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行情诗by洝九微
洝九微  发于:2024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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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给顾肖打电话,告诉他,你暗恋了他三年零一个月。”
“你……”
偏偏,在这件事上,顾南湘是怂的。
她不敢。
“你没想过表白吗?”曾熙雯问。
顾南湘沉默。
“怂猫。”
“曾熙雯!”
曾熙雯笑,“我怂,所以我也不敢反抗家里的安排,我陪你喝。”
曾熙雯这个人虽然喜欢胡说八道,但有句话她还是说对了,酒壮怂人胆。是以在半杯红酒下肚后,顾南湘终于摸出了手机。
和顾肖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一个小时前,顾肖说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
看起来多美好的字眼,却偏偏不是她想要的那层意思。
指腹泛着浅浅的粉色,顾南湘认真打字。
【你在干什么呀?】
此刻,赛茵河畔的别墅二楼正亮着灯,男人立在书桌前,修瘦的指骨间捏着一支清透的白玉紫毫笔。
这些年,凡有心绪波动,顾肖便会选择练字。
写字能静心明神。
柔软的灯光笼在碧色的翡翠罩下,素白宣纸上落着两行行楷,筋骨凌厉,笔走游龙。
外仪虽异,心念常存。
念念相续,寤寐莫忘。
视线便这样似被牵引一样落在那两个叠字上。
曾经默了许多遍的往生要集,今晚却在推波助澜。
手机屏幕亮起,也是“念念”两个字。
置顶的联系人,小猫头像。
念念:【你在干什么呀?】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她娇矜的样子。
顾肖拿起手机正要回复,消息却蓦地被撤回了。
唇角扯出笑,他垂眼看向屏幕,果不其然,下一条很快跳出来。
念念:【我今晚有喝一点酒哦,但只有一点点】
59、58、57……顾肖在心中默数,数到“1”的时候,屏幕上的消息再度被撤回。
经年不变的小把戏,从十几岁玩到二十岁。
每每这个时候,顾肖
也不清楚顾南湘在想什么,她就这样发一条,又掐着时间撤回一条。似乎想和他说什么,又不想真的让他知道。
总之,很闹腾。
顾肖将紫毫笔置在胡桃色的鹿角笔架之上,安静地等待下文。
片刻之后——
念念:【我很乖的,保证不喝醉】
一分钟后,撤回。
念念:【顾肖,你不能再打我手板了,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一分钟后,撤回。
念念:【你说要把元宝接来,不是骗我的吧?】
一分钟后,撤回。
念念:【我要把今天赚的100欧存起来,等我存到一万欧的时候,就给你买礼物[开心]】
一分钟后,撤回。
就这样一条接着一条,仿佛乐此不疲,像个小孩子。
真的没醉吗?但瞧着又像个小醉鬼。
瑞贝卡也应该快要到了。
顾肖拿起手机,调出瑞贝卡的联系方式。
手机振动,他知道妹妹又给他发了新的消息。
酒店的总统套房,顾南湘窝在沙发里。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眸底盈着细碎的水光,怔怔看着屏幕上最新出现的一行小字。
【哥,你可不可以不结婚啊?】

顾南湘没有醉,她在短消息里答应了顾肖不会喝醉,就一定不会。
她很乖的,和哥哥做过的约定,从来没有食言过。
哥哥也是。
当然,她有时候会偷懒,会阳奉阴违,但她没有言而无信过。顾南湘惶惶然想着,乌润的眸底失焦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隔壁的曾熙雯已经睡成了一头猪,还好有瑞贝卡在,不然她一个人可拖不动这头小猪仔。
哥哥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点开手机,和顾肖的聊天记录里一排灰色的撤回。这是她和哥哥玩了很多年的小把戏,起初是闹腾好玩,她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看顾肖无奈的表情,那种明明应该要纠正教育她,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继续纵容的样子。
顾南湘想,她是不是有点变.态?
