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建宁帝的脸就冷了下来:“有何不妥?长公主为大楚和亲,又为和谈立下汗马功劳。她回大楚的第一个生辰宴,如何办不得?”
“臣并非针对长公主。”阮国公解释,“牧民放牧尚要休养生息,文武百官也需喘口气,再过不久又是皇上寿辰了……”
建宁帝始终阴沉着脸问他:“独独留着长公主的生辰不办,天下百姓要如何看待朕?”
阮国公:“也不是独独留着长公主的生辰不办,皇上寿宴过后,其余的宴席当免则免。”
“当免则免?”建宁帝继续冷脸,“是文武百官的意思,还只是那几个在朝堂上参十一的武官的想法?亦或是你阮国公的想法?”
“皇上!”阮国公觉得近日建宁帝越发偏激,他极力劝谏道:“老臣是为您着想啊!”
建宁帝不满:“为朕着想?让你们掏几个钱,你们就受不了了?那你们日日找朕要银子时,怎么不为朕想想?”
阮国公蹙眉:“这能一样吗?臣等找皇上要银子,是军需,是国事!您若执意要办宴席,恐会引起朝廷的动荡?”
建宁帝隐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脸彻底冷了下来。他额头青筋突突的跳,极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沉声道:“阮国公,朕念你劳苦功高,你现在给朕出去,朕就当你今日没来过!”
阮国公不仅没出去,反而直挺挺的跪在那:“今日,皇上若不给个准话给老臣,老臣就跪死在这殿内。”在他印象里,建宁帝虽固执,但不是不听劝的人。
平日里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只是要求不要频繁办宴席而已,依照皇上的聪慧,不会为了国库寒了忠臣的心。
但在建宁帝看来,阮国公就是当初的大长公主。在居功自傲,在威胁他。
古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子连命都是君主的。只是一点银子而已,就用死相逼,这就是不忠的表现。
他也不管阮国公身上还有没有伤,就那么让他跪着。
阮国公足足跪了两
个时辰,人都跪得有些恍惚了,还是不肯起来。
建宁帝整个人开始焦躁,理智在爆发和克制的边缘来回拉锯。
他头更疼了。
偏偏这个时候三皇子来了,建宁帝捏着手忍耐着,让他进来。
三皇子一来,也跟着阮国公跪下了,张口便道:“父皇,您这是要逼死那些武将们。再这么下去,他们只怕出席您寿宴的体面衣衫都拿不出一件了!”
御座上的建宁帝眯眼:“你这意思,是朕的寿宴也不要办了?”
三皇子摇头否认:“儿臣没有这个意思,儿臣的意思是,寿宴可以办,但就不必拘泥于礼轻礼重。父皇仁爱天下,定也会体恤百官。”他迟疑两息又补充道:“儿臣知道国库缺银子,但武将也缺银子……”
被戳破心思的建宁帝突然发怒,直接抄起御案上的砚台就朝他面门砸了下去。怒骂道:“你知道国库空虚,还跑来质问朕?你四弟尚且知道替朕分忧,充盈国库。你呢?整日知道伸手向朕要银子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说这话?”
三皇子一时间被砸懵了,连额头被砸流血了也没动一下。在他印象里,父皇是不会轻易动怒的。
怎会突然就暴怒了?
事实上,建宁帝非常能忍。他当皇子那会儿,忍着太后和康王,成为皇帝后,忍着卫家和卫皇后。
一步步都是忍过来的。
如今他突然不想忍了。
突如其来的怒气将一旁伺候的汪全也吓了一跳:皇帝近日,似乎越来越容易暴躁了。
他忙让人去将长公主请了来
“皇上!”阮国公挡在三皇子前面,头埋得更低了,“皇上息怒!”
息怒!息怒!
建宁帝一下子跌坐回了御座上,头疼的几乎要裂开:他没办法息怒!
