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孙策收住笑意。
他没好气道:“难怪你让我别生气,原是要说这个。”
楚楚便问:“你生气了?”
孙策摇头:“这倒不至于。”
他揉揉她的小脑袋:“是你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不愿告知你的消息从何而知也情有可原,不过你也不应该扯什么梦中老者和算卦来搪塞我和阿瑜啊。”
没想到对方是这样想的,她还有些懵,便道:“是,是吧,反正我是得知了孙伯父有危险,恐有性命之忧,因此便前来告知你的。”
孙策轻笑一声:“行,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若是她知道孙坚会死而不告知,她会心生愧疚的,便道:“阿策兄长一定要带兵前去支援,莫有将来因此后悔。”
孙策颔首:“那就听楚楚妹妹的。”
闻言,楚楚便放心了。
这时周瑜提醒:“除了此时你没有其他要说的了?”
楚楚看向对方,只见周瑜桃花眼含笑,眸子深深看着她,似乎已经将她已经被看破。
她冷哼一声,不由深吸一口气:“我的庄子上,是不是有你们的眼线吧?”
周瑜道:“算不上眼线,就是知道你这两年在忙些什么罢了。”
闻言少女小声嘟囔:“难怪刚才阿策兄长知道我在庄子上侍弄小麦,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刚才还奇怪呢。”
周瑜道:“生气了?”
楚楚摇头:“我也没那么小气。”
她卖乖道:“两位兄长都是行得端坐得正的英豪,自然不会害我的,对吧。”
说起话来,少女眼睛亮晶晶,眸子中似蕴藏万千烛火,多看一眼,仿佛就能灼烧人心。
见状,孙策倒了杯茶给她:“行了,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楚楚眨眨眼睛:“唔,好吧。”
喝了茶,见孙策和周瑜都知道她是这些日子都在庄子上侍弄小麦,便也没藏着掖着。
楚楚直言道:“我从鲁阳回来后,见识了很多人死于非命,贼寇越来越多,想来若不是百姓活不下去了,怎么愿意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我决定不了诸侯的税收政策,也阻止不了天灾人祸,边想着能不能让粮食增产,让百姓即便是上交了赋税之后,也能够一年吃食,并留有余粮应对灾年。”
孙策道:“于是你便将目光看向了小麦。”
楚楚点头。
她说:“小麦亩产是黍的两倍,只要种植小麦,便能达到粮食增产的目的。”
孙策忍不住道:“啧,你倒是聪明。”
他又道:“麦饭可不好吃。”
楚楚:“可以同石磨将麦子磨成粉,做成面汤,或者蒸成面团。”
她道:“目前,我遇到的困难,就是怎么在民间普及面粉的吃法,因此才寻到二位兄长,让兄长们帮忙像个办法。”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小少女每次都能寻到根症。
周瑜道:“只要手上有人便不是什么难事。”
“这是答应帮忙了?”
“嗯,答应了。”
时间已经到了亥时末,看看天色,孙策和周瑜不便打扰楚楚休息,便要告辞离开。
楚楚刚要起身相送,腹部一痛,她面容煞白的蹲在了地上。
糟糕糟糕!
不会是……两位兄长还没走呢,那太丢人了。
第40章 孙权
这时孙策已经回头,见她皱着眉头,满脸苦哈哈的蹲在地上,不由赶紧上前询问:“你怎么了?”
少女小脸煞白煞白的,嘴抿成了直线,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也不说话,可怜巴巴的。
周瑜道:“我去寻医工。”
闻言孙策点点头:“好,我先送楚楚回房。”
楚楚痛得满头大汗,但是再怎么痛,也不能在两位兄长面前丢人。
少女压碎了牙,趁着两人不注意,扯了身后的衣摆瞟了一眼。
见啥都没有,楚楚不由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只坚实的臂膀环住楚楚的腰,将她腾空抱起,大步朝着走进了房间。
从少女的视线中,可以看见对方轮廓清晰的下颚线,以及漂亮性感的喉结。
啧,真是好颜色。
她感觉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给了孙策得天独厚的外表和耀眼的家世,还要给他惹人注目的光环,以及横扫千军的能力。
有时候,又确实公平,过于鲜明的少年郎,死得时候才二十多呢。
孙策将她放在雅致的床上,便看见少女一副噫吁嚱的表情,不由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少年郎还好心的给楚楚掖掖被角,没好气道:“肚子不痛了?”
