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梯—— by码代码的Gigi
码代码的Gigi  发于:2024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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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饭总与跟人谈事结合在一起,要打起精神动脑时,其实没有心情享受美食。独自一人时,他要求甚低,回家煮个冷冻水饺都行,偶尔自己做饭。
他正喝着水低头看手机时,就听到有人喊了自己,抬头看去,是张沁。
张沁向他走来,“你一个人来吃饭?”
肖华放下了手机,“对。”
“咱俩都好几个月没见了吧,上次你帮我忙,我一直说要请你吃饭,结果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张沁主动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你这是多忙啊,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不是怕你再找我帮忙吗?”
张沁乐了,他这人算得上仗义,除了让他帮忙时,很难让他答应,但只要他应下了,他都一定会办成,让人无比放心。
此时服务生送上一份沙拉,张沁看了眼那一盘草里的几片鸡胸肉,“你晚饭就吃这个?”
“不然呢?”
张沁想说也太少了,但他这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的身材,肯定是常年保持运动,吃食上克制,比起年轻人都不算差,“啧,你这身型,不仅要远远超过同龄人,还得赢过年轻人啊。”
“当然,人得对自己要求高点。”肖华随口恭维了她一句,“你不也是吗?”
张沁笑了,“你这都发现了,我去打了干细胞,这可真是一夜回春,就是贵。”
“你赚那么多钱,不花干什么?”
张沁心想他这人节约到都像抠门,倒还挺会撺掇别人花钱,她还没回答,就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浮躁,略有些频繁地看着手机,但也没拿起手机。
这不是他一贯的沉稳,与人吃饭时,要么不看手机,要么说声抱歉,拿起手机处理事情。她直接问出了口,“怎么了?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
“总觉得你有点心不在焉,怕我打扰到你。”
“没有。”
张沁想了下,他公司最近的一点小风波,不至于让他如此,她倒是想起上次见面时聊的话题,“那你呢?赚这么多钱,不给自己花,有没有给别人花?”
肖华看了她一眼,“你想问什么?”
“就想起那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啊,哎,虽然我估计也没比人大多少,但看见单纯的女孩子,就觉得人很小。”见他没否认,张沁有了几分看笑话的心思,“难怪约你都约不上,你忙着谈恋爱去了。”
“算不上,事情本身就挺多的。”
“那你这难得的空闲,怎么一个人在这吃晚饭?”
叉子穿过苦苣叶的缝隙,肖华却是没拿起,“她有她的事。”
他这一句话,张沁就迅速反应过来她这话刻板印象了,毕竟身边大多数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女人能够完全围绕男人,有时男人出差都会带着,“也是,忙里偷闲的恋爱挺好的。”
肖华没回答,他总不能说,他觉得不太好,有更多的相处时间才是正常的。
见谈及隐私时,他看起来没有不高兴,张沁多问了句,“那她还在你公司吗?”
“为什么不在?”
“你自己都说过,这不太好。”
“只要能做到公私分明,就可以。”
人可以随时因为立场的改变而推翻过去的自己,他也不例外,有些话外人并不适合讲,张沁只笑了下,“是的,这需要智慧。”
“对。”
“那你这终于找到个人帮你花钱了。”张沁笑着问他,“我觉得你对女人,要么不花,要么就是大手笔。”
肖华自知仍会有劣根性,比如承认没给她花多少钱,会有点丢面子,但他并不会为了这点面子而夸大其词,“没有花什么钱。”
他还是又补了句,“她不想要这些东西。”
张沁一副惊悚又不敢置信的夸张表情,“不会吧,老肖,你在逗我玩呢?我真的受不了你,我要是她,肯定不想跟你谈恋爱。”
“你又不是她。”
“太可怕了你,你真的不准备花什么钱吗?”
肖华纠正了她,“不是我不想,是她不会要。”
“她可以不要,但你不可以不买。”
肖华怀疑地看着她,她的建议,他可不会轻易采纳,“买了不要怎么办?”
