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道:“我有数的。”
她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又道:“不过确实不能在多喝了,我还想多长高一些呢。”
这时船正好飘到一个莲蓬前,是顺手就能摘的距离,楚楚有些嘴馋,就将莲蓬摘了剥里面的莲子吃。
楚楚见周瑜摇了摇酒坛,嘴上说不喝了不喝了,却开了一坛子酒,她凑近他好奇的问:“阿瑜兄长,你喝酒解闷,是因为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吗?”
两人凑得有些近了,呼吸似交缠在一起,楚楚觉得有些不妥便又默默直起了腰。
周瑜似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举动,瞥了她一眼,道:“确实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不过倒也并非是烦心事。”
楚楚眨巴眼睛,恍然大悟地感叹道:“怪不得今日阿瑜兄长又是弹琴,又是拉我喝酒,原来天子骄子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啊。”
周瑜看她:“我是人,不是神。”
楚楚默默心道,可是阿瑜兄长,你在历史上从无败绩,还有开疆拓土之能,就算不是神仙,也绝非常人。
夜风确实很大,吹着人的头发乱飞,衣裳猎猎作响。
楚楚拿了一坛果酒,开了喝一口,脑子灵光一闪,扭头看周瑜,推测道:“阿瑜兄长想不通的事情,难不成是你准备成亲了?”
以孙策和周瑜的年纪,确实已经到适婚的年龄了,其实东汉女子十二三岁就可以嫁人,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来着。
楚楚想到这里却有些发愣,那若是他们成亲以后,她再去找两人帮忙,便是不是有些不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有这种可能,心里便出现状似不舍和失落的情绪。
周瑜淡淡道:“倒不是这事。”
不是这件事?她这是想差了,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便又仔细想一想,世家的公子女君们,许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婚姻多数是政治的牺牲品,自然也算不得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了。
既然不是这事,那又是什么事情呢?楚楚又没好意思探究,小声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周瑜放下酒坛,目光落在楚楚的身上,看着她低头时轻颤的睫毛,也不知道她想着什么,但他还是跟她解释道:“我尚在孝期,倒是没有成家的烦忧。”
孝……孝期?
楚楚面上错愕,心中十分心虚,她竟然从未主动关心过对方的事情。
楚楚呐呐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胡言乱语的。”
“无碍。”周瑜摆手,“已经过去了。”
楚楚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默默低头喝酒,生怕自己说错话了。
后来她才打听到,年前周伯父就因感恶疾去世,他舅父还派她阿父前去吊唁,只是她当时在庄子上忙小麦的事情,加上年龄又小,便没有人告诉她。
提及生死,总是多了一些伤感。
过了几日,楚楚身上的脚上已经完全好了,只留下了一排印痕,看上去很是难看,她便出门去医馆看看有没有祛疤的药膏售卖。
城中还有市集,正好开市,楚楚便前去感受了一下这个时代的市井气氛。
即便是身在乱世,市集也还是有卖粮食的、卖肉的、以及歇脚的店,这样的世道,众人还是默认白衣可以进城避难的,因此在城中,还是比较的热闹。
楚楚走在市集上看得眼花缭乱,正惊奇时,便有一个满是胡子的道士扛着番旗走到她面前,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番,奇异道:“这位女郎,你我有缘,不如我送你一句谶言如何。”
老道士眼睛含有精光,面上带笑,看上去倒是很是精明。
楚楚自己便是干算命的,见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颇为感兴趣,便道:“愿闻其详。”
老道士就将她引到路旁,示意她坐在一旁的矮椅上。
楚楚道:“这位道士,不如说说你有什么谶语要送我?”
老道士拿了一个龟壳,又拿了一把草点燃,将龟壳放入火中烧了一会儿,他便用木棍将龟壳扒拉出来,晾了一会,用布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如此这般,这才递到了楚楚面前。
只见龟壳龟裂,纹路复杂,正好中裂开,将龟壳分成三块。
这是上古时代,巫师用来卜噬用的其中一种方法。
楚楚将龟壳推了回去,便道:“抱歉,我看不懂。”占卜有很多方式,她确实不会解此物卦象。
老道士道:“女郎乃是变数。”
楚楚笑眯眯道:“这样的话,用在谁身上都是可以的。”
老道士摆手:“不如听我说完。”
楚楚点了点头:“好的,你说说看。”
他便又道:“我观你也是此门中人,便更应该知道个人命运很难被更改,为何还要去介入他人因果呢。”
楚楚闻言便知道对方确实是有本事之人,便直接道:“若是你介入他人因果,你又何必算卦?”