他死死瞪着阮国公和三皇子,双眼几乎充血。
就在他快克制不住自己时,李明嫣快步走了进来。她径自走到建宁帝身边,指尖抚在了建宁帝不断跳动的太阳穴上。
一股冷香顺着她指尖散开,建宁帝深吸一口气,处在爆发边缘的怒气总算压下去了一些。
李明嫣温声道:“父皇,不过是个生辰而已,不办便不办吧,儿臣没关系的。”
跪在那的三皇子和阮国公都
微微诧异,但都没敢抬头。
建宁帝脑袋的疼痛总算缓了过来,又深吸一口气后道:“君无戏言,朕即说了要给你过生辰,岂有食言的道理。”
李明嫣继续劝他:“父皇,只要您有心,儿臣就很高兴了,真的不必。您若为了儿臣和阮将军、三弟伤了和气,儿臣即便过了这个生辰也不会开心的……”
方才还固执己见,怒气冲天的建宁帝听李明嫣这样说,态度居然软化了,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李明嫣懂事的摇头:“不委屈。”
然后建宁帝就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阮国公和三皇子等了一会儿,抬头去看,就对上了李明嫣的眼睛。
两人皆是一愣,就瞧见李明嫣朝他们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走。
阮国公和三皇子这才悄无声息的起身,然后又悄无声息的出了清心殿。
待走远了,三皇子才掏出帕子擦了一下额头,然后问阮国公:“外祖父,你没事吧?”
“无碍。”阮国公摇头,沉吟片刻后,小声问:“湛儿,你有没有发现你父皇近段时间有些不对劲?”
三皇子蹙眉,回想方才的情形,点头:“好像很容易暴躁,从前父皇再生气都不会这样……是不是头疾影响了?前段时间父皇头疾很严重,皇姐时常给他点按穴位才缓解……”
他越说眼神越暗淡:父皇从前从未如此疾言厉色的斥责他,还动了手。
两人走了一段路,三皇子还未出宫,就被阮贵妃宫里的人请了去。
阮贵妃瞧见他被砸破的额头,心疼的紧。找来太医给他包扎过后,单独把他叫到一边,斥道:“先前那群老臣找到你的时候,你何不去找十一皇子说说。他同你关系好,你好好同他说,他必会听你的。这样就犯不着惊动你外祖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祖父古板正直,又护着那群老将。如今惹怒了你父皇,可如何是好?”
三皇子沉闷:“儿臣不想十一为难。”
阮贵妃恨铁不成钢:“你不想他为难,他就能让你为难。他连着办宴席前,怎么不想想会连累到你?”
“不关十一的事!”三皇子咬牙,“是儿臣沉不住气,就算没有十一,这事也迟早会发生。”十一的手段算是温和了,若是父皇亲自下手,
估计文武百官会更惨。
他面色沉郁:“儿臣只是想不通,父皇怎么好似变了一个人,连外祖父也责罚!”
阮贵妃捻着茶盖的手一顿,眼神也阴郁起来:先前她一直以为,只要太子和卫家没了,皇上就一定会立湛儿为太子的。
皇上一直以来给她的信号也是这样。
但近年来,皇上冷眼看着她和淑妃斗,丝毫没有要立太子的意思。
显然,她和淑妃都被当枪使了。
该死的十一皇子没死,以皇上对他的宠爱,恐还是想为十一皇子铺路。
她眉眼冰冷,警告三皇子道:“你不必难过,你父皇本就薄凉。今后莫要再冲动了,也别和十一皇子走太近!”
三皇子听她提李衍,眉头微微蹙起,又不想和她起冲突,只得敷衍的点头:“知道了,儿臣宫外还有事,就先走了。”
淑妃瞧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没听见去。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实诚的儿子,太过重义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让春桃把三皇子送出去。
春桃领命,领着三皇子往瑶华宫外走。待走到重华附近时,老远便瞧见十一皇子往这边来了。
春桃正想避开,三皇子先喊了声:“十一。”声音里的沉闷一扫而空。
还加快步子朝李衍走了过去。
春桃有些郁闷:三皇子方才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贵妃娘娘的话啊,瞧见十一皇子还是会摇尾巴。
呸,她在想什么呢。
李衍瞧见他也颇为诧异,待走近了指着他脑袋问:“三皇兄额头怎么了?”
三皇子摇头:“无碍,你这是要去哪?”
李衍回他:“去找父皇。”
三皇子提醒他道:“父皇正在发脾气,你还是莫要去了。”
李衍一下子反应过来:“你额头是父皇砸的?”