见他这严肃中带着一点求教的意味,张沁都不敢开玩笑说,那你可以留给下一个,“那你就买贵一点的,不会折价太多的东西。她不要,你自己当理财呗,虽然收益率很一般,但不会亏太多。”
算了,她没听懂自己的问题,肖华没有多说,拿起叉子继续吃东西,“我不碰自己不懂的理财产品。”
张沁无语,没再聊这回事,边吃边与他聊了点生意。唯有这事,他的思维才异常清晰。
一顿简餐结束后,肖华忽然开了口,“你待会儿有事吗?”
张沁新奇了,他可极少这样主动找自己,“你找我,我肯定没事。”
“那你陪我去买点东西?”
忍住了笑意,张沁点了头,“行啊,我也顺便逛个街。”
不过张沁哪里有自己逛的时间,陪同着他买东西,他不会挑挑拣拣,很爽快。摆明了态度他不懂,他信任她,她挑出的东西,他一句都不会问,直接埋单。
肖华没有喝酒,自己开车回去的,他还是没有去她家。他看出她心中仍有别扭,她需要时间。
可想起谈及她朋友时,她态度强硬,在这个问题上,她不需要任何的安慰与沟通,甚至是一句都不允许他提。这给他一种错觉,她的朋友,即使有这样的背叛,都要比他更重要。
的确,她若不是心中有这样的倾向,怎么会说错话。
肖华却是很不喜欢这样的揣测,却是忍不住会斤斤计较地去做比较。
在他心中,她就是最重要的。
但她心中显然不是。是不是她甚至都会怪自己,他间接毁了她珍贵的友情?他是不是就未曾走到过她心中的最深处?
他不想去问这些,也不想知道答案。
出差的行程依旧密集,其中重要的一个行程是参加座谈会。会议结束后,肖华没料到被邀请去喝茶,是一场私人对话。
或许外人都不会相信,彼此没有聊公事,只是聊了些历史。都算是博览群书,对方身上的实干主义精神尤为凸出。聊得愉悦,对话结束后,他拥有了对方的私人联系方式。
其实做到这个地步,肖华都在与这些人物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曾有过被试探纳入阵营的时候,他委婉拒绝后,对方震怒。而隔了半年后,那人落马。半年,不长也不短,他却没有庆幸感。
从一无所有而来,是弊病,他愈加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天花板,也是优点,他骨子里有着强烈的耐力。
但他有时都分不清,他身上的一些特质,究竟是长处,还是短板。
飞机降落在京州时,是老庄来接的他。他没有让她奔波一趟,但她也忘了问他的航班信息。
肖华直接去了她家,没有跟她讲。他拿了钥匙进门后,灯是亮着的,地上脱了双高跟鞋,一只还倒在了角落里,像是被主人累得一脚踢开。
走进去后,他就看到了她半躺在沙发上,平板搁在了支起的双腿上。她穿了条连衣裙,一双修长的腿上包裹着丝袜,裙摆随着她慵懒的动作快滑到腿根处,像是无声的诱惑。
孟思远看到他走进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忙到忘了答应他的事,但他也没有提醒过她一句,她放下了手中平板,“我太忙了,都忘了要去接你。你怎么不跟我讲一声?”
肖华将书包随手丢到了地上,“来查你岗。”
“来查我加班岗吗?”