老道士面上微勾,点破其中的玄妙:“自古历史记载的都是王侯将相,跟市集上这些白衣可没多大的关系,我只给白衣算卦解命,自然不惧介入个人因果,而你却想更改的是有历史记载的王侯将相的命运。汝可想过没有,他们的命运牵扯着多少百姓的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看似介入一人之因果,实际上确是介入的是万千人之因果。”
他又道:“你觉得,你真能更改万千之人的性命吗?”
楚楚一惊,她确实没有深想到这一层,但是她的行为,却也是一直避免去更改历史名人的命运的,若非现在与孙策交好,她亦有可能即便知道对方的父亲会死,也只是冷眼旁观。
而且这老道士,竟然能知道这么多,这不是一般的有本事,而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她道:“不妨说说看,你要送我一句什么谶语。”
此时天上阴云密布,打起了响雷,扬起了风沙,似乎是准备下大雨了。
“送汝八个字。”老道士倒也没有拐弯抹角,微微一笑,“湖中水月,映影皆虚。”
楚楚抿了抿嘴:“你是说到头来我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无用功?”
老道士:“也许是的。”
她将手中的钱递给老道士:“多谢解答。”
老道士见着楚楚出手大方,便又道:“我名张作,便是项城本地人,若是女郎今后有忧虑,可随时前来寻我,张某定能为女郎解惑。”
楚楚点点头,却不想与对方牵扯过多:“若是有缘分,我们自会相见。”
别过张作之后,楚楚便没有心情再逛市集了,匆匆去医馆拿了祛疤的药,便自己回去了住处。
而刚回到住处,乌云遮天蔽日,下起瓢泼大雨。
楚楚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感觉刚刚遇到的老道士竟然有些不真实,仿佛做梦。
时间又过去了几日。
已经在项城停留许久,楚楚的脚既然已经好了,小麦粮食产量和面食吃法传播之事也已经寻到周瑜帮忙,楚楚便想着先回寿春。
入夜之后,她得知孙策忙完了军中的事务回到住处,便前去辞别,正巧见到孙策和周瑜正有闲心的在亭中对弈。
孙策落下一子,转头见到楚楚没有往日的精神气,面上疑惑:“怎么垂头丧气的,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楚楚回神:“倒也不是什么事,是这样的,因我离家有些时日了,怕家中娘亲担忧,便来与两位兄长辞别,准备回先行回寿春了。”
孙策点点头:“这倒是。”
少女跪坐在身旁,穿着紫色薄衫,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在脸上投射着淡淡的阴影,看上去是失落的样子。
见状,他不由乐道,“怎么,你这是舍不得离开我和阿瑜?”