可她就是喜欢啊,每次仅仅是想到哥哥皱着眉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就会开心地笑出声。
曾熙雯说她其实就是想在顾肖那里刷存在感。
也许吧,这种被纵容的感觉很上头,让她有种自己被珍视的感觉。
所以,是不是她恶作剧太多了,老天才会来惩罚她?让她现在依然在和哥哥玩着这样的小把戏,却变成了——
想他看到,又怕他看到。
思绪繁乱,恍恍惚惚间,困意漫上,顾南湘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定所有的消息已经全部被撤回,才阖上眼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
睡梦里,梦境嵌套,将她拉回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十八岁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的吊带小礼服,两指宽的薄纱在莹白肩头系成蝴蝶结,及膝的蓬蓬裙摆上层层叠叠罩着轻纱,每一层都缀着细小钻石,像是盛了一池星光。
这是顾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她十八岁的成人礼服。
彼时少女亮晶晶的眸光中带着娇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身后颀长英俊的青年。哥哥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矜贵斯文,方才她的好多小姐妹看到后都被迷得神魂颠倒,开玩笑说要给她当嫂子。
哥哥招女孩子喜欢,从小到大都是。顾南湘作为他身后的小尾巴,早就见识过了哥哥是如何受欢迎,又如何冷冰冰地拒绝掉一个又一个漂亮女孩。
“哥,我漂亮吗?”顾南湘提着裙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顾肖走上前一步,仔细端详落地镜中的姑娘。
从怯生生的小哭包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他的念念长大了。
他们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当然。”
“有多漂亮?”
“很漂亮。”
“敷衍。”
顾肖轻笑,揉她的发顶,又很认真道:“我们念念,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那最漂亮的小公主是不是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你想提什么要求?”
说这话的时候,顾肖眼底凝着笑,他笑起来其实更好看,只是大多时候都爱板着脸。
顾南湘就这么仰着头,在某个瞬间,猝不及防且毫无征兆地陷进这温和清浅的笑意里。
她想,这是不是爸爸妈妈在天上的安排,知道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派了这么好的哥哥来爱她。
那一瞬,顾南湘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她想起曾熙雯在某个午后的随口调侃,“顾小猫,你看你哥的眼神不太清白啊。”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顾肖!”
微末片段在脑中回闪,她听见哥哥又问:“怎么不说话?”
清俊的青年就这样在她面前微微弓背,视线和她齐平。
“说说看,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有那样一个清晰的答案在唇间嗫嚅,她甚至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理智被拉回的瞬间,顾南湘只觉耳尖发烫,她看着哥哥认真专注的视线,愈发难为情,干脆一跺脚,“我……我才不要告诉你。”
然后如落荒而逃般,小跑出了衣帽间。
那一天,这场盛大而轰动的成人礼惊动了宁海、京北和港岛三个圈子,人人都知道顾家有个被所有人捧在掌间的明珠,即便她并非顾家的孩子。
那本该是顾南湘人生里最风光无两的一天,连曾熙雯这只小麻雀都只能乖乖站在她身后,心甘情愿给她做陪衬。
可偏偏也是那一晚,原本一眼望到头的康庄大道却忽然出现了一条岔路。
当晚,曾熙雯偷偷摸摸溜进顾南湘的房间,一同的还有梁音。三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就这么悄悄窝在沙发里,围观了人生里第一部 爱情动作片。
其实尺度有限,没有任何过分暴露的镜头,但导演运镜属实厉害,氛围感拉满。
一部电影结束已经过了凌晨,顾家给曾熙雯和梁音安排了房间,两个姑娘和她道别,曾熙雯还贱兮兮地抱了下顾南湘,“好梦哦,顾小猫。”
顾南湘真的是在那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潮湿闷热的夏夜,和电影里一模一样的亚热带村落,高大的绿植几乎遮天蔽日,拢着浓酽荫翳下的小木屋。
顾南湘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置身电影的画面里,只循着本能一路走过去,推开那幢小木屋的门,“哥?”
屋子里阒寂无声,让她这声轻柔且带着试探的声音荡在潮闷的空间里。顾南湘踩着木质的楼梯一步一步走上二楼,唯一的房间门压着条缝,没有关严。
顾南湘靠近,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的轻.喘声,很低,像是从胸腔一点点漫上喉咙。
这个声音顾南湘很熟悉,多年的相处,她能清楚分辨出顾肖的嗓音,以及那些浸润在喉间的微末异样。
“哥?”
