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他面前那份也是,虽然刀数少,但深浅都是一样的。如果不是人体太厚,他的手术刀太薄,她很担心他会像切牛排一样切割尸体。
有这刀工怎么不去当厨师?
夏渔假装回消息,拍下照片给傅队发了过去。
【夏渔:看,罪证又多了一条。】
发完她就收好手机,专心吃东西。
为了避免让霁恣青思考她刚才的举动,她特意挑起话题:“这次是去采访谁啊?”
按照顺序的话,应该轮到祁嘉言了。
说实话,夏渔对他的印象不深,但意外的讨厌他。
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不管是对陌生人,还是对自己的兄弟姐妹。
他也没什么可以查的。他在组织里也是属于底层,能够接触的就是沈陆亭,别的一概不知。
“颜与鹤。”
霁恣青跳过了祁嘉言,他眨眨眼:“这位大明星的事迹在网上疯传,我也想蹭蹭热度。”
等他把书写出来,颜与鹤说不定都成骨灰了。
夏渔暗中思量:如果凶手是霁恣青的话,他进去就是这几天的事情,那他的书根本没办法出版诶。
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可怜的霁恣青带着夏渔到了看守所,他们见到了颜与鹤。
和前面见过的把看守所当家的两人不同,颜与鹤变得有些颓废。
夏渔能够理解。
前面的人都真真切切地亲手杀过人,而颜与鹤只是用言语教唆。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看守所每天都会争吵打架,他没有杀人的经验,动手能力不强,估计占不了上风。
所以好好当大明星不好吗?
颜与鹤的人生挺戏剧的。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顶流,做什么不好,非要去教唆杀人。而且他藏得这么好,对各种人设都信手拈来,她觉得他更适合当卧底。
颜与鹤的心理其实很简单。
不管是成为大明星,还是去教唆杀人,他的诉求都只有一个:想要被所有人注意。
因为他比不上连亦白,因为他从小被忽视,所以他想要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他也确实做到了一半。
然而他依旧不被家里人认可,他们认为只要有人捧谁都可以成为顶流。
颜与鹤无法反驳,可他又不会别的。正好有人被他三言两语引入歧途,他就想着他要当像莫里亚蒂那样的犯罪顾问。
霁恣青:“能讲讲你小时候的生活吗?”
“不能。”颜与鹤强烈地拒绝了。
直至今日,他都无法接受自己的过去。
霁恣青没有强硬要求他说,他看向夏渔,抛出另一个问题:“说起来,小艾琳目前印象最深的男性是谁?”
夏渔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不是在问颜与鹤吗?
“和我的研究有一点关系,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
和研究有关系?他不是在研究罪犯心理吗?她又不犯罪。
不过她是一个有问必答的好学生。
印象最深的人……
夏渔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无数人的脸,她几乎没有见过活着的她们,只在别人的口述和记忆中以及时光机里见过,但无疑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她问:“只能男性吗?”
霁恣青对她这个回答很意外,他点头:“对的,仅限于男性。”
好吧,只能是男性的话……
夏渔想到了那片森林,想到了那双害怕到颤抖的手。如他所言,卧底的死亡率几乎是百分百。
那他在死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她很想知道。
“有这么一个人。”夏渔说,“但名字不太方便说。”
哦呀,居然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个人吗?
霁恣青兴致盎然:“为什么会给你留下深刻印象?”
“大概是因为我了解了他的过去?”
霁恣青看回颜与鹤:“我记得颜同学有想要找到的人是吧?假设你能把你的过去说出来的话,说不定能勾起对方的恻隐之心,或许也能因此对你印象深刻。”
颜与鹤:“……”
搁他面前演戏呢?关键他还就吃这套。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常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打而已。”
保姆深知他不是亲儿子,动辄打骂,不给他吃东西,天寒地冻还要让他出去干活。
他无数次想要把保姆杀了,但因为胆子小下不了手。
后来他遇到了一对母女,她们让他感受到了短暂的温暖。可惜太过短暂,如流星划过了无声息。
也是一个缺爱的。
霁恣青总结。目前采访过的三个人都缺爱,缺爱导致他们性格有缺陷,性格的缺陷又使得他们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归根到底他们如果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就不会变成这样。
当然也不绝对,也有天生坏种的人。
比如……
霁恣青很遗憾,颜与鹤心心念念着那位替他发传单的小女孩,这个研究其实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从看守所里出来,夏渔想起霁恣青曾说过的一句话。
——“教唆是一种胆小的表现,我不需要这么做。”
他不需要去教唆,是因为他会选择直接动手吗?
