胖狸滚圆的身体,不服气。
不应该啊,它光吃不运动,是七龙珠里长得最肥的那个,怎么可能会比不过每天在村里上蹿下跳的胖狸?
周母在太阳底下低头织毛衣,时不时抬头往村口那边的大桥看上两眼。
又有一辆小轿车开过。
“啧啧。”
周母喊:“瓜妹,看到没,又一辆,咱村里的人一个个可真是深藏不露!”
跟着男模餐厅七姐混的久了,连成语都会了。
楼下忙忙碌碌,周淮升担心冲撞到她,在二楼阳台的躺椅上铺了一床厚厚的褥子,这会儿俞爱宝就躺在躺椅上,手里还抱着只大黑,大黑身上的肉仅次于二白,只不过二白不怎么动,身上的肉更肥腻柔软,大黑作为七龙珠里的老大兼调解员,每天忙碌于弟弟妹妹们之间各种当和事老,肌肉竟然是这么练出来的。
说不上来谁的手感更好,不过周淮升总觉得二白体型更宽,看着也就更重些,便招呼大黑上楼给亲亲老婆暖手。
听着周母的喊声,俞爱宝眼皮掀了掀,果然看到桥上一辆小轿车缓缓开过。
今天已经是第十辆车子了。
小轿车占三分之一,剩余的都是面包车。
这些平日里在街上都不一定能看到的这么多小轿车,今天除夕,在古镇村算是饱了眼福了。
俞爱宝张张嘴,哈出一白气。
要不是实
在没什么事情干,今天真不适合晒太阳。
半夜才下过大雪,早上起来的时候,村前的行道树上落满积雪,吸一口凉气,仿佛肺里都跟着结出蜂巢般的冰层。
融雪的时候最冷。
但今天除夕,外面这么热闹。没办法去外面凑热闹,那在自己家里绝不能错过!
周母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衣服穿得厚还好,但手放在方面织毛衣,一会儿功夫就冻的不行,索性将毛衣针线放进小篮子里,丢在一旁。
肥珠甩着肚子上的肉,哼哧哼哧走到小篮子边,用粉扑扑的鼻子去拱篮子里的毛衣,小黑眼珠咕噜噜乱转。
周母揉揉它的大耳朵,给它调整一下它身上略有些松垮的毛衣:“行了,自己去玩吧,今天没空搭理你。”
肥珠:“哼唧!”
周淮升出来倒垃圾,见此,忍不住说道:“这么多年你也没给我织过一件毛衣,第一件是给一头猪织,第二件还是给一头猪。”
周母还在看热闹,头也没回:“这么多年你不也没给我织过一件毛衣,第一件是给你老婆,第二件也不见得能轮到我。”
“那不一样,她是我老婆!”
周母:“珠珠还是我崽呢!”
周淮升跟他妈杠上了:“我能为我老婆付出生命!”
周母:“……”
周母想了想,福气猪很重要,但比起来福气猪来,那肯定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她甘拜下风:“你赢了。”
周淮升眉眼飞扬,转身,冲着二楼阳台上的俞爱宝比耶。
阳光下,男人仰头笑起来的样子朝气蓬勃。
仿佛生活对他,从没有给予过任何苦难,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真好啊。
俞爱宝也笑。
她养出来的兰草,自然也希望他独一无二。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没钱的人家为了钱争吵不休。
有钱的人家,也同样为了钱勾心斗角。
原本是阖家欢乐的日子,到了傍晚,住在刘家旁边的王家吵成一片,动静大到不少人家都知道了这消息。
看着匆匆往王家赶的两个往日交好的老姐妹,下午戴着雷锋帽在外面嗑瓜子撸猫的周母挥手:“急飒绊倒个,
做嗖西七啊(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啊)?”
“王个屋里头挡七雷嘚(王家的人打起来啦)!”