她推开门,门内的年轻男人偏过头。他站在桌边,一手撑着掉漆木桌的边缘,另一只手被白色的宽松T恤遮去大半。
和电影相似的情节,只是男主角变成了顾肖。她看到了哥哥眼底细碎的光,看到了他撑在桌面的、薄白手腕内侧的文身,看到了白色棉质布料下笔直的暗影。
整个人轰地一下被钉在原地,顾南湘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此刻停止流动了。
他们的视线接在一处,顾肖一瞬不瞬地看向她,沉静的眸子里敛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她听见他哑着声音说,“念念,出去。”
可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和她说:念念,过来。
这个声音更蛊惑人心,于是她慢慢地走上前,从顾肖身边经过,走到贴着墙的书架面前。
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身边的青年在做什么,只转过头,指着最高处立着的一本书,“哥,你能帮我拿一下那本书吗?”
这样小小的要求,顾肖从来不会拒绝。
她看着哥哥直起背,明晰的喉结缓缓滚过,然后靠近、抬手、修瘦的指骨按上书脊。
他站在她身后,他们贴得那样近,哥哥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几乎全然将她笼罩。
书脊被一点一点拉出,她看到顾肖薄白皮肤上那行细细的纹身,Prome-nn——哥哥和念念。
窗外浓密的枝桠伸展,蝉鸣声声。顾南湘在此起彼伏的蝉鸣中轻声开口,“哥哥这样
,会很辛苦吗?”
她纤长的眼睫轻颤着,耳廓通红,甚至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说出的话却格外大胆。
“我,可以帮哥哥。”
和电影里一模一样的台词。
“念念,可以帮哥哥。”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视域里,顾肖捏着书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指关节处泛着薄薄的粉。她像电影中的女主角一样抬起手,绵软的掌心覆在青年青色静脉微凸的手背上。
他的手这么烫,几乎要灼了她的掌心,连心尖都跟着狠狠地抖了一下。
“哥哥。”
她扣着身后人的手,缓缓收在身前。
她听见身后人很轻的一声喟叹,滚烫热意隔着夏季轻薄的衣衫布料传递。
耳边的发丝被潮热的气息摩擦,耳后的鼻息声渐渐变得深重。顾南湘觉得自己像个被人紧紧箍在怀里的布娃娃,她覆着顾肖的手背,感受到他寸寸收拢的五指。
“念念……”
顾南湘听过顾肖喊她的小名无数次,这样的声线还是第一次。
“念念。”
“念念。”
一遍又一遍,伴着空气被虎口挤压带起的噗噗异响,荡在夏日延绵不尽的蝉鸣里。
那是一个潮湿且漫长的梦境,顾南湘中途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柔软的杯子里。房间里的空调好像坏了,密闭的空间里没有丝毫凉意,她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温水中被打捞起,湿漉漉的热。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像是电影投映进梦境,只是男女主角换了人。
哥哥,顾肖。
以那样的方式,入了她的梦。
成了她x.幻想的对象。
顾南湘不顾身体的潮热,将被子拉高,把自己整个人都蒙在里面。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愫并非无迹可寻,但若说真的要找到源头,却很难。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太久,对彼此太熟悉。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变了质,顾南湘无从分辨。她只知道高二的那年暑假,有男生和她表白,她谎称自己有理想型,胡诌了一大堆条条框框。
如今看来,当初那些没来得及细究的一二三,其实本就有原型。
可饶是如此,顾南湘也无法接受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冒犯哥哥。
在她看来,这就是冒犯。是她主动走上前,是她故意让哥哥帮她取书,是她先开口,说:我可以帮哥哥。
混乱梦境的尾声,闷热的小木屋漫着栗子花的味道,顾肖捂着她的眼睛,他指腹的薄茧擦着她薄白的眼皮,显然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哥哥。”
“不要。”
顾肖将她扣在怀里,不许她转身。
“念念,不要。”
那样低哑的声音,近乎哀求,如神明下坠一般。
来自她风光霁月的哥哥。
可她还是执拗地转过身,她真的要坚持一件事情的时候,顾肖是拗不过她的。
于是,转过身的一瞬,她如愿看到了哥哥眼底沉溺的墨色,浸着摇摇欲坠的碎光。
她垂眼,看到了白色裙角上沾染的黏稠污迹。
顾肖却不愿看到这样的一幕,他阖上眼,喉结轻滚。顾南湘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圈上他劲瘦的腰身,隔着柔软的布料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念念。”顾肖想要推拒,她却将手臂收紧。
“哥哥。”顾南湘打断了顾肖的话。
“这样,算是得到哥哥了吗?”
