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乱麻。
“但你好像不讨厌她。”
“她帮助过我。”段漱羽说,“在我被卖到城中区的第一年,多亏了她,我不至于被折磨致死……其实很多姐妹都感激她,因为她保护了很多人。”
这和她之前得到的信息矛盾,夏渔疑惑:“但是她生病的时候你们没有出钱给她治病,她死后尸体被扔到后山,也无人在意。”
“……”
段漱羽起身,快步走过去把店门关上。即使过去了十年,当年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没人敢替她收尸,她惹上了大麻烦。”
段漱羽压低了声音:“你以为仅仅是生孩子就能让她的客人减少?她漂亮又有气质,是城中区独一份。”
“那为什么……?”
段漱羽从堂弟那儿得知了夏渔很多事迹,她对她比较放心,于是她大胆地说出了口:“她和一个卧底警察好上了,那个卧底没多久就被残忍杀害,尸体挂在城中区好几天。她因为试图替他敛尸而被毒打一顿,她的儿子因此早产。生孩子大出血加上受了刺激,她才会生重病。”
“当时蔡刀放话说谁敢帮她下场就跟那个卧底一样,这谁敢?”
“我记得有个叫‘丰昌’的替她收敛了尸骨,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丰昌的地位和我们不同。”
丰昌能做的事情,她们不一定能做。
“那个卧底叫什么名字?”
“应该是叫甘遂?”
“甘遂?!”
夏渔感受到了一丝荒谬,她追问:“你能详细讲讲甘遂和顾丹铮的事情吗?只要是你了解的,请务必告诉我。”
段漱羽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毕竟甘遂死的时候她也才到城中区一两年。
但她记得甘遂有着标准的那个年代男大学生的长相,逢人就爱露齿一笑,完全不像是他们城中区的人。
虽然他确实不是。
本来他们那种打手和她们这些妓女不会有交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顾丹铮和甘遂走得很近,她甚至能看到顾丹铮脸上露出她从未见过的开怀的笑。
这是好事。段漱羽想,如果顾丹铮能够跟着他走的话,或许不用干这种工作了。
可谁能想到甘遂是卧底警察。
和他走得近的顾丹铮也接受了拷问,但因为她长久以来的柔顺让蔡刀他们暂且信任她,没有对她下杀手。
但那个孩子,他们怀疑他有可能是卧底的种,于是想要杀死他,不过见顾丹铮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就放弃了。
反正卧底已经死了,这个孩子是谁的种不重要,以后依旧可以替他们做事。
“那小崽子应该不是甘遂的儿子,不然顾丹铮不会对他视若无睹。他能长这么大多亏了当时的一个小姐妹,不过他既然是那个案子的凶手,我倒希望他那时候就被杀。”
能干出杀那么多优秀女性的凶恶行径来,那小崽子的人品也就那样了。
好、好密集的信息量。
夏渔实在处理不过来,她打算等会儿申请外援。
夏渔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堂弟,段淞墨给蔡刀辩护,你是怎么想的?”
“他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被拐走了,我们的关系也就这样,又不是亲姐弟。”段漱羽没什么想法,“他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夏渔没有疑问了:“很感谢你能回答我这些问题,帮了我大忙。”
段漱羽:“你猜我为什么会答应见你?”
“因为我是女警察?”
段漱羽摇头:“因为我曾见过你,在城中区的时候,你勇敢地逃脱了蔡刀的追捕。”
“因为是你,我才愿意告诉你这些。”
夏渔在段漱羽这里买了纸钱、扎花和线香,打算晚上烧给那些人。
她从店里出来,正要拨通傅队电话,把获得的信息赶紧告诉他,让他来处理。
心有灵犀的,傅队比她先一步打了电话过来:“方便接电话吗?”
“方便方便,我也正要给你打电话。”
“顾泽漆的DNA和两个人的对上了。”
夏渔:“……不会是顾荃和甘遂吧?”
