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个同事这么不懂事?
车门被打开,宿游从车上下来,他眼神不善地盯着坐在地上的那个人,嘴里对着夏渔发出质问:“几分钟前就看到你走出了警局,你怎么还没走?”
“你哪来的车?”根本没抓住重点的夏渔看了看车牌号,是钟灵市的车,“你要走了?”
“还没结案你急什么!”
这个大学同学的脾气是真的差,她就问问他居然凶她。明明之前他说他第二天就走,这都多久了还没走。
她提醒:“事先说明,就算你留下来,警界之星也会是我哦。”
“谁稀罕你那警界之星。”宿游恨她是个白痴,他指着连亦白,“这家伙怎么回事?找不到住的地方?给他开个旅馆不就行了?”
“他不去旅馆,他说他要和我一起。”
他要和你一起你就同意了?
“你干脆把他带回你家得了。”
夏渔想了想:“好主意。”
颜与鹤虽然落网了,但他的粉丝还在蹦达,保不齐连亦白又会被袭击。
宿游:“?!”
“我也要去。”
“你不是住宿舍?”
“我不住了。”
“好吧。”
孤男寡女的,老同学没有那根筋,这个连亦白也不是好东西,他必须得看着。
等到了夏渔家,宿游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老同学似乎好像不是单身。
谢执凝视着这两人。
夏渔在一边介绍:“连亦白,数学家;宿游,我同事。”
“数学家?”
谢执的表情有所波动,他的双眼微微眯起,试图从连亦白身上看出什么。
他的目光极具压迫力,起码宿游觉得自己不该提这个建议。
但连亦白恍若未觉,始终站在夏渔的身后不发一言。
“对的,他们没有地方住,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这个解释勉强可以接受。谢执把切好的水果端来放在夏渔的面前,对她说:“我去把客房收拾出来。”
“好。”
谢执一走,夏渔把果盘往他们那边推了推:“吃水果吗?”
宿游不想吃,他在想他为什么一定要犯这个贱。
身旁的沙发下陷,他偏头,看到夏渔坐了过来,她小声问:“你觉得我哥像袭击你的那个人吗?”
她带宿游回来的一个理由就是让他仔细观察,先前都是打个照面,感触没那么深。
宿游不知道,宿游只知道他的心情放晴了。
他嘴上却说:“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会袭击我?”
“因为你倒霉。”这可是随机杀人,又不是仇杀,杀的就是运气不好的。
“……”宿游说,“我被催眠了,看不出来。”
“可以通过催眠以毒攻毒让你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吗?”
“按理说可以。”
“那你为什么不找心理专家呢?你要是能够想起来我们就能够把案子破了。”
废话,他有那么多的秘密,要是被催眠师发现了怎么办?
而且……宿游恼怒道:“都下班了你怎么还满脑子案子、案子,你的眼里只能看得到犯罪嫌疑人吗?”
夏渔被他突如其来的气性搞得一头雾水:“那不然呢?”
——那不然呢?
宿游都有点替她那未婚夫感到悲哀了。
瞧瞧这个女人,只有成为犯罪嫌疑人才能让她正眼看待。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和她有多亲密,结果都是这样。
宿游背过身去,短时间里不打算搭理她。
他不搭理她,有的是人搭理。
连亦白问夏渔要了纸笔,在客厅里做题玩。
夏渔凑过去看了一眼,他说话慢吞吞,表述不清晰,但做题时手速很快,思路过程都很清楚,虽然夏渔只能看懂第一步。
宿游嗤之以鼻,在别人家不老实待着反而做什么题,这也太装了,显摆他的学识吗?
但夏渔就吃这一套。
她最崇拜的就是高智商和高情商的人,看着连亦白没有任何停顿地在草稿纸上演算过程。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睛里有了细碎的光。
她的眼睛亮亮的:“你好酷。”
宿游:好装。
“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证明出来的?”
宿游悄悄看了看草稿纸,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母,他根本看不懂,其中夹杂了一些分开看他认得的文字,但合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再次不屑,就连亦白那种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性格能讲得多好?