楚楚闻言抬眸,见孙策又开她玩笑,没好气道:“才不是呢。”
她看着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目光对视片刻,楚楚又骤然垂眸,鼻子轻哼一声。
沉默了片刻,少女小声提醒道:“两位兄长,你们和孙伯父都要常年在外征战杀敌,可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保护好自己啊。”
孙策见她脸上严肃,便倾身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正经道:“文死谏,武死战,既然要上战场,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倒也是。
初平二年,孙坚还有一场战役差点没了性命,是因为亲卫扮作了他,这才能保住了性命。
同年,孙坚本在黄祖手下必死的局,因为有楚楚的干预,亦是生生逃过一场死劫。
而只要还要上战场,便都有死亡的威胁,孙坚这样的主帅,不可能不上战场。
此时的楚楚并不知道,她是否能更改孙坚的死局,如今历史上记载关于对方的部分,有了轻微的偏移,往后关于他的历史,于楚楚而言,便是未知了。
她抿嘴,低落道:“我不想你们死。”
孙策见状,笑道:“楚楚妹妹不想我死,那我可要多加谨慎,免得以后知道了我的死讯,你哭鼻子。”
楚楚拿开孙策的手,面上很是严肃,嘱咐道:“哼,我才不会哭鼻子,你们要是死了,我顶多……”要是两人都死了,她顶多就是再也找不到用得那么顺手的帮手了。
与孙策和周瑜辞别之后,楚楚便又前去拜别了孙坚。
孙坚得知她要离开项城回去寿春,对方便提议让孙策带人送她回去,但是楚楚拒绝了。
如今她对于这个世道贼寇的武力水平有了较多的了解,加上现在她的骑射武艺比小时候好了很多,并不惧怕,只要借些人马给她,她自己也是能够应付得了的。
孙坚见楚楚自己都这般说了,便也没有再强求。
因为知道若非是楚楚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周瑜来救援,他现在可能就死了,便想着送些奇珍异宝给她带回去,以此来感激这小女娘。
楚楚也拒绝了。
她便跟孙坚说了小麦和面食之事:“孙伯父,粮食为民之本,我实是不忍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便自作主张的请阿瑜兄长帮忙宣扬出去,你最是知道我舅父的为人,此举等我舅父知道了,我想来会引起他的不满,对我进行斥责。我不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孙伯父写一封信给我舅父,就多夸夸我,也好让我回去之后少受着惩罚。”
孙坚没有想到楚楚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不仅有能力,还能看清自身的形势,倒是令他也是惊叹不已。
面食的吃法就是在他的地盘上做出来,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吃法,比上麦饭和随意揉成面团放入锅中蒸煮,要好吃太多了。
若是小麦真能代替黍成为主粮,以小麦的产量,定然能养活更多的人。
孙坚见楚楚说得诚恳,便答应了楚楚的请求。
等楚楚回去之后,他还与身边的随从感叹道:“桥蕤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这楚楚年纪轻轻便以初见风华,心中亦能体恤百姓,又有能力救民于水火,再过几年,等她再大些,定然能在这天下搅弄风云。”
说完,孙坚又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我那傻儿子,能不能招架得住。”若是以前没见过这样子的女娘便罢了,如今有了年少的情谊,他可不信那小子不心动。
就是他,也想要这样的儿媳妇啊。
而楚楚辞别了孙坚之后,便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坐船回寿春。
孙策和周瑜送楚楚到渡口坐船。
周瑜知道少女喜欢偶尔小酌几杯,便将好几坛子的果酒送给她拿回去喝。
楚楚谢过:“还是阿瑜兄长最懂我。”
孙策见状,没好气问她:“真不用我和阿瑜送你回去?”
楚楚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孙策便没说什么了,认识这几年,这小女娘说自己可以的时候,便还真没有出过什么意外。
只是离别总是有些伤感的,楚楚知道,这一别可能又是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了,在开船前,她难得有了些小女娘的情绪。
她张开双手,抱了抱孙策,因为矮,只能抱着对方的腰,声音闷闷地道:“阿策兄长,我会想你的。”
孙策感觉到腰间被环抱的触觉,脸上的笑意一愣,片刻后他轻拍少女的背:“天天在我们面前提男女之别,现在要走了,就不讲究了。”
楚楚松开他,不满道:“一个大男人,抱一下怎么了?”
说完,她又转身抱了抱周瑜:“阿瑜兄长,再会。”
周瑜也是一愣,桃花眼低垂看她,轻笑一声:“再会。”
船要开了,随从来提醒,楚楚这才老老实实的朝着孙策和周瑜见了一礼:“两位兄长,千万保重。”
“保重。”
从项城坐船到寿春,也是几日的路程,期间确实也有遇到贼匪,都不足为惧,楚楚就很顺利的回到了寿春。
而原本留在舒县的部曲,因为周瑜让小黑传信,也与楚楚同一时间回到了寿春。
刚进了桥府,楚楚便让人拦住,被带着去见了袁夫人。
见到袁夫人,对方便将一封信递给了楚楚,柔声道:“三日前,你舅父便传信而来,斥责你不顾及家族利益,自作主张的让人将小麦之事宣扬出去。”
楚楚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便抬头看袁夫人:“阿娘,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
袁夫人面色不变,端起茶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道:“你一心为民,何错之有?”