楚楚:“……你不提还好,一提我肚子又痛了。”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浑身没个精神气。
要知道在现代来月经,还有专门的卫生纸巾,可以用完就丢,在古代应该用什么?
布?布里面灌草木灰?
不懂,不清楚,不明白,甚至想一想,都觉得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嘶,救命啊!
孙策见楚楚面如土色,抿了抿唇,缓声道:“我让人给你拿壶温水来。”
楚楚点点头,小声道:“唔好,谢谢阿策兄长。”
正需要这个呢。
等医工到了,她得问问有没有治疗痛经的药,不然这痛法,得要命啊。
周瑜没让楚楚等多久,在孙策吩咐人拿了热水进来时,周瑜也带着医工来到了。
医工长了花白的胡子,一看就经验丰富。
他给楚楚把了脉,眼皮微动,不由道:“女公子,你气血有些虚,需要补补气血。”
楚楚眨了眨眼睛,问道:“没别的了。”
老医工又道:“莫吃寒凉辛辣之物,莫要去水边嬉水,莫要……”
孙策不解:“她是肚子疼,说这些说什么,你还是给她开些药缓缓吧。”
医工瞥了一眼孙策,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周瑜,没好气道:“你们这些少年郎君能懂个什么,女子来癸水那是要受大罪的,我说的都是要记下的,不然每月的这几天都难捱。”
楚楚赶紧巴拉巴拉老医工的袖子:“这话说给我听就好了,没必要跟他们说的。”
老医工皱眉:“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得让他们知道,好分得清个轻重,免得带你去玩水。”
靠江的地区,大多都善水的。
孙策已经闭嘴了,面上老正经了,他双手抱胸,面上严肃道:“咳咳,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老医工道:“我写个方子,每日煎服两次,便能缓解疼痛。”
楚楚道谢道:“多谢医工。”
孙策即便只是一个少年郎,此时也知道老医工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年未见,他再次见到楚楚时,只知道她长高长开了也更漂亮了,却还把楚楚当成个小孩看待的。
如今看着她以来癸水而痛苦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孙策这才真正意识到,当初鬼精鬼精的小孩已经长大成人。
他心中产生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不由盯着楚楚看一会儿,反应过来不妥之后便尴尬的咳嗽两声,与周瑜道:“我跟着医工去拿药。”
周瑜点点头:“好。”
等孙策出去之后,房间便只有楚楚和周瑜两人了,房间里只有点了一盏油灯,显得有些昏暗,里面似提前点了安神的熏香,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楚楚双手抱着被子,抹了一把头上疼出的冷汗。
周瑜见到她难受,便主动倒了杯温水递到楚楚面前,声音听不出情绪:“暖暖胃。”
楚楚道:“谢谢阿瑜兄长。”
她喝了茶,脸上有些红润,大概应该是天气太热所致。
哼哼,当然绝不可能是因为她害羞脸红的。
周瑜见少女难得有些扭捏,面上笑意一闪而过,接过她喝完水的杯子,声音安抚道:“女子来癸水本就寻常,你无需多想。”
闻言,楚楚双手揉了一把两腮的肉,闷声闷气的道:“其实我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女子来了癸水,不是很方便,仅此而已。”
她只是觉得来别人家做客,却因痛经而麻烦人,有些丢脸罢了。
对于女子来癸水本身,倒是没有什么羞耻的。
这时外面来了一个婢女,年龄在十七八岁的样子,看上去很是能干的类型,敲门进来之后,便对着周瑜和楚楚行了礼。
周瑜介绍道:“这是蔺夕,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
说完,他便告辞先离开了。
唔,贴心,太贴心了,她确实需要人问问古代女子来月事应该怎么办来着。
楚楚伸出脑袋往外看了一眼,见周瑜已经离开了,便伸手示意蔺夕坐在一侧,询问道:“好阿姊,麻烦你给我说说女子来癸水应该注意的地方……”主要是来月经应该用啥。
蔺夕却以为她害羞,笑道:“这本是寻常之事,女公子莫要担忧。”话落,她便给楚楚说起注意的地方。
其实女子一般在十三四岁来癸水,早一点的在十一二岁,晚一点的在十五六岁,这个时间段都是正常的,若是更早或更晚就需要注意了。
楚楚实岁已经十二,虚岁十三,这个年纪来癸水也很正常。
不过却与她的预料,提前了半年来着,这才导致她没有提前询问幽从和碧溪相关的知识,出门这才没有准备。
蔺夕跟楚楚说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说清楚了,楚楚便麻烦她帮忙去准备热水,她得重新沐浴才行。
到了快子时,药便熬好了。
也是蔺夕将药拿来的,她说:“公子见女公子没带婢女,如今便让我暂为照顾。”
楚楚还能说什么,只好说:“阿瑜兄长有心了。”
喝了药之后,楚楚果然感觉肚子舒服了不少,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楚楚便重新沐浴,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舒坦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小小少女是睡着了,今夜却有人无眠。
在厢房中,孙策翻来覆去的没睡着觉,便起身到院中舞剑,顿时间,院中的叶子漱漱落下。
孙权还是个小孩子,夜间睡眠浅,听见隔壁传来动静,便打了个哈欠起身,就见到隔壁院中自家兄长颇为有精神的在练武。
他压着嗓子小声道:“兄长,大半夜的,你怎么还有心思舞剑?”