“你怎么知道?”傅松声扬高了音调。
夏渔靠在一边的墙上把自己刚获得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傅松声。
“……”
顾泽漆是顾丹铮和甘遂的儿子,这个事实非常可怕,比他早上做的推测还可怕。
已知:顾丹铮的父亲是无辜的,她自己被迫承受了那么多年的痛苦,她的爱人是卧底警察,而她的儿子是连环杀人犯。
她不曾想过杀死儿子,只不过为了保护唯一的孩子而选择视而不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敞开心扉,亲近了儿子,并且告诉儿子要当个好人。
或许她是在变相地告诉儿子她的情况,希望他长大之后能够领悟。
可是她的儿子没有领会到,他以为妈妈只是为了让他记住她的名字。
傅松声感觉到荒诞,这么戏剧化的人生居然会发生在他的身边。
顾泽漆该死吗?该死。可导致他变成这的不仅仅是他的极端性格,还有那些无法无天的黑恶势力。
“你先回来吧,我等会儿把这件事上报给张局。”
“好的。”
夏渔说完,正要挂电话,另一家丧葬用品店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他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打扮。把店门关上后,他转身和夏渔打了个照面。
世界仿佛静止了,两人长久地对望,仿佛多年未见的友人一般,情绪激动。
年轻人激动地转身就跑,夏渔激动地电话往兜里一揣就去抓他。
她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揪住了年轻人的后衣领,他动弹不得。
她凑近闻了闻,搞了半天,线香味是因为top100是开丧葬用品店的。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被她抓住命运的后颈,年轻人倒也没想着反抗,毕竟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
他回过头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他之前明明戴了面具,难不成这女人能够透过面具看到他的真实面目?
“你这身形就很像,本来不是很确定,但你看到我就跑,我就确信了。”
她就算看不见长相,但从身高和背影中也能够判断出是他。
她想抓他很久了。
沉默片刻,年轻人猛地转身。夏渔以为他要反抗,下一秒,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姐姐,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几岁的儿子,我也不想干这行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夏渔:“?”
还、还挺能屈能伸。
“我老母重病,儿子营养不良,我就是为了图来钱快才铤而走险,但我每次杀完人都有偷偷给他们送花圈啊。”
年轻人的泪水奔涌而出,他不断磕着头。
幸好天已经黑了,里面的丧葬用品店几乎没人会大晚上来,不然被发现了夏渔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夏渔想了想,说:“那你走吧。”
年轻人迟疑地抬头:“真、真的?”
“真的。”夏渔真诚点头。
警察不骗好人。
几分钟后。
两人的位置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们对视着,很默契地一动不动,深谙“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
夏渔没走人,他也没起身,就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远处传来人声,但他们这片小天地却寂静无声。
夏渔主动打破了沉默:“你在等什么?”
年轻人:……我在等你转身背刺你啊!
年轻人一直在等夏渔转身走人的瞬间背刺她。
他不相信这个警察会真的放过他, 或许是觉得客场战斗对上他占不了上风,也或许是觉得他会破罐子破摔,总之她肯定是假意放他走让他放松警惕, 给他希望又亲手摧毁。
好歹毒一女人。
他哭得很伤心, 声音哽咽:“姐姐, 给我一个机会。我以前没得选, 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没问题。”夏渔一口答应, “虽然不清楚你的情况, 但下辈子你肯定能当个好人。”
“……你这是让我去死。”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看来是没得谈了。
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来,回到最开始的状态,两人继续对峙。
年轻人的脸上冒出冷汗,他在思考怎么样才能从她的手下逃脱。
软的不行,硬的又不一定打得过, 那就只有使用非常规手段。
他抬起自己的脸,确保对方能够看清自己的长相。
夏渔也确实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脸上, 他的黑眼圈很重, 五官立体像是雕塑有一种淡淡的非人感。他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很多都是新的, 看得出来他的技术一般——起码连行珏的身上大部分是旧伤,只有她打出来的是新的。
总结:果然离top1有段距离。
紧接着, 她听见他说:“你要和我睡觉吗?我阅片无数, 很有经验。”
夏渔:“?”