周母猛地站起:“嗖西啊?!!”瓜子壳屑飞扬。
胖狸被摔下去,一个灵活翻身,肉肉和毛毛在空中翩跹,最后轻巧落地,舔舔爪子,小步跑在周母身后。
身后跟着一串猫猫和狐狸,以及一头甩肉的肥猪。
屁股扭扭,尾巴甩甩,奔着昏黄的夕阳,在路边的积雪上留下一个个小脚印。
王家,在周家和丁雪来之前,原本是村里最有面的人家。
是八十年代初,村里第一个万元户,也是第一个买下面包车的人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挣钱挣的太多,王家的几个孩子反而一改曾经的团结一心,开始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这些人一年到头几乎都不回家,只有除夕的时候才回来一趟。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过年红包啊!
王家吃饭比较早,午饭桌上,一个个孩子被父母催着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献殷勤,嘴巴一个个甜得很,还送出自己亲自画的画,或做的小手工。
把老爷子老太太哄的直乐呵。
结果两位老人在给孩子们发红包的时候,因为红包的价值,底下几家心里不舒坦,然后越吵越凶,打了起来。
想来家里都有钱了,老人对几个孩子几乎一视同仁,每家一样帮扶,现在最差的那一家子,也都是万元户了,应该不至于红包谁比谁多了几百块钱而闹得这么难看。
但奈何,王家的红包里塞的可不是纸币,而是一块块大小与100元纸币一致,厚度足有几张纸币叠起来的金块!
一个红包里的金块,就有十二克。
按照现在的金价,一个红包价值一千多!
王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自认自己很公平,每个孩子给一个红包,不管男女,重量一致。
然而,有的人家生了五个,有的人家就生了一两个,还有刚嫁进来的新媳妇,才刚怀孕。
更有结婚好几年都没怀孕的。
虽然说是给孩子过年红包,但红包在绝大多数家庭都会被家长收走,谁不知道这就是变相的对几家的帮衬。
孩子少的看着自家就拿了一两千块钱的黄金,看
着人家生了六个的拿了六千多,想到自己全家挣的钱,除去所有花销,一年都剩不到六千,可不就眼红的厉害。
结婚几年都没生的,看着人家新婚就怀孕也能拿到红包的,更是闹心的厉害。
丈夫怪老婆不会生,老婆怪丈夫的种没用。
之前就说过,山泽的女人在家中的地位远高于男人。结婚几年都没怀孕的女人跟老公吵了几嘴,越想越憋屈,吵着吵着就动手了。
那男人虎背熊腰,个头一米九多,力气大的跟牛似的,哪里敢跟自家老婆打,生怕自己一个气急控制不住力道,一巴掌把人骨头给打折。
自己得进去蹲几年不说,还得失去一个老婆。
只能捂着脑袋任她打。
他老婆力气小,加上也有控制力道,并没有下重手,最多也就是“啪啪啪”的,听着声音吓人点。
男人的亲姐姐看到自己弟弟挨打,哪里能忍,撸着袖子跟弟妹打了起来。
旁人跟着拉架,打架的时候拳头都不长眼,不小心被殃及的顿时火大还手,你一下我一下他一下……
打到最后,因为什么事情开始打的,他们已经忘了。
只知道吵到现在,嘴里吐出来的都是过往他们对彼此的不满与怨恨。
没什么事情干的大家伙就围在外面看热闹,谁知人家王老爷子听着小辈们一个个吐出对方的黑料,知道了一些秘密不说,也发现原来自家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和谐友爱,认知被打破,年纪大了一下子有点受不住,气晕了过去。
“好好的除夕夜,别人都全家坐一起吃饭,他们家却都在医院一个个哭爹喊娘的认错。”
周母回来后一脸唏嘘。
为了看这个热闹,差点没错过自家的年夜饭。
吃完年夜饭,周母忍不住又开始叨叨起这件事。
俞爱宝放下筷子,想了想,拿出一叠红包,放到桌上:“除了娟姐和升哥之外,一人过来拿两个。”
周母没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想起要发红包了,赶紧从口袋里掏红包。
周二恒和周大美一愣:“我……我们也有?”