出乎宿游意料的是,连亦白在给夏渔讲题的时候居然很流畅:“公式,定理。第一步,假设……”
虽然省了字,但也和平时判若两人。
……更装了!
谢执出来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用咳嗽提醒客厅的三人。
但只有宿游理他。
宿游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除了犯罪嫌疑人,她的眼里还有数学题。
但他不会做。
犯罪嫌疑人还有可能当,但数学题不会做就是不会,这辈子都学不会。
谢执耐心地等连亦白讲完,他微抬下巴:“你们的房间收拾好了,跟我来。”
连亦白看向夏渔。
宿游:好心机一男人!
幸好夏渔沉迷于数学题中,她捏着下巴苦思冥想,还在努力弄懂解题过程,没有分出半点注意给他们。
“别看了,这么点距离还怕我们对你做什么吗?还是说你把她当你妈,离了她你就无法独立行走了?”
宿游推了他一把,可恶,最烦装神的人。
连亦白被迫往前走。
半小时后,夏渔眉头舒展释然地笑了。
果然,数学不会就是不会,她放弃了,还是破案比较简单。
把草稿纸翻过面,夏渔记下目前的案件:随机杀人案,奶茶店员工遇害案,连家的尸体……说起来top1都落网了,那个top100还真能藏,她都画出他的画像了,这么多天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此外,人口买卖,枪支走私,卧底……以及暗网的搭建人。这些都可以概括为黑恶势力,是主线中的主线。
她写下“狂犬”两个字。
目前只知道这一个组织的名字,而和平市不止这一家。
还有市长是无辜,到底是哪个市长?目前的市长叫胡来,他比较惜命,不像钟市长一样有野心,所以和平市的几方势力都在和平发育。
那就只能是顾荃顾市长了。他的名声比较大,时至今日都有民众在恨他。
既然他是无辜的,那和平市的混乱是谁造成的?谁给他定的罪?
以及钟市长的女儿是谁?是她认识的人吗?
好多谜团。
有人在她的旁边落座,夏渔抬头,发现是谢执。
他正盯着她的草稿纸看,准确地说是“狂犬”两个字看,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想着他俩都是和平市长大的,夏渔不抱希望地问:“哥哥,你知道‘狂犬’吗?”
“听说过。”谢执的语气随意,“当年住我家隔壁的那个人就是‘狂犬’的人。”
住他家隔壁?谁?
夏渔看了一下剧情回放,检索关键词。
哦,是杀害他全家的凶手真正想杀的人。宿游怀疑那个邻居祸水东引,害死了谢家。
“那他现在在哪儿?”
“死在大清洗行动中了。”
谢执毫不在意地回答,仿佛不管真凶是谁都跟他没关系,对家里人也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
没事,沈陆亭曾经是“狂犬”的成员,明天去看守所的时候顺道问一下他。
问一下“疯子”、“老大”、“卧底”分别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 夏渔就出发去政法大学门口接人。
隔大老远她就看到霁恣青在和他的学生讲话,那个男学生宛如惊弓之鸟,在老师面前瑟瑟发抖。
霁恣青居然有教师威严这东西。
不过那个学生好眼熟。
霁恣青嘱咐了学生几句话, 就朝夏渔这边走过来。这么拉风的车只会是她在开。
他刚拉开副驾驶坐下, 就听见夏渔问:“你是打算换个人培养吗?”
因为宋闻璟进去了, 所以就换个学生当接班人。
“不要随便假定宋同学是凶手哦小艾琳。”霁恣青说, “我相信宋同学一定是被陷害的。”
这么笃定?那她得怀疑怀疑宋闻璟了。
去看守所就跟回家一样, 看守所的所长和警察都眼熟夏渔了, 其中有个同事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她。仿佛她不是来查案,而是来旅游的。
这位叫池卦的同事兴高采烈地问:“听常所说,过几天还会有三个进来?”