沙发不大,她刚要坐起来给他让一半的座时,脚踝就已经被他握住后拎起,悬空着,多出的空间足以让他坐下。而他坐下后,将她的双腿放在了他的身上。
孟思远刚想缩回,小腿就被他抓住,隔着一层薄丝袜,她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他看着她,手指却是用了力,在帮她揉着腿肚。

第74章
他手的力道颇大,疼得她想踢开时,手指骤然松开的那一刻,原本回家时有些酸软的小腿肚,卸下了僵硬,这一阵的舒爽,让她没有让他松手。
他这一身的正装,像是今天行程的场合十分正式,自己的腿大剌剌地搁在他的身上,孟思远倒是觉得有点不合适,拿了压在身下的毯子,盖住腰及腿根处。
他出差的日子里,她的确很忙碌。手头工作的各项Deadline,都到了一块儿,她结束加班后,即使回到家中,也并未多放松,瘫在沙发上看会儿资料。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她脑子里都停不住地过一遍工作。
人会美化记忆,将过去的辛苦简化为加班后的宵夜。然而就算心中仍有介意在,孟思远还是能感受到,此时的自己,心中忽然彻底松懈了。
他回来,像是有了个人陪自己玩。
头脑被放空,她不知何时就闭上了眼,感受着他的手逐渐往下,捏住了她的脚。她难得穿了高跟鞋,可今天不碰巧,出去见客户,还顺便去机构办了事,走了许多路,脚掌都有些发麻。他的发力方式十分精准,舒服得她哼了声。
脚掌感受到动作的停顿,全然放松的孟思远迷惑地睁开了眼,看着他的手掌停留在她的脚上,再抬头看去,他正在看着自己。
肖华看着她闭上眼时的惬意,像是真把自己当按摩的,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句太忙就当了敷衍的借口,虽然即便她提了,他也会因为太麻烦而拒绝,但她一句都不问,就让他没那么舒服。然而到底是小事,他犯不着再提。
他要是真在意,可以主动告知并要求她去接自己,而不是自己不说,来测试她是否记得。她毫无心理负担,倒是把自己给气着了。若真要逗她,那至少是件让她会产生负罪感的事情,让他可以利用她的愧疚感来达成目的,而不是这种小事。
他都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情而计较,极其没有性价比。
肖华看着茫然中还带着一丝不满的她,却是忽然伸手挠了她的脚心。
孟思远哪里能料到他会如此幼稚,都来不及骂人,脚心的痒意就让她说不出话,她明明害怕又讨厌这样的痒,却又会不受控地笑出声,但最薄弱处被人掌控,强烈的不安全感让她胡乱地踢着已没多少力气的脚,自然是被他的手肘轻易制服。可他又未将自己箍紧,给自己留着逃脱的空间,她紧张到手揪着毛毯,却是再不敢反抗,只想着将脚缩回来。
她不是没想过要求他放手,但他在挠她痒时,都一脸的严肃,不带一丝调笑的意味,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极有原则性。
谁身上都有些劣根性,肖华看到她像只猫一样在扭着身体,在他制造的恐惧里,她又有片刻的欢愉,在他给出的自由空间里,看着她一次次的挣扎,又是逃不出他的掌控。然而她很倔犟,又哭又笑到紧咬着唇,都不开口求他一个字。他还是于心不忍,停住了挠她脚心的动作。
孟思远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下,没有阻力地从他身上逃脱后都有些难以置信,脚心踏实地落到沙发上,足够安全之后,她才骂了他,“你有病啊?”
看着她这噤若寒蝉又虚张声势的骂人模样,肖华笑了,“你刚刚怎么不敢骂?”
他这什么便宜都想占的嘴脸,让孟思远恼得踢了他一脚又迅速缩回,“我识时务。”
“吃过晚饭没有?”
“都九点多了,当然吃过了。”
肖华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等我回来一起吃。”
“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随便对付了点。”
“现在太晚了,不能吃太多。你要饿的话,冰箱里有酸奶,可以垫一垫。”
“不用了。”
那不就行了吗,他又不饿,还非得说一句,让她产生愧疚感,孟思远内心翻了个白眼,没有揭穿他。
平板被压在身下膈着,孟思远拿出后才想起刚刚看的资料,他正好在,她将平板解锁后递给了他,“挺奇怪的,天坤的产品质量出现了问题。虽然能理解其降低成本的动机,但这是他们的拳头产品,有核心技术在,竞争者才不能带来什么威胁。这么做当然不明智,但要做怎么不早点这么做?”
虽心中有一丝不满,但拿过平板时,肖华倒是立刻进入了工作模式,翻看着她整理的资料,可以看出,这些资料,特别是一些数据,是她私下动用人脉收集的。有真实的数据,才足以去作出一种可能性的判断。
肖华翻完资料,目光停留在关键处,想了会儿,就抬头看着她,“最直接的动机是降低成本,但站在我的角度,我会考虑一个问题,这个决策是谁做的?”
