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梯—— by码代码的Gigi
码代码的Gigi  发于:2024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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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问那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摸你的头。
“那是什么?”
见他的眼神落在自己手上的包装袋上,孟思远回答了他,“是打包的鸡爪。”
肖华看着她,“是你曾经加班时常吃的鸡爪吗?”
“是的。”
肖华心中一阵烦躁,他知道自己搞砸了这件事。工作上,搞砸了就亏损,几乎都在他可以买单的范围内。而对她,他不知道。
即使知道借口有多扯淡,他好像也只能先说出口,无法不先去面对下午的事。
“抱歉,下午你进来跟我打招呼时,我正在想其他事,没反应过来。”
“没事啊。”孟思远笑了,“我也经常这样,脑子里想事情时,对旁边人的反应都会慢半拍。”
她很贴心地帮他圆谎,退回到尽职下属的位置,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感。
肖华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他说出的任何话,在她这的可信度很低,都会被当成借口。自我解释的时机不对,他更不敢越界了让她对这份工作有顾虑。
肖华将烟蒂丢进垃圾桶,回头看了她,“走吧。”
“好。”
她一句话都不讲,肖华只能若无其事地与她照常说话,“时差倒好了吗?”
“嗯,倒好了。”
旁边的喷水池以夜继日地工作着,见她的目光向前看去,肖华随着看去,夜空上已挂着一轮圆月,平日里没什么赏月的心思,他才想起元宵刚过。
他问了她,“昨天吃汤圆了吗?”
“吃了。”
“什么馅儿的?”
“芝麻。”
她只有问有答,一句都不多说,也不多问。
肖华看着她,“你不是说给我带巧克力吗?”
孟思远向他歉然一笑,“抱歉,旅行匆忙,我没顾得上。如果您想尝一下,回头我上淘宝找找。”
“别用您,可以吗?”
“好,抱歉我忘了。”
见她这一副把他这句话当任务来执行的认真样,肖华真不知该怎么办。她已如铜墙铁壁,不给他半点触碰的可能。
而她像是极度不愿与他呆在一处,两人走到酒店门前时,旋转门不停地转动着,转到面前的只剩了半扇,肖华见她就要走进去时,他下意识就拉住了她,“等一下。”
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孟思远皱了眉看他,“放开。”
肖华才反应过来自己抓的是她的手腕,她终于有了真实的表情面对自己,这样的不情愿中还带着嫌弃,他不由得去想,她刚才呢,被摸头时,是不是笑着的呢?
他松开了手,“抱歉。”
又一扇全然敞着的门转到面前,孟思远走了进去,而旁边的人也一同进来。
幼时刚识旋转门时,她充满好奇的新鲜感,乐此不彼地进出许多趟,像是在两个世界里切换。从外面的时空进入,封闭着随之旋转,透过玻璃门看到内里的富丽堂皇,再出来时,已是置身另一个时空。
一扇格子里,两个人并不拥挤,而在这封闭空间里,却是有种无可遁逃的包围感。她的鼻翼间,是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手腕上,是他残留的温意。而他,闻到了她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木头味,那应该是香水,大概率来自她的发丝。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两人相对无言,随着旋转门向内走着。
走进大堂,人来人往,孟思远加快了步伐。然而不论她走得有多快,他总是跟在了自己身边。
直到进入电梯间,有了旁人的存在,她心中的不耐烦才得以缓解。
两人不在同一楼层,她先出电梯。她礼貌地向他道了句晚安,没有等他回答,转头就离开了。
翌日,孟思远照常工作,甚至是感激工作,能帮她转移注意力。
即使低落,都要先打起精神将工作完成,也不算浪费时间。
她午饭是与刘嘉欣一同吃的简餐,一顿饭时间,两人谈了大半的工作。
聊完正事,刘嘉欣看着正在喝咖啡的她,“老板上午刚离开,又去出差了,简直是不嫌累。都别说我精力比不上他,就算比得上,也不一定想过他那样的生活。”
孟思远放下了杯子,“每个人性格是不同的。”
刘嘉欣看了眼她,“其实他挺不容易的,早年止疼药当饭吃。他还挺有经验的,说要在疼吐之前把药吃下去,不然药都会被吐出来。”
“是挺不容易的。”孟思远转移了话题,“你这样的生活多好,职场优秀,家庭美满,我挺羡慕你的。”
刘嘉欣笑了,“你也可以的,选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一般来说,在工作上很有责任心的人,在生活中,只要他想,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孟思远点了头,“有道理,我回去就相亲。对人标注的重点就是工作负责。”
刘嘉欣内心吓了一跳,“你不会真去相亲吧?”
