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 by弱水千流
弱水千流  发于:2024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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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另一端,尹华道。
“美少女壮士小程同学”发来好友申请时,周清南刚睡完一觉被渴醒,正半靠在床头,拿杯子喝水。
瞧见那个抱着金元宝的美少女头像,屏幕冷光映照下,周清南轻轻挑了下眉,同意申请。
本想看看那姑娘加他好友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的,可一连等了三分钟,对面毫无动静。
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周清南还是渴。
骨头缝里浸出来的渴。
他放下手机,起身去客厅接了杯纯净水,又回来。
刚喝进一大口,听见叮一声,沉寂半天的美少女壮士终于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周清南脸色冷淡,垂眸。
美少女壮士小程同学:【回来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好心提醒一下,周先生您今天裤子拉链好像没有拉耶。】
周清南:“……”

看见这条微信消息,周清南单手捏着玻璃杯,微蹙眉,下意识往自己腰腹以下瞄了眼。
拉链没拉?
他身上穿的就一条拳击短裤,松紧腰,哪来的什么拉链。
正纳闷儿着,手里的手机再次发出“叮”一声响,提示收到了新消息。
美少女壮士小程同学:周先生检查好了吗?
周清南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顺手将玻璃杯放下,坐下来,回复对面:【我今天穿的裤子没拉链。】
城市另一端,平谷区程家。
程菲看着夜空星河头像发来的这行文字,眼睛眨巴两下,脑补出那位大佬低头认真检查自己裤子找拉链的画面,终于破功,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完,程菲眉眼弯弯地打字回过去:【好吧,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
周清南:【程小姐加我微信就只为了说这个?】
程菲:【也不是。】
手机这边的程菲斟词酌句,思考两秒钟,然后才格外谨慎地回复:【想到你最近又要养伤又要照顾女儿,怕你忙不过来,我偶尔有空可以帮帮你。】
程菲想了想,又补充:【毕竟你之前帮过我好几次,礼尚往来我也应该给你搭把手。】
周清南:【好意心领】
周清南:【我的事就不麻烦程小姐了。】
一番好意被婉拒,程菲琢磨了会儿,回他:【你也不能光靠陆岩一个人照看闺女,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一天24个钟头全耗在你和你闺女身上,太累了。】
周清南:【谢谢程小姐的提醒。】
周清南:【陆岩在我这儿拿的年薪并不算低,我花钱请人做事,怎么定工作内容貌似是我的自由。】
看着手机屏里刷出来的这段回复,程菲微窘,边想着“行吧行吧,花钱的是大爷,你个做老大的爱怎么折腾你家小老弟是你的事,我一外人确实也管不着”,边在对话框里输入回复内容。
正哐哐哐敲着字,还没编辑完,对面那位大佬的下一条内容又刷了出来。
周清南:【程小姐如果真的关心陆岩,我建议你少给他发点言情小说资料包。】
程菲:“……”
程菲汗颜,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她前脚刚给陆岩共享了正版网文资料包,后脚他居然就把这事儿跟他家大佬说了?之前怎么没看出来那位狠人刀疤哥的嘴巴这么大……
程菲无语了足足三秒钟,才打字回复对面的周清南。
她理直气壮的:【我跟陆岩先生共享资料包,是为了报答他送我回家。】
周清南:【他少熬几个夜,休息时间就能补回来。】
“……”看着眼前这行文字,程菲隔着手机屏都能想象出周清南脸上凉凉又欠扁的表情,不禁抬手捏眉心,啼笑皆非又气呼呼地打字回他。
【我发资料包给你家陆岩,纯粹一片好心,我哪能控制他是睡觉的时候看还是吃饭的时候看?你这行为跟自家孩子学习成绩差就跑去举报游戏开发商的智障家长有什么区别?!】
哐哐哐一顿输出,打完读一遍,觉得用语太激烈了点,又默默删掉。
受了伤的狮子依然是狮子,半死不活的大佬依然是大佬,她这样喷周清南,着实是有点寿星公上吊嫌命长的意思。
程菲虽然很不爽,但也并没有完全被怒气冲昏头脑。她低眸做了个深呼吸,静默两秒,给周清南发了二十个【微笑】过去,让对面自行体会。
对面的大佬停顿了约莫半秒钟,又回她:【还有没有其他事】
周清南:【我要睡了。】
“……”难怪都说漂亮的男人是毒药,容易让人头脑发昏。跟这位大爷胡七八糟鬼扯了一大堆,差点忘记她加他微信好友的真正目的!
