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 by弱水千流
弱水千流  发于:2024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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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交易,群魔乱舞。
就在程菲绝望之际,全场躁动的人群倏然静下。她惶惶转过头,看见暗场的螺旋梯上下来一行人,清一色的黑西装。
领头的男人高大英俊,眉眼凉凉,浑身都透着股贵气又凌厉的邪痞劲儿。
底下人过来跟他说事,倾身附耳,毕恭毕敬低眉垂首,他眼皮都懒得抬。
程菲被几个恶棍拖拽,为求自保,用尽全力挣脱开,径直冲到了那人跟前,鼓足勇气大声喊:“你个没良心的!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
男人盯着她,玩味地挑眉,好一会儿才懒洋洋道:“下次产检什么时候,我负责。”
经年再遇。
程菲因要拍摄一部纪录片,前往国安局取材。
再次出现在程菲眼前的男人,身着警服,笔挺如画,背靠着办公楼的栏杆朝她懒漫一笑,帽上警徽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程菲一言不发便转身走。
男人直勾勾瞧着那道背影,不动声色。
公事忙完,程菲准备离去,经过办公楼背后巷道时手腕忽紧,被人拽过去给一把抵墙上,
程菲心慌意也乱,红着脸故作镇定:“警官自重。”
“自重?”
男人嗤笑一声,埋头贴近她耳垂,低声道:“前儿夜里在车库,黑灯瞎火啃老子满身草莓印,够双标啊姑娘。”
程菲:“…………”
五岁那年,粉面团子程菲家多了一个新邻居,是个漂亮的少年,气质阴鸷,内向孤僻。
妈妈告诉程菲,少年是杀人犯的孩子,天生便有魔鬼的基因,必须远离。
邻里们都拿小少年当毒蛇猛兽退避三舍。
只有程菲每天乐颠颠跟在少年身后,一口一声小哥哥。
少年对她冷若冰霜,被闹得烦了,问她:“你不怕我吗?”
小程菲笑得天真无邪:“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那一年,所有人都只当这句童言是戏言,却不知道少年听了去,一记便是一生。
“初见时我浑身泥泞,你如明月高悬。如今一身荣光为我加冕,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
程菲,我来娶你了。”
①顶级Alpha糙痞野性无所不能/偏偏是个老婆奴/的特工国安警大佬x美貌与智慧并存/机智欢脱嘴强王者/的新锐小导演
②双C,1V1,HE。
③男主爸爸不是杀人犯,有隐情。
④《寒鸦》副cp故事,甜疯!!!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轻松
主角:周清南(余烈) 程菲
配角:同系列《狂热》求预收接档文《呜呜都是我自愿吃的》
一句话简介:野糙痞大佬火辣辣
立意:爱是永恒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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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油在滚烫的铁板上冒出花来,一个烫着羊毛卷发型的中年女人眯眼叼烟,烧热油、打鸡蛋。
没几分钟,一碗热腾腾的港式餐蛋面便新鲜出锅,香味儿窜遍整条昏暗的巷道。
做完这碗面,女人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摁亮了瞄一眼。
凌晨一点二十八分。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滨港这地方,外表繁华发达,实际上贫富差距巨大,一座桥就能隔出两个世界。拿一些城市爱好者的调侃话来说,金湾CBD的一套房,能买下平谷区半条街。
这个港式快餐摊在平谷区支了好些年,女人对周围一圈熟得很,知道这个点儿往后没什么生意,于是反手一拧,关了煤气炉。
餐蛋面被送上了一张小折叠桌。
“又这么晚才收工。”女人不冷不热地寒暄了句。嘴里有烟,她咬字不太清晰,不像滨港本地口音。
“没办法,今天工作内容太多了。”一个声音无奈又悲伤地回答。
接话的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衣着休闲而随意,米色的背带长裙长度及膝,脚上是一双当下很流行的同色系洞洞鞋,长发绑成高马尾,素净的脸蛋小巧而白皙,没有任何脂粉痕迹。
她坐在小桌子旁边,拿筷子翻搅着面前的热面条,翻完不忘对着妇人一通彩虹屁夸赞:“顾姨,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香味儿,路边的狗闻了都得咽口水。”
顾姨织抽着烟嗤一声,“油嘴滑舌。”说着稍稍一顿,又想起什么,点了下烟灰,“你妈说你进电视台实习了?”