见自家弟弟醒了,孙策收了剑势,走到一旁将剑利落的插入剑鞘,道:“吵醒你了?”
孙权说:“也没有。”
他又问:“今日兄长急冲冲的赶出去,是去接寿春县,那个发现了蝗虫来历的小桥阿姊吗?”
孙策瞥了一眼:“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孙权又道:“兄长,你今晚睡不着觉,不会也是因为小桥阿姊吧?”
孩童一副我都懂的模样,让孙策有些手痒痒。
他卡住孙权的脖颈,声音压低,没好气道:“不要乱说话,不然明天让先生罚你抄十遍《论语》。”
孙权立刻就乖了:“兄长,错了。”
见他认怂,孙策便放开了他,摆摆手:“行了,赶紧去睡觉,别整日来琢磨我的事情。”
等自家弟弟离开之后,孙策也不嫌脏般的躺在了走廊上,看着天上的星辰。
他看着天上天玑星,这颗主宰福禄寿的星星,果然如当初的楚楚所言,越来越暗淡了。
想起今日楚楚所言,孙策起身,唤道:“千喜。”
千喜出现:“属下在。”
他道:“传信给我阿父,事情有变,暂缓进攻荆州。”
千喜道:“喏,属下这就去办。”
目前楚楚的阿父桥蕤,是袁术身边深受信任的心腹,而他的父亲,亦是与袁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两年间,这小孩都没有从她的麦田中管诸侯间的争斗,此时却专程前来舒县提及此事,还强调他的阿父控有性命之忧,恐绝非是儿戏之言。
想到今日见到那小孩,不、不对,那小女娘痛苦的样子,见千喜离开,孙策又道:“等一下。”
千喜又转身回来,不由问:“公子还有何事?”
孙策抿了抿嘴,清了清嗓子:“去找人寻寻看,看谁家有无为女娘特殊时期止痛的药方,不管要多少钱,只管寻来。”
千喜面上不解,但想到刚来舒县的小桥,恍然大悟,立即道:“喏,此事属下定然办妥。”
孙策看着千喜奇奇怪怪的表情,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去办便是。”
千喜:“……是是是。”
很快一夜就过去了,楚楚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浑身都在酸痛,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梳洗过后,楚楚便啥也不想了,浑身恹恹地在院中纳凉。
这时蔺夕来报:“女公子,隔壁的孙小郎君提着一篮当季水果前来,说是要拜访你。”
孙小郎君?
听着这语气,不像是孙策啊。
楚楚便道:“让他进来吧。”
蔺夕便让一个看上去八九岁的孩童走了进来,蔺夕要帮他拿果篮,他还不乐意。
小孩即便拿着篮子,步伐依旧虎虎生威,看上去颇有气势。
他乐颠颠的跑到楚楚面前,拍着胸膛介绍道,“我叫孙权,孙策是我兄长,你就是寿春县的小桥阿姊吧?”
楚楚闻言一愣。
这是……
吴大帝,孙权?