孟思远只是不想听到她继续讲那个人,只是一句玩笑,就被她当了真,自己也只能将错就错,“相亲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筛选难度大,比较耗费时间和精力,看情况吧。”
“是挺浪费时间的,万一遇上点奇葩,都会觉得这种人怎么配跟你讲话的。”
“是的。”
下午的会结束后,孟思远就去了刘晓云家看猫。
半年不见,小黑早已忘了她。她坐在沙发上时,倒是大橘猛地跳到她的身上,用鼻子在她身上到处嗅着。嗅完一圈后,它的脚在她柔软的腹部不停地踩着,头先是凑到了她的胸前蹭着,再抬起要来亲她,冰凉的鼻子轻碰着她的唇。
被这样热情地欢迎,孟思远紧紧地将大橘抱在怀里,脸埋在了它柔软的肚子上,吸着它身上好闻的气味。
她闭上了眼,温暖而乖巧的猫,很治愈,能给她许多无声的安慰。
不知从何时起,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不太习惯去寻求安慰了。问题总能一个个解决,无力解决时就搁置着降低期待,做好最坏的打算,总能让生活过下去。
这件事同样是,她不需要安慰。
什么都不去想,做了决定后就照做,不要有纠结与反复。
猫乖乖地被她抱了好一会儿后就想挣脱,她放下时才发现毛衣胸口处湿了一片,猫还没有跳开,还想着踩到她的胸上,她哭笑不得。
它这十来斤的肥硕身躯,她并不想被它踩,又不想它离开,只能讨好地拍着它的屁股,看着它越抬越高的屁股,真怀疑它没被阉干净。
回京州后,孟思远就感冒了。
她当天夜里睡觉时只觉得冷,没当回事,第二天醒来时喉咙剧痛,嗓子干到呼吸都难受,更别说吞咽。
庆幸到底是没有发烧,她将加湿器从客厅搬到房间,又倒了一大杯的水放在床边,逼着自己多喝水。
她整个周末都醒醒睡睡,直到周日晚上,人有了点精神,还出去散了圈步。她心想自己可真是上班的命,生病都不赶在工作日。
可嗓子不疼后,她就开始咳嗽了。
然而周一就有重要会议,还是老板召开的会议。
老板在会议里一向是严肃的,开场还没十分钟,大家就微妙地觉得他今天耐心可能很一般。原因是老板在翻PPT时,电脑忽然卡顿了,他敲了两下键盘,没反应后直接啪嗒地合上了电脑。原本亮着的屏幕变得一片黑暗。投影仪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皱眉都没有。
孟思远坐在上司旁边,看着自己上司都下意识略有些挺直腰板,谁都不希望自己碰巧给撞枪口了。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一般情况下,她不需要讲话,也不会被提问。
偌大的会议室里,那个站着的人不苟言笑时太过严肃,让人无法不认真地对待会议,她也不由得抬头看向了他。
投影仪的光打在他的身上,但谁也没敢去开灯。然而屏幕转了蓝,会议室里也算不上黑。
PPT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大量信息密集地输出,没有废话,他讲话的语速还不慢,孟思远几乎是专注到无意识地轻皱着眉在听他讲的每句话。
现金流是企业的生存根本,这两年的华科比起同行,在现金流上算得上是强劲。他引用过一句很简单的话:做生意是要有本钱的,借钱是要还的。
一个重资产行业里,这两年的华科在发债上很是克制,有着极为严格的现金流控制。同时,公司在技术上做纵深。
这是她以前没注意到的,他还会在全世界范围内收购一些小厂,看似名不见经传,大家也并不关心,实则是在非常垂直的技术领域里,全球市场占有率数一数二的。
这样的布局,至少是五年起步。这个世道,谁都想赚一笔快钱离场时,长期主义反而会被人认为不切实际。然而能约束贪念、果断离场的人,少之又少。