直接动手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远远小于教唆杀人,但获得的乐趣或许比后者高很多很多。
他以前说过的话都能成为一种佐证。
回到警局,夏渔没看到傅队,一问,收到她的消息后,他就去监视霁恣青了。
霁恣青反侦查的手段很强,一般人有可能会露出马脚,但傅队习惯隐藏,由他跟踪监视再合适不过了。
但姜兴生还是想不通:“霁教授到底图什么?”
霁恣青要地位有地位,要金钱有金钱,年纪轻轻就做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成就,甭说是他们,就说是张局也不太敢相信。
“心理变态吧。”
除了这个解释,夏渔也想不出来别的了:“有些连环杀人犯就是单纯的以杀人为乐。”
从真凶作案的时间地点和手法来看,他确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愉悦犯。他和受害人无冤无仇,或许只是路过,就被心血来潮的他杀死了。
“他还喜欢找人搞模仿案,这个我也想不通。”
真的会有凶手愿意把自己的作案细节分享出去,指导他们后看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杀人吗?
……就算是当杀人犯也要好为人师吗?
然而傅队监视了两天,也没有发现异常。
霁恣青的行为举止都很正常,中途甚至还邀请夏渔去采访下一位。
夏渔一口答应了。
她还是没忘记自己的钓鱼执法,她提议她可以去钓鱼,给霁恣青来个人赃俱获。
可惜被队友一致否决:“想杀你的机会多的是,他一直没动手说明不想杀你。”
这是实话,霁恣青一看就对夏渔很感兴趣,在失掉兴趣之前,他不会对她出手。
“而且他那天的举动也很奇怪。”
傅松声说不上来,但是霁恣青没有任何遮掩地暴露出他的切割手法,不像是他的作风。
夏渔被否决了,宿游接着表示让他来钓。他看到了霁恣青的脸,后者肯定会想杀他。
这次被夏渔否了,她觉得他肯定钓不到:“你都在他面前晃悠这么久了,他都没杀你说明他没把你放心上,就算你再钓他也不会上钩。”
宿游:“……”
大家都被否决了,然而以霁恣青的能力,他们真的很难找出证据。他们又不可能一直盯着霁恣青。
夏渔叉腰,没关系,她会悄悄地去。
既然无法钓鱼执法,那么转换思路,找到手术刀不就行了吗?
她偷偷去他家搜,搜到就读档,到时候她申请搜查令的时候就更有底气了。
夏渔是这么想的。
就在她打算溜走的时候,傅队扔给她一样东西。她接过,是一个纽扣。
“这是拥有定位能力的窃听器。”
傅松声仿佛看透了她的所有想法:“戴上它。”
夏渔怪不好意思的,紧接着她又听到他说:“我申请了搜查令,等会儿去霁教授的家里搜查,你也一起。”
原来这个游戏除了钓鱼执法和偷偷摸摸之外还有这么正大光明地搜寻证据的办法啊。
暴力通关久了,夏渔差点忘记正常的流程了:“搜查令这么容易申请到呀?”
“……”
傅松声不想给她解释:“总之你跟着我别乱跑就行了。”
“OK的。”
他们在那里钓来钓去,傅队居然偷偷申请了搜查令。既然可以直接进霁恣青的家里,傅队为什么还要给她窃听器?
想不明白,总之先戴上再说。
霁恣青被通知回来的时候不怎么意外的样子,他站在门口看着警方搜家,顺便和夏渔聊天:“为什么会怀疑我呢?”