夏渔点头:“没错,他们还是堂兄弟,其中两亲兄弟。”
“喔喔喔, 都是你认识的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好好好,我又可以坚持一个周了。”池卦握住了夏渔的双手, “夏警官, 下个你先别急着送进来, 等我消化完这三个再说。”
夏渔:?
消化?什么东西?
池卦异常兴奋, 他保持着好心情去带人。
这个时间点,犯罪嫌疑人们正在背监规, 大家伙的声音洪亮, 有几个摸鱼的都被指出来纠正。
犯罪嫌疑人们非常眼熟这位警察, 每次他来都会带人出去见人,虽然来的不是警察就是律师——这只能说明这个人犯的事不小。
而今天, 这位天选之子就是顾泽漆。
顾泽漆随口问:“是段律师?”
池卦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夏警官。”
顾泽漆:“……”
这都第几回了。
他认命地起身跟着警察出去, 躲开几只突兀伸出来的腿,避免自己被绊倒。
被带到招待室, 果然看见了夏渔,以及她旁边那个没见过的男人。
但他知道这个男人叫做霁恣青,他是有名的犯罪心理专家,他还买过他的几本著作。
他也知道霁恣青是来调查分析他的心理的,之前有警察通知过他。
所以他俩怎么凑在一起了?
池卦这时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没有和霁教授打招呼,他当时的眼里只有夏渔和她带来的瓜。
霁恣青先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霁恣青,你应该知道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助手,你应该也认识她。”
顾泽漆没有搭理。
霁恣青歪头点了点空气:“小艾琳,做好笔记哦。”
小艾琳?
作为资深犯罪人员,顾泽漆熟读福尔摩斯探案集,他自然知道小艾琳是谁。但夏渔应该是福尔摩斯才对……这个教授不会把自己当做是福尔摩斯了吧?
等夏渔摊开本子,霁恣青才开口:“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点冒犯,提前向顾同学说声抱歉。”
顾泽漆打断他的冠冕堂皇:“既然觉得冒犯就不必问了。”
“不行哦,像顾同学这样的犯罪嫌疑人非常少见,你的背景很值得剖析。不及时收集信息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霁恣青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笑容甜腻:“因为顾同学呀,一定是死立执。”
顾泽漆:“……”
他挪开视线看向夏渔,只见她颇为赞同地点头:“程序还是太久了,他还得多活这么久。”
“哦呀,小艾琳就一点都不心软吗?”霁恣青装模作样地惊讶,“他看起来很关注你。”
池卦:“!”
哦哦哦,要搞事情了吗!
顾泽漆很能忍:“你到底问不问?”
他现在觉得再怎么冒犯的问题都比不上现在的坐立难安。
霁恣青就等着他这句话,他身体前倾,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顾同学能给我们讲讲你的母亲顾丹铮吗?我很好奇她对你的成长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没什么好讲的。”
“是吗?”霁恣青转向夏渔,“小艾琳,听说顾同学的母亲和你长得很像,他会不会因为恋——”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泽漆就截住了他的话头:“顾丹铮只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而已。”
顾泽漆从来没有见过像顾丹铮那样能忍的女人。
说什么不想离开只想留下来赚大钱,其实她根本赚不了钱。他们都觉得她好欺负,钱财、食物,能克扣的都克扣了。明明是城中区最漂亮的姑娘,也接了那么多客,她实际上拿到手的钱只能够养活她自己。
至于他?顾丹铮曾经说过她无数次想要杀掉他,但她下不了手,只能把他扔出去。
是她的小姐妹养活了他,但没几年她的小姐妹死掉了。
他回到了顾丹铮那里。那时的顾丹铮对他没那么厌恶了,但依旧把他当做空气,就算他发高烧也是冷眼旁观。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夏渔又忍不住打断他:“没有规定说只要是母亲就要爱自己的孩子。”
顾泽漆已经对她这种学不会安静倾听的行为见怪不怪了:“我又没要求她爱我,我只想要她不讨厌我。”
“你又不是她爱情的结晶,她讨厌你很正常吧?”