楚楚闻言,上前跪坐在袁夫人面前,漂亮的脸上露出讨好一笑:“阿娘真如此想的?”
“自然。”袁夫人声音依旧柔美,说起此时却有些微嗤,“这两年来诸侯相互攻伐,又天灾人祸不断,又有几个人真正在意百姓的死活了。”
楚楚赶紧认同的点点头:“就是就是,没想到阿娘也是看得如此透彻。”
袁夫人便拉着楚楚的手,道:“两年前,你拿出了解决蝗虫的办法,当时董卓刚刚进入洛阳,急需政绩稳固朝局,便听取了你舅父的意见,颁布诏令让诸侯拿着你说的办法来治理蝗虫,不少的诸侯和世家豪族都听取了意见,照做了。”
说到此处,她话语顿了顿,看着楚楚的眼神更加的柔和:“此事如今已经颇具成效,这些日子有不少诸侯夫人写信给我,说起因为治理了蝗虫,害虫也跟着少了,庄子上的粮食产量每亩增加了足有四分之一,都在羡慕我有你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儿呢。”
楚楚没想到治理蝗虫还有这种好事,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她腼腆一笑:“阿娘,那你可不要夸我了,我听了可是要嘚瑟的。”
袁夫人无语道:“我可不敢夸你,怕你尾巴翘上天。”
她见自己这个小女儿,生得软糯娇美,与男人眼中柔美娇弱不能自理的女娘没什么区别,极具欺骗性。
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能整理身边的资源为自己所用,可见其能力非凡,决不能将她当成普通女娘培养。
袁夫人便又道:“有了蝗虫之事在前,这推广种植小麦之事,倒也比以前要容易了。”
她将袁术写来的书信撕掉,并告诉楚楚:“虽然都是袁氏出身,你这个舅父作为嫡次子,却远没有你河北的那个舅父,在士林之中的面子大,此事你既然已经做了也是给他长脸,他也只能写信斥责你几句,你无需理会,便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楚楚点头:“喏。”
她又上前蹭了蹭袁夫人的胳膊:“还是阿娘对我最好。”
袁夫人道:“不过你舅父斥责的信到了,面上还是要做些样子的,这些日子你可要老实一些待在家中,不要到处乱跑了。”
楚楚立即保证道:“没问题。”
袁夫人道:“这一路奔波,你也辛苦,先回去洗梳,睡个好觉。”
楚楚没有想到事情会办得如此顺利,心中很是感谢两位兄长的帮忙的。
她有了好名声,百姓的田中粮食多了,便是双赢的事情。
长安,亥时。
夜凉如水,而在董卓府上正酒池肉林,歌舞升平,杯盏交错,一片靡靡之色。
无论是蒸活人,还是随意砍杀官员,亦或者是奸.淫公主,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皆为天下人不耻。
狂妄到了绝路,便是越加的暴戾。
此时,他身边的随从将折子递交给董卓,小心翼翼道:“是那庐江郡的周瑜上交给陛下的折子,上面提议希望陛下能够发布诏令,让诸侯将小麦作为主粮进行纳税。”
董卓推开正匍匐在他身上费心取悦他的姬妾,接过折子随意翻看两下,便冷笑道:“给陛下的?他倒是打的好主意,上次的教训,吾记忆犹新,现在还想让吾给他做嫁衣。”
他将折子一把丢在地上,吩咐道:“烧了。”
随从大气不敢出,生怕对方一个生气就把他给砍了,赶紧捡了折子准备拿去烧。
刚走出去,他就被一个高大的男子给拦住了去路。
男子二十上下,脸上没有蓄须,看上去十分的清俊秀美,身量比这随从足足高出一头,看上去气势十足。
此人便是董卓的义子,吕布。
吕布颔首:“将折子给我处理便是,你下去吧。”
随从知道对方深得董卓信任,便放心的将折子交给了他,自行告退了。
吕布接过折子后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面上露出一抹兴致:“桥姝,桥江楚么?”
而另一边,袁绍也收到传信,将内容拿给身边的谋士们看过之后,道:“前有治理蝗虫在前,如今我这外甥女又提出让小麦作为主粮来纳税。她既说小麦作为粮食是黍亩产的两倍,又拿出了适宜小麦的诸多吃法,不如诸位便查查各县的税收情况,若是小麦产量如她所言,那她的提议,便可借鉴一二,诸位以为如何?”