在舒县见到孙权,并非是令人意外的事情。
九岁的小少年长得唇红齿白,与孙策的锐利带着攻击性的美不同,孙权就像是一个邻家乖巧的小孩,眉眼间的神态不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又能让人知道这家伙很是聪明,却让人难以生出防备的心思。
楚楚看着孙权,眼睛带笑:“哦~你是阿策兄长的弟弟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你?”
孙权摆摆手,大度的样子,乐颠颠道:“没关系,兄长不提我就不提我吧,现在我见到阿姊,我们就算是认识了。”
话落,他又赶紧借着道:“没想到小桥阿姊,竟然长得这般好看,就是院中这些姹紫嫣红的月季,在阿姊面前都落了俗,难怪兄长知道你到了舒县,就急哄哄的要去接你,若是我知道阿姊是这等姿容,我也要迫不及待的去接你的。”
楚楚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小小少年,忍不住道:“你这夸人的功力着实厉害啊。”
孙权道:“怎会是夸,阿姊的样貌,本就是我见过的一等一的漂亮。”
楚楚问他:“不管我是长得是美是丑,你这样编排你兄长是喜好姿色之人,你不怕他生气罚你啊?”
“不会的。”孙权小声道,“兄长可在乎他的姿貌了,每次照镜子,都会连连感叹自己怎么长得这般好,而且他啊,不仅在意自己的容貌,还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楚楚挑眉:“果真如此?”
孙权狠狠点头:“果真如此!”
闻言楚楚不由想起了一个以前听说的一个段子,说是本来孙策被自己人暗算时,医工说只要好好休养就能好的,他却因为觉得箭伤太丑,被活活气死。
这个段子如此离谱,放在孙策身上,却又如此的合理。
楚楚没忍住,乐得捧腹。
她笑得小腹抽搐一下,顿时疼得脸灰白灰白的,心中暗自叫苦:不笑了不笑了,生死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开玩笑,错了错了。
孙权见楚楚笑了一下后,便脸色一白,便道:“阿姊,你怎么了,我给你寻个医工看看?”
楚楚阻止了:“没事没事,这毛病疼过一阵就好了。”
孙权便殷勤地将果篮推到楚楚面前:“那阿姊好些了的时候便可尝尝荔枝,是从岭南加急送来的,还新鲜着呢。”
提到岭南,楚楚笑容一僵。
咳咳,有些应激了。
事情是这样的,建国以前,楚楚的爷爷和一伙盗墓贼同时在岭南发现一大墓,后来都进去了墓中,那伙盗墓贼被机关全搞死了,只有桥爷爷侥幸逃了出来,自此以后,桥爷爷再也没有进过墓。
桥江楚穿越前,桥爷爷给了她一块玉玦。,玉玦上还刻上了“楚”字。
桥爷爷说是那从那墓中主人身上取下来的东西,觉得此玉玦冥冥之中应与楚楚有缘,便将玉玦赠给了她。
楚楚得到玉玦之后,连续做了好几晚光怪陆离的梦,搞得她精神都有些衰弱了。
于是她便决定亲自去墓中探个究竟,也顺便将玉玦还给墓主人,希望自己不要再被乱七八糟的梦打扰自己的正常生活。
只是楚楚没有想到的是,她确确实实按照桥爷爷的描述找到了那个大墓,也将玉玦还给了墓主人,却从盗洞出来没有多久,便遇到泥石流。
她被泥沙掩埋了,如花似玉的年龄,就此香消玉焚,就这么的死在了岭南的深山之中。
楚楚瞥了一眼荔枝,叹了一口气,一脸唏嘘。
孙权道:“小桥阿姊你怎么了?”
楚楚嘶了一声,看着荔枝有些可惜道:“多谢孙小郎君的好意了,这荔枝是稀罕物,可惜我如今吃着药,与这荔枝药性相冲,放几日可能就坏了,怕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孙权“啊”了一声:“那阿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找。”
他说完立即道:“现在莲子正当季,要是阿姊不喜欢吃荔枝,我就去给你摘莲子去。”
说完,他就火急火燎的小跑着离开。
楚楚到嘴的话还没有开口,就看见小孩小步子跑得可快可快了,下一刻就跑到了门口,然后就撞到了刚要走进来的孙策身上。
孙策见自家弟弟小脸红扑扑的,不由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孩道:“去摘莲子。”
说完,孙权又拉着孙策的手让他弯腰,并在耳边耳语道:“兄长,这小桥阿姊长得这般漂亮,你怎么一开始不说,不然我昨日定然也是要跟你来见见的。”
“不和你说了,我去摘莲子去了。”没等孙策反应,他就又跑开了。
孙策:“……”
这时楚楚打了一个哈欠,正见到孙策,哈欠打到一半就停住了,道:“阿策兄长,你怎么来了?”
