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晚婚也没关系by青樱
青樱  发于:2024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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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松石看了她一眼,声音低低沉沉的很好听:“这个点‘加班’不管饭,你姐姐该觉得我是个什么老板?”
向美兰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就喝点啤酒吧。”
何松石心情极好,也没问向美兰的意见,点了两份同样的通心粉,要了两杯雪莉酒,一边喝,一边看看看她,看看窗外。
天气逐渐寒冷,路上随处可见的情侣,或相互挽着,或手拉着手,温暖着对方。这样的季节,正适合谈情说爱。
向美兰心里塞满了公事和私事,乱糟糟的,看到面前有酒,端起来就一饮而尽了。
一旁细嚼慢咽的何松石,悠闲自在的擦了擦嘴,说:“你喝酒都这么猛?”
“看心情。”她答的很认真,眼睛还怔怔地盯着空了的酒杯。
向美兰满脸写着“心事重重”四个大字,在何松石看来,却是有点孩子气:“我家里还有好酒,下次开的时候叫上你。”
“可不敢再喝您的酒了。”
何松石低笑了一声:“那今天这顿,你买单?”
向美兰回过神来:“不对啊,哪有出来‘加班’,还要请老板吃饭的!”
何松石盯着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那眼神仿佛要望穿她的心,这一刻向美兰突然醒悟过来,她的心事,生活上无非是赶紧帮姐姐找工作,把事情圆过去,见招拆招的对付贺凡;而工作上,无非就是和单总谈判。
这些在何松石目前所经历的困难面前,不值一提。他都能笑的没心没肺,自己为什么愁眉不展?有困难,去面对,去解决便是了。
“何总,您让我去找单宇,这事情我心里挺没底的。”
何松石略皱了下眉:“你没底什么?”
“风润为什么、又怎么可能愿意把股份卖给我们?我主动去找单宇,会不会让他觉得我们是示弱?会不会开个特别高的价格?”她一股脑儿抛出三个问题,认真的等着他解惑。
何松石用叉子慢慢的卷着通心粉,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去试,怎么知道不行?”冲她笑了一下,调侃道,“在‘成功’到达的终点之前,大家管它叫异想天开。”
这个笑容暧昧十足,向美兰赶紧避开了他的目光。
向美兰一脸只谈公事的严肃,何松石只好顺着她,也认真了起来:“把你算的价格给我看。”
向美兰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写上价格:“这是风润的保本价,如果低于这个价格,风润这次收购富利股份的行为,就会亏。”
何松石拿过来看了眼:“过几天,单宇在市立大学有一场演讲,只面向学生,人少容易和他说上话,我帮你弄张入场券。”
说到市立大学,向美兰像是想起了什么:“最近好像经常能看到,市立大学的名字出现在媒体头版头条。”
何松石说:“市政府准备建一座跨海大桥,市立大学承担了设计和部分工程建设规划。”
这个项目在名都已经是家喻户晓。
跨海大桥工程浩大,投资超百亿。据悉,市政府将开放 45%的股份给民间资本。有名有利的项目,民资争着参股,银行抢着贷款。
向美兰说:“这么说,市立大学在这个项目里,地位举足轻重。”
何松石点点头:“周五的这场演讲会,说白了,哪位企业家被邀请作为嘉宾,等于就是进了项目的投资候选名单。”
有机会投资跨海大桥,那看来,风润确实有调动资金的需求。这就解释了向美兰第一个疑惑,风润为什么会想出售富利地产的股份。
何松石从向美兰手里拿过笔,写下了一个 8%:“这是我的开价,你直接告诉他。”
只给风润 8%的利润。向美兰倒吸一口冷气,要和财大气粗,又势在必得的万州商会抗衡,这个价格几乎没有胜算。
她问:“有商谈余地吗?”