年轻人很紧张, 他听前辈们说过,有时候任务比较难完成的话可以使用色诱术。
他一向是看不起走捷径完成任务的人, 但现在的他实在没办法了, 他不想坐牢,更不想被枪毙。
他只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你可以跟我去公安局里睡, 我陪你。”
“……”
那不是羊入虎口,不对,那不是鼠入猫口吗?
他还想挣扎一下:“局子里没那种感觉,我家里很多道具,你不想试吗?”
“你家里?”
夏渔沉思,他家里或许有什么藏着什么秘密,去去也无妨。
不过……
她望着他额头上的红点:“感觉没那个机会了。”
年轻人望着围过来的特警,他很识时务地举起了双手:“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我没报警。”夏渔晃晃手机,“但我之前在打电话,一直没挂断。”
不然她干嘛和他废话这么多,不就是因为她刚被暂停工作吗?
“……”
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以为这么久没抓住他警方早就放松了警惕,他才敢在晚上出门。但他实在没想到,他藏这么里面都能被这个女人发现,她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别担心,top1也被抓了,你不丢人。”
他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排名不看人头看赏金,但判刑不看赏金和排名看的是人头,法律主打一个众生平等。
他杀的人数比top1多了去了,被抓就是死路一条。
手铐拷上,年轻人彻底心死了。
还是后悔,他当初就不该贪那点钱,不然也不会碰到这个女人,现在全部打水漂了。
押送他的警察推了他一把:“老实点,别想东想西。”
他们在傅松声打完电话后就赶到了现场,自然听到了这个杀手和夏渔的对话。这个邪恶的杀手竟然想用他那污浊的思想污染他们的警界之星,真是该死!
“警官,给我个机会,我想做个好人。”
年轻人不忘初心,持之以恒地给自己争取机会。
“这些话留着对法官说吧。”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遇到的其他杀人犯,我可以减刑吗?”
“可以。”同事煞有介事地点头,反正又不是他们判刑,他说减刑法官又不会听他的。
“辛苦你们了。”
夏渔向他们道谢,杀手的事特警和柯队他们会处理,她还要趁夜色去烧纸钱。
挥别同事,夏渔按照小地图开车去了那片无名墓园。
郁叔……她应该叫郁爷爷,他正在听收音机。这年头还用放磁带的老式收音机的人不多了,她上次听收音机还是在高中时,英语老师用它放听力和单词。
收音机里传来新闻,夏渔听了十几分钟,发现这些新闻大部分都是和平市几十年前的事。
【和平市市长顾荃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
【据公开报道显示,顾荃具有资深的政法系统工作背景。1949年10月出生的顾荃从首都公安学校(现中央警校)毕业后,长期扎根于基层。后因政绩出色,1977年3月,顾荃出任首都市长。两年后即1979年6月,顾荃调至和平市,任和平市市长。】
【……本日公开审理和平市原公安局局长郁向文受贿一案。】
【1973年9月至1980年12月,被告人郁向文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
【被告人郁向文对其犯罪事实及罪名无异议,当庭表示认罪忏悔。】
【近日,代号为“苍鹰”的黑恶势力胆大妄为,公然抢劫警车,拿警察试枪。在此呼吁,请广大市民请勿靠近官方部门,注意自身安全。】
【本月11日,军警合作,共同打击了黑恶势力的嚣张气焰,扫黑除恶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
【现和平市市长连振淮今日发表重要讲话。】
顾荃原来是警校毕业的,不过他既然出任了首都市长为什么没当两年就被发配到和平市了?