小麦耐寒耐寒,生长周期短,又产量高,若非是被当成毒粮,也不会推行不开,如今有了更好吃的吃法,粮食产量又高,没有人不愿意种植的。
因此其中传信内容中,面食的吃法,才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这样的事情,在很多地方发生。
粮食就是钱,诸侯们需要收税保证军队给养,因此他们查过账目后发现小麦确实比其他粮食产量更高,便也愿意在治下推广小麦的种植。
毕竟,这楚楚不是普通人,是汝南袁氏的外甥女。
将食谱传信给诸侯的,同样来自顶级世家的庐江周氏,既然袁周两家都说可行,那各地诸侯,也就不会轻易怠慢的。
就这样,小麦的种植很快就在各地推行开了。
将来的很多时候,随着小麦的成熟,粮食的增产,楚楚的声望在士林和百姓之中,都得到了很高的赞誉。
当然这都是后话。
由于袁术的斥责,楚楚便确实没有其他的动作了,只是让庄子上的仆从,寻找不同品种的小麦和稻子,她像尝试看看能不能杂交出更优质的粮种,以此增加粮食的产量。
其实楚楚也知道,想要粮食增产,最重要的便是钾肥,即便是杂交出了优良品种,没有钾肥,也难以达到现代的粮食产量。
不过想想现代多少人口,这个时代多少人口,只要将小麦和水稻的亩产量再番一倍,便能少饿死很多人了。
因此,楚楚留在寿春,便继续开始种田习武的生活。
历史的进程,没有因为楚楚这个变数,而产生太多的偏差。
初平二年十月,太史令望气,言朝中有大臣将死,董卓惧怕是自己身死,因此构陷张温与袁术勾结,将人抓到长安鞭杀。
初平三年四月,董卓在前往未央宫,被吕布刺杀身亡,暴尸街头,满门被夷,又被袁氏门生将其挫骨扬灰。
吕布被董卓旧部打败,离开长安,先投袁术,后自离南阳。
同年,曹操打败青州的黄巾军,得到降卒,实力大增。
初平四年,袁绍和袁术内斗,争夺霸权。
这一年与历史上记载些许有差异的是,由于楚楚的干预,孙坚没有在初平二年身死,他与曹操在青州干了一架,最后曹操赢了,孙坚重伤。
同年,刘表截了袁术粮道,袁术便要去征讨,派去的刘详在匡亭被曹操围困,袁术前去营救,却被曹操打得败逃。
于是这一年,袁术重新回到了寿春。
而曹操打败袁术之后,又派兵去打吕布。
原本曹操围困吕布,是因为青州起了蝗灾,双方都没了吃的这才没有继续开打。
可是这时候蝗虫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由于青州地区多干旱,因此即便还是出现了小规模的蝗灾,可也只局限于很小的一块地方,倒是没有闹到人相食的地步。
但是与历史无二的是,曹操围困吕布没有多久,他的大军经不起长时间消耗,于是只好又放过了吕布。
楚楚在寿春,听到青州起了蝗灾,心中倒也没有惊奇,毕竟青州地大人少,自然有些地方是人力管控不到的。
不过当她得知即便青州蝗灾并不严重,曹操依旧退兵没有继续围困吕布,才有些烦闷。
这意味着当初她在项城遇到的那个老道士说的没错,百姓的命运可以更改,而这些王侯将相的命运,她改不了的。
而到了兴平元年,秋八月,周瑜豢养的海东青小黑,给楚楚传来了一封信。
这一年楚楚实岁十五,虚岁十六,面容长开了,比年幼时更加的漂亮惹人怜。
她尤为不觉,压根没有把自己的好样貌当回事,天天跟着庄子上的仓管事,在田中转悠。
小黑飞来的时候,楚楚正在沟渠洗手上的泥,经过几年的时光,她与这鸟也熟悉了,便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才拿了小黑脚上的纸条。
将信打开时后,她便僵在了原地。
楚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吩咐幽从:“备马,我要去舒县。”
他没有死在初平二年,而是死在了兴平元年,与历史记载的时间,晚了两年。
楚楚到了舒县的时候,孙坚的灵枢正摆放在灵堂,她便先在孙家人的安排下吊唁亡人。
等她从灵堂出来,便见到孙策靠在门边。
他穿着一身黑衣,衣摆和袖口是镶着白边的,身量更高也更成熟,俊美的脸上也少了几分轻佻,眉眼多了几分戾气。
见到她时,面上一愣,便迎上前道:“什么时候到的?”