“那她为什么要生下我?她可以打胎。”
“她后来不是想要杀死你吗?”夏渔的目光真诚,“可能她当时不知道会生出来这么个垃圾。”
“……”
池卦:精彩。
霁恣青暗自点头,果然带夏渔来是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他总结:“所以你对你的母亲爱而不得,你想要她爱你但只能得到她的恨意,这种矛盾的情感让你的生活充满了痛苦。而你试图逃避这种痛苦,所以你将其扭曲为爱。紧接着你把这种扭曲的爱转移到了被害人身上。”
——“仇恨会驱动杀意,爱意也会。”
夏渔想起他对她说过的这句话。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这是对被害者们的爱,认为是他让被害者们获得了极致的美丽与幸福。
“其实你对被害者没有爱意,你只有恨意。你恨她们过得太好,而你的母亲却死得凄惨,你嫉妒她们。”
霁恣青眼睛不眨地盯着顾泽漆,他的语速加快:“被害者和你的母亲的长相、性格截然相反,那是你希望的你母亲成为的模样。你又羡慕又嫉妒又怨恨,希望她们好又希望她们不好——这种复杂的情绪驱使你下手杀死了她们。”
“什么爱,什么让她们得到永生,都是你用来美化自己罪行的借口而已。”
顾泽漆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紧紧抿着唇,眸底晦暗不明,一股浓烈的杀意笼罩着招待室。
“干什么呢!”
池卦上前按住顾泽漆的肩膀,打掉他的气焰。
但不得不说,霁教授的话确实非常冒犯,他听了都觉得心惊。
霁恣青安抚地微笑:“别紧张,我只是说出我的分析而已,不一定对。”
趁着池卦在物理平复顾泽漆的心情,他对夏渔说:“一个人会犯罪,无外乎两种情况:拥有危险人格或危险心结。他属于后一种中的情结类犯罪。”
夏渔虚心求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会滥杀无辜。所有的被害者与他没有利益冲突,单纯是因为戳中他某种不堪的心理而被杀。”
在谈及自己的专业知识时,霁恣青非常有老师的模样,耐心且细致地给夏渔讲解,力图让她搞懂。
他撑着脑袋看夏渔:“我就说犯罪心理很有用吧?你看他一下子就破防了。”
确实很有用。霁恣青一分析她更觉得顾泽漆罪大恶极。
“其他人呢?比如沈陆亭,又比如祁嘉言。”
“不急,我们一个一个来,总有机会轮到他们。”
既然这些人不急,夏渔想了想,问出当前的案子:“所以随机杀人属于危险人格吗?反社会人格?”
“这个嘛——”霁恣青拖长了语调,“就当做小艾琳的作业好了,等他落网小艾琳可以写成论文交给我。”
顾泽漆的情绪终于安定了,但他的眼里满是挡不住的杀意,用眼刀刮着霁恣青。
“那么接下来,请顾同学谈谈你母亲的家庭背景,谈谈她是怎么到的城中区。”
“不知道。”顾泽漆语气生硬。
“你不想找到你外公外婆吗?不想质问他们为什么不管自己的女儿吗?”霁恣青遗憾地摇头,“看来你也不像你口中说的那样爱你的母亲。”
顾泽漆:“……”
“她是被卖来的。”顾泽漆被狠狠拿捏了,“听那里的人说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城中区。”
一般而言,城中区的妓女都是14岁以上的女性,拐卖也不会拐太小来。虽然是黑色地带,但摆在明面上好歹没那么难看。
但顾丹铮不同,她是少有的几岁就到了城中区,大家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反正她就那么出现在了城中区。
她没有名字,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古筝。
“她不是叫顾丹铮吗?”
“这个名字只有我知道,她死前告诉我的。”
顾丹铮说让他当一个好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那是他第一次和顾丹铮那么亲近。
她说:“我的名字是丹铮,丹心的丹,铮铮铁骨的铮。”
“请你记住,拜托了。”
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她死前为什么要这么对顾泽漆说?为什么只对顾泽漆说?