程菲齿尖轻轻咬住唇瓣,略迟疑,暗暗吸入一口气又吐出来,终于将那个问题敲了出来。
程菲:【那个】
程菲:【你想不想要一个平安符?】
消息发送过去,对面好几秒都不见回应。
程菲心跳噗通噗通的,身体发热,捏住手机的指也不自觉收紧几分。等了一会儿,嗖一下,新的文字信息终于从对话框底部冒出来。
周清南问她:【什么平安符。】
程菲:【我这个周末要去一趟萧山太公顶,我妈说太公顶的平安符很灵验,驱邪避害保平安的。你这儿不是受伤了吗……】
城市另一端。
周清南在黑暗中看着手机,轻微抬了下眉峰,眼中眸色沉沉,情绪不明。
片刻,他靠坐在床头打字回她:【谢了。我用不上。】
屏幕另一端的小程同学却还像是不死心,又回复他:【反正我也要去给自己求,顺便就能帮你带一个。】
美少女壮士小程同学:【虽然你们这行拜的都是关二爷,不过平安符这种东西,往身上一戴就完事儿,既不添病又不添灾,就当是个心理安慰也不错吧!】
夜色沉寂。
周清南垂着眸,视线安静落在和女孩的聊天界面上,透过这些文字,似乎已经能想象出她说这些话的神态和表情。
眉眼会弯成两道月牙,眼底晕开浅笑,表情真诚里又透出一丝可爱的倔强,楚楚灵动。
连这一成不变又疲乏阴冷的夜,竟也显出几分破天荒的温柔。
理智告诉周清南,他应该拒绝她,也必须拒绝她。
但此时此刻,不知是低烧的乏感使人混乱,还是落地窗外霓虹灯的柔光使人迷惘,他指尖落在冰冷的手机屏上,摸索敲击,最后打出来的,却是一个简单又温和的单字。
周清南回她:【好。】
“……”看着对话框里的最新回复,程菲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心中瞬间洋溢开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喜悦,弯着唇框框打字。
程菲:【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帮你也带一个平安符。】
程菲停顿了下,又有点小心虚地补充一句:【你也不用太感动,我只是举手之劳。】
城市上方的夜色更浓,忽然吹来一阵风,拨云见月,清冷的银光倾洒而下,万物都被笼进月色织成的柔纱。
周清南熄灭了手机屏。
卧室里仅剩的光源消失,他感到疲倦,轻合起眼眸,眼前的世界再次归于沉郁同寂静。
突地,不知想到什么,他淡淡勾了勾唇尾,无声一笑。
周五上午,程菲赶上了早一班的地铁,到台里的时间比平时提前了八分钟。见时间还早,她窝在工位上和温舒唯吹了会儿牛,之后便慢悠悠地晃进茶水间,接了杯热咖啡。
谁知刚接好,还没来及喝,眼前便忽然刮过去一阵香风。
“跟我过来。”徐霞曼踩着高跟鞋从她身旁经过,眼也不抬地吩咐。
“……哦,好的徐总。”程菲点头应一声,赶紧低头喝了口手里端着的热咖啡,被烫到,呸呸两声,冲回工位将杯子一放,拿起笔记本和钢笔便冲进了总监办公室。
徐霞曼今天穿的是Chloe最新款的春季西服套装,鲜艳的荷叶绿。这套服装,无论是设计还是配色都非常挑人,但徐霞曼皮肤白个子高,一身职场女强人的气质铁腕强势,这套大牌时装衣服往她身上一穿,简直就像为她量身定制。
听见程菲进屋的脚步声,徐霞曼眼睛依旧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纤细十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一心二用,毫不费力。
“上次让你准备的酒买好了吗?”徐霞曼问。
“……还没有。”程菲有点囧地回答,指尖抠着笔记本的牛皮克,怕被自家的顶头上司责备办事不力,赶紧又补充,“因为吃饭的时间是下周二,所以我打算这周末再去选酒。”
徐霞曼眼也不抬地说:“不用买了,梅氏那边的最新消息,他们的项目负责人换了一个,不是之前那个老酒仙了。”
程菲微讶,说:“换了一个?换成了谁?”
