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她觉得不安的是,不管林禹成还是陈盛,似乎都认为陈盛以前的状态是不对的、不认真的,甚至用上了“玩弄人家感情”这样的词。
那就让朱茗产生了一种怀疑——她这算是在玩弄陈盛的感情吗?
朱茗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首先她从未打算伤害陈盛,其次她也是真的很喜欢陈盛……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一定要进入这种颠颠的状态,才算是“健康的爱”吗?
察觉到朱茗周身的低气压,陈盛隐约有点慌:“怎么了茗茗,你不相信我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有在改。”
这副模样更让朱茗想逃,但她控制住了自己个儿:“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有点乱……”
“你乱什么呢?你是觉得我既然会抛弃以前喜欢过的人,就也可能抛弃你吗?”
这个用词让朱茗头皮发麻——人类和人类之间也用得上抛弃这个词吗?这听起来好像她是什么小猫小狗。
但陈盛已经解释开了:“讲真的其实我现在想想,以前那种都很难说是喜欢。”
朱茗直接叫出声来:“啊?真的假的?”
“是的。”虽然朱茗反应激烈,但本着坦诚相待的原则,陈盛还是点头道,“人家说‘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如果只是‘始于颜值’的话,又怎么能说是爱呢。好看的人这世上有很多,但只有一个不断努力、天真善良的朱茗。严格来说,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人。”
“你是说,虽然你以前和很多符合审美的漂亮女孩交往过,甚至可能是很深入的交往,但是你对我的这种感情……才能说得上是爱吗?”
“对。可能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事实如此。”陈盛说,“我既然敢告诉你,就不畏你的任何审判。不论结果如何,我下定决心要认认真真、正正经经地和你交往,我不怕你知道我的过去,也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改变。”
朱茗愣在当场,陈盛也停下步子,面对面牵起她的手:“你还记得那天傍晚,我们险些在学校的情人道上接吻吗?那是我头一次意识到我在恋爱,头一次明白接吻应该是心灵上的交汇。说起来我也是情场老手,但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样的瞬间才是适合接吻的。”
朱茗硬是反应了三秒才把他话里的意思理解下来:“什么样的……瞬间?”
“是的,比如今晚,其实就不适合。”
陈盛说着冲朱茗笑一笑,神情有些落寞:“我知道这些事给你的冲击还是很大,没关系,等你从埃及回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向你证明自己的。明天你就要走了了,我以为今晚氛围会很好,没想到会聊起这些……但如果没有找到那样的瞬间,那我宁可不要这个吻。”
朱茗脑袋想破了都没想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瞬间。
但受到冲击是真的,她确实有点想回去了:“那今天……”
可惜陈盛没get道:“今天适合做另一件事。”
“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很正式地跟你说过吧。”陈盛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头,说话的样子略显别扭,“茗茗……我爱你。”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一次精神世界的天塌地陷。
朱茗回到寝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本来对明天的“人生第一次坐飞机”紧张又期待,现在就好像已经飞过一趟了一样。
室友们都已经洗漱好上床了,见她回来还挺意外:“茗茗今晚不回家住啊?我还以为今晚阿姨肯定会让你回家住呢。”
“哦……她有让我回家, 我说明天要跟刘教授一起出发,就拒绝了。”
“啊?刘教授又不住学校,而且去机场的话从你家出发不是更近吗?”
“是的,不过我怕我妈查我行李啦。”
一通洗洗吹吹,躺到床上时朱茗已经是放弃思考的状态。
她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 看着上方的蚊帐, 两手庄重地交叠放在小腹。
看似还活着, 其实走了有一会儿了。
但姐妹们上了床是不会这么快睡觉的,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唉, 茗茗这一走这么多天,让姐姐们怎么活啊。”
一个起了头, 哀鸣声又起——
“是啊,这个寝室没有我们茗儿可怎么行啊!”
“没有茗茗的A大都不美丽了哇!”
朱茗才稍稍回过神来:“哪有那么夸张啊。”
反而让她们更夸张了:“地球没有茗茗能转?硬撑罢了!”