顾泽漆也不知道。
他只觉得那样的顾丹铮令人陌生, 陌生得他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霁恣青捏着下巴,颇有兴味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从小被卖, 沦为妓女, 但内心始终记得自己最初的名字, 并在将死之日请求憎恨的儿子记住这个名字。
——看来她是隐姓埋名。通常情况下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法外狂徒躲避抓捕, 一种是卧底或者线人。
这位顾丹铮属于哪种情况呢?
夏渔也坐直了身体, 原本以为顾泽漆的身世值得挖掘,现在看来顾丹铮更值得。
“她从小就被卖?被谁卖来的?谁买的她?有谁知道她曾经的经历吗?”
“我怎么知道,又没人和我说,她也不会和我讲话。”顾泽漆越说越觉得心情平静,“可能没被你们抓住的首领知道吧。”
“首领?”
夏渔捕捉到关键词:“什么首领?”
顾泽漆没有回答, 但霁恣青替他说了:“根据你的证词来看,顾同学是‘狂犬’组织的人吧?”
“对, 不过我只是个底层人物, 见过最高级的就是蔡刀。”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 反正都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做任务, 上线蔡刀就被抓了。
“你要问我首领是谁长什么模样我是不知道的,因为蔡刀也不一定见过首领。”
确实, 要是谁都见过首领, 那他早就被抓了, 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一丁点他的消息。
霁恣青拍拍手:“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他看向夏渔:“小艾琳, 过早地接触到这些对你很不利哦, 在还未成长起来之前要学会蛰伏。”
夏渔的脑袋上冒出问号:折服?用什么折服?不应该是降服或者制服吗?难不成要用她的人格魅力?
不管了,主线推到那里再说。
夏渔在顾丹铮和首领这两个名字后面打个五角星, 备注一下是重要角色。
霁恣青继续问他那冒犯的问题:“那么你的父亲是谁?有人和你说过吗?”
顾泽漆:“不知道,不关注,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渔:“那你岂不是随了你爸爸?”
“随你怎么说。”
父母对他的影响很大,如果他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下成长的话,不一定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他出生于混乱的城中区,小小年纪就加入组织并帮忙做事。有的人能够坚守本心,像顾丹铮;而他则是出淤泥而全染。
“说起来,你读过小学吗?”
夏渔想起连行珏。这人没有接受过教育,性格自由发挥,就变成了只听指令、乐于杀人的机器,给他一个名单,他就能全杀给你看。
顾泽漆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没有,我取代福利院那个小孩后就去读初中了。”
没读过小学居然还能考上高中和大学,虽然是擦边但也很强了,这人意外的很聪明,就是心思没用在正道上。
夏渔对霁恣青说:“我觉得还有教育的问题,没有人给他塑造正确的三观。”
再穷不能穷教育,顾泽漆就是反面教材。
本来他的性格就偏执且心理健康堪忧,婴孩时期没有正直的人引导他、教育他,中学时期又是叛逆期什么都听不进去,导致他在一条死路上走到底。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反社会人格。”
虽然霁恣青觉得顾泽漆的性格在他的经历中占比更重要,毕竟都已经好好过了这么多年。
但学生好不容易总结一次,为了鼓励学生,身为好老师的他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赞同地点头:“小艾琳已经会自己得出结论了,我很欣慰。”
紧接着他抓着这个结论中的漏洞问:“那么顾同学,你的证词中提到在清洗行动之后你和组织脱离了联系。既然你已经上岸,为什么还要选择杀人?有什么诱因吗?”
与其说是诱因,不如说是他想要杀人的情感逐渐强烈。
顾泽漆张开了本来握成拳头的双手,这双手空无一物:“在很多年前,我没能得到那朵花。”
他的妈妈至死也在讨厌他,短暂的亲近也不过是想让他做个好人、让他记住她的名字,她没有一句话、一件物品是留给他的。
“所以这次我想要抓住一只蝴蝶。”
他要将那只蝴蝶和那些花一起制作成为花冠,最后他会抱着这顶蝴蝶花冠沉眠。
“一开始没杀人只是因为我没有找到合心意的那只蝴蝶而已。”
他抬眸,看向夏渔:“但后来我找到了。”
夏渔听了他的话有所动容,她纠结万分地问:“你能不能……说人话?”