“说是换成了梅家的小少爷,叫梅景逍。”徐霞曼说,“听说这位四公子从小就生活在迪拜,这儿才刚完成学业,被他老爹安排进梅氏集团工作,学着接手家族生意,年纪小得很。”
听完徐霞曼的话,程菲不禁有点好奇,随口打探:“年纪小得很?多小?”
“刚硕士毕业,算也算得出来啊,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徐霞曼今天心情不错,敲着键盘给程菲安排工作,还有空跟她扯点闲天开开玩笑,“还是个花儿一样的少年。”
程菲难得见自家老大这么风趣,忍俊不禁,接话说:“徐总,二十五岁是很年轻,但也不至于是少年吧。”
徐霞曼笃悠悠地说:“和我这种年近四十的老妖婆比起来,人家当然是少年。”
“老妖婆?”程菲眼珠子都瞪大了,震惊至极,“您干嘛这样说自己?”
徐霞曼轻嗤一声,看向她,眉眼间神色平和:“你不知道吗,圈子里好些人在背地里都这么喊我,说我年纪一大把了,又不结婚又不生娃,还说我要是再拼下去,过几年,不仅再也找不到男人要我,连姨妈期都会抛弃我。”
程菲:“……”
程菲气结,皱紧了眉头愤懑道:“那些人明明就是嫉妒。因为徐总你工作能力又强,人又美,太多男人追不到你,太多女人比不上你,所以才会在背后恶言中伤。”
说到这里,程菲稍微顿了下,音量低下去,自言自语地嘀咕:“还说别人四十岁就是老妖婆,我看那些人嘴巴这么毒,早晚遭雷劈,能不能活到四十岁都不知道呢。”
徐霞曼听见她的碎碎念,抿唇一笑,觉得这小姑娘个性跳脱有意思,道:“好了,我就跟你随便那么一聊,你还气上了?我这个当事人都没生气。”
“那是因为你素质高。”
程菲虽然在工作中有些畏惧徐霞曼那身女强人的压迫感,但她进台实习的这段时间里,徐霞曼除了在工作中对她要求严苛外,也确实教给她许多真东西。因此,在程菲心中,徐霞曼除了是她的顶头上司以外,亦师亦友,她是发自内心地尊重这位上级。
“好了好了,知道你嘴皮子功夫厉害,怼人一绝。”徐霞曼脸上依然笑意不减,顿了下,将话题绕回到正事上,“那个梅景逍是个年轻人,又常年久居国外,白酒什么的估计接触不多,你还是选两瓶红酒吧。”
程菲颔首:“好的。”
徐霞曼动手在办公桌上翻找了下,找出一份文件夹,打开来,取出一份资料给程菲递过去,又道:“这是梅家四少爷的资料,所有网上能查到的内容,我都扒下来了,你拿回去认真研究一下。”
程菲伸手接过,目光飞快将两页装订好的A4纸通扫一遍,没看见照片,不禁有点诧异,咕哝道:“这么大一个企业的少东家,曝光在网上的资料居然这么少,而且,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也真够神秘的。”
徐霞曼道:“这些豪门大家族都很注重隐私,梅家上下更是。不仅是这个小少爷梅景逍,他的哥哥姐姐包括老爸老妈,在网上都找不到任何图像资料。”
程菲听后若有所思,称赞道:“那确实是很低调。”
说着,她稍稍一顿,又有点狐疑,问徐霞曼道:“不过徐总,你为什么要专程让我研究这个梅景逍?”