三皇子垂下眉眼,没搭腔。
“是因为吃席的事?”李衍沉默两息,道:“三哥,有时候不要太较真,忍忍就过去了,你看四哥就很能忍。”父皇再盘剥官员,也有个限度,总不能真把人逼死。
三皇子就是不太能忍。
他摇了摇头:“算了,你走吧,我出宫还有事。”
李衍看着他走远,心里活络起来。
三哥虽勇猛,若论起心性和筹谋远不及四哥。阮将军虽劳苦功高,但这些年都在边关,京都的人脉和势力比之萧太傅还是要差上许多。
当看萧太傅近日称病就能看得出来,心思和四哥如出一辙。
两人争储的话,三哥只怕不是四哥的对手。
偏偏两人都对那个位子有意。
这题无解。
他叹了口气,继续往清心殿去。他进去的时候,建宁帝靠坐在御案上,闭目拧眉,李明嫣正在给他揉按头部。
汪全冲着他嘘了声。
李衍眸子转了转,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等。等了一会儿,他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闭目的建宁帝豁然睁开眼,瞧见他坐在那,连忙道:“来了怎么也不说?”
李衍弯着眼笑:“刚到,父皇头又疼了?”
建宁帝坐直了身子,不悦道:“还不是叫你三哥给气的,年纪越大说话越无状!”
李衍忙从衣袖里递过去一份单子,转移话题道:“父皇,这是近日承办酒席官员送的礼单,您瞧瞧。”
建宁帝接了过去,匆匆扫了几眼,心情总算好了许多。他把礼单收好后,又朝李衍道:“你皇姐的生辰宴暂时别办了。”
李衍惊讶,先抬头看了李明嫣一眼,然后问:“怎么突然不办了?”
李明嫣温声道:“是我同父皇说不想办的。”
李衍猜得到可能和三哥以及阮国公有关,但这样皇姐会不会委屈
他正这样想着,建宁帝就朝李明嫣道:“委屈你了。”
李明嫣很懂事的摇头:“不委屈。”
建宁帝同李衍又说了几句,明显精神不济的模样,就摆手让他下去。
李衍先去了他娘和赵娘娘那,他走后没多久,阮贵妃就来求见了。
汪全进去通报后,出来的却是李明嫣。
阮贵妃微微诧异:“怎么是你?”
李明嫣朝她行了一礼,温声道:“贵妃娘娘,父皇今日心情不好,您还是下次再来吧。”
阮贵妃眯眼,盯着她瞧了两秒后,叹了口气道:“长公主也莫怪本宫父亲提你生辰的事,实在是十一皇子做得太过,连带你生辰宴也没办法办。”
李明嫣:“生辰年年有,不差这一回。”
“话是这么说。”阮贵妃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若卫皇后还在,也不至于如此。”
听她提到自己母后,李明嫣眼眸微眯,周身气息危险:“你没资格提我母后!”
“本宫不提就是。”阮贵妃嗤笑:“只是可怜公主至今都被蒙在鼓里,还在维护自己的仇人。”
李明嫣拧眉:“你什么意思?”
阮贵妃掩唇,压低声音道:“公主还不知道吧,当年本宫同淑妃去围堵你母后和那两个孕妇,是十一皇子通风报信,让人提前告之了本宫,本宫又提前告之了皇上,你最信任的人一开始就在算计你!”
李明嫣看着她挑拨离间的嘴脸,觉得有些好笑:“是吗?贵妃娘娘不会以为转嫁仇恨,你和淑妃娘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阮贵妃嘴角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反问:“你什么意思?”
李明嫣唇角翘起:“本公主的意思是,你和淑妃都得给我母后陪葬!”
她眼神如淬了毒的刀。
这一瞬间,阮贵妃毛骨悚然。
阮贵妃盯着她:“就凭你?”
李明嫣冷哼一声,一个眼神都没改她,转身进了清心殿。
阮贵妃想追进去,就被守在门口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她暗自咬牙,回去的路上心绪始终难平。
她挑拨不成,反而连着做了几天噩梦。梦里都是卫皇后死不瞑目,以及她浑身是血、拽住自己不放的场景。
阮贵妃生生被吓醒,醒来后就询问这几日皇帝都去哪了?
春桃道:“皇上近日没有来后宫,听说头疾又犯了,都是明嫣公主在旁伺候。”
阮贵妃心情立刻又复杂起来:这李明嫣自从和亲回来后,似乎并不如表面的柔顺小心,整个人深沉的可怕。
她总觉得李明嫣是个变数,就让春桃时刻盯着李明嫣的动向。
春桃盯了一上午后回来道:“长公主午后同大皇子出宫了,具体去了哪奴婢也不清楚。”
“和大皇子出宫了?”阮贵妃微微惊讶,这两人关系似乎一直很好……
这两人会去哪?