老板讲完后,又是一轮高管的汇报,而他像是才意识到没开灯,没使唤人,自己走到门口处开了灯。
灯亮起后,其他人讲话没他密度高,孟思远就忍不住会走神。然而她伪装得很到位,总是认真地看向在作报告的人,毕竟这种本领在读书时就锻炼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她多疑,她总觉得有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只要刻意不去看,就能无视。
这是开年第一场会议,事情颇多,她带了个保温杯过来的。一杯水喝完时,会议还无结束的征兆,而一位高管汇报完后,老板接着汇报内容开始延展。
此时,孟思远的嗓子很痒,开会前那一口的止咳糖浆效用将近,她忍不住开始咳嗽。但她还是想忍,刻意地憋着,然而咳嗽就是很难忍耐,憋得她脸都有些红。没办法,她只能在他一句话讲完时,咳一声。咳完后,积攒着痒意,再等待着他下一句话的结束。
一段话讲完时,肖华停下,拿过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休息十五分钟。”
众人脸上都有些如释重负的神情,旁边的上司胡志峰起身时,还对她笑着开了句玩笑,幸亏有你的咳嗽,能让我休息下。
搞得是她故意咳嗽暗示老板该休息了一样,好像也确实是,刚刚他每讲一句话,她都要咳嗽一声,即使声音很小。
孟思远也顾不上尴尬,赶忙拿着杯子去接水,再去办公室喝了口止咳糖浆。再赶着回会议室时,里面压根没几个人出去。
而他正站在前面,像是在玩手机。
她走进来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了头看手机。
休息过后,会议照常进行,下半场再没中断过。将要结束前,她又咳了几下,所幸很快就说了散会。
灌了两杯水,会议结束后,孟思远就去了洗手间。再走回办公室时,她发现门外放了个牛皮纸袋。
她皱了眉,拿进办公室。拆开来,里面是一瓶牛油果油,以及几个黄桃罐头和一盒车厘子。
是谁送的,一眼可见。
而此时手机震动了下,是他发的信息:油你上次落下的。
孟思远看着微信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她坐下后打开电脑扫了遍未读邮件后,再拿起手机,聊天界面里依旧只有那一条信息。
挺好的,算得清清楚楚,谁也不欠谁的东西。
她回了谢谢后,就顺手删除了与他的聊天记录。

肖华在公司,几乎一大半时间都是被人“堵”住的。
有事当面向他汇报,他能立即就给出回应,事情就得以迅速推进。于手下人而言,看到他在公司,就会先来约他时间。
然而再多事半天也处理不完,晚饭约了人,看着差不多到点了,他就拿了外套准备离开。
肖华走出办公室,才拿起手机,她只回了句谢谢,就再没了任何回复。而放下手机,他就看到了她,一边往前走,一边与旁边的同事有说有笑着。
兴许是她旁边的同事发现了前面是自己,表情发生微妙的变化时,让她察觉了。正笑着的她转过头向前看时,看到了是他,她收敛了笑意。
她没有躲避他的眼神,连不情愿看到他的情绪也没有,就是无比正常的上下级间的神态。像是曾经的那些相处、那些对话,都被她一笔勾销地忘了,不留下半分痕迹。
薛彤难得看到老板,以为老板只向她们点个头就要离开时,想不到他却渐停了脚步,她赶忙打了招呼,“老板好。”
但她多机灵,老板肯定不是跟自己一个小员工打招呼的,旁边的是孟总,老板估计是有工作吩咐,知趣的自己问过好之后就继续往前走。
孟思远也同他打了招呼,“老板好。”
肖华看着她,她鼻尖红红的,“感冒了?”