但其实室友们自己也很难搞清楚朱茗在集体中的角色担当。
她好像很少主动说话, 也不太擅长倾听和安慰,或许正因为她这人油盐不进, 所以一般没人向她输出负面能量。
倒是疲惫时往她的方向看上一会儿,心就好像被洗过一遍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大概就是——你看, 像这样心里不搁事儿光傻乐,凡尘世俗与我无关的人也能过得好好的,那旁人又何必给自己的心塞满糟心事儿呢。
这样一个人要离开几天,大伙儿心里当然是有些惆怅的。
所以她们倒是很理解朱茗妈妈的分离焦虑, 因为……她们也焦虑。
“我感觉我会想你,茗茗, 真的。”
这话朱茗还真的很难接,她很难把“我也会想你的”说出口,因为很显然她根本不会想:“……就这几天而已啊,我很快就回来了。”
“死丫头,心真狠。”室友抱着枕头打滚,“这要是你的亲亲男友,你肯定不会这么敷衍。没回家还在外头逗留这么久,是不是如胶似漆难分难舍了?”
不提这事儿还好,提了朱茗又开始脑壳疼:“哎哟,你们都不知道,他今天特别离谱,一直在说些黏黏糊糊的话,像我妈看的电视剧一样。”
室友们来了精神:“就是甜言蜜语是吧,阿盛哥挺会啊,说什么了快讲讲。”
“就是说什么我和其他女孩不一样,说我是唯一能理解他的人,让我给他时间证明自己。”朱茗尝试回忆,但说实在的已经忘了大半了,“然后还有什么,本来想吻我,但是气氛不合适,所以就说爱我。”
“啊啊啊啊——!”
好在尖叫完了还有个留有一丝理智的:“哎,所以还是没亲上是吗?怎么了气氛就不合适了?”
“因为禹成哥事先给我发消息说……”
“嗷?又是他个七千万?”
“还事先发消息,摆明了就是给阿盛哥上眼药呢!”
“是啊茗茗,你咋还跟这渣男来往呢!”
朱茗这才想起来跟她们更新信息:“哦对了,他们的情况好像跟你们说的不太一样,甚至是刚好相反。”
“嗯?怎么个事儿?”
这觉彻底不用睡了。
“所以其实渣男是陈盛?”
“那些女生是因为找不到盛子所以捶的七千万?”
“那七千万也不是什么好鸟啊,这不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呢吗?”
“不是的。”朱茗急着辩解,“七千万是因为一开始遇上一个很极端的女生,想跳护城河,所以后来一听有女生哭着给他打电话他就怕出事,只能去处理……”
“什么?把人逼得都要跳河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到底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啊!”
“这些陈盛都认了吗?他还有脸认吗?”
朱茗顿住片刻,因为很显然大家对此事的第一反应和她不一样。
好像没人认为女生极端,大家只觉得陈盛该死。
果然炮口很快冲她而来——
“你还真是傻的啊茗儿,你啥时候知道的这事儿?你咋不早说呢!”
“这你都不赶紧分?你跑不跑,你不跑我拿叉车叉着你跑!”
“渣还不是最可怕的,你知道最可怕的是啥吗?可怕的是渣还能演,这陈盛平时形象多好啊,谁能想到是这种人!”
毕竟都是跟陈盛聊过天的人,现在知道这事儿的惊悚程度不亚于自己谈了个人面兽心的渣男。
朱茗才后知后觉好像确实是自己的反应不对头,难道这就是陈盛说的“你和别的女生都不一样”?
她的大脑已经超负荷了:“可是之前都只是禹成哥说的啊,我也是今天才刚从阿盛口中确定……而且我们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他刚一认真起来我就说分手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我的妈呀,你还为他考虑!不行了我掐会儿人中……”
“他不是也这样对前女友的吗?他不是也好好的突然分手吗?”
“而且他说认真你就信啊,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他什么胡话都能扯出来的!”
朱茗给憋得难受,她在黑暗中轻咬自己的下唇。
现在就是感觉聊天内容很偏,偏得离谱,室友们关心的和她关心的根本不是一个事儿。
她着急地想怎么把话头拉过去:“可这根本就不重要啊。”
“这都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我的茗儿啊你咋还是个恋爱脑呢?”