“念念,想要哥哥。”

第14章 欲念
梦境交叠的结果就是,顾南湘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曾熙雯已经在吃早餐了。
桌上放着漆红食盒,曾熙雯正捏着汤匙在珐琅瓷盅里搅拌,“燕窝不错哦。”
顾南湘看到骨碟里精致的中式小点心,就知道又是顾肖让人送来的早餐。
“你倒是不客气。”
“那璟珩哥是一直都对我很好呀。”
顾南湘抬眼,漂亮的眉眼冷冰冰。
曾熙雯显然是故意的,她可太喜欢看顾南湘这只小猫炸毛了。
“我说顾小猫,你怂就算了,占有欲要不要这么强啊。顾肖怎么说也算我半个哥哥吧,我叫声璟珩哥怎么了。”
顾南湘抿着唇不说话,恹恹地坐下来。
她想起顾肖昨晚的话。
你和熙雯几乎是在我眼皮底下一起长大的,熙雯在我眼里和亲妹妹没有区别,我怎么会和她相亲。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在顾肖眼中,她其实和亲妹妹也没有区别。
“你这是什么表情?”
“烦。”
“烦你哥?”
“……”
曾熙雯笑得很讨厌,顾南湘正要回嘴过去,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正是让她烦的人。
电话接通,另一头响起清沉男声:“醒了?”
“嗯。”
“昨晚休息得好吗?”
因为你一直在梦里。
“还行吧。”
顾肖似是察觉了她兴致不高,“那吃完早餐再睡一会儿,我让西蒙等在楼下,养足精神了你联系他。”
微顿,顾肖又道:“或者我晚点过来接你,大约七点?”
顾南湘听到顾肖在和助理确定下午的会议时间,助理说下午三点有欧洲公司的季度会议。
“不用啦,你忙你的。我等下要和熙雯去马场。”
这是顾南湘昨晚就和曾熙雯敲定的行程。
对面正咬着小点心的曾熙雯不知想到了什么,狡黠眼眸一转,忽而拔高声音:“对呀顾小猫,你可不能放我鸽子,而且祁家的三公子也要去,你还记得吗?那个追你追了四年,一路从宁海追到圣修斯的祁安。”
顾南湘:“?”
“要我说呢,你干脆答应他好了。祁家家大业大,虽然比不上顾家,在宁海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祁安这人呢也算长得人模狗样,而且他爱你啊,爱得死去活来,把命给你都行。”
顾南湘用口型问曾熙雯:你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祁安是追过她,但两人早就说开了,现在完全就是好朋友。
听筒另一侧也好像忽然安静下来,有笔帽扣上的细微声音。
“去骑马?”
“嗯。”
“注意安全,让瑞贝卡跟着一起。”
四平八稳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
顾南湘轻哦一声。电话里,顾肖没再多言,只叮嘱她安全第一,不要逞强。
挂断电话,曾熙雯还在挤眉弄眼,“怎么样怎么样?”
“你刚刚在胡说什么?”
“顾小猫,我是在帮你啊,帮你下一剂猛药。”曾熙雯挑眉,“你哥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反复叮嘱她注意安全,像个古板无趣的大家长。
“小麻雀。”
“怎么?”
“我不想喜欢他了。”
曾熙雯笑,“喜欢这件事,是你说不想就不想吗?”
顾南湘忽然有点泄气,“那我难道就要一直这样吗?”
如果换成其他男生,能让她这么喜欢,她早就主动去追了。可偏偏是顾肖,隔着一层似是而非的兄妹关系,让她不敢轻易越雷池半步。
“顾小猫。”曾熙雯编贝的牙齿咬着汤匙,“你真就没想过坦白吗?”