楚楚即便已经十五岁,已经及笄了,身高也只到孙策的胸口,只能仰头看他:“刚刚到的。”
她只仰头看了对方一眼,便垂下了脑袋,声音低低道:“阿策兄长,节哀顺变。”
孙策揉了揉楚楚的脑袋,勉强一笑:“好了,先进屋再说。”
进了屋,楚楚与孙策隔着案几相对而坐,仆人上了茶水,便都退下了,屋中便只余下二人。
明明是久别重逢,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去,楚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喝茶缓解尴尬。
孙策刚经历丧父之痛,却也来不及悲伤,作为长子他还要扛起一族的责任。
能在这里见到楚楚,他是高兴的。
眼前的女娘已经出落得越加的美丽,眉目如画,脖子修长,身材亦是曲线玲珑。
许是奔波赶来,还未来得及梳洗,因此头发有些乱,此时额前的碎发垂在脸颊,倒是显出有几分的脆弱之感。
她低头喝茶,趁他不注意,又抬眸看他,看上去有话要说。
孙策叹了一口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楚楚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阿策兄长,孙伯父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去岁,孙坚与曹操在青州打了一仗,孙坚因此受了重伤,后来请了华神医救治,听说已经治好伤,他便又重新规整了军队。
至于之后的事情,她就不怎么知道了。
孙策倒是没有瞒着她,直接道:“因刘表截袁公粮道之故,导致了青州和匡亭两场战役失败,于是我阿父休整了半年之后,便奉了袁公之命去讨伐荆州,攻伐刘表报仇。”
他亦是端了面前的茶水一口喝掉,声音低沉:“申月,我阿父在岘山与黄祖对阵中,因旧伤复发,没能躲过对方射来的箭,被射中要害,因此战死。”
“黄祖,在岘山,射杀的,孙伯父?”
楚楚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一字一句好像从嗓子眼蹦出来。
话说完,眼睛已经全红了。
兜兜转转,最后孙坚依旧是死在了黄祖手中,死在了岘山,唯一的改变,唯有死亡时间晚了两年。
楚楚心中突然感觉一片茫然,心中钝痛,眼框中蓄满的泪便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此时的她不仅是为他人难过,也在为自己难过。
若是历史更改不了,那她的父亲桥蕤自然也会在几年后战死,舅父袁术也会接着病逝,那么她与家人,便将成为池中浮萍,到处流离了。
还有一件事,皖县她早就派人去打探了,根本没有姓桥的大户……
要知道国色天香的美人,可是需要资源喂出来的……
她会真的成为历史上的小桥吗?未来也会依照历史记载的那样,成了城破之后他人的战利品吗?
孙策见到楚楚掉眼泪,哭得可伤心了,也不像以前那样装模作样的哭,这让他顿时有些疑惑:“你怎么哭了?”话落,他便拿了一根手帕给她抹了眼泪,却没想到这少女的眼泪却越抹眼泪流得越多。
孙策便捏了她软乎乎的脸,声音显得有几分无奈:“没了父亲的是我,我都没你哭得那么伤心呢。”
楚楚吸了吸鼻子,道:“至亲离世的痛苦,我未曾经历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只能哭上一哭,把阿策兄长的那一份也全都宣泄出来。”
闻言,孙策一愣,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即轻笑一声:“好了,你可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好吧。”楚楚点点头,“那我,我不哭了。”
说完她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可眼圈还是红红的,看上去还很是伤心。
空气中有些沉默了,隔了一会,楚楚又给自己倒茶润了润嗓子,道:“阿策兄长,你可是有复仇之心?”
孙策闻言,挑眉道:“十世之仇,尤可报也,更何况是此等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