夏渔:“这就要问你了。”
“真伤脑筋,我看起来像是会杀人犯吗?”
“真正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都看不出来他们那么凶狠。”
“你说得对。”霁恣青同意她的说法,“往往越正经的人越有可能犯罪。”
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仿佛笃定警方查不出什么。
不是把东西藏在了其他地方就是有暗格,这难不倒警方。
警察正在认真搜查,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正在这时,夏渔若有所感地抬头,她察觉到有人在窥视这边。
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黑色的阴影一闪而过。
她想也不想地就要追上去,但楼下的同事比她更快,距离使得他们比她更快一步地跑远。
夏渔只好收回了刚迈出去的脚。
霁恣青的家挺大,警方查了一楼往二楼走去。
夏渔困惑:“你不去看着吗?”
他是真的自信警方查不出来?
“不用。”
霁恣青确实自信,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术刀,刀上带着血:“只需要检测我的衣服,几乎每件都能检测出血迹。”
“?!”
等会儿?夏渔震惊了,这么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不要紧吗?还有你为什么直接把凶器拿出来了?
不对,你就这么认栽了吗?不反抗反抗吗?
霁恣青笑了笑:“没关系,我的目的达到了。”
什么目的?
正当夏渔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忽然黑屏了。
等等,他好像会催眠?不是,她什么时候中招的?
夏渔不懂,但她也并不急着读档。
虽然每次她想要钓鱼都中道而殂,但钩直饵咸,鱼总会自动上钩,四舍五入也算是钓到了。
夏渔听到了水声。
不是缓缓流动的哗啦啦的声音,而是震耳欲聋的仿佛群马奔腾的巨大的响声。
她睁开眼,她正靠着一棵树,坐在飞瀑的边缘,稍不注意她就会坠落,然后粉身碎骨。
霁恣青坐在她的对面,和她面对面。
“施宥同学真是画蛇添足。”
他摇头:“如果不是他多此一举,恐怕你也不会顺藤摸瓜找到我。”
夏渔心想:他肯定会多此一举,因为这是游戏给她的提示。
不过霁恣青居然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她是没有想到的,他衣服都沾血了还不扔,他也不是没钱买新衣服的人啊。
在众多同事面前还敢把她掳走她更是没想到,先前楼底下的同事就是被他派来的烟雾弹弄走的吧。
霁恣青托着下巴:“你不觉得现在的场景很眼熟吗?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这个地方。”
“不眼熟。”
夏渔很真诚:“收手吧,霁教授,外面全是警察。”
霁恣青没搭理这句话,他问:“小艾琳,我现在像活人了吗?”
“你看,我可是很努力地在融入人群。”
霁恣青其实很受不了那些蠢蛋,但他想换种方式看待世界:“为了你我可以更像一点。”
“不像。”
夏渔继续摇头:“真正的活人不会把人命当草芥。”
有的人死了,但她的灵魂还活着;有的人还活着,但他的灵魂已经死了。
“老实说,小艾琳并不是那么正义的存在吧。假如你没有成为警察,而是成为了杀手,恐怕作的恶不比任何人少。”
“没有假如。”
她又没抽到杀手职业,要想做这个假设得等她以后玩杀手人生模拟器再说。
“真的,收手吧。”
夏渔锲而不舍地试图说服他。
倒不是她打不过他,而是——
她望着把自己反捆起来的绳子,这个绳结有点难解。再加上……她瞅着他手里的几把手术刀,很担心他会把她刺成刺猬。
“抱歉,不这样做的话,小艾琳恐怕会直接把我拖走。”霁恣青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他也不觉得自己这种相当于认怂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你为什么要杀人?单纯是因为想要追求乐趣吗?”