“什么?”
“告诉顾肖,你喜欢他。”
顾南湘不吱声了。
在这件事,她真的怂,她不敢。
“可你不让他知道,又怎么判定——他一定不会给你回应呢?”
顾南湘纤长的眼睫轻颤,会有……回应吗?
曾熙雯知道,顾南湘从来都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姑娘,她真的认准了一件事,必然全力以赴,
甚至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孤勇。
“小猫,可千万别让自己后悔啊。”
距离圣修斯八十公里的尚涅赛马场坐落在植被繁茂的布泽西森林,毗邻巴黎的十六区,是世界级的豪华跑马场,每年要举办将近三十场的国际一级赛。
马场的老板和顾肖是至交好友,顾南湘也算是这里的常客,她在这里有自己专属的马匹,一匹金色的阿哈尔特克马,是顾肖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这样的哥哥,能不能也给我分一个?”曾熙雯看着那匹浑身泛着熠熠金泽的纯种阿哈尔特克马,羡慕得有些失语。
顾南湘也喜欢这匹小马驹,不仅仅是因为它过分漂亮的外形,还有温驯的性格。
“你给它取了什么名字?”
“曼妮。”
“嗯?”
“Money啦。”
“……”
曾熙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南湘,你是有多爱钱,养猫叫元宝,养马叫曼妮,你还能再俗一点吗?你下次养条狗,准备叫什么?”
顾南湘认真思考了一秒,“富贵或者旺财吧。”
“……”
曾熙雯胡诌出来的祁家三公子自然不在马场,但还真的让顾南湘遇见一个熟人,前不久在俱乐部刚刚认识的卢索,内政大臣家的小儿子。
金发碧眼的大男孩热情地冲顾南湘挥手,“南湘!”
卢索在圣修斯大学读历史学,比顾南湘小两岁,算起来还是她的学弟。
他热衷于东方文化,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
“上一次就听贝卡说你的马术非常了得,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能有幸得见?”
顾南湘想笑,又觉得不太礼貌,“其实你正常说话就好,就……我们平时也不这样讲话。”
“不是这样吗?”
“当然。”
卢索松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非常漂亮,很怕自己不严谨唐突了你。那等下我们一起跑两圈?”
“好,我先去换衣服。”
“南湘。”卢索叫住意欲先走一步的顾南湘,“你听说泰拉的事了吗?”
顾南湘停下脚步,从记忆里翻出这个令人生厌的名字。
“他怎么了?”
那晚的事卢索后来也有耳闻,那家夜场被警局勒令关停整改,至于泰拉·巴格利尼奥——
卢索压低声音,“他被人……废掉了。”
“废掉?”
卢索不好意思讲得太直白,“就是以后都不会再有男性的功能了。”
顾南湘怔住。
她想起顾肖说过,那个人渣有不良嗜好,他之前的女伴就因为被虐.待而进了精神病院。
“不是意外?”
“不是,听说他祖父的人是在一间废旧工厂里找到他的,鼻青脸肿,满身恶臭。他从前就仗着他祖父的名声四处横行,没想到这一次真的栽了。用你们中国话来说,也算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不仅如此,他之前做的许多坏事也都被抖了出来,这一次怕是他祖父也保不住他。”
顾南湘换马术服的时候还在回想卢索的话,真的太解气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好人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不留名,不然她一定求菩萨保佑他长命百岁事事如意。
马术服是顾南湘一直留在这里备用的,英式复古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身体的每一处曲线都被紧致包裹,及膝的长靴将小腿的线条拉得愈发笔直纤长。
她没扎头发,拎起头盔边整理衬衫的袖口,边从更衣室走出来。
卢索一直等在外面,看到顾南湘的时候碧蓝色的眼中是掩不住的惊艳。他一直以为顾南湘是传统温柔雅重的东方女孩,眼下却被她这又美又飒的风情吸引。
他承认自己低俗,爱慕她过分明艳漂亮的外表,甚至可以说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眼下心中的涟漪一次又一次荡起,他想要在她面前表现。
“我在这里有几匹不错的马,要不要去看看,如果有喜欢的,我送你。”
顾南湘终于理好袖口,丝毫没察觉卢索眼中的热意,“不用啦,我有马,我哥送的。”
她很喜欢曼妮,不想将自己的喜欢再分出去,这样对曼妮不公平。
“你很早就开始学习马术了吗?听说很厉害。”
“十三四岁吧,我哥教的。”
卢索偏眸,看到了顾南湘眼中张扬骄矜的漂亮,尤其在提到她哥哥的时候。
关于她的哥哥,卢索其实也有所耳闻。他的父亲也是个中国迷,熟读各类经史子集,曾感慨那人如此年纪就掌着顾家在海外的业务,称赞其“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
曾熙雯还在一旁挑头盔,她不太满意管家帮忙置备的那一顶,但这会儿已经快要挑花眼。
“顾小猫,你过来帮我挑。”
顾南湘走上前,曾熙雯又凑到她耳边,“那个外国帅哥是谁?”