“是的。”
“累了就休息两天。”
孟思远笑了下,“谢谢关心,不用的,我差不多快好了。”
这样的她,言行举止都无比到位,却让肖华觉得无比烦躁,此处是人来人往的过道,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早点下班,回家休息。”
“好的,您也下班了吧。”
“对,去见一个朋友,你上次见过的。”
孟思远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只是随口一问,他不用回答得这么详细的,“再见。”
见她这样吃瘪,肖华内心倒是笑了下,“好,回头见。”
张沁进包厢时,就连忙先道了歉,“抱歉抱歉,路上堵,迟到了十分钟。”
肖华放下了手机,“没事。”
张沁笑了,“你可真难约,年前逮不住你,年后才约得到你。”
“年前太忙了,说吧,什么事。”
他这人,可真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讲,直入主题。他也讲什么虚的,能帮就帮,拒绝都干脆利落,不找借口。
张沁直接跟他讲了年前就遇到的问题,把来龙去脉都详细解释了遍。两人讨论了许久,他提供了个折中的方案,以及承诺了他能在其中帮的忙。
说完后,肖华才喝了口茶,入口才发现是普洱,他这几天睡得很一般,直接让进来的服务员换了壶菊花茶。
聊完正事,两人才开始让人上菜。张沁心中轻松了些,“怎么喝菊花茶了,你这是需要降什么火气。”
“没有,不想摄入咖啡因。”
“这才六点半。”
“早睡早起身体好。”
张沁乐了,这话竟然能从他口中说出,没敢调侃他年纪大了,倒是忽然想起上次见到他时,他身旁的那个小姑娘,“对了,上次什么情况?”
“什么?”
“你这可不对劲。”张沁看着他,“私下带下属去吃饭,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肖华给自己续了杯茶,“那是刚好在那遇到她。”
张沁这一听就知道不正常,他私生活干净,从不是爱玩的人,面对女下属,肯定更为注意。遇见了也没必要请吃饭,打声招呼就好的。
她说话也直接,“喜欢就拿下呗。”
张沁本想问人结婚了没,但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富豪的情妇又不一定非得是未婚的。她的女性朋友非常多,消息甚广,听说本城那个亚东集团的董事长,情妇就是个已婚的,这么些年,关系挺稳定的。当然,人不止这一个情妇。不过肖华不是这种人,她也不必说这些话。
肖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不想多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刚刚给她盘事情逻辑的人像是消失了,可见术业有专攻,张沁反驳了他,“我不认为男女这事,有什么复杂的。”
肖华耸了肩,“那是你。”
“啧,你这还把我给鄙视上了。”张沁笑了,“我说老肖,你不会抠门到不舍得给人花钱吧。女人可以不物质,但你有钱,还不给人花,谁要跟你在一起啊。”
肖华觉得跟她讲话很累,“我们不是在讲一个东西。”
“你想认真也没不影响你花钱啊,你就是想结婚也是一回事,签好协议,该给多少给多少。”
“那不是我想要的。”
张沁皱了眉,“你是指签协议?”
“是。”
张沁一脸不可思议,“你疯了吧?”
“我觉得这事挺像脱裤子放屁。婚姻的意义本来就挺弱的了,就为了组成一个繁衍和抚养后代的经济共同体。这事儿现在都不一定要靠结婚来完成。整得那么复杂,那可以不结的。”
“那钱就得被分走一半了。”
肖华点了头,“所以选人要谨慎。”
张沁还是觉得他在扯淡,“万一结了发现有问题,怎么办?”
“那就解决问题。结婚就是很重的commitment,当然这是有限责任制,会有退出机制。”
算了,两人在这事上的观念不同,聊不到一起。张沁直接退回到问题本身,“那你现在到哪一步了?到考虑commitment的地步了吗?”
肖华没回答,反问了她,“不是你先跟我扯结婚这个话题的吗?怎么,是你考虑签协议结婚了吗?”