俞爱宝点头。
周大美有就算了,她还没结婚,更没有孩子。周二恒不解,他已经结婚生子,怎么还能有红包?
俞爱宝挥挥手:“小辈都有,不管有没有生孩子,免得以后为了这点红包吵吵个不停,娟姐,你同意吗?”
周母想了想,点头:“对,以后小辈都有,免得日后也跟王家似的闹这么凶。”
“既然您也这么想就好了。”俞爱宝点头,牵着周淮升的手,一起伸手到周母面前。
周母:“???”
俞爱宝给出的红包,是她和周淮升的。
虽然她如今的资产已经如雪球般堆积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但俞爱宝给的红包依旧不多,每个红包都是一百。
穷人乍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好事。
其实这个红包,并不是发生了王家的事情,俞爱宝才突然想起要给家中已经成年的小辈也发个红包,而是早就想好的,也算是变相补贴他们的生活。
但跟周母要红包,这还真是临时起意。
周淮升在平日里经常跟不上俞爱宝干‘坏事’的思路,但奇怪的是,在坑亲妈上,脑子比谁都灵敏。
周母还没反应过来,周淮升立马领悟,就着被俞爱宝牵着的动作,摊开手:“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妈,红包!”
周母痛失五个大红包。
俞爱宝夫妻、周二恒夫妻以及周大美五人的红包,都在周母的意料之外。结婚了的,工作了的,哪里还用给红包。但她不小心上了俞爱宝的贼船,话都放出去了,能不给吗?
只能面上带笑,内心滴血的现场又包了五个红包。
“一视同仁,小孩儿都是二十,大人也都二十,多的没有啊。”
周母念念叨叨。
周淮升美了。
第一次从亲妈那里坑到二十块钱的红包,这可是二十块啊!
转头就要交给俞爱宝:“瓜妹,拿着!”
俞爱宝笑:“你自己藏着吧,男人兜里也该有点钱才方便。”
他们这边亲亲密密,周母牙酸扭头。
周二恒拿着两个红包,看看他们,又看看李昭昭,想了想,把两个红包递过去。
李昭昭正美滋滋的数钱呢,边上递过来两个红包,瞥了眼,是周二恒,立马不感兴趣的摆手:“你自己留着吧,上学呢,自己都不够花,就别想着补贴家用了。”
周二恒:“……”
明明话都是一样的话,怎么被李昭昭说出来,听着就这么不顺耳呢?
这个年夜饭,除了几个别人之外,其乐融融。
吃完年夜饭,照常就是守岁。
俞爱宝怀着孕,熬不住,熬到八点多,终于没熬住,成了全家除了小鲁班之外,第二个睡下的人。
但她并不知道,好戏在
她睡着后才出现。
半夜,往日这时候,古镇村早就陷入一片漆黑。
但今日,这时候才是最热闹的开始。
“轰——”
村长家的烟花如一抹白光率先飞天,砰的一声,璀璨星子天女散花般,划破漆黑的夜幕。
紧接着,数十家烟花先后上阵,漫天的烟花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房门没有关紧,外面的惊呼和笑声窸窸窣窣传进屋内。
小鲁班睁开眼,小肉手揉揉眼睛,有什么仿佛在屋内墙壁上绽开。
他好奇扭头,看到了窗外的烟花盛世,看了一会儿,扭回头,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不出五秒,又睁开,挣扎的翻身,蹭蹭蹭爬到小床边,小手紧紧抓着围栏,烟花在夜幕绽放,倒映在他漆黑的大眼睛里,仿佛另一片世界的夜空在同步上演着一样的画面。
周淮升上楼,轻轻推开卧室房门,外面的灯光照进并不漆黑的屋内,落地窗关着,窗帘却拉开了。
灯没开,特意开着的窗帘,有烟花盛世在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起起落落。
原本特意拉开窗户想要就近看烟花的人,侧躺在床上,被子紧贴在脖子上,睡得恬静又乖巧,像个孩子。