徐霞曼静默半秒,身子往办公椅背上一靠,叹出一口气来,惆怅道,“你是自己人,我不怕跟你说实话,我之前为了给咱们的新栏目拉赞助,接触了不少企业,至今就梅氏一家有意愿。”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错过了梅氏集团,咱们的新栏目极有可能就会流产,这段日子,你们加的所有班、熬的所有夜,全部白搭,团队所有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只有让梅氏充分认可我们,我们的栏目才会有明天。”
徐霞曼直视着程菲,神色凝重几分,道:“你和梅景逍是同龄人,比起我和梁主任,我相信你更容易取得他的信任和好感。”
听完这番话,程菲已经明白徐霞曼的用意,点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嗯。”
徐霞曼展颜一笑,起身走近程菲,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程菲,你是我亲自选进来的人,你有目标有想法也肯吃苦不服输,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我,希望这一次,你不会让我失望。”
程菲备受鼓舞,回徐霞曼道:“徐总放心,等见到梅景逍,我一定使出浑身解数,努力让他认可我们,心甘情愿赞助这个栏目。”
周末转眼就到。
周六早上还没七点钟,蒋兰女士就冲进了程菲的卧室,手一抬,“啪”的把灯摁亮。
“……”程菲睡得正香,眼睛骤然被光线刺激,顿时烦躁地拉高被子蒙住脑袋,哀嚎道:“妈你干什么呀……”
“干什么?叫你起床!”蒋兰女士叫女儿起床的方式数十年如一,简单直接粗暴有效。
开了灯,被子一掀,拔高了嗓门儿就是一通河东狮吼:“快起来!你小姨二十分钟之前就出门了,马上都快到动车站了,赶紧的!”
程菲无语,架不住老妈的魔音灌耳碎碎念,只能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起床,踏上了前往萧山的旅程。
萧山是国家四A级风景区,景色如画,加上距离滨港市区只有2个小时的动车车程,出行相对便利,蒋兰和蒋小姨每年都会去几趟,爬山锻炼求神拜佛。
出门时间很早,上午十一点左右,女子团三人组便抵达了目的地。
在山下随便找了个小餐馆吃午饭,中午十二点半,程菲跟着蒋兰和蒋小姨一道开始正式爬山。
沿途看看风景拍拍照,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下午四点多,终于登上太公顶。
蒋兰女士目的明确,到地儿之后一秒钟不耽搁,拉着程菲便直奔一棵千年神树而去,在树下寻觅一圈,找到一位摆摊大师。
大师法号空镜,一身佛衣面相和蔼,今年已经七十四岁了,是庙里的方丈,德高望重。
空镜法师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头,清廉正直,身体健康,无任何不良嗜好。他平时的生活规律而简单,除了在自己的禅房里打打坐念念经之外,就是在太公顶的神树下面摆摊,给善男信女们解解签,请个符。
蒋兰女士每年都会到太公顶来好几次,久而久之,就在空镜法师面前混了个脸熟。
看见蒋兰,空镜大师立刻双手合十微鞠一躬,笑眯眯地说:“女施主,您又来了,这次又有什么心结想要老衲替你解开呀?”
“大师,这就是我闺女。”蒋兰把程菲往前一拽,客客气气地说,“我女儿最近好像诸事不顺,我想给她求一个平安符,帮她转转运势。”
“明白了,稍等。”大师笑着点头,随后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印着梵文的黄色三角形佛符,又对三人组道,“几位请随我来。”
程菲瞧见空镜手里的佛符,猜到这就是平安符,不禁问:“大师,这个符具体是怎么个请法?”
空镜:“拿到佛前开个光,就能请走。”
听见流程并不复杂,程菲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又看了眼小摊位里面半合着的抽屉,说:“大师,麻烦你多拿一个符,一起去开光。”
“多拿一个符做什么?”蒋兰纳闷儿,狐疑地盯着闺女。
“哦。”程菲清了下嗓子,说,“唯唯听说我要来太公顶,让我帮她也请一个平安符回去。”
蒋兰听得挑眉,明显对这丫头的说法感到怀疑,“温舒唯让你帮她带个符?”
程菲用力点头:“对呀。”
母女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空镜却笑起来,双手合十朝程菲道:“小施主,平安符是佛前圣物,讲究一个心诚则灵。最好还是让那位施主本人亲自过来。”
说完,空镜又鞠一躬,拿着程菲的平安符转过身,缓缓朝大雄宝殿走去。
程菲在背后不解地挠头,嘀咕道:“不能代请?可是之前,奶奶明明也帮我请过发财符呀。”
“小姑娘家家的什么都不懂。这种圣物,代请的就不灵了!”蒋小姨在旁边打趣,“你说你奶奶帮你请了个发财符,那你发财了吗?”
程菲呆呆地摇头:“没有。”
蒋小姨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手一摊:“呐!”
……合着她这么久还没发财,是因为老太太代请的发财符神力受损?受教了。
程菲抬手抠脑壳,无法,只好默默跟上空镜大师。
蒋小姨脸上笑盈盈的,提步正要往前走,一回头,看见蒋兰还杵在原地,神色微妙,不禁好奇地凑过去:“怎么?”