“怎么可能?我是不会放弃一片丛林的。”
此时菜上全了,看着他拿起筷子吃饭,张沁才反应了过来,他逃避了她的问题,但她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肖华吃完饭后,就自己开车回了家。
春节过后,他就没在家里呆过几天。东西少,地方大,就不会显得凌乱。再定期让人上门来收拾,家里算得上干净。
岛台上,仍放着那瓶油。从那天到现在,位置都没变过。
他开了瓶酒,虽然酒精会干扰深度睡眠,但对他而言,更容易睡得着些。他翻了冰箱,冷藏里没什么东西,冷冻层里是速冻水饺,没什么下酒的东西。
他倒了杯酒,去了书房,坐下后就习惯性点了根烟。坐着抽完了一根后,都没断,就续上了第二根,这能让他放松一点。
现在这个场面,某种意义上,就是他当初想要的。结束不理性的行为,不必违背原则,不用感到纠结。
会有不适应,但一切都会趋于正常。
然而,直到现在,他都在后悔。这种感受,完全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那一天,她就在这,在他最为私密的个人领地里。人是不是也像动物,标记着自己的领地,侵入者要么是敌人,要么就是自己人。
到此刻,他都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十分可笑。原则成了镣铐,锁住了自己。而如今的后悔与躁意,他的原则,并不能帮他去承受。
他想给她发信息,都怕她觉得是骚扰。而要跟她当面聊,她完全只待在下属的位置,再不给他任何的机会与可能。
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内心更为恐惧的是,如同大多数事情一样,时机是成与不成的决定性因素。
而这个时机,是他自己掐灭的。
周一太过忙碌,孟思远加了会儿班。
到家后,躺在了沙发上不想动弹时,她知道,自己的情绪仍是低落的。在公司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各类人事,而回了家,心情就更加低落,不想讲话,不想做任何事。
为这种事哭太丢脸了些,而她抱着毛毯窝在沙发上时,就很想吃土豆烧鸭,微微辣,很香很下饭。
周末她都没怎么吃东西,为了恢复点能量,她查了食谱,上网采购了食材。她去洗了个热水澡后,食材已经送到了。
清洗,切菜,备菜,这些一件件开始做时,并没有让她感到心静,只觉得很繁琐。她大多数时候只做二十分钟内的快手料理,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照着步骤做下去。
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出锅的鸭子还是有一点腥味,而且肉的口感不太行。直白点说,就是没有那天他做的好吃。
想起他那天说的天赋,她就莫名地很生气。窝火到都不知是生他的气,还是自己的气。
孟思远不乐意了,没惯着自己的味蕾,这不算难吃,她也不想浪费,就盛了半碗米饭,配几块鸭肉,打发了晚饭。
收拾完厨房,其实没饱,她记起被带回家的纸袋。她洗了车厘子,又拿叉子,坐去了沙发上。
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吃过罐头,拧开瓶盖后,她叉了块黄桃,轻咬了一小口。意外的好吃,口感是脆的,带着果味的甜,一点都不腻。汁水流淌过喉咙时,舒服到像是能熨平咳意。
孟思远一口气吃了半罐,兴许是糖分能让人开心,她没了那么低落,有了点力气,想打开电视找部电影看。
正要弯腰去够茶几上的遥控器时,旁边的手机就震动了下。她一并捞过,先点开了手机看信息。
是他的信息:这周有空打网球吗?
神经病,她这还感冒呢,边咳嗽边接球吗。
就算她感冒好了后还真想打球的,锻炼下身体,她也绝不会找他打。她有的是钱,用不着省那点请教练陪打的钱。
孟思远本不想回他的,但到底不合适,用没空二字显得太直接,她斟酌了下,回了他:没空诶,我技术很差的,而且我不太想打网球。
肖华看着她的回复,这是明确拒绝的意思,他无法再回些什么。指间的烟燃了一截,他没抬头,伸了手去弹烟灰时,手臂不小心碰倒了杯子,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酒杯就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后,地上已是散落的碎片。
他没有站起身立即去打扫,只是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另一只杯子。
心中感到庆幸,碎的不是那一只。
他没有再回复,孟思远却感到一阵烦躁。她扔下手机,也没了心情看电视。气得跑去门口,把积攒许久的快递给拆了。
愤怒真是个好东西,让人从低迷中走出。她坐在地上,拿着剪刀,像是泄愤般,将包装盒一个个剪了撕扯开。