“你这线还是咱们给拉上的,你要不分咱们仨万死难辞其咎啊!”
“可我根本就不关心这个。”朱茗真是要急死,“我根本不想知道他有多少前女友,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断崖式分手的,我跟他在一块儿就觉得他很会玩,很会安排,长得也好看,我觉得这就够了。”
“这怎么可能够了,你跟人品不行的人怎么共度余生啊!”
“我没想跟他共度余生啊,我从来没打算跟他共度余生!”总算说通了,朱茗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了,“我以为谈恋爱就应该是吃吃喝喝玩玩,以及牵手亲吻doi。我以为谈恋爱就是应该开开心心的,直到其中一方不爱了提出分手。”
她算是话匣子打开了:“照这么说的话阿盛是很合格的恋人啊。他和我一起玩一起吃饭,还经常送礼物,所有的开销都是他付钱,也很愿意跟我聊天——虽然我会觉得有点麻烦。他也不跟我吵架,从不摆脸色,时不时地还很会搞一些小情趣。这样的话,就算哪天突然说分手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啊,怎么可能还要死要活的。”
朱茗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我之前也有觉得他对我没敞开心扉,怀疑过这到底是不是爱,但是后来我觉得这应该算的,因为我也是这样啊。我会觉得他试图了解我的举动让我很尴尬,但我又实打实地很喜欢他,看到他我就心情很好,也不抵触和他的肢体接触,甚至还很期待,这不是爱这是什么呢?”
寝室里一下子静住了。
朱茗急道:“你们说句话啊!”
黑暗中传出一声:“哇哦。”
朱茗感到沮丧:“为什么要说这是不认真呢,这怎么就玩弄别人感情了呢?一定要加上一些复杂的恩怨情仇才是爱吗?平平淡淡的不好吗?”
现在轮到室友们反应慢半拍,主要是这个她们真没见过。
她们选择互相聊起来——
“她这个……她这个能算渣女吗?”
“我觉得得算,她这个像见色起意。本质上跟陈盛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好有出息。”
“那她能同时谈两个我觉得不奇怪。她这个所谓的‘喜欢’其实不怎么耗心血,只是可能有点耗精力。”
朱茗惊得直接坐了起来:“我没有同时谈两个!”
话音刚落,手机接连震了两下。朱茗拿起来一看——
陈盛:【早点休息,明天旅途愉快。爱你,晚安。】
林禹成:【明天有雨,记得早点出发,伞要放在好拿的地方(爱心)。】
朱茗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室友们继续讨论——
“所以这个其实就是不爱吧,她只是馋人家的身子而已啊。”
“废话,爱哪有爱两个的,这明摆着就是欲|望。主要是这个情况咱应不应该阻止呢,这样下去会不会翻车啊。”
“我觉得不熟悉的领域咱们还是少管,她不一直平衡得挺好的吗。而且那俩男的是室友哎,他们互相之间可能也知道,不都挺开心的吗。啧,我们茗茗,还是有手段。”
朱茗把魂儿从手机里抽出来,还试图辩解:“不是啊我从来没有去平衡这个……”
却听手机又是一震,低头一看,是妈妈。
妈妈:【出门在外一定要跟紧老师,注意安全。妈妈到现在想起你时,脑子里还是你六七岁时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都长这么大了。】
朱茗便先点开了和妈妈的聊天界面:【知道了妈妈,早点睡吧,别担心了(爱心)。】
第二天一早, 林禹成在生物钟的驱使下起床洗漱,顺带把陈盛踹起来。
看着阳台外的阴云,他想着, 果然朱茗离开的日子,连太阳都懒得出来。
虽然本来也不是随时能见面的关系,但是人毕竟是要飞去七千公里外,说到底感觉上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林禹成又觉得陈盛实在不上路子——茗茗要是他女朋友, 他每天都得约着见一面, 光躺在寝室聊天有什么稀罕的, 他不是男朋友他也能。
镜子外的陈盛察觉到自己被镜子里的林禹成盯着, 便也盯回去, 嘴里叼着牙刷问:“看什么看?”