蒋兰轻哼一声,喜滋滋道:“保密工作做得倒好。都帮人家请平安符了,还要瞒着我和她爸。”
蒋小姨诧异:“什么意思?”
“我就说太公顶灵吧,不枉我连续三年都来给菲菲求良缘。”蒋兰看蒋小姨一眼,满面春风,“这丫头石头开窍,恋爱了。”
蒋小姨闻言,也顿时喜上眉梢:“那好啊。你之前还一直担心,菲菲对那个杀人犯的孩子……”说到这里,蒋小姨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打住,干笑着续道,“我就说你瞎操心吧,那么多年前的人和事,小孩子根本记不住。”
蒋兰感叹:“能走出来是好事。只要菲菲喜欢的男孩子家世清白、有个正经工作对她好,我这个当妈的呀,也就知足了。”
程菲母女和蒋小姨在萧山住了一晚,周末下午开始回程,晚上八点多才抵达滨港。
回到家,她收拾完行李后累得不行,往床上一躺,稀里糊涂地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
新的一周开始。
周一下班后,程菲紧赶慢赶去了趟滨港最大的烟酒行,买下两瓶高档红酒,接着便回到家,认真钻研徐霞曼给她的那份个人资料。
钻研了整整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到周二下午时,程菲已经对梅家四少爷的基本信息烂熟于心。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就这样,周二晚上七点整,程菲怀抱着“势必要拿下大甲方”的坚定信念,身着一袭浅蓝色洋装连衣裙、妆容精致地出现在了饭局地点。
进了雅间。
徐霞曼坐在沙发上等了会儿,看眼腕上的积家女士表,对程菲说:“让服务员把茶果点心都准备好吧,客人快到了。”
“嗯,好的。”程菲应声。
出去交代完服务员,她回到雅间,见餐桌上的精致摆花有些歪了,正准备伸手扶正,转眸刹那,便瞧见雅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身着旗袍的漂亮女孩儿,她身姿高挑气质出众,是这间高档餐厅的引导员。
再往后,进来一个穿黑白棒球服的漂亮少年。
他个子很高,短发漆黑,皮肤白白的,五官清秀中透着一抹温柔,给人的第一观感,就是“干净”。
双眸深邃,眸光淡雅如星雾,嘴唇的形状很薄,色若樱花,干净清秀而又温柔如水,使人联想到希腊神话中望着水仙花死去的美少年纳西索斯。
程菲不动声色打量着那名美少年,正端详着,冷不防便与对方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程菲微怔。
对比起来,美少年显得自若许多。对上她的视线,他只是朝她温和地牵了牵唇,笑容礼貌而又绅士。
这出众的样貌,这贵气的仪态,对应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程菲猜到这人就是梅家四少梅景逍,当即也朝他弯了弯嘴角,回以得体笑容。
再然后,她目光无意识往梅景逍身后一扫,看见又一个人在侍应生的引领下,步入雅间大门。
同样是一个男人,走在梅景逍身后,能明显看出,这人比漂亮干净得宛如一株樱花树的小少爷还要高出半个头,一袭冷调的纯色黑西装,五官英俊,轮廓分明,浅色的桃花眼里散漫冷淡,只让人觉得疏离不易接近。
两相对比,男人与男孩的反差跃然于画面。
程菲:“……”
男人步伐从容,进屋之后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圈,下一秒,他眼瞳深处映入一张难掩震惊的小脸。
仿佛锁定猎物,他盯着她,目光便不移了,只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眼神里意味不明。
程菲:“……”???
霎时间,三个硕大的问号从天而降,砸在了程菲的脑门上,砸得她眼冒金星头脑发昏,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周清南?
苍天啊大地啊,这位大佬也太阴魂不散了,怎么乱入进这个片场的?!

第28章
看着缓步而入的冷峻男人,程菲人已经傻了,震惊到大脑卡壳无法思考,只能呆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
然而,比起程菲的诧异失措,令她大跌眼镜的大佬本尊却显得格外淡定。
周清南面上的神情慵懒而随意,盯着她看了须臾后,视线便不动声色地移开,好像根本没有要跟她打招呼的打算。
程菲将周清南的这一微表情收入眼底,浓密的睫毛扇动两下,脑瓜一转就明白过来——这是准备装作和她不认识?