何松石顺手替向美兰倒了半杯水在她酒杯里:“余地?”他笑着说出这两个字,听着却有点冷冰冰,单宇也没给过他余地。
向美兰问出那句话之后,也又觉得略欠妥当。在她看来,何松石让她去见单宇,不过是谈判策略而已。她的任务就是压价,方便之后何松石和单宇进行实质性谈判时,能够让单宇最大幅度的让步。
余不余地的,是商业机密,和她没有关系,也不该她知道。
“没有余地,把我榨干了也就这点钱。”何松石倒是毫不避讳她的问题,“现在风润对外放出的风声是 15%就卖。我这里只给半价,能不能谈成,看你本事。”说罢,就一脸犹然无愁的样子,继续专心吃了起来。
向美兰看着他,实在不解,为何此时的他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笑的毫无杂念,忍不住问他:“你不怕输光吗?”何松石若是拿不到风润的股份,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富利地产的控制权,那栋大厦里风景最好的办公室,将不再属于他,不再姓何。
何松石不以为然,调侃着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原本就是子承父业。风润的出现,没准就是天意,就是老天爷想让我卸下重担,余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坏事,未必全是坏事。”
恰在此时,有一辆车从窗外的风雪中缓缓驶过。闪亮的车前灯穿透玻璃,划过向美兰的脸颊,又照亮了何松石的身形。光影交错间,向美兰才注意到何松石今天的特别之处。
还是第一次,她看到他没有戴领带,连衬衫领口的扣子都是松着的,衬在休闲西装里,整个人显得格外清雅。
他正平静地说着:“要不是风润,我们也没机会认识。”
向美兰慌忙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餐碟,直到那束灯光完全消失。
“若是万一被我谈成了,你给我什么好处?”她是直来直去的脾气。
“你要是能谈成功,我给你一封 7 位数的红包,再给你换个独立办公室。”何松石淡淡笑了一下,“你还不从北城辞职,无非是等年终奖。”
既然直接谈钱,那向美兰回的也很潇洒:“何总,如果我能遇见更好的际遇,您不担心我背叛您吗?毕竟,业内皆知,我从来只认钱。谁出价高,我就忠于谁。”
何松石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语气风淡云轻:“事情还没做呢,就想跟我谈条件?”眼神里闪过一丝犀利,他从来不喜欢讨价还价。
向美兰倒是坦荡:“认钱不认人,这不就是你选我的原因吗?”

第十七章 婚姻从一往情深开始,至六亲不认而终
和何松石分别后,向美兰的心里就被那个 7 位数的红包占满了。
诱惑很大,但事情真的不好办。对于风润来说,接受何松石的报价,就是折损一半的利润,凭什么啊?
一路到家,向美兰都在思索着突破口,专注的仿佛灵魂出窍。
直到向奕叫她,才缓过神来。
“贺凡刚才给我打电话。”向奕一边说,一边关上了卧室的门,留贺小波一个人在里面玩儿。
向美兰脱口而出:“他想干嘛?”
“他说他不信我真的能找到工作。”
“他爱信不信,审判员信了就行。”向美兰也是心一横,只要向奕作假的事情没被贺凡发现,那就能死硬到底。
向奕把洗干净的樱桃放到茶几上,自顾自的接着说:“他既然怀疑了,就会去查,你知道贺凡神通广大,估计瞒不了多久。”
这点,向美兰不得不点头承认:“嗯。”过去她想要什么小道消息、机密文件的,都是找这位手握数十家上市公司财务信息的会计事务所合伙人,商业圈子里,几乎没有贺凡弄不到的消息。
她想了想,问向奕:“给你出工作证明的那家公司,靠谱吗?是中介?”
向奕没说话,不说话就是心虚得很。
向美兰的手机这时候正好响起,她看了一眼,正是她等的电话,一时间也就顾不上暗自伤神的向奕,只能叹口气,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没想到,你还会找我。”电话那头传来宁致的声音,满是嘲弄调侃的意味。
向美兰语速很快,直截了当说:“我给你 30 万,加 3 只荐股。”
宁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30 万?铁公鸡也舍得出血了,你想要我做什么?”他还真是有些好奇。
“周家和风润最近要谈判,关于收购富利股份。我要知道,收购的价格是多少。”
电话那头静了得有三秒钟,才缓缓地飘来宁致的话:“那你给的也太少了吧。”这可是几十亿的大生意,想让他掺和进去,怎么都得分块肉吧,更何况这是要他冒着风险,出卖公司情报给竞争对手。
向美兰毫不掩饰的冷笑了一声:“这消息,你除了卖给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卖。外快而已,我开多少价,你照收就是了。”
宁致尴尬地笑了笑:“周家现在好歹是我的老板,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要脸?”