“一个朋友,等下介绍给你。”
“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看朋友。”
“……”
顾南湘给曾熙雯选了一顶白紫撞色的头盔,两个姑娘说说笑笑往外走的时候,侧边跑过来几个孩子。
其中边跑边回头的一个根本没有注意到顾南湘,直直朝她撞了过来,还好卢索眼疾手快,抓住了顾南湘的手臂,将她牢牢扶住。
“谢谢。”
“不客气。”
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道灼热的注视,顾南湘转头,一眼就看到了数步之外安静伫立的男人。
午后初晴的马场,顾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内搭白衬衫,颀长身形被熨帖勾勒出清贵气质,他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眉眼清绝,眸光深静。
几乎是下意识地,卢索松开了抓着顾南湘手臂的手。
原来,这就是她的哥哥。
他们兄妹倒是长得一点也不像。
一旁,曾熙雯碰了碰顾南湘,朝她疯狂暗示。
顾南湘还在被今早的情绪烦扰,曾熙雯轻轻推了下她,“再没反应,可要被你哥看出来了。”
“顾小猫,勇敢一点。”
顾南湘深吸一口气,朝着顾肖走过去。
她没想到顾肖会出现在这里,上午打电话的时候她听见顾肖下午有重要的会议。紧张漫上,掌心都微微有些泛潮。
顾南湘压下慌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定,几步走上前,眼底的笑意终于盈起,弯着唇脆生生开口:“哥,你怎么来了?”
“来谈事情。”顾肖看她一身利落漂亮的马术服,微卷的长发如瀑,有几缕荡在身前,被微风卷起,就这样自然地贴触上他的西装。
他越过顾南湘,看不远处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
对方显然也在审视他,带着谦恭和礼貌。
“还有其他朋友?”
“啊?哦,那是卢索,他今天刚好也在这。今天是马场老板女儿的生日,等会儿会有马术表演和平地赛马,第一名可以拿到丰厚的奖金和老板额外赠送的大奖。”
言谈间,曾熙雯和卢索也走上前,顾南湘将卢索介绍给顾肖,卢索紧张又恭敬地和顾肖握手,“顾先生,久仰大名。”
“幸会。”
他疏淡收手,并不热络。
“璟珩哥,你等下要不要一起来看赛马表演,念念报了平地项目。”
卢索没听明白,“念念是谁?”
顾肖唇角勾起一点笑,抬手帮顾南湘把微乱的长发拨到肩后。
“几点?”
顾南湘心跳倏然漏掉一拍,好像所有的触感在这一刹那都集中到了拨着她头发的长指上。
“六点。”她努力淡定道。
顾肖收回手,“好,等会儿来看你比赛。”
“你……真的要看?”
“不想我看?”
“当然不是。”顾南湘摇头。她只是有点紧张,她看见细细的一根长发正在她和顾肖之间纠缠,最后乖顺而亲昵地贴在了哥哥西装的袖口上。
顾肖似是不察,只叮嘱她:“安全第一。”
话停一息,他又道:“拿到前三名,有奖励。”
“奖励?”
顾南湘忽然就想到了十八岁生日那天,顾肖也问过类似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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