阮贵妃好奇,李明嫣也同样好奇。
今日她从建宁帝那出来,就瞧见大皇子在外头等她了,让她陪着出宫去个地方。
李明嫣想不出他有什么地方要去的,出宫后问了一遍,见他不说,也就没继续问了。待到了李衍的王府,李明嫣笑道:“来十一这里你直说就是,犯得着同我兜圈子?”
大皇子掩唇轻咳,无奈跟着笑:“十一不让我说。”
两人下了马车,并排往里走。
才进去,陆小路就迎了出来,神情跳脱,语气活泼:“大皇子,长公主,我阿姐和阿衍哥哥在里面等着你们。”
陆小路引着两人往后院走,待走到李衍的住处时,又瞧见站在木梯上摆弄大红灯笼的陆小宁,以及在木梯下瞎指挥的十皇子和李衍。
两人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木梯上的陆小宁难得恼怒,恼道:“到底是左还是右?”
十皇子坚持:“就是往右,十一眼神有问题,你别搭理他!”
然后陆小宁就把灯笼往左挂了,跳下来一看,灯笼居然是歪的。
她无语的看着李衍,李衍摸摸鼻子,扭头四顾,看到李明嫣和大皇子时,连忙转移话题:“哎,皇姐,皇兄,你们终于来了!”
李明嫣看着廊下还在摇摆的红灯笼,问:“今日什么日子,还挂红灯笼了?”
李衍让开一条道:“皇姐进去里面就知道了。”
李明嫣隐隐猜到了什么,等她走到偏厅,瞧见紫檀圆木桌上摆着的蛋糕时,她眼里也有了笑意:“都说了不必过生辰,你们还特意准备了?”
李衍引着她坐
到了主位:“皇姐会来的第一个生辰宴自然要办的,他们不给你办,我们一起过也是一样。”
陆小路熟络的招呼其余人落座,一桌七个人,坐得满满当当。
李衍在蛋糕上插了根蜡烛,点燃,然后让李明嫣许愿。
这环节李明嫣并不陌生,她十三岁生辰的生辰蛋糕就是十一送的。当时母后瞒着她直接将蛋糕丢了,她为此难过了好久。
时过境迁,心里难得有暖意流过。即便她已经过了相信许愿的年纪,依旧双手合十闭眼做祈祷状。
待她吹灭了蜡烛,十皇子连忙问:“皇姐,你许了什么愿望?”
李明嫣轻笑:“说出来就不灵了。”其实她压根没许愿,愿望这种东西,靠自己双手挣就行了,用不着许。
十皇子嘀咕:“不说出来好像也不怎么灵啊……”反正他从小到大都许愿了,一样都没灵验过。
李衍瞪了他一眼,他乖乖闭嘴了。
七人围着桌子吃了一顿饭,十皇子因为工部有事先走了。之后李明嫣和大皇子要回宫,李衍亲自把两人送到了大门口,看着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李明嫣手里拿着好几份礼物,险些滚到脚底下了。幸而大皇子伸手接住,把它摆放到马车的小几上。
李明嫣问:“你们怎么还提前备了礼?”
大皇子:“前几日十一来同我们说,我们就备下了。”
李明嫣:“就是阮国公去见父皇的那日?”
大皇子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呢,马车突然趔趄一下,小几上堆放的礼物还是滚到了地上,滚了两个圈险些滚下马车。
李明嫣反应迅捷,直接用脚尖勾住了。脚尖一抖,那礼物就抛到了她手心。
与她平日表现出的柔弱无害形成鲜明的反差。
大皇子微微诧异:“皇姐身手好像比从前更好了。”
李明嫣扯了一下嘴角,掀开车帘子往外看。有人摔在了马路中间,险些被马匹踩到。
那人挣扎着要爬起来,就被赶来的三皇子一脚踩在地上,见挣不开后,他连连求饶。
三皇子把人拉了起来,一抬头,就和李明嫣还有大皇子对上了。
他眉头微蹙,拉着人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车帘子放下,大皇子这才回神,语气有些惋惜:“父皇真将三弟贬到巡城指挥处去了?”