向美兰所认识的宁致,心中从无敌我派系,只忠心于利益。
她懒得跟他废话:“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都这么熟悉了,装什么矜持,“我给你推荐的 3 只股票,明年被资本重仓的概率很高,你现在有钱了,随便投个几百万,明年抛了至少赚一番,手里有钱,你还看什么周家的脸色?”
这还差不多。宁致点了点头,缓缓道来:“他们谈判的价格我不知道,但我倒是知道一个消息,一个足以拿捏住风润的消息。本来么,我正琢磨着怎么‘卖’给周妍音,现在既然你开价了,那就先到先得吧。”
向美兰就知道,宁致不点头,无非是价格不到位。
她轻轻“嗯”了一声,小心的不去打断宁致的话头,静静地听他侃侃道来:“风润的单宇,在今年 7 月的时候,召集过一次花园会谈,在他自己家别墅,就 5、5 个金主,很私密的会面。”他停顿了一下,“我岳父也受邀参加了。”
“嗯。”向美兰听到这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小小的激动,下意识的就拉上了窗帘,随后在书桌前坐定,等着宁致的话。
“富利地产的股价突然大涨,打乱了单宇的收购计划。”宁致的声音里有些小得意,之所以大涨,就是他在背后大量买入造成的,“单宇想融资,但金主们觉得富利股价已经过高了,风险太大,这几个人包括我岳父,都没有同意。”
向美兰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就连心跳都有所加快:“但风润最后还是弄到钱了。”风润的资金缺口又大又急,最后助单宇度过难关的那笔资金,一定大有文章,怪不得宁致敢拿这消息来跟她换钱。
“嗯。”宁致说,“其他的,你自己去想吧。”
向美兰冷笑,反问他:“你让我想?”她转着手里的笔,语气强硬,“那好啊,我可以告诉你 3 只股票,但到底该什么时候抛,你也自己去想,是吧?”
宁致心里暗骂向美兰,要是她不告诉自己资本什么时候撤出,抛早了赚的少,抛晚了,那就是被套牢的结局。
“咳,还能是什么?”宁致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已经找到我岳父头上了,说明正规渠道的募集没成功,银行的路也没走通,那你说,还能剩下什么办法?”
眼看着答案就在眼前了,向美兰心里特烦他三脚踢不出个屁的样子,耐着性子说:“他问哪家借的短贷?”
“这我就不知道了,真不知道。”宁致说的真诚,“你问你姐夫吧,风润的年报审计,是他们事务所做的,他应该有不少消息。我真的,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向美兰觉得宁致这里也榨不出什么了,就挂断了电话。
她拿了衣服去洗澡,一直都在想着宁致最后的那句话。她前姐夫贺凡,很有可能能帮到她。
但一想到贺凡,向美兰浑身都膈应。
其实这些年,向美兰和贺凡一直都暗搓搓的搭档着,输送客户,转手资料,什么都能交易。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不可否认的,贺凡的业务能力可圈可点,他们俩能在各自事业上的飞黄腾达,离不开双方的“紧密合作”。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向奕要是知道她还敢有和贺凡私下联络的心思,非得活剥了她不可。
洗完澡出来,向美兰看到宁致发来的短信:“钱打到这个账户上,股票什么时候告诉我啊?”