他这一句话,就让孟思远意识到,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觉得没那么重要。但在这个当口,这个视角是有价值的。
“天坤的总经理是何昊,至少明面上,这个决策是要经过他的批准。”孟思远看着他,试探着问出了口,“难道是亚东集团的意思?”
“这是一种可能。何昊占股并不低,在决策上,不可能与总部没有矛盾。”
关于总部与子公司的矛盾点,孟思远自然是能感同身受,总部的对抗力量,会来自孙亚东身旁的其他利益群体,在这些具体决策上,孙亚东本人,或许已经听不到真实声音了,“这种决策,会有很大的隐患。如果这不是何昊的本意,那他可以与孙亚东亲自聊一下,毕竟是他亲舅舅。”
“你觉得在权力面前,亲属关系会得到优待吗?”肖华说完后,见她不说话,意识到自己的反问会显得态度不好,他又解释了句,“无法用孙亚东不知道这件事,来解释这个糟糕的决策。在孙亚东放权给下面人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作出决定了,没有任何理由去怪手下人蒙蔽自己。”
孟思远点了头,她总不免带入下属的角色,面对错误决定的下意识反应是如何去补救,但她忘了权力的残酷与排他性,即使是亲属,一样被划分在其他人的归类里。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会不由自主地想,他作为掌舵人,他现在做得足够好,但他是否一直能听到真实的声音。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人,不论是他的承诺,还是私下的沟通,本质上都没有用。
肖华将平板放到茶几上,“这都几点了,你这算不算强迫我加班?”
他上一秒还认真到几乎算是严肃,下一秒就能说出如此厚脸皮的话,孟思远瞪了他,“那你去告我啊。”
肖华想伸手去揉她的头,就被她灵敏地躲开了,她还用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自己,反应过来的他哑然失笑,“我都没嫌弃你,你都先嫌弃你自己了。”
“是你回来后没洗手好吗?”孟思远用脚尖踢了他,“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都说不清他俩的洁癖谁更严重些,肖华起了身,先去旁边的厨房洗手,洗手液已快用完,挤不出来什么,他拧开瓶盖,灌了点水进去,将最后一点用完洗手液后,就丢进了垃圾桶里。
走出厨房,肖华想提醒她买洗手液时,就看到了她趴在了沙发上,抱着手机在专心地看,对他走过来都毫无察觉。
孟思远正看完攻略打开淘宝时,就感受到一副身躯压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沙发并不大,他的胸膛与她的背,密实地贴合着,他的双手拢在自己身侧,像是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里。在毫无防备时,她就已经没了挣扎的空间,每一寸的缝隙,都被他的挤压而填满。
她有一丝不适应,但呼吸变得没那么顺畅时,理智也像是随之而去。
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她的气息弥漫在鼻间,脖颈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若隐若现,肖华埋近了闻,却仍是分辨不出,“在看什么?”
孟思远想起他进门时说的查岗,想逗他一句,说在跟别的男人聊天,可还是没开这种没事找事的玩笑,她边打字边说,“我要买个吸尘器,机器人也太笨了点,我这地方小,还不如买个吸尘器更方便点。”
肖华这才看向了她的手机界面,“要不要请个保洁?”
“不用啊,整个屋子用下吸尘器,十分钟就够了。”孟思远滑着屏幕看不同型号的价格,感叹了句,“好贵啊,希望能用上三年。”
“我买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思远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拿出手机,解锁后丢给了她,“我就是感叹一句东西贵。”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买了咱俩能一起用。”
孟思远忍不住笑了,“你家要打扫卫生,你来我家拿吗?”
看出她心情好了点,此时也不适合说别的,肖华随口应了她,“可以,毕竟不便宜。”
一想到这幅画面,孟思远就笑到不行,没再推辞,拿了他的手机下单,选地址时,他账号里就一个他家的地址。她边输自己家的地址边想,他这到底是没给别人买过东西,还是都线下购物,但想这个问题,除了让自己生闷气,没别的,“没想到你还会用淘宝。”
肖华冷哼,“我为什么不会用?”