“谁看你了。”
他是不知道陈盛最近确实每天想约朱茗见面,奈何朱茗是个忙人, 十次能出来一次不错了。
比如昨晚的临别见面,朱茗还是去了的, 只不过气氛不太好而已。
陈盛斜睨他一眼,吐掉泡沫, 气定神闲地涮着牙刷。
根据昨晚和朱茗的长谈,陈盛知道林禹成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对茗茗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不然他不会在他已经答应过要找机会和茗茗坦白的情况下, 还着急地要将过去的那些事透露给茗茗。
但陈盛现在不想跟林禹成掰扯这个——这些日子里他口头上吃的瘪够多了,他知道如果直接问出来,林禹成多半会说“对啊我告诉她了怎么了”“你好意思干还不好意思让人说吗”“你自己说的要坦白那我帮你讲了又怎么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事情模糊掉。
之前陈盛总落于下风, 是因为总对林禹成心存幻想,觉得他不是那种人。如今一看, 他这好大哥到底也免不了俗。
那既然心里已经明镜了,陈盛总要把这阵子吃的亏还回去:“好奇我们昨晚的进展吗?”
林禹成洗脸的手分明一抖,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关我屁事。”
“可你就不好奇吗?”陈盛说,“昨晚月亮又大又圆,晚风又舒服,我和茗茗手牵手走在护城河边……”
“哟,你还敢去护城河边呢?”林禹成嗤笑一声,“那估计是没什么进展,你的第一任女朋友差点跳下去的地方,你得有阴影。”
陈盛语塞片刻:“林禹成你是不演了吗?”
“我演什么了?”
“没事,你乐意演我陪你演呗。”陈盛压压火气,重新明确优势在我,“昨儿茗茗跟我说她对我是一见钟情,说她找对象看脸,就喜欢我这类型的,你知道她用的形容词是啥吗——漂亮。”
林禹成简单粗暴地回敬:“哕——”
“哕也没用,你得承认现在小姑娘就喜欢我这种的,看着温柔体贴会照顾人。”陈盛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你这种吧早几年可能时髦,但现在实在没什么市场——知道现在小姑娘都怎么说你这个类型吗?你这种就叫‘阳刚之气’。”
“哦哟不敢当不敢当,阳刚之气什么时候光指长相了。”林禹成用力甩着手上的水,“这天底下谁能有你阳刚啊。”
于是陈盛又把被溅了水的T恤脱下来,重新换了一件。
林禹成看着忍不住皱眉:“磨磨蹭蹭的,来得及送茗茗吗?”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陈盛掰回一局,“你别往我身上甩水我这会儿都出发了。”
“你!”林禹成想揍他,又怕耽搁茗茗赶飞机,便只骂道,“没我你这会儿可能还正睡着呢,赶紧收拾赶紧滚。”
“哎呀来得及。我定闹钟了,你醒得比闹钟还早。这也得亏是我,要换个宿舍谁忍得了你……”
“你早点到能死是怎么着,外面下雨说不定堵车,茗茗第一次坐飞机万一绕不明白呢。”
“那不是有刘教授在吗?”
“哦对你还得顺路去接刘教授。”
他不说还好,说了林禹成更是头皮发麻,扯过陈盛的挎包就往里面塞车钥匙纸巾充电宝。
“那我走了啊。”陈盛一手对镜打理额头那几撮毛,另一只手接过林禹成递来的挎包。
他假模假样地邀约:“要不一起啊?”
林禹成阴着张脸看他:“两个男生送她,让刘教授看到了不合适。”
“哦,还是禹成哥想得周到。”陈盛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至少可以送茗茗上车啊,完事儿我送她,你再回寝室呗。”
林禹成的胸腔分明地起伏两下——陈盛欺人太甚,他几乎想直接挑明了。
“你到底走不走?”
“干嘛,怎么还有脾气了。”
“我车今天也在学校,你不送我送,去刘教授那的路我还比你熟。”
“那不合适,上次你请茗茗忙帮,这次还让你送,万一刘教授误会了你的身份……多不好啊。”
林禹成给他气笑了:“怎么,我跟茗茗有这么般配吗?”