丝毫看不出白日里掌控一切的从容。
不管是哪一面的俞爱宝,都是周淮升无法挪开视线的存在。
他俯身,亲亲爱人的眉心,没舍得叫醒她。
早上起的太早,白日里又没睡觉,能撑到这会儿,已是不容易。
只是不知道,明日醒来,发现自己错过了期待了两天的烟花盛宴,该不知道有多懊恼。
不过,再懊恼,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就是可怜了周小果,明天被逮到错处,又得可劲儿被折腾。
周家今年也买了很多烟火,跟着加入放烟火的队伍里。
一大家子就站在外面,仰头看着天空。
这烟花盛宴像是不会停下来般,两个小时后,还有人家在放。
众人仰头,脖子都酸了,看看时间,准备回去睡觉,结果就看到了从医院里连夜回来的王家人。
幸运中的幸运是,这把年纪的王老爷子虽然被气晕过去,但醒来的时候没有中风,没有面瘫。醒来后,确认没什
么毛病了,老人家催着家里人把他往家里抬。
大过年的,要不是他晕过去了,谁愿意上医院啊。
古镇村的大桥很宽,但从村头往里去的路越来越窄,如刘家、王家等,自行车能进,小一点的三轮车也行,但面包车不行。
这些有车子又停不进去的,就会停在村子的大礼堂门口的空地上。
以前还能停在村旁的荒地上,但荒地被俞爱宝买了,修整后,地面更加平坦,建筑垃圾都被清理掉,的确更适合停车。
可怪兽乐园成立后,俞爱宝担心有人在那里停车,汽车引擎声会让里面的小动物们应激,就将那里拦了下来,等日后小动物们适应下来后,再将那里作为停车场使用。
这个停车场村里人没法用了,只能都停在文化礼堂那边。
王家的面包车同样如此,开过周家,往里去大概五十多米就得停下来。一虎背熊腰的男人将王老爷子给背下来,身后一男人上前,拎着一件大长袄子给老爷子披上。
“寻子,你别冻感冒了!”身后的老妇人连忙唤道。
那人扭头:“姥,我身子好着,不用担心……”
话未说完,烟花绽放的一瞬间,他与另一边的周大美对上了视线。
周母看看周大美,又看看那个男人。
王家,小名‘寻子’——王寻?
难不成就是正在追自家大孙女的那个王寻?
她一拍腿,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
俞爱宝已经睡了,窗帘不知什么时候也被人拉上。
又看看左右,丁雪不在,不怎么爱看热闹的徐慧娴,过年前也去外婆家了。
少了一群八卦搭子。
一觉醒来,迎来新的一年。
俞爱宝睁开眼,摸索着要起床,昏暗中却摸到了枕头下的一个硬纸壳。
取出来一看,一个红包。
这个红包来自于谁,不用想就知道。
俞爱宝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他哪里来的钱?背着我藏私房钱了?
而后失笑,自己竟然也在乎这点了?
想了想,俞爱宝并没有拆开红包看看里面放了多少钱,又将红包放回枕头底下。
在这边,压岁钱都要放在枕头下,直到春节过
去,取个好寓意。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也能收到,属实是在预料之外。
——从娟姐那里坑来的不算。
她呆坐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看看落地窗,厚厚的窗帘将外面的光线遮蔽的几乎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昨晚上,竟然睡着了,一点烟花盛宴都没看到。
“爱宝,醒了没?”
门外,是周母鬼鬼祟祟的声音。
俞爱宝眼睛一亮。
“醒了,进来吧。”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周母噔噔噔跑进来:“走走走,快穿件厚一点的外套,有热闹看!”