向美兰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资本重仓股,回他:“急什么?你告诉我的消息,没名没姓的,哪里贷的款都不知道。我要是拿不出点证据来,靠几句话就能蒙得住单宇?你等我事成了,之后你自然会拿到你应得的。”
宁致无非是多给钱就能打发了,贺凡那里,从来都不是金钱交易……
向美兰吹干头发去了客厅,就听到向奕站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脸涨的通红,身子更是激动到微微颤动。
向美兰只隐约听到向奕说着:“自从你住到我家,你就处处刁难我!现在我和你儿子都要离婚了,你还不满意?你就是不想给我留活路!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向美兰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板上,一颗一颗不停的往嘴里塞着樱桃,直到把嘴塞的鼓鼓囊囊,心想,姐姐应该是在和婆婆通话了。
此时的她,内心在排山倒海,面上却要若无其事。
刚才回复宁致消息之后,她顺便就约了贺凡。
向美兰正思量着怎么应对贺凡,就听到“哐”的一声,手机被向奕摔在了玻璃茶几上。
向美兰心里一颤,随手拿起边上的纸巾盒,跑到姐姐边上,陪着她靠墙坐了下来。
向奕气的脸色发青,双手抱膝,两眼直直的盯着阳台上的地砖缝,一句话都不说。
向美兰已经抽出了几张纸巾备着:“怎么了?”
“那个死老太婆。”向奕从牙缝里挤出了六个字,就闭上了嘴。
向美兰是知道向奕婆婆的。婚礼上这位婆婆拉着亲家母的手,哭诉自己一个寡妇带大孩子是多不容易,就希望儿子儿媳结婚后能好好过日子。可一转头,她就去了酒店化妆间,当着两个伴娘的面,嘴里骂着:“这小腰给谁看呢!”一把扯断了向奕礼服上的束腰。
两面三刀,演技一流。贺凡和向奕的婚姻走到尽头,她功不可没。
向美兰递上了一张纸巾,示意向奕该哭还得哭,憋出内伤不划算:“心里不爽就骂她,反正都要离婚了,她也别再拿什么长不长辈的话来压人。”
可向奕接下来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向美兰听的一愣愣:“她说如果我不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就告我虐待。”
“这罪名也不能信手拈来啊。”向美兰翻了个白眼。
向奕说:“她手里有我教训孩子时的视频。”
“你打过孩子?”向美兰一紧张,握住了姐姐的手。
“稀奇吗?你小时候上树下河的时候,咱妈没打过你?”向奕扭头瞪她,一团怒火夺眶而出,“谁家孩子不调皮?更何况是个男孩!他贺凡从来不管孩子,都是我!他们全家的吃喝拉撒都是我!送医治病是我,教育孩子是我,我打孩子怎么了?就算我打过他,他最亲的还是我!”
向奕的嗓门越来越大,言语却越来越压抑。
向美兰赶紧让姐姐先消消气:“那她怎么会有视频呢?多吗?”
“家里一直有好几个摄像头,她用来监视保姆干活的。”向奕咬牙切齿,冷笑一声,“保姆一个月还要花五六千呢,而我是个免费的。现在我要离婚,她当然要气死了,更何况不仅要带走她孙子,还要问她儿子要抚养费!”
向奕在这边絮絮叨叨的时候,向美兰已经给律师发了短信,把事情告诉了他。
律师很快回信说:“这事情可大可小,务必赶紧弄清楚视频内容。”
向美兰看了眼向奕,她已经把脸埋在了膝盖上,哭的噎住了声。她伸出手轻轻安抚着姐姐的背脊,从小到大,她很少见到姐姐这么伤心。
她们手上的工作证明是假的,而贺凡那里的视频却多半是真的。
“姐,你先别急,还没到最后呢,总会有办法的。”
向奕一把抱住了妹妹,靠在她肩头。离婚的决定,没有得到父母的赞成,唯一支持、帮助向奕的,就只有妹妹。想到这里,向奕只觉得世间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微笑,在她的世界里,都已经如雾般涣散,消失的干干净净。
向美兰也紧紧抱住了姐姐。她的姐姐,失去了青春,没有了活力,十几年的婚姻,没有留下一丝美好回忆,却成功的让她成为一个令人厌倦的中年人。
向美兰的眼泪终是绷不住的流了下来,凭什么姐姐为家庭付出了这么多,而贺凡又凭什么享受的如此理所应当?
凭什么贺凡可以事业有成,又转而嫌弃姐姐的止步不前?没有她对家庭的恪尽职守,又何来他事业的青云直上?