“这不是省你解释吗?万一刘教授问你是茗茗什么人,你还得解释说是‘她男友的兄弟’,你看多麻烦呢。”
“你也不容易啊,你得跟刘教授说是‘现任男友’,听着也别扭。”
这算是明示了。
陈盛昂起下巴看着他,林禹成也站得笔直看回去。两个身高相似,身材相仿的成年男子,在这里剑拔弩张。
“行吧,我跟你置什么气。”陈盛卸下力来,“你小子打小就老看上我的东西,但是我也说过,其他无所谓,只有老婆不能跟你分享。你也甭拿‘现任男友’刺我,我和茗茗是要结婚的,你等不到我们分手了。”
“我觉得你太敏感了,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陈盛说着把包一背,开门道,“走了啊。”
“等等!”林禹成忽然又把他叫住。
陈盛回头看他一眼。
林禹成的眼眸则飞快地垂下去:“……我去送她上车吧。”
开往女生宿舍楼下的路上,陈盛从车内后视镜看了看后排的林禹成:“兄弟,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禹成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极了一个失恋的男人:“我怎么了?我朋友临行我去送送不行吗?”
“我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这副样子。”陈盛连连摇头,“你不知道刚发现的时候我的心灵受到了多大的冲击,真的,滤镜碎了一地,要不是我顽强地粘起来了,难以想象昨晚的事会给我造成怎样的伤害。”
“老实说没伤害到你我还挺挫败的。”
“我一开始是不能接受的,我觉得要是你真有那个意思,照常理这朋友算是做到头了。”陈盛叹出口气来,“但想想也能理解,那毕竟是茗茗啊,带你接触她是我的不对。”
他又抬头看后视镜:“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哦,今天之后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再让我察觉有什么不对,我真要全力防你了。”
林禹成没说话。
校内限速低,陈盛开得慢慢的:“你可能就是年纪到了,躁动……”
“25了才躁动?那我也是废了。”
“我意思是你不一直没怎么接触女孩吗?茗茗可能是你接触最多的适龄异性,你就误以为是喜欢。这么的,我给你介绍姑娘行不,天涯何处无芳草……”
“那你把茗茗让给我呗。”
“再这样我可翻脸了啊。”陈盛声音也严肃下来,“茗茗是我认定了要过一辈子的人,你说话放尊重点。”
“……哎,是茗茗。”看到宿舍楼下张望着的女孩,林禹成死水一样的眼里瞬间又有了光。
他着急道:“早跟你说了让你快点,肯定等半天了!”
被陈盛回头瞪了一眼,遂偃旗息鼓。
然后车子停稳,陈盛下去一手帮朱茗拿伞,一手接过她手里的包包:“等久了吧,都怪林禹成磨磨蹭蹭的……”
林禹成则一手拿着自己的伞,一手拎过了朱茗的箱包,不声不响地去开后备箱。
朱茗一边被陈盛在伞下护着往车边走,一边被这阵仗惊到:“禹成哥怎么也来了?”
“他去食堂,我顺路捎他一程。”说着把朱茗送上副驾,自己绕回主驾去。
林禹成则把后备箱一关,然后来到副驾边上敲敲窗子。
车窗打下来,朱茗坐在里面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她今天也很漂亮,好像还化了点淡妆。
林禹成冲她笑笑,这个表情一如既往让他有些局促:“安全第一,其他都是小事。”
“好的禹成哥。”朱茗赶紧应下,“我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
绷不住了,林禹成嘴巴一咧,听见陈盛不满的咳嗽声。
“快走吧,窗子打上去,别进雨。”林禹成说着摆摆手,看着朱茗在上升的车窗内逐渐消失掉。
然后汽车发动起来,缓慢地驶离了女生宿舍,把林禹成一人留在原地。
可能是他这模样确实有些凄惨,几分钟后手机震了震,他接起来:“喂。”
是陈盛:“没事儿吧兄弟?等我回来吧,中午请你吃饭。”
好像一切都很合理,又好像什么都怪怪的。
待陈盛挂了电话,朱茗便看向他:“禹成哥怎么了?我看他好像不开心。”
“嗐,谁还不遇上点事儿啊。”陈盛轻叹一口气,“没事儿,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忙你的就好了,他有我呢。”
“好吧……”朱茗说着窝进座椅里,“我稍微睡会儿哦,昨晚没太睡好。”
“快出发了兴奋的?”