李明嫣点头:“嗯。”
自从上次三皇子和阮国公顶撞建宁帝后,建宁帝就有意无意的针对起朝中的武将。稀释了阮国公的兵权不说,又以巡防营需要整顿为由,将巡防营一部分的人调到其他衙门去了。
巡防营的人怨声载道,都去找三皇子诉苦。
三皇子心里本来就不舒服,在朝堂上连着被建宁帝训斥几次后。只顶撞了一句,就被建宁帝撤去了巡防营统领的职务,发配到京都巡城处。
巡城处还不如五城兵马指挥处,要日夜负责京都内的治安,管的事又多又杂。像这种当街抓贼的事,时有发生,就算夜里有突然事件,也得出动巡逻。
一个皇子,来管这些破事,属实叫人难堪了。
不过,三皇子做得还挺认真。
马车刚要走,又被人拦住了。
有人在外恭敬道:“长公主,大皇子,四皇子殿下请你们上茶楼一聚。”
李明嫣蹙眉,掀开侧边的窗帘往茶楼看,就看到二楼撑开的窗口处,四皇子和七皇子正往这边看。
三人视线交汇,李明嫣放下车帘子,吩咐车夫快走。
那拦车的下人瞧见马车直直朝他冲了过来,险些没吓死。待马车呼啸而过,那下人愣了愣神,才匆匆回了茶楼,躬身朝四皇子道:“主子,长公主没搭理小的!”
四皇子摆手,那小人赶紧下去了。
七皇子恼怒道:“皇姐这是什么意思?她和大皇兄走得近,能去十一那,四哥特意去请她,她居然不来?”
四皇子坐在窗口,静静抿了口茶,又给他倒了杯茶:“莫要无礼,她是长姐,对大楚又有大功,不来也不能说什么。”
七皇子愤愤不平:“她就是仗着这点和父皇的愧疚,才这般目中无人!”自从皇姐回宫后,就日日陪在父皇身边,连十一都比了下去。
见到他们,压根都不带正眼瞧的。
四皇子提点他:“皇姐她是女子,你的心思应该放在三哥身上。”
提起三皇子,七皇子气才顺了些。顺势在四皇子对面坐下了,眉眼飞扬道:“四哥果然料事如神,三哥果然沉不住气去找父皇了,
如今落到看大街的下场,真叫人痛快!”从小到大,那李湛除了和皇姐不对付,最喜欢招惹他。
他早盼着对方倒霉。
四皇子放下茶盏:“别高兴的太早,下个月就是父皇寿宴,听闻阮贵妃备了大礼,三哥那边也必会有所动作。说不定很快就能重新得父皇青睐。”
近日父皇心思多变,连他也有些摸不透了。
毕竟,卫家还没倒时,比起他,父皇更喜欢三哥。
七皇子抿唇:立长立嫡,只要三哥在,太子之位就轮不到他四哥。
他咬牙:“不会了,一定不会再青睐三哥了!”
他一定会让三哥去不成寿辰。——
帝王寿宴时大事,即便文武百官已经穷得叮当响,但这这件事上也绝不敢含糊。
皇宫开始筹备寿宴开始,群臣也开始琢磨着要送皇帝什么礼。既能显示出诚意,也不至于让自己倾家荡产。
到了皇帝寿宴那日,整个后宫都忙碌起来了。
满宫华彩,热闹异常。
文武百官从辰时开始,就陆陆续续进宫参加宴饮。戏台子早已经搭好,皇帝后妃皇子公主们还未来,戏台子上已经咿咿呀呀开始唱上了。
李衍同十皇子一起进宫的,十皇子自下轿起就一直在看他空空如也的手。待到了内廷,实在忍不住了才问:“十一,你没打算送礼给父皇吗?”亦或是礼物藏在身上了。
李衍厚颜无耻道:“我先前收的礼金早就送给父皇了,那份大礼父皇应该很喜欢。”
十皇子啊了一声,然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锦盒:相比较他自己雕的木雕,十一送的确实更值钱。
他担心自己送的礼太轻,到了御花园就四处张望。想看看其他皇子送了什么。
找了一圈,只看到大皇子和四皇子。
大皇子身子骨不好,他母妃不让他靠近。四皇子今日带了四皇子妃过来,他也不好意思过去。于是扭头问李衍:“三哥和七哥呢?他们两个怎么还没来?”
李衍也四处看了看,摇头:“不知道啊,三哥不是被父皇派去巡城了?不会今日还在上职吧?”