“想和我玩‘你问我答’小游戏吗?”霁恣青接受了,“是这样没错。人生很无趣,只有双手沾血的那一瞬间我才觉得我是活着的。”
看着人类失血过多死在他的面前,他的内心十分愉悦。没有丢掉染血的衣服和手套是同样的道理,他留作纪念。
他杀人全看心情完全没有规律,开心了杀个人庆祝,不开心了杀个人玩玩。
“反正他们都是数据,就算杀掉也没关系。”
很好,很变态,逻辑很感人。
“轮到我了,小艾琳,你为什么要救人?即使那些人都没有必要存在,即使你会因此死去。”
“救人……需要理由吗?”夏渔茫然。
真要一个理由的话,只能是因为她不想看到她熟悉的人死掉。
“我一个人死就行了。”
反正她可以读档复生,他们不可以。
到她的场合了,她问:“施宥是你杀的吗?”
“是,他比我带过的任何一个学生都要蠢。”
老老实实按照他说的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警方压根不会查到他。
“你为什么要让他或者其他学生模仿你杀人?”
夏渔多问了一个问题,霁恣青不在意,他扔着手术刀:“你不觉得有趣吗?”
看到曾经敬仰他的学生迫于他的威慑而不得不杀人,即使是这样也不敢把他的事情爆出去,多么令人身心舒畅啊。
夏渔:“……”
她得向前面那几位道歉,这位才是真变态。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中秋那天,外出的施宥在半路碰到了隔着一条马路的宋闻璟。
宋闻璟一脸失魂落魄,施宥抬起手想和宋闻璟打招呼,结果忽然天下大雨,施宥只好先去避雨。
而在避雨的路上,他看到了夏渔和连行珏。他们的动作令他误会,模模糊糊中他看成了一个红衣女在杀男人。
施宥赶紧跑了,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他又撞见了霁恣青在杀宿游——这也是当时宿游得以逃脱的理由。
霁恣青给宿游下了暗示,追上了施宥。他本来打算杀掉施宥,后者跪地求饶表示愿意替他做事的样子取悦了他。
再加上施宥把刚才看到的场景说了出来。
霁恣青知道是夏渔,他看到过她。于是他让施宥带他去,但救护车已经来了,他没能看见。
但霁恣青的心情还是不错,他不打算杀人,拿到施宥的把柄,他放了他一马。
不久,宋闻璟被警方喊去帮忙。施宥听到了风声,他赶紧找到霁恣青说了这件事。
霁恣青说他知道,因为就是他推荐的。
紧接着,霁恣青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施同学,要不你去杀人吧,看看你和宋同学谁更厉害。”
他要在宋闻璟的侧写里加一个变量。
然而施宥不想杀人,但他不杀人就要被人杀。他清楚霁恣青的实力,但又不想被人抓,于是他打算嫁祸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嫉妒的室友。
他每天都在观察通过那条路的人,确定了奶茶店员工为自己的目标后,他偷走了室友的隐形眼镜——只有这个东西能被他拿走,其他东西他不敢拿。
他选择聚会当天杀人,为了搞不在场证明,他把朋友们都灌醉,自己悄悄离队,赶在所有人之前去把人杀了,之后再归队,这样就没有人发现他之前不在。
按照他设想的那样,宋闻璟被叫走,施宥觉得时间到了,他把手术刀绑上去,以此来摆脱自己的嫌疑。
然而在警方查出他之前,他先被霁恣青杀掉了。
很完整清晰的脉络,就是施宥和宋闻璟都挺倒霉的。
怪她太吓人了,不然施宥也不会慌不择路撞见霁恣青。
“该我了。”
正打算问问题的霁恣青感觉到地面在动,他用手触摸地面,有人在靠近他们。
这个人只会是警察。
但是警察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霁恣青看了看夏渔,他把手伸向夏渔的衣领,揪住最上方的那颗纽扣:“定位装置?”
是傅队给她的纽扣。
她将其缝在衣领上,夏渔原本不觉得它有用,但好歹是傅队的一片好心,她就当是装饰来着。
夏渔装作无知地反问:“窃听器?”
然而她真无知的表情要更无辜一点,这一看就是在装。霁恣青放弃和她玩“你问我答”的游戏,他带着夏渔起身,半个身子探出去。
夏渔这才发现他们在悬崖边。飞瀑一泻千里,一眼望不到底,真亏他能找到这个地方。
红点瞄准了霁恣青的眉心,她的队友赶来了。
警察围在他们的周围,姜兴生大声喊道:“霁教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霁恣青置若罔闻,他对夏渔说:“小艾琳,我们玩个新游戏。等一下我会带你一起跳下去,谁先活着谁就赢了。”
“赌注是什么?”