从二楼后面露天看下去,能够看到楼下有一对男女正在说话。
年轻女人正是周大美,男人俞爱宝没见过,很陌生,但能从他说话表情中看出,是周大美的追求者。
周母小小声:“你猜他是谁家孩子?”
“谁家的?”
周母得意,指指前方,也就是村中那边,手指的方向,正是王家。
俞爱宝挑眉。
王家的人?
王寻不是西北人吗?
周母:“这王寻的确是西北人,不过他是王家闺女的儿子,只不过嫁的人,也正好姓王罢了。”
王寻的母亲正是当年去西北开荒的下乡知青之一,当时的局势不明,原本以为回不来了,就嫁在了当地,生下了两个儿子,王寻是最小的那个。
王寻两个多月前,因工作调动才来的南方,由于外祖家在山泽,便弃了条件更好的沐城,选择了山泽。
他在厂里也算是个小干部,不用结婚也有自己的房,平日里很少来古镇村。
一般过来都是半上午,中午吃完饭就走。
而周大美从不在村里逛,上班的时候,也都是早上出去,晚上回来,就凭着王寻一个月才来个两三回,怎么也碰不上。
以前白天怎么都碰不上,结果因着王老爷子被气晕过去,又半夜吵着要回家,让这两个人反而在凌晨一点多碰上了面。
那会儿不方便说话,这不,大早上人家就上门了。
“还给小鲁班、美美和果子带了红包来。”
能知道家里还有个小宝宝,显然是在家人面前过了明路,这才
打听了来。
显然王家也是很看好周大美这个人。
若是偷摸着来,不跟家里人知会一声,周母都不会让人进自己家门。
毕竟这跟之前已经不一样了,两人都是同一个村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这么热烈的追求,总是会让王家人知道。
这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大美是有多不正经,多见不得人。
不管能不能成,态度得端正才行。
俞爱宝欲言又止。
前段时间说起这个王寻,周母还一脸人不对,不能行的样子。
非说西北的汉子不好。
结果一看人家自身条件不错,年纪也就比周大美大两岁,就是受总厂重视的好苗子,还到了山泽的厂里当干事,前途不错,能带给周大美好的生活。
王寻不是家里的老大,而是老幺,家里对他的要求没有对长子的高。
王寻的亲妈周母见过,人挺不错,二人之前碰面时也聊过两句,只是没有深聊,因此一直不知道两家还有这个渊源。
而且王家对外孙也好,王寻不是个缺钱的,就算日后真的能跟周大美成功,也不会是那种凤凰男。
最重要的是,有个山泽过去的妈,既然能过这么久,就说明没被西北那边的老公欺负过,生出来的孩子没有那种原生家庭的影响,人又教的好,很难成为家暴男。
看,人家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周母就已经开始考量起人家家里来。
俞爱宝撑着栏杆,看向远方。
周母一脸得意:“这热闹,好看吧?”
俞爱宝没回头,只是指指远处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还行,不过,喏,加上那边会更精彩。”
周母一愣,抬头看去,远处景观树下站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她揉揉眼睛,面容有点眼熟,但离得太远,只能看到大概五官。
“谁啊?”
俞爱宝:“陈序。”
周母:“?!!”
陈序???