那可太好了。
程菲心里悄然一喜,她正愁着要怎么和徐总她们解释自己和周清南为什么认识呢,如此一来,倒是替她省了不少麻烦。
不过,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今晚这场饭局的组织者是代表滨港电视台的徐总,受邀方是代表梅氏集团的梅景逍,周清南怎么会现身此地?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程菲脑子里疑惑地思索着,表面上倒还是一脸落落大方的职业微笑,只笑不说话。
毕竟徐总就在旁边,顶头上司都还没出声,哪里轮得到她一个虾兵蟹将先发话。
就在这时,梅氏另外两名同行人员也从雅间大门走了进来。
就这样,梅氏集团一方的三人代表团外加一个乱入的黒帮大佬集体登场,为今晚这场注定精彩万分的饭局拉开了序幕。
“梅先生您好,我是滨港电视台的总监徐霞曼,也是我们台新栏目《那片山那些人》的主要负责人。”徐霞曼笑着走到棒球服美少年身前,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您。”
岁月待美人总是温柔,徐霞曼今日一身深紫色大牌时装裙,简约大方典雅知性,展颜一笑时风情而不谄媚,浑身都是自信又耀眼的光芒。
徐霞曼看人的眼光精准。她虽然没见过梅景逍,也不曾浏览过梅景逍的任何图像影像资料,但在场几人中,气度华贵者唯二,而气度华贵又兼具朝气蓬勃青春阳光少年感的,只剩其一。
事实也证明徐霞曼的第一眼判断并未出错。
下一秒,干净清秀的棒球服少年便朝她还以和善微笑,抬臂同她握手,口中说:“久仰徐总大名,我是梅景逍。”
听见梅景逍开口说话,旁边的程菲不禁转眸,悄然看去一眼。
暗道上帝造物时还真是不公平,梅家这位小少爷,人长得美丽也就不说了,居然连声音都这么有特点?声线稍细但又不显女气,清如泉涧,说句话比别人唱首歌还好听,对听众的耳朵可以说是相当友好。
至此,仅凭初见的这短短几分钟,程菲对梅家四公子的印象便已不错。
大人物之间见了面,当然少不得一通商业互吹,你夸我来我夸你,和你相识是我的荣幸,受你邀请是我的福气。
梅小少爷和徐霞曼互赞着寒暄了两句,很快,徐霞曼的目光便转向梅景逍身侧那位身着黑西服的高个儿男人。
其实,早在此人进雅间的第一秒,徐霞曼便注意到他气场冷冽不怒自威,绝非平凡角色。
但因今晚饭局的主角是梅家四公子,她不得不先与梅景逍打招呼。此时得了空,徐霞曼当即便询问起对方身份,一秒钟没敢耽误。
徐霞曼望向周清南,语气仍旧温和而客气,试探道:“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我姓周。”周清南勾了勾嘴角,脸上的笑意寡淡而疏离,“徐总监,你好。”
对方的自我介绍实在过于简单,没有身份,没有职务,甚至吝啬说一个全名,仅仅一个姓氏便敷衍了事。徐霞曼何等精明,见他不详说,当然也就不详问,只是伸出右手,笑容满面道:“周先生您好,欢迎大驾光临。”
周清南绅士地与徐霞曼握手,以示友好。
一旁的梅四少似乎看出徐霞曼的疑虑,温和地勾了勾唇,替她解惑,道:“徐总,周先生是我的挚友,听我说起贵台的新栏目后,他也很感兴趣,你应该不介意他跟着一起蹭饭吧?”
梅景逍措辞幽默,徐霞曼愣了下,下一秒只觉喜出望外:能跟梅家四公子成为挚友,说明这个周先生肯定也不是普通人,眼下她手上的新栏目正在筹集启动资金的关键阶段,多一份关注度就多一个机会。
“当然不介意了!”徐霞曼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欢迎得很!”
接着,徐霞曼想起什么,又连忙侧过身,抬手一比,向两位坐上贵宾介绍起自己的同行人员,“四少,周总,这位是我们台里的梁主任,主要负责栏目跟取材地政府之间的沟通工作。”
梁主任有些拘谨,对着两位贵客直赔笑脸,点头哈腰道:“梅总好,周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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