“没有赌注。”
那玩个鬼。绳子难解但并非解不了,夏渔已经解开了绳子,她抬手拂开霁恣青搭在她肩膀的手。
霁恣青对她能挣脱也不意外,他将她往前一推,自己双手张开,往后一躺。
“那么,再会了。”
他宁愿选择死,也不会让自己被抓住。
霁恣青往后一倒, 他闭上双眼,享受风的气息。
然而下一秒,手被人大力握住, 他睁开眼, 发现是夏渔。
她一手抓住他, 一手抓住那棵延伸出来的树。但这个姿势不太好, 抓不稳。
夏渔干脆松手, 读档重新来。
读档前她特意看了下方, 他的坠落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也有可能是太高了。
读了几次,找准角度和位置,夏渔牢牢地抓住了他。
“别想逃。”
夏渔才不会给他逃脱审判的机会。
这家伙家庭幸福,一辈子没吃过苦,她得让他吃吃坐牢的苦。
而且小说里都写了, 跳崖的十有八九都不会死,万一他也不会死呢?
“很多时候, 就连我也无法推理出你的心理。”
霁恣青说:“你的一些行为令我费解, 找不到解释的名词。”
“因为我不是罪犯。”
他一学犯罪心理学的, 当然无法理解她们警察的心理。
两人一起挂在悬崖边, 随风飘荡。旁边就是一泻千里的瀑布,水流在极速往下落的时候经过石头, 溅起的水花砸在他们的身上。
夏渔把脸朝向另一边。
以往她都是在瀑布底下, 现在她在上头, 那种感觉很新奇,不仅是身体, 感觉灵魂都被洗涤过。
但霁恣青肯定没有被洗涤。
小刀出现在他手里, 他抬起手意欲扎人。他实在不理解她这都能反应过来,更不能理解她选择抓住他——这和枪击不同, 掉下去可以说是死无全尸。
但看了半天,他还是没能下手。
画像被破坏后修复起来很困难,他放弃了。
两个人的重量使得树木摇摇欲坠,很快树木从中间断裂,夏渔刚想再回前面一点,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抓紧。”
与此同时,夏渔的队友用那根绳子把他们套住,防止他们掉落。
他们继续悬空吊了几分钟。
这处瀑布是打卡圣地。有人捕捉到了上方的两人,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聚集过来。
即使游客根本看不到人,就算只能看到黑点,也不妨碍他们看热闹。
“傅队,这算执法事故吗?”
被这么多人看着,后续肯定要进行一个说明。
“现在的你才叫执法事故。”
傅松声很头疼。这次夏渔很听话没有乱跑,但谁知道霁恣青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带走。
而且谁也不知道霁恣青会突然选择自杀,更不知道夏渔居然会选择救下他。
“傅队,你说他摔下去死掉的话,会不会有人乱写一通?”
经过之前的几次舆论事件,夏渔充分怀疑有人在搞事:“他地位这么高,保不齐有人替他说话,再加上死无对证……傅队,你觉得你会被骂吗?”
他不关心他会不会被骂,也不关心霁恣青会不会死,他只关心什么时候能把这两人救上来。
“原来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吗?”听了一耳朵的霁恣青明白了,因为怕他逃脱社会和法律的惩罚,怕他的死亡会给他们带来不便,所以才会选择救他。
“那不然呢?”
不然是因为可怜他吗!
“很不错。”
这个理由比她说自己就是见不得人死要好得多,霁恣青接受了这个理由。
“那你要看好别让我死了。”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队友们虽然费了些时间,但好歹把他们救上来了。
刚被拉上来,还没喘口气,霁恣青就被按住拷上了手铐。
夏渔坐在一边休息,她的面前站着傅队。
“以后万事要优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下次一定。”
“……”
傅松声递过来一包纸巾:“把你的脸和手擦擦。”
她半边身体都湿了,另外半边有着沙子和细微的擦伤。
夏渔想接过来,但她发现自己抬不起来手,她惊慌:“我的手没知觉了!”