向美兰很是不解:“凭什么,你们离婚,他还能继续花天酒地,上班、应酬一点不耽误,而你却在痛哭流泪。到最后,还要被别人说,是你提的离婚,是你抛弃家庭,是你让孩子单亲。”
向美兰感觉到姐姐抓着她的手更紧了,她明白,自己已经是姐姐仅有的依靠。
手机抖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向美兰看到了贺凡发给她的消息:“明天早上 8 点,老地方见。”
这种时候她去找贺凡,说好听点是做交易,工作往来;说直白点,就是自己求他帮忙。
刚丢了抚养权的贺凡,面对送上门的向美兰,正是捞回本的时候,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贺凡手里已经有了视频,却还愿意见她,说不定事情并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糟糕?
向美兰几乎一夜都没合眼,辗转反侧,想的是姐姐,也想到自己。
她不能像姐姐这样,没有工作,没有能力,处处受制于人。
这次和风润的谈判,她必须打一个绝对的胜仗,不仅在富利站稳脚,更是要在风润资本面前做个漂亮的亮相,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能力。
35 岁的女人,想要立足于投资圈,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和贺凡做交易,看似是用姐姐的未来换自己的未来,一盘无解之局,她又何尝不想能有一个两全之策。

第十八章 无解之局,能救她的只有自己这个恶人
第二天上午 10 点,向美兰到了东新会计事务所楼下的茶室。
一如既往的,贺凡会比她早到 5 分钟。
关上茶室隔间的小门,风尘仆仆的向美兰把桌上已经放凉了的茶一饮而尽:“我今天早上去见了你们之前那位保姆。”她停顿了一下,“她对家里的十几个摄像头位置,还记得清清楚楚。”
贺凡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个话题,淡然处之:“我还以为,你今天约我出来,是谈公事。”
“都要谈。”她语气坚定,态度坚决。
他们之间,原本就是私人关系在前,若不把私事谈清楚了,公事没法儿谈。
向美兰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从来都不是。她能在这个圈子里立足,有个比别人高的起点,就是源于面前这个男人。
他们互相扶持,共生共赢。贺凡能在 35 岁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离不开向美兰源源不断的给他推荐客户,而向美兰也没少从他这里拿到私密资料,开展业务时才能比同事更顺遂,更早的在公司里脱颖而出。
向美兰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何松石正在小区门口等她。她满腹心事,看到他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上了他的车。她对他说:“我今天不去公司,到路口的地铁站就把我放下来吧。”
何松石知道她为了和风润谈判的事情,压力不小,遂笑道:“眼下这种情况,你尽力就行。”转头,却看见向美兰的双眼空洞无光,全无往日璀璨动人的风采,那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问了一句,“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向美兰没有直接回答他,眼见着地铁站快到了,慌忙间只说了句:“你会不会支持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何松石迟疑了一下,笑笑:“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他眉眼舒展,那神情让人看着无限安心。
茶室里,贺凡为向美兰倒了半杯茶:“我听说了,你最近在富利地产做事,何松石是你的新老板。你为了他而来?”
向美兰没有否认,而是直接说:“摄像头位置,拍不到多少我姐姐打孩子的镜头。我已经咨询过律师,双方的胜算,也就是五五开。但我不想冒这个风险。证据上了法庭,无论最后怎么判,我姐姐都得背上虐待孩子的污点。我会说服她主动放弃抚养权,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真正让向美兰退让的,其实是向奕手上那份假工作证明,上诉律师要调阅,根本经不起细查。向奕打孩子的视频,再加上她向法庭提供伪证,胜算最多只剩下两成。
贺凡打量着她,向美兰可不是一个面对 50%失败率,就会退缩的人。不过,他来都来了,问问也无妨:“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今年年中,风润贷款的全部资料。”
贺凡笑了。他消息灵通的很,自然早就知道,作为富利地产第二大股东的风润资本,最近正在询价抛售富利的股份。
“为了富利地产,出卖你姐姐?他们给你多少钱啊?”
向美兰怼他:“钱?多少钱也不够买你儿子啊。”她笑了笑,随即语气一转,叹了口气,“我姐姐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恋爱可以谈,带着个拖油瓶干嘛?”