什么花,什么蝴蝶?指代的是谁?就不能说直白点吗?
霁恣青轻笑一声,话里有话并不能让当事人明白,他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一味的追逐并不能让你抓住蝴蝶。你越追逐她只会飞得越快,你只能等她飞累了回头,到时候她自然会降落。”
夏渔想反驳,但想着霁恣青是在剖析顾泽漆的心理,她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但是蝴蝶累了也不会回头,更不会降落,除非有盛开的花海。
霁恣青大致掌握了顾泽漆的心理,第一个案例已经收集完毕。
他起身告辞。
目送顾泽漆被带走,夏渔问:“就这么结束了?”
“数据足够了。”
霁恣青翻阅着她写的笔记。怪不得笔录都是由她来做,她的笔迹工整有力,内容一目了然。最重要的是几乎没有遗漏,每个重点或者关键她都写到了。
“光是这么点内容就能让我研究好几天,下次再来拜访下一位。”
“但是我有问题问沈陆亭诶。”夏渔更关心“老大”和“卧底”是谁了,她心痒得就跟有一只猫在挠痒痒似的。
“如果是他的话,你恐怕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从他的证词来看,他守口如瓶,几乎没有透露出重要的信息。”
确实,要不是有尹秀丽留下来的文件,要不是她在制药厂搭救了他,他根本不会说一句真话——这个男人真是死到临头还要当谜语人。
不过没关系,她有挂嘻嘻嘻,她直接跳去那个时间点跟踪他不就行了吗?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那起奶茶店员工遇害案,可惜的是这种案件节点跳不得,不然她都可以直接蹲点了。
等会儿回去还能看审讯,夏渔的心已经飞走了,但她还是问:“霁教授你要我送你回去还是你自己打车?”
霁恣青仿佛没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他选择了第一个选项:“做事要有始有终,小艾琳接我来当然要把我完好地送回去。当然,先送我去警局,我需要和你们张局聊聊。”
他知道他但凡客气一点说不用送,她就会果断地开车走,她看不出来他只是假意推辞。
顺路。夏渔开朗了,不用在路上耽误时间。
“你要找张局聊什么?”
“你们这位张局也是有野心的。”霁恣青没有明说,“只可惜他的实力无法支撑他的野心。”
一听这话,夏渔不乐意了:“有梦想谁都了不起,你凭什么说张局无法达成他的野心?”
张局好歹也当过她两次爸爸,她肯定向着他。
“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要现在知道。”
哎呀呀,观察对象太过上进真是伤脑筋。他抬手用笔记本敲敲她的脑袋:“这种事情对现在的你而言为时过早。”
在他对她失去兴趣之前,她最好不要那么简单的死掉。
“太早地走到最后一步只会落得跟钟秋溪一样的下场。”
“你认识钟市长?”
“见过。”霁恣青对这个女人有印象。
他年纪稍长,大学时又比较出色,有幸跟随导师去往警局帮忙。
钟秋溪的个子不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脸圆圆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说话非常温和。
单从她的外表来看,怎么也看不出来她会是那么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更不会想到她会发起清洗行动试图扫清黑恶势力。
在他看来钟秋溪和当时的市局局长的准备非常草率,黑恶势力枝繁叶茂,他们两个外来的人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能看出来的事情他不相信钟秋溪看不出来,但他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明知不可能还是要去做。
他是心理专家,但他无法解读这些人的心理。
或许是因为叶亦晴的牺牲。
钟秋溪来到和平市担任市长的同时,叶亦晴去往“狂犬”卧底,可以说她们是战友。
因为叶亦晴被当街射杀,所以钟秋溪感情用事,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开始了清洗行动。
霁恣青是这么分析的。
此时已经到了警局,夏渔把车停好,笔直地站着。
她仰着头看霁恣青:“但是没人做的话,现在的和平市会变得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