怎么可能,印象中的陈序是个很端正,身材也不算瘦削的好小伙儿,远处那个站着的,即使她眼花看不太清,但也能看出那衣服底下空荡荡的,应该是没买新衣服,穿的去年的,因为瘦了很多,显得衣服里空挡一片。
被风一吹,看起来格外萧索可怜。
“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俞爱宝没说话。
如果不是遭遇了什么可怕意外的话,这不显而易见么。
在外支教了小半年的陈序回家了,不过他是除夕前一天才回的家。
看着瘦成一把骨头的儿子,陈父心绞痛,哆哆嗦嗦找药吃。
陈母抱着儿子哭成泪人。
曾经有多少怨气,在看到儿子成这样后,什么气都消了,只剩下愧疚和懊悔。
出走小半年,在一个较为清净的偏远山区支教,即使如此,依旧没有忘记前女友,这是连陈序自己也没想到的。
他没有料到,有些感情,如美酒,随着时间的沉淀,加上了求而不得的滤镜,这酒只会愈发香醇。
陈家父母拉着陈序聊了两日,给他弄了不少好吃的补身体,但如今的陈序,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明明才二十出头,这具年轻的身体里却莫名注入了一股暮气。
仿佛短短小半年的时间,他就迅速成长,并成熟起来。
大年初一,陈家父母高兴的准备着东西,都到上午了,却还是没见儿子出门,推开门一看,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叠起来的被子里,已经不见一点余温。
陈序并不知道小洋楼的位置,一大早,他去了鱼米镇的周家老家。
他也并不想打扰周大美,只是想要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只是院门推开,出来的是个陌生女人,三十来岁,面容沧桑,面带怨气,怀里还捧着一袋晒干的玉米粒,这是家中之前换的东西不够过年待客,又拿了一些去小卖铺换东西或换钱。
“多换点饼干,我孙子爱吃,别抠抠搜搜的!”
“吃吃吃,怎么吃不死他,下学期的学费都还没攒出来,一天到晚要吃这吃那,真是生了个祖宗!”
女人骂骂咧咧,抬头,看到一陌生男人站在面前,吓一跳,皱眉:“干啥?”
陈序沉默许久,声音略嘶哑:“请问,这里是周家吗?”
女人的上一个租户就是周家,加上周家在这一片也算是传奇了,她当然知道,不耐烦道:“周家,人早就去古镇村那边享福了,要找人去那边!”
陈序这才来的古镇村
周家就在古镇村村头,他一到这边,远远的就看到了心上人。
这几个月梦里无数次见到过的心上人。
她正和一男人说着话,脸上有笑,身上就像是散发着光芒。
而那男人看着她的目光,一如过去的自己,热切而专注。
陈序看着看着,眼中一热,一手按在脸上,仰头。
周大美跟王寻说着话,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去。
景观树下空空如也。
收回目光,周大美继续听王寻说,只是心里莫名一空,有一种什么东西,彻底失去的怅惘。
“你花这么多钱,你舅妈不打你?”
小卖铺里,小龙小光看着周小果掏出五块钱,买了一打小炮仗,羡慕的眼睛都快红了。
“就是,这是过年的压岁钱吧,过几天你舅妈来问你拿,你拿不出来可得挨揍。”
上午莫名被坑走十块钱,心里碎碎念了好久的周小果,此刻却像是只得意的小公鸡,挺胸:“我舅妈才不打人,我家就我舅打人,下手可狠了!”
“再说,我舅妈给我们的钱,给了就是给了,从来不收回去,”除了偶尔不知道哪里又得罪她,少少的坑他点钱,“这钱给了我们,不管我们怎么花都不管。”不过要是规定好时间的零花钱提前花完,没有正规的理由,也别想从她手里要到更多的钱就是了。
小龙小光就是周小果以前住在鱼米镇时的好朋友,厌学时期,还被俞爱宝用来磨过周小果这把刀。虽然周小果现在住上了小洋楼,距离学校近了,但三人的友情并没有改变。
只不过这两个小伙伴不爱读书,平日里周小果约其他书呆子去图书馆或新华书店看书买书时,这两个小伙伴也有其他的朋友一起活动。
三人的友谊,并没有因为各自有了新的朋友而疏远,反而适当的距离让他们给各自加上了滤镜。
相比较小龙,曾经给俞爱宝干过几次情报服务的小光更了解俞爱宝一些,想到那个出手大方私下对周小果很上心的大姐姐,小光不由羡慕了。
周小果拍拍胸脯:“放心,我们都是好兄弟,今天我买的这些炮仗,我们一起玩。你们等会儿,我再买一包辣条,咱们分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