“苍鹰”又是哪个组织?她目前只知道一个“狂犬”。公然拿警察试枪?这也太嚣张了吧。
连振淮市长应该就是连珩玉的爷爷,他已经退休,她还没见过他,不过一家子都是法外狂徒……他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这位郁向文……
夏渔看向了郁老头。
“别看了,这个人就是我。”郁老头调小收音机的声音,“我就是郁向文。”
夏渔谨慎地后退几步。
“我没受贿。”
“无异议,当庭认罪。”夏渔说了新闻里的两个关键词。
郁向文摸出一杆烟枪:“介意我抽烟吗?”
“介意,非常介意。”
“……你这小女娃——”
郁向文只好拿在手里闻着烟草的气味,他说起了从前:“我现在其实有点后悔,虽然我的家人在他们手里,但我也不该屈服。”
夏渔分析一下他的话:“你是在给自己的行为开脱吗?”
“……”郁向文说,“我只是在给你解释为什么我没受贿还是选择认罪,他们拿我的儿女要挟我,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你包庇了真正的犯人?”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顾荃。”
如果他当时没有屈服的话,顾荃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他的家人也并没有得到好的待遇,那人虽然答应不对他的妻儿老小出手,但他们过得不是很好。在他坐牢的时候,他刚出生的孙子还被拐走了。
“那你知道顾荃全家的下场吗?”
“……知道。”
顾荃的妻子自杀,女儿被不明人士带走。
他一直在试图找到这个孩子,但因为只知道她的小名“小珍珠”而不知道她的真名,顾荃的户口本上也没有她,他至今没有找到。
就连顾荃是无辜的这件事,除了他们几个,也没有人知道。
没有证据,也没有人会相信,和平市的背后还有强大的黑恶势力在搅混水。他们无法公开一切真相。
夏渔:“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虽然你没有感觉到,但其实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都在他们的注视中。”
郁向文用烟枪敲敲收音机,收音机传来的是“飓风行动”的喜报。
“换句话说,你在调查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给你个忠告,小女娃,不要太高调了。”
“我在明他们在暗?”
夏渔皱着眉头,聚精会神地思索。
片刻后,她悟了:“这样才能更显出我的厉害来。”
如果大家都在明,她是正义的一方,天然具有优势。但因为他们在暗,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能打败他们才能证明她的强大。
“……”
他不是这个意思:“你会死的。”
她最不怕的就是死了,毕竟她有万能的存档,她一口气氪开了全部的存档位,怎么也不可能打出be。
不过老人家好歹是在关心她,她很懂礼貌地把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告诉了他:“顾荃的女儿已经死了,你找不到她了。”
郁向文的反应很强烈:“死了?你怎么知道?”
“顾丹铮这个名字你耳熟吗?她就是顾荃的女儿,顾荃死后,她被拐到城中区成为了一名妓女,03年就死了,年仅26岁。”
可能说顾丹铮他没有印象,夏渔补充:“顾泽漆你肯定知道,前不久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就是顾丹铮的儿子,顾荃的外孙。”
想着他都在这里当门卫了,应该知道甘遂的身份,她继续说:“同时他还是甘遂的儿子。”
“……”
烟枪掉落在地,郁向文猛地起身,他的动作之大导致他撞上了桌子。
巨大的响声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郁向文的年纪也大了,被撞一下他的脑子顿时发晕。
或许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自己的咽喉被人扼住,他的呼吸逐渐困难。
夏渔被他吓了一跳,她跳进门卫室,扶着他问:“你还活着吗?”