“嗯……算是吧。”
陈盛给可爱笑了,伸手把空调稍微打高点:“睡吧,到刘教授那我叫你起来。”
“好……”朱茗说着脑袋一歪,这就睡过去了。
而片刻之后的刘教授看着陈盛茫然道:“你是……”
陈盛回头看看从睡梦中迷迷糊糊下车的朱茗,又转回来冲刘教授一笑:“您好刘教授,我是茗茗的男朋友。”
第40章 真艺术啊
“哦……”上了车的刘教授还没缓过神来, “茗茗说她男朋友帮忙说服了她妈妈……说的是你吗?”
“是的。”陈盛边应边开车,“其实我特别能理解阿姨,茗茗毕竟很少独自外出, 阿姨对艺术这块儿不了解,也不知道这次会展的含金量,当然会有顾虑。”
朱茗在副驾驶上听着,手心里无端端捏了把汗。
因为她知道陈盛平时就有点胡咧咧。在她和林禹成面前有些话说也就说了,她无所谓, 林禹成也会包容, 但是万一在刘教授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那就太难堪了。
好在“含金量”这个词意义有很多, 理解为“有很多大牛在场”“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看到很多优秀的作品”是可以的, 但朱茗知道陈盛的意思是“能跟名人合照”“能给自己镀金”“能有吹嘘的资本”。
毕竟刚开始和陈盛约会时,陈盛就拿“石头在地摊和在美术馆售价不同”这个经济故事来举例子, 后来也多次明里暗里表达“艺术作品的价值都是评论家吹出来的”。
这要是在刘教授面前明白地说出来了……多冒犯啊。
“还是得看茗茗自己能吸收多少。”刘教授自然不会跟外行多说什么,只是客气地回应了关于艺术展的讨论, “有些人展看了不少,但其实内化得不多;有些人没看多少展, 但开窍往往就在某个瞬间。”
“是的,说实话我对艺术不是很了解,这些跟‘开窍’相关的, 在我眼里都属于比较神秘的了。”陈盛说,“但我是真的很佩服的,就是那种追寻事业梦想的信念,能为此牺牲……”
朱茗一把按住了他的大腿:“阿盛, 你好好看路。”
陈盛被按得半边身子一麻,嘴上也有点不利索了:“好、好的。”
朱茗觉得这大概率是刘教授的炸毛点之一——明明没牺牲什么, 旁人非得说她牺牲了。
回想起来之前妈妈再联系她的时候也说过:“听阿盛说,你这个老师为了画画一辈子没结婚啊?”
朱茗就明白地告诉她:“才不是呢,刘教授保持独身跟画画一点关系也没有。”
随后就是翻来覆去地一通掰扯,朱茗到最后也没能把妈妈整明白,自然就更不可能去跟陈盛讨论这个——在她看来陈盛可能还不如她妈妈呢,妈妈好歹是真想了解奈何朱茗说不清楚,但陈盛的心里好像有套坚不可摧的逻辑,别人说的他都会认为是狡辩,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放任让他险些在刘教授面前大放厥词。
陈盛能意识到朱茗之所以出手阻止,肯定是自己说话不妥了,但他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觉得搞艺术的规矩多,外行人不知者无过。
他换了个话题:“这几天的行程你都跟老师对过了吗?”
“嗯。”这个话题很安全,朱茗答得很流畅,“飞机过去的话大概十个小时,时差六小时,不过埃及现在是夏令时期间,会比标准时间提前一小时,那就是在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左右到开罗国际机场。”
“然后顺利的话我们会在一小时后到达扎维亚门双塔附近的旅店,入住后可以进行一些休整,第二天去参加展会的开幕。”
“第三天会有场艺术家之间的沙龙,之后主要就是和艺术机构之间进行交流,到第四天下午可以自由行动。然后第五天一早就坐飞机回来了。”
陈盛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这场艺术博览会本质上还是招商性质的是吗?”
朱茗没听明白,刘教授已经在后面应道:“对的,可以这么理解。艺术博览会本来就是画廊、艺术生产商、艺术机构还有艺术家之间的一个交易平台。只不过这次规模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