孙策双手抱胸,坐到楚楚面前,脸上有些别扭道:“咳咳,今日你可有好些了?”
闻言楚楚揉了揉小腹,感觉里面闷痛闷痛的,倒是也能忍,便点点头:“倒是比昨日好多了。”
他又道:“我那弟弟刚刚来,跟你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说起这个,楚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哈,这个啊,他说你每日都会对镜自怜,感叹自己的好容颜。”
孙策无语:“别听他胡说八道。”
见楚楚在笑,不由哼哼两声:“你不会信了吧。”
楚楚抿嘴憋笑,摇头:“我才没信呢。”
这看上去不是没信的样子,他甚觉自己英明受损,又偏偏是自家弟弟拆穿自己,还真是不好说什么。
孙策摆摆手,示意蔺夕离开,便说起了正事:“百姓纳税现在主要还是以黍稷为主,小麦是杂粮,若是要想让百姓种植小麦,除了要在民间宣传面食的吃法和小麦的亩产以外,还需要诸侯愿意接纳小麦来缴纳赋税才行。”
楚楚点头:“是这个理。”
她又道:“我原本想写信给阿父,让他劝说舅父在治下县城推行,只是我担心舅父不愿采纳我的意见,这才来寻到两位兄长的。”
说实话,如今袁术治理的南阳郡,因为赋税繁重,治理得不咋的。
他这个人,既无太大的本事,却又害怕手下人比他能干,还野心勃勃,不然最后也不会自立为帝,让自己四面楚歌,连自己的大本营寿春县也没能保住了。
对于袁术,楚楚的感情是比较复杂的。
嘶,总归因袁术,她才能在乱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
孙策只当楚楚是担忧自己人微言轻,便道:“这事你不必担心,阿瑜今日已与我商议,准备先让厨子用面分尝试多做一些吃法,之后将食谱送给各州郡的诸侯,只要口感不错,诸侯便也愿意将小麦与黍稷作为主粮,进行缴纳赋税。”
无论是孙策还是周瑜,都是知道石磨能将小麦磨成粉状,只是现在主粮是黍稷,世家贵族又不是吃不起主粮,因此也就是偶尔吃吃面饼罢了,而且这个吃法也出现不久,也就没有推行开。
仅限于知道而已。
从楚楚提及之后,孙策和周瑜也才反应过来,确实能推行小麦的种植,达到粮食增产的目的。
孙策说完,心中也不免感叹,这小女娘发现蝗虫来历之事,还能说是巧合,如今有能有如此见解和想法,确实称得上能力非凡。
要是这小女娘生在邓太后当权的时期,而不是这样的乱世,定然也能成为朝廷中为国为民的女官。
楚楚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竟然能让孙策感叹自己的聪明,这时她得知周瑜有了办法,便眨了眨眼睛,惊叹道:“太好了,没想到阿瑜兄长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我来舒县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孙策笑道:“那是自然,阿瑜善谋,事情交给他办就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
楚楚便道:“对了,若是阿瑜兄长需要面食的吃法的食谱,我倒是会那么几样。”
可以做成面条、饺子、云吞,面食的吃法,那可是多种多样。
楚楚咽了咽口水,有点馋了:“唔,我保证,绝对好吃的。”
这个时代的吃食不是蒸就是煮,那滋味真是难以下咽,铁锅还是宋才走进千家万户,更别说后世那些多种多样的炒菜了,反正楚楚感觉自己这一场穿越,即便成了世家贵女,也是来受罪的,还没有现代普通人家吃得好。
孙策挑眉:“哟,你还会做饭?”