听着他这口气,孟思远觉得他可能想多了,“我以为你都线下购物啊,或者是有人帮你买。”
“有谁帮我买?你可以看我的购买记录。”
孟思远不会乱碰他手机,他都发话了,她还真有点好奇,他会买什么。点开后,就是个普通人会买的东西,纸巾,洗衣液,维生素......看到他下单的优衣库基础款时,她都在反思自己,她是不是在衣服上花太多钱了,虽然她自觉节省。
“我一个人过日子,这些东西我不买,谁来帮我买?”肖华见她没话说了,跟她计较上了,“就允许你看我手机,不允许我看你的?”
孟思远点开淘宝的购物记录,把手机给了他,“你看啊,我又没说不允许。”
“对了,洗手液用完了,你顺便买一下。”
“哦。”
孟思远拿着他的手机,不客气地把家里的生活用品都补了货,挑完后,要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结账时,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抢过他手中自己的手机,立即将屏幕锁屏。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时,加速的心跳仍慢不下来,她仍装作淡定地说,“你能买下单吗?”
肖华拿过手机,下完单后,忽然将她翻过了身,看着她的一脸紧张,“你为什么要买那个?”
孟思远简直羞愤到想将自己塞到沙发的缝隙里,她第一次买,还没用过,就让人给发现了,面对他的质问,她只能反问回去,“我为什么不能买?”
他们离得极近,他一时没有回答,她也看不出他的任何一点异常,孟思远忽然反应了过来,他在诈她。幸亏她的网上购物有些频繁,他大概率没翻到年前。
指尖戳了他的胸膛,她看着他问,“你好沉,要不要先去洗澡?”
她这一脸心虚的样子,还挺可爱,肖华捏了她的鼻子,“行。”
他从自己身上下去后,孟思远打开手机,果然他并没有看到,心中彻底松了口气。轻松之余,她也诧异了下,还以为要被他拷问一番,毕竟他的心眼可比自己多多了。
孟思远洗完澡,吹干头发,一路关了灯,走到卧室时,他正拿了她放在床头的小说在看,她倒是许久没翻过,没有心情看。
她掀开被子上床后,找了遍小象,才发现在他那侧,四脚朝天地躺着。她伸手要去拿它时,却被他捧着书的手挟持住。他看了她一眼,就将书放到床头柜上,顺便关了灯。
他的唇落下时,孟思远偏过了头,吻落到了她的脖颈上。他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抗拒,埋在她的肩头,密密麻麻地吻着她,手爱抚着她的身体。
她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感受,抚摸唤醒了她的欲望,是愉悦的,是动情的。可是,她却无法再全然依赖他。从前,在一切私人时刻里,她都想要粘着他,她从不介意自己爱得更多。越来越胆小的她,从来不敢向命运要过什么,但他是她想要去争取的,她还得到了。她很珍惜这样的爱,在他面前,她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愿意将自己与真心全部给他。他想要什么,她就会给什么。
可是,这一刻,她无法否认,爱意仍在,可防线设下时,无法全然依赖他时,她不会感知到强烈的幸福感了。
没有急切,只有取悦。她不知自己是在躲避,还是在迎合,温柔而精准到像是自己的手。
毫无征兆的一瞬里,巨大而猛烈的快乐袭来时,危险与极乐过后难以承载的失落,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黑暗之中,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抱着轻拍她,陪着她缓过这一阵。
汹涌的情绪在逐渐褪去时,她听到他拉开床头柜抽屉,翻找过后,床头灯忽然被打开,刺眼到她皱了眉,“能不能关灯?”
肖华看了她一眼,就又关上了灯,“套呢?”