她买的东西挺杂,从内衣睡裙到洗衣凝珠,都完全忘了自己买过什么。
而拆出来一个盒子时,她一脸茫然,都不知是什么东西。再拆开,看到那小巧的玩意儿时,光天化日的,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是那一天早上醒来后,她下的单。
她将东西丢到了一旁,欲望让人不理性消费,但凡她清醒点,都不会花这大几百的。
算了,被提醒不想与她进一步发展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那个年纪了,也不一定行。

孟思远没想到姑姑王芸会约她见面,因为是工作日,两人约的是晚饭。
上次匆匆一见,孟思远没什么心思多看她,只想逃离现场,而这顿晚饭,顶光打在她的脸上,将她这张脸看得一清二楚。
姑姑身材高挑,面容是略带英气的美,颧骨高,这个年纪并未发胖,随着胶原蛋白的流失,反而将人显得更为凌厉。印象中,她的鱼尾纹颇深,此时,深深的纹路消失。应当有医美的作用在。
其实这些年,孟思远对父亲那边的亲戚们,包括父亲在内,她都无多少了解,不想产生任何联系。
这次与姑姑的见面,她没那么排斥,是处于一种隐秘的观察。姑姑,这个年幼时自己想成为的人,如今会变成什么样。而自己,已经是有些许社会经验的成年人了,能站在一个更平等的位置与之对话。
好像人也只能变成自己想成为的人,后来的自己,内心并不喜欢姑姑,也自然无法变成她那样的人。
姑姑依旧情商很高,与她聊了旅行与表妹的留学生活,在这些共同话题上,两人算是聊得开心。
当姑姑问到她的个人情况时,孟思远有种终于到正题的感觉了,她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了自己是单身。
姑姑笑了,顺水推舟地说了朋友家的儿子,将其家庭条件娓娓道来,再对男方进行简要介绍后,问她要不要认识一下,当交个朋友,毕竟这背景不错。
听起来是很不错,官二代,级别不低。
孟思远笑了,“姑姑你认识的人好多呀,这种家庭,我觉得是高攀诶。”
王芸看着侄女,“你年轻漂亮,事业优秀。你还是我侄女,哪里高攀了?”
一个人说出的话要能匹配其身份,孟思远不知道姑姑到底是干什么的,能让她认识这样的人,再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最后一句,目的明了,不是自己有多好,而是自己是她的侄女。如果能成,有了姻亲的联结,他们的关系会更牢靠。
孟思远一向对那个如今人人都想挤进去的地方没多大兴趣,对那里面所谓身居高位的人或家庭,更是没什么接近的想法。如今这个世道,今天风光,明日阶下囚,都是常见的事。
一坨屎总是用蜜糖包装的,看似为她介绍一个好对象,可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工具。
孟思远摇了头,“不年轻啦,我已经三十了。姑姑,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这种条件,人家还是喜欢年轻姑娘的。”
“你这观念也太老套了,三十跟二八二九,有什么区别?”王芸笑着说,“你回京州我挺高兴的,这么些侄辈里,我觉得能成点事的,也只有你。身边看到了条件好的男孩子,我就忍不住为你留意,我还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宿。”
“我性格散漫,没有一刻想过,想要有一个好的归宿。”即使是拒绝,孟思远还是想说些真心话,“婚姻的责任太重,我不想承担。所以现阶段不会考虑,谢谢姑姑帮我筹谋了。”
王芸内心有点看不上她,她跟她妈一样,脑子死板,不知变通。学历高,长得漂亮,这一手好牌,并没有被她打好。
“思远,不要像你妈一样,她这一辈子只能这样了。你不能这样,更不要受她的影响,她觉得我们都对不起她,可是我们对她仁至义尽。你都这个年纪了,也没什么不能讲的了。离婚就是件很正常的事,而且你要是男人,家里的女人好吃懒做,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没什么共同话题,还会在饭局上甩脸子,让大家场面难看。而外面的女人,精明能干,会社交,还能帮到你,你说你会选谁?”
“可惜,我不是男人。”孟思远早已不会如年少那般冲动,不会拂袖离去,“不过你说的对,我妈当初不应该让大家难堪。有着外面的女人帮忙赚钱,她躺着享受就行。”
孟思远还笑了下,“都别说我是男的了,这世道男女都一样。女人要是能在外面赚大钱,家中男人也得憋着不问这钱到底怎么来的。我爸还是无能了点,没法做到两头都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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