“……没事。”
他摆摆手,语气疲惫,声音苍老了许多:“我……对不起顾荃……对不起弟妹……对不起他们的女儿……”
他当然知道顾泽漆是谁——害死知春的杀人犯,害得江满衣后半辈子孤苦无依的凶手。
出新闻的时候他也看过顾泽漆的自述,当时他还感叹那个女人的可怜。没想到她竟然会是顾荃的女儿。
他记忆中的顾小妹是个活泼爱笑的小女娃。
顾荃夫妇很爱这个孩子,夫妇两人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但女儿却打扮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那时候他们都叫她“小公主”。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当初他坚持到底就好了。
“这都是黑恶势力的错。”夏渔担心他喘不过气来死掉,“你也是被胁迫的。”
“但是顾荃没有妥协。”
顾荃被泼了脏水死掉,至今人们都在恨他。
郁向文曾经以为顾荃的抗争没有意义。可坐了那么多年牢,送走了无数卧底,他开始明白:可以有人苟且,但也需要有人顽抗。
如果顾荃也妥协了,或许郁向文会想:看吧,就连正义的顾荃也这样。
他可能会像他当年一样,屈服于那些人,不会想着给顾荃昭雪,不会和钟秋溪一起试图让和平市重归和平。
因为有他们,所以他想要让他们的死亡有意义。
当正义的光芒驱散黑暗之日,他们死亡的那天即是他们的荣耀日。
郁向文陷入了回忆之中,夹杂着浓烈的悔恨。
夏渔见他只是情绪起伏得厉害,生命暂时没有危险,就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她没有张局那样的好记性,只能在最前方插上香,向郁向文借了打火机点燃,再烧着纸钱和纸扎花。
夏渔一边烧纸钱一边戳客服:【说起来,我是不是有个什么票没有使用?】
客服:【亲亲,是逃脱票,使用后可以进入角色番外。】
夏渔:【为什么只能选择那几个固定角色?我申请增加其他角色。】
客服:【亲亲不好意思,这是基础设定。】
夏渔:【那你们能增加点其他功能吗?我很想了解其他人的过去。】
客服:【亲亲,通关后会有全员视角的剧情披露,请努力达成he,一个也行。】
夏渔:【我可以给死去的人使用留影机吗?比如顾丹铮,或者甘遂。】
客服被问到了,它的数据不支持它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
客服:【亲亲,这么做没有意义。】
夏渔:【你就说可不可以,实在不行我可以氪金。】
反正她也用不上,不如给需要的人。
客服:【已收到反馈,预计五天之内给予玩家答复,请玩家耐心等待。】
她可是高贵的氪金玩家,游戏一定会同意她的要求。
她很有自信。
退出对话界面,夏渔烧完纸钱烧纸花。
火光明明灭灭不断闪烁,天漆黑如墨,这一片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面前的这一点光亮,在黑暗之中格外明显。
郁向文看不见她的脸,但他能看见她的眼睛像是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一般,即使纸钱燃尽,她眼中的火光也不会熄灭。
这个孩子……或许真像钟秋溪说的那样,能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
烧完东西,眼前重归黑暗。
夏渔打开手电筒,正好看到群里传来消息。
杀手名叫秦棱,今年25岁,他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同时为了减刑,他捅出了许多悬案的凶手。
“那天我接单之后去杀人,却发现我的雇主被我的任务对象杀了。为了保命,任务对象给了我双倍赏金,假装雇主点击确认杀完。”
“警察同志你们知道的,我们这些杀人犯很喜欢大半夜出门,所以撞见同行的几率很大,我就撞见过不下十几次凶杀现场。不过因为我们无冤无仇,大家点点头就过了。”
“最近的入室杀人案的凶手其实是那个幸存者,他烦死他爹妈催婚,就伪装成入室杀人把他爹妈杀了。”
“那个高管坠亡案其实是他杀,凶手是他的弟弟,弟弟为了争夺家产就把哥哥推下了楼,我当时还教过他怎么做才更像是自杀案。”
秦棱真的很拼,他绞尽脑汁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就为了争取减刑。
警察从没有遇见过这样配合的杀手,一般的杀人犯大部分都是死不悔改,口出狂言的比比皆是。
秦棱的记性很好,每个他遇到的在逃犯罪嫌疑人的长相他都能画出来,可以看得出来他有绘画功底,人体线条非常流畅。
……你说这人做什么不好要去做杀手。
末了,秦棱还不忘说:“给我个机会,我真的想做个好人。”
柯忆不吃他这一套,她就问一个问题:“你今晚上出门打算干什么?”
“……”
杀手全副武装除了杀人还能做什么?