“……”
悬空负重吊了那么久,手没脱臼都算好的了。
“我来吧。”
一边的陈寄书接过纸巾,他单膝蹲下,给夏渔擦脸,接着又握住她的手指给她擦手臂。
纸巾吸水性很好,她重新变得清爽。
“谢谢你,陈队。”
这还是她突然想起来的称呼,金灿灿也是副队,但大家都叫她金队,那她也可以这么叫陈寄书。
称呼其实无所谓,陈寄书在意的是她没有再划分界限管他叫“老板”,很心梗的一个称呼。
至于陈副队也无所谓,但总给他一种在变相喊傅松声的错觉。
他随性地拍拍她的脑袋,神情懒倦:“我送你回去换衣服,等一下有审讯。”
“好。”
看来她没叫错。
一边走,夏渔一边问:“对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是谁?”
“霁恣青的学生,听说霁恣青被查,他赶来探查情况。”
“那他跑什么?”
“可能和模仿杀人案有关。”
对哦,还有一些模仿杀人案,不过抓到了霁恣青,这些被他胁迫的人应该也会浮出水面。
霁恣青是一个配合的犯罪嫌疑人。
他确实把那些人供了出来,他们几乎都是他的学生,有一个还是夏渔的同班同学。
那些学生都是察觉到他杀人的行径,被他反过来威胁。毕竟他是德高望重的教授,拿捏这群大学生很容易。
他很喜欢当老师。所以他手把手教那些学生如何杀人,怎么下刀更轻松。
“有几起案子也是我做的,可能是因为我拿去给同学们练手,和其他案件有所区别。所以你们没把它们归入其中。”
练完手,学生更无法下他的贼船,只能任由他摆布。但好在他只让他们杀一次,之后就没再找过他们,他们得到了平静的生活,就更不会去举报他。
那个引走警察的黑影是霁恣青带的研究生,他同样杀了人。
他倒是不清楚霁恣青被查,是因为霁恣青叫他来帮个忙,他才来的。
没想到又被迫成为了共犯。
……这人就逮着自己的学生祸害啊。
不过也就只有他的学生才会屈服于他,换作社会人士,要么反杀他要么举报他。
那些学生忌惮他在业界的名声,无法解决他又无法摆脱他,只能根据他的要求来做事。
“有个疑问,你什么时候看出警方在调查你?”
傅松声想了很久才想通,霁恣青在餐厅的举动是一种变相地承认。
霁恣青没有正面回答,他说:“下次你们要调查嫌疑人的时候不要派她去,她的眼睛在注视猎物时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专注。”
夏渔:?
什么猎物?
“把原话写上。”
傅松声面色不改地吩咐她,继续问:“既然你察觉到了,想清理证据很简单,为什么不清理?”
“清理?是指丢到垃圾桶里吗?还是烧掉?前者的话,我敢丢,她也敢去翻垃圾桶。至于后者,同样的道理。”
如同他们推理的那样,他留下证据是为了好玩。一想到每天穿着带有死者血迹的衣服在警察面前乱晃,接受他们的崇拜,他就有种扭曲的快感。
他私以为自己开始变得像个人了。
“……”
好理由,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带走夏渔?”这一点傅松声始终想不明白。
“宿命对决只有两个人才叫做对决。”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很可惜他算漏了一步。
“这叫宿命对决?”
夏渔没忍住插嘴:“我和你的关系不算宿敌吧?”
宿命对决是她和黑恶势力的对决才是。他就一个普通的主线任务,怎么敢碰瓷终极任务?
霁恣青:“……?”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我总算知道前头那些人的心理防线为什么那么脆弱了,原来如此,看来之后可以从这方面下手采访他们。”
“你好像会被剥夺政治权利,写不了书吧?”夏渔叹气,“你看你,忙活大半天,打水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