这句话有点触动到贺凡,曾几何时,他也深爱过向奕。
但精明如贺凡,这一丝丝的动情,根本不会影响到他的判断。
他很清楚,何松石被几大资本阻击了大半年,生死存亡只在须臾间。向美兰要的这份资料,可能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她迫切的要这份资料,那就是向她要筹码的好时候。
“你姐姐是个循规蹈矩的女人,她不会轻易放弃孩子。依我看,我们还是上法庭,让律师去办,让法官去判。至于你想要的资料,你得拿别的来换。”
“我没有别的东西跟你换。”向美兰倒是相当硬气,“这份资料对我来说很重要,就像贺小波对你妈那样重要。大孙子是她的命根子。你要真跟我走法律程序,确实,官司我们很难赢,但是拖上三年五载的办法,倒是有。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妈 3 年见不到孩子。”
贺凡信。今天向美兰所有的话里,最后这句话大概是可信度最高的。他知道她有办法,也做得出这种事。
向美兰看着贺凡的表情微变,心里就想:“这个孝子贤孙,软肋就是他妈,真是一戳一个准。”
贺凡也愿意化繁从简的了结此事,毕竟他和向奕还有个孩子夹在中间,总免不了要保持联系,若是撕破脸闹得太凶,以后也尴尬:“三天后,我给你资料。你带向奕去律所,签放弃抚养权的协议。”
离开茶室,犹豫再三的向美兰,做了当天第二次“出卖姐姐”的事。
她给妈妈打了电话:“姐姐和姐夫离婚了。”
在拿到离婚证之前,原本姐妹俩是商量好了先不和父母说的。
妈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向美兰就站在路口,看着红绿灯的秒数,一闪一闪,足足半分钟,电话对面都悄无声息。
向美兰一边“出卖”向奕,一边心如刀割。
她知道,此时做这样的决定,在她看来,对向奕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她知道倔强如向奕,若是有得选,应该会选择争取到最后一刻,哪怕冒着遍体鳞伤的风险。
她替姐姐做出的选择,未必是姐姐想要的选择,是她把向奕逼上了这条路。
“什么时候的事?”妈妈终于缓过了气,似有一丝哽咽,毕竟贺凡是个很出息的女婿,在家里亲戚面前,向奕的生活也令人称羡。
“已经开过一次庭了,现在就差孩子抚养权的事情。”
“那就是还没离?”妈妈突然激动了,“你劝你姐姐冷静点,不能离!我马上买机票过来。”
向美兰的目的就是想让她妈赶紧过来,否则光凭她一个人,是怎么都不可能说服向奕放弃抚养权的。
临近午休的时候,向美兰赶回了办公室。
坐在对面的陈珂抬头对她说:“何总叫你午餐的时候去见他。” 又小声提醒了句,“他知道你去见贺凡了,你当心点。”
向美兰微皱眉,放下包就转声去了楼下员工餐厅,在包厢里找到了何松石。
一张餐桌,面对面两把椅子,两份午餐。
何松石已经开始吃了,看她进来,示意她坐下。
两个人吃了十几分钟,气氛安静凝重,何松石说不上在生气,就是全程冷漠脸,这让向美兰压抑的有些胸闷。
直到她吃完了,他才放下玻璃杯,语气平静的对她说:“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向美兰知道何松石已经零零散散的知道了几条线索,拼拼凑凑的未必不能猜到事情的原委。与其让他乱猜,还不如自己说。于是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和今天与贺凡的交易,和盘托出。
“你替你姐姐做决定?”
向美兰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真上了法庭我们也很难赢。向奕不仅会失去抚养权,还可能背上两条罪名,留下案底!与其如此,还不如在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在还有点利用价值的时候,和贺凡做个交换。”
自何松石记事起,他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因为,他被做了交换。按照姑妈告诉他的,当年他父母离婚的时候,他父亲用一大笔钱,买下了他母亲的抚养和探视权。
“你爱钱,为钱做事,我都能接受。但我无法认可,你为了成功,连亲情都出卖。”她那句利用价值,刺到了何松石,“有些伤害,无法弥补。有些感情,值得付出任何代价。”人生漫漫长路,失败是最稀松平常的事,在他看来,跌倒重来一点都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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