秦棱不敢说话。
赶到现场听完审讯的夏渔感叹不已,她对秦棱充满了好感,要是每个罪犯都能像他一样跟倒豆子似的全盘托出就好了。
愿和平市少点谜语人。
看完秦棱,夏渔去找傅队,被姜哥告知傅队在张局办公室。
夏渔又去张局办公室。
她敲门进去,傅松声站在中央,张局背对着大门,抬头看天花板。
南泊东吴万里船
傅松声冲她点头,意思是他已经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了张局。
张局现在的心里应该不好受。
其实不管是谁,在听到这么戏剧化的真相时都不会好过。
“松声你先走吧,夏渔留下。”
等人走了之后,张局转身来到沙发上,他示意夏渔坐下。
“……和甘遂联系的是我们当时的上级武队,不过他99年死于车祸,很多事情没来得及交代。”
张局不知道在向谁解释。如果武队还活着,他应该会从甘遂那里得到顾丹铮的消息,甘遂能够藏得那么好估计也有她的一份力。
即使不知道顾丹铮是顾荃的女儿,但起码冲着她曾帮助过甘遂,他们也会努力把她带出来的。
那么顾泽漆说不定不会变成后来那样,江知春她们那些女孩儿也不会死。
“和丰昌对接的呢?”
“也是我的上级,死在清洗行动中的梁局。”
这是众多惨剧和巧合堆积而成的悲剧。
“郁叔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你知道了他的身份。”张局叹口气,“其实郁叔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一直在接受良心的拷问。亦晴能够在组织里扎稳脚跟也有他的功劳。”
夏渔:“对敌人的妥协是对队友的残忍。”
假设她选择了包庇谁谁谁的话,悲剧不会停止,只会继续发生。
“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张局想说什么又不能说,只能干巴巴地开口:“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个世界很复杂,人性更为复杂。”
有的人身处黑暗红心不改,有的人背靠光明而选择为非作歹,有的人在夹缝中求生存。
“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人。”
这个世界需要像她一样宁折不屈的刚直的人,但却不能因此责怪被迫弯腰的人。
这个道理他年轻时候没有懂,当亲近之人一个一个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终于懂了。
身不由己的人……
夏渔其实见过,容巡是这样,孟扶摇是这样,顾丹铮也是这样,尹秀丽也是这样。
她开始思考。
“没关系,现在的你保持这样就好。”
张局说:“就是为了你这样的人能够存在,我们才会选择弯腰。”
张局给她讲解了目前的两大势力。
“狂犬”,最大的头目为“首领”,主营业务是走私、赌博和暗网的构建;“苍鹰”, 最大的头目为“老大”, 主业为人口买卖和走私。双方有业务重合。
“狂犬”的成员有蔡刀、甘遂、丰昌, 底层的顾泽漆也算;苍鹰的成员有沈陆亭、祁嘉言、尹秀丽、聂子平、原扬。
已知的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进局子了。
不知道top2是谁。还有沈陆亭口中“疯子”是哪个组织的人?
总之先调查着, 慢慢推进总能抓住他们。
夏渔逛了一圈逛到了办公室, 大家正在讨论事情。看到她来, 姜兴生朝她招手。
一过去才知道,郑队那边传来消息,不仅是首都,首都周边的城市也有相应的案子,这说明凶手跨省市作案, 且长期扎根在北边。
目前霁恣青的嫌疑最大,他在首都待得最久, 有充足的时间作案。
而谢执今年九月之前虽然也在首都, 但他的产业毕竟在和平市,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首都、和平市和国外之间来回飞。
最重要的是, 最早的一具尸体可以追溯到好几年前,那时候谢执还在和平市。
不过具体的需要他们过去确认。
要去首都?
夏渔自告奋勇:“我想去。”
“一开始就定的是让你去。”傅松声按下她的手, “你去过首都, 和那边比较熟悉, 而且你对伤口的辨认不会出错,由你去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