天子寿辰,普天同庆。
应该不至于。
李衍刚想往大皇子那去,四皇子带着自己皇子妃朝这边
过来了。他喊了句十一,然后看了看他左右手,也问了一句:“你的贺礼呢?”
他身后的四皇子妃朝着李衍和十皇子微微俯身。
李衍两人点头,算是回应,然后道:“贺礼在我娘那。”
十皇子眼睛瞪大,扯了一下李衍,用眼神问他:方才你不是说已经送过了吗?
李衍用眼神会他:逗你呢。
十皇子有些无语,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一幕落在四皇子妃眼里甚是有趣,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李衍这才收敛,转头问四皇子:“七哥呢?”
四皇子摇头:“不知道,昨日他同我说,会晚些过来,估计是睡太晚起不来吧。”他笑道,“我已经让人过去看了,不急,三哥不也没来吗,说不定就一起来了。”
早就过来的阮贵妃也注意到三皇子没过来,连忙派了身边机灵的小太监出去查看。
那小太监一路走得飞快,才出□□,就和四皇子身边的小厮撞在了一起。他跌了出去,将进宫来贺寿的兵部侍郎给撞得一个趔趄。
手上的贺礼直接摔了出去。
兵部侍郎吓得要死,发现贺礼损坏后,拉着那小太监就不肯放。
四皇子身边的小厮见此,低头快步从两人身边路过,然后一路出了宫。
一刻钟前,宫外西城大街。
三皇子带着几个兵抓了几个逃犯后,才匆匆回府换了衣裳,带上贺礼,骑上快马往宫里赶。
他跑得太快,右侧方直接冲出来了一辆马车,双方直接就撞上了。
三皇子连同腋下夹着的寿礼一起跌下了马背,对面的马车也直接歪倒在地,发出巨大的砰咚声。
马车开裂,七皇子从里面爬了出来,看到三皇子就骂:“李湛,你不长眼是不是?大街上的纵马,想谋杀啊?”
三皇子赶着去贺寿,没空搭理他。伸手去捡贺礼就要走,七皇子见他如此,气得冲过来就去揪他衣领:“你撞了我就想走?门都没有!”
三皇子不耐烦,伸手将七皇子的手拽开:“你再不走,寿宴就要迟到了!”他近日本就不得父皇喜欢,若是寿宴再迟到,恐会被人扣上不孝的名声,更惹父皇厌弃。
他这边着急,七皇子不依不饶又缠了上来:“少拿这个忽
悠我,你今日撞了我,至少也给得我个说法,否则别想走!”
七皇子就是诚心想拦着他的:任凭阮贵妃再如何讨好父皇,只要三哥不出现,都白搭。
先前他故意让刑部的人把几个逃犯放了出去,故意拖李湛,没想到他李湛的动作还挺快!
那只能他自己来拦了。
但他显然低估了三皇子的战力。
三皇子甩手,直接又将他丢回了破损的马车上。
他痛得龇牙咧嘴,但下一秒又扑了过去抱住三皇子的大腿,嚎道:“有种你就打死我!”
三皇子觉得他简直有病,揪住他后脖领用力扯了两下都没扯开。
两人正纠缠着,突然插进了一道声音:“哎呦喂,七皇子,三皇子别打了,寿宴快开始了,你们赶紧进宫吧!”
七皇子抬头,就瞧见他四哥身边的侍从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三皇子方才落在地上的贺礼。
侍从把贺礼还给了三皇子,然后又伸手去拉七皇子:“七皇子,快随奴才进宫吧,四皇子到处在找您呢。”
七皇子有些懵:四哥找他做什么,不是说今日他来拖住三哥?
反正父皇从来就不待见他,他能拖住三哥,寿宴迟到也是不亏的。
他还未被拉走,三皇子就夹住贺礼翻身上马了。
七皇子急得跺脚:“你等等!”以三哥的速度,别对方没迟到,他自己迟到了。
那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他当即解开了车夫的马,骑上马就走,徒留车夫和四皇子身边的侍从在跺脚,大喊:“七皇子,您的贺礼!”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宫,然后又一前一后下马进宫。
三皇子脚程快,不到一刻钟就赶到了内廷御花园,寿宴开始的最后一刻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建宁帝朝他这边看过来,然后就瞧见了气喘吁吁,头发凌乱、浑身脏污,朝着这边百米冲刺的七皇子。
建宁帝拧眉,喊了声:“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