楚楚摆摆手:“你看,你又瞧不起人了。”
他道:“行吧,我信你,等你身子好些了,得让你露两手。”
小少女点点头,傲娇道:“没问题的,放心好了。”
此时天光正好,楚楚面上的碎发被风吹过,乌黑的头发轻轻扫着她的脸颊,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却不失美丽。
她用手将头发拨弄开,随意的放在耳后,似有一根发丝往她耳垂轻扫。
楚楚便伸手搓了搓耳垂,想将那股恼人的痒意搓走。
孙策“啧”了一声,想到自家弟弟夸小女娘漂亮的话,轻笑一声:“确实赏心悦目。”
楚楚扭头,问:“阿策兄长,你刚刚在嘀咕什么?”
他没有答话,朝着门口方向颔首:“阿瑜和权儿过来了。”
楚楚看向门外,果真见到了周瑜和孙权两人走进了院中。
她第一次没有因为周瑜的盛容而停留,目光移向了浑身沾满淤泥手上还捧着好几个莲蓬的小孩身上。
嗯?这不会是孙权吧?
楚楚目光便又顺着孙权脏兮兮的小手,移向了周瑜的衣服上,只见那流光溢彩的青色衣摆上,还多了一个巴掌大的淤泥手印。
一旁的孙策只觉得没眼看:“权儿,这是浑身裹了层泥,学着泥鳅钻淤泥了?”
周瑜忍着笑意道:“他啊,掉莲池里去了。”
楚楚:“哈?”
第42章 要事
孙权用脏兮兮的小手摸了一把脸蛋,脸上拔干拔干的淤泥扑簌簌往下掉,看上去极为的可怜的。
他又吸了吸鼻子,却浑然不在意,小跑着献宝一样将莲蓬递给楚楚,声音清亮:“小桥阿姊,这些莲蓬都是我一个人划船到莲池中间,精心为你挑选的,保证又甜又香又嫩又好吃,你有胃口了可以尝尝看。”
楚楚愣了愣,实际上关于历史上对他的记载,她对孙权印象其实不太好的,可是看着小小的又鲜活的少年郎,一时间不能将他跟历史上的吴帝联系在一起。
“谢谢。”她接过莲蓬,也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性子,脸上看上去颇为感动,便关切道:“你可好,有没有摔到哪里?”
孙权立即摇头:“我没事,我都摔习惯了。”
楚楚笑了:“还能摔习惯的。”
她又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你。”
孙权赶紧摆摆手:“嘿嘿,不用谢不用谢。”
这时,孙策看着自家弟弟狗腿子的样子,没好气道:“既然东西送到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给我洗干净,你不嫌脏啊。”
孙权撇撇嘴:“兄长这是要打发我走呗,走就走嘛。”
嘟囔完,他又对着楚楚道:“小桥阿姊,我改天再来寻你,再给你带其他好吃的。”
楚楚也笑容甜甜道:“好呀。”
等孙权离开后,院中便只有孙策、周瑜可楚楚三人了,刚刚有孙权这个毛头小子在,还没有觉得气氛有些怪,小孩走了,楚楚便感觉到浑身有些不自在了。
夏日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院中的青石板上,还有些刺眼,空气中好像也被日光烤得滚烫。
原本楚楚弄出了硝石制冰,可以用冰纳凉,可她偏偏在特殊时期,便不好用冰了,因此她只能在亭中纳凉,却还是浑身闷热黏腻,感觉好像整个人都汗淋淋的。
孙策和周瑜皆坐在了楚楚对面,少年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搅得人心中鼓动如雷。
楚楚忍不住找借口,有时候体型相差太大,也确实能给人压迫感的。
她便再次暗恨起自己的小身板,矮小干瘪得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两位少年郎似没有感觉到少女的窘迫,面上没什么变化。
周瑜拿出一张药方,跟楚楚道:“这是我去我母亲那要来的方子,可以调理身子,只要按时吃药,下次你来癸水,便不会痛了。”
楚楚回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
而孙策看着周瑜拿出来的药方,笑道:“阿瑜是跟我想一块去了,昨日我还吩咐千喜去寻寻方子,没想到阿瑜这就有,想来我可以让千喜不用这般麻烦了。”
楚楚抿抿嘴,只感觉从胸口有一股暖流划过,只从心间划到腹部,又流向了指尖。
这种感觉定然是少女发育时期的激素在作祟罢了。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慰了自己后,楚楚小声道:“谢谢。”然后她一时间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