“没了就是用完了。”
听着她口气中的不耐烦,此时他也不能问一句,你为什么不买。
“睡吧,我累了。”

第75章
上一次产品质量的问题才被解决,还没过多久,那帮人又提出,可以适当地降低标准以提升利润,何昊大发脾气。
就算自己对天坤不是绝对控股,但他手握的股权份额并不低,在具体管理上,时常受制于集团。特别是在这件事上,他们的短见与贪婪,让他大为恼火。
舅舅大概率不知道这件事,如此荒谬的短视行为,只会毁了天坤的招牌,这是何昊断然无法容忍的。他约见了舅舅,亲自汇报这件事。
他来到总部,进办公室时,意外地发现孙睿和王芸都在。他们的神色有些凝重,舅舅向他点了头,让他坐下。
旁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何昊感知到,一场财务危机的乌云,已浮现在集团上方。
从去年开始,亚东集团控股的一家子公司,就在谋求上市。如果上市成功,就多了条输血通道。然而过程并不顺利,已遭遇两轮审核问询。
此前,亚东集团收购的一系列资产,用途之一便是助力子公司的上市,支付方式是现金与银行渠道的融资。
几乎没有一家公司不是负债经营的,有借钱,再正常不过。然而,近几年来,集团的资产负债率在逐步升高。
做生意,特别是制造业,从不是孤立的一环,上下游的形势与变化,都会对公司产生影响。
在这个当口,集团的大客户,到回款时间,却是开具了三个月的企业承兑汇票,没有给现金。回款周期拉长,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额,足以让小公司撑不下去了。
而此时,集团有笔欠款,将于一个月后到期。这笔钱,并不是大问题。
这些事撞在一起时,局内人自然是敏锐地嗅到了现金流紧张的意味,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足以让公司陷入财务危机。特别是董事长孙亚东,是有将股份质押给金融机构以筹得资金的。
若是纯粹从公司经营的角度看,大股东的股权质押,是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过程中,如有意外,股票易手,大股东失去对公司的控制权乃至所有权,这仍是股东的私人财务问题,不是公司的问题。
但显然,概念会被当事人混淆,时常将个人危机与公司危机直接挂钩。
看着这幅场面,何昊断然不再适合提自己此行的目的,甚至隐约察觉到,自己怕是要失望而归。而回去后,他又面临一场妥协。
“这些事情,到底是凑巧到了一块,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何昊听着王芸问出的话,他心想,这本质上不就是负债率过高吗,今年行业形势很一般,遇上延迟付款,也是常事。看起来是个不小的事,但只要有资金注入,便能迎刃而解。哪儿都一样,说到底就是钱的事。
几乎陷在了沙发中的孙亚东冷哼了声,“肯定是肖华在背后搞的鬼,第一次被我教训了还不长记性,这次又要来。”
孙睿觉得此时该解决问题,而不是查清是谁干的。况且之前他爸收购那笔资产时,他就持反对意见,那些资产与子公司主营业务方向并不完全匹配,可能对上市毫无用处。这个环境,若要脱手,即使找到的买家,也会面临折价的亏损。
“爸,当务之急是解决存在的隐患,那些质押的股份,如果有意外,随时会有被平仓的风险。”
孙亚东看向了儿子,“事情一出,你倒是先惦记着你的那点股份了。”
舅舅这口气,何昊也不敢轻易帮孙睿说话。更何况,孙睿再怎么让舅舅不高兴,他也是舅舅唯一的孩子。在彼此身份与资产上,早有谋划,舅舅有香港居留权,而孙睿拿的是加拿大身份,家族资产的海外布局,早已开始。
孙睿下意识否认,“没有。”
孙亚东没搭理他,对着王芸说,“你帮我安排与书记的见面,他这次要是再敢轻举妄动,我就要给他点颜色看了。”
“爸,不要走到那一步,他背后未必没有人。”
这些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就算知道有需要,孙睿也越来越不愿意去碰。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关系进一步的绑定,收益和风险,到底是哪个大,不得而知。这些事,都是这个女人在斡旋其中,孙睿并不乐意看到她将他们带的越来越深。
孙亚东正拿着杯子喝水,听了他这话,忍住了没把杯子砸向他,“我在京州多少年,他才来几年?你要不想在公司干,我没逼着你留在这。”
被连着骂,还是当了人的面,孙睿没有负气离开,也没有再讲一句话。
王芸当了和事佬,怨了孙亚东一句,“你这火气可真大,也只有小孙总敢说点不同意见,他是最真心实意为你着想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人巴掌都打到你脸上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孙亚东克制住了脾气,对儿子说,“行了,你先去忙着上市的事,那才是你现在手头的大事。”
有了台阶,孙睿点了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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