听完顾姨的话,程菲吃面的动作停了下,随之便露出个腼腆的笑容,说:“运气好而已。”
这话其实是半个谦虚的说法。
程菲自幼便品学兼优,成绩优异。高考那年,她以619分的高分考入中传编导专业,自此便成为了整个平谷区一片的励志模范。时至今日,附近的街坊邻居们都还经常拿她举例子,教育自家孩子要努力上进,靠知识改变命运。
而之所以说程菲的话是“半个”谦虚说法,也是因为,她能进入滨港电视台,除却自身实力外,也确实有点儿运气的成分在。
就在这时,程菲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两下,提示收到了微信新消息。
她回过神,一手挑面,一手拿起手机,滑亮屏幕。
发信人在她微信里的备注是“徐总”,是她实习电视台的一个高层,全名徐霞曼,业务能力极其出众,铁腕女魔头一个,做起事来废寝忘食不分昼夜,经常半夜三更给程菲布置工作任务。
徐霞曼就是程菲那半份运气。
三个月前,程菲抱着厚厚一摞简历参加了场招聘会,在洗手间里遇见了一个长发冷美人。当时冷美人正在补妆,盘发的发夹意外断裂,程菲包里正好有个多的,便好心送给了她。
后来程菲才得知,冷美人就是徐霞曼,滨港电视台在那场招聘会上的首席招聘官。
见是徐总来信,程菲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纠结几秒后,她挪动手指将信息点开。
徐总:今晚的会议纪要整理好没有。
“……”
程菲迟疑地打字回复:徐总,今晚的会半夜十二点半才结束,我还没来得及整理。
徐总: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发我邮箱。
程菲有种想哭的冲动。
晚上的会从八点半一直开到十二点半,整整四个小时,信息量巨大,那些内容目前百分之八十都还在她的录音设备里,如果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就要整理好发给徐总,她今晚只能熬夜加班。
而更悲催的是,她晚上累得晕头转向,把录音笔落在了办公室没带回来,也就是说,还得回电视台一趟去取……
——shift。
来不及过多感伤,程菲迅速收拾好情绪回复徐总“好的”。随之叫了个网约车,开启暴风吸入模式吃面。塞完几大口面条,正好叫的车也到了两百米外,她随手扯了几张纸巾擦嘴,起身拔腿狂奔。
顾姨皱眉,朝那纤细背影不爽地喊:“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我有东西忘在办公室了。”程菲头也不回地应道,“面钱我等下转顾姨你微信!”
啪,车门关上,白色网约车眨眼间便没入夜色。
顾姨无奈叹气,过去收拾碗筷,忽然听见兜里滴滴一声。
顾姨掏出手机,一个卡通娃娃头像发来了一个红包,附言:谢谢顾姨。
顾姨臭着脸静默几秒,没收她的红包,只回复道:今晚吹北风,忙完早点回。
今年滨港的夏天似乎来得格外早,五月初的光景,气温便直线飙升到了三十度。整个中国往前推十年,没出过这种稀罕事。
程菲回电视台取了录音笔,再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晚风呼号,街景萧瑟,倒是为这诡异的早夏送来一丝宜人凉意。
程菲将录音笔放到背包的最底部,走到路边打车。
这些年新媒体兴起,传统媒体行业大受冲击,整体不景气。她虽是名牌大学编导专业的毕业生,但身为新人,没背景没权势,要想在圈子里闯出名堂绝非易事。
程菲很珍惜能在电视台实习的机会,更珍惜能在徐总身边做事的机会。
因此,对方提出的任何要求,她都会倾尽全力。
大概真的太晚了。
程菲叫车的单子发出去,足足五分钟都没人接单。她咬了下唇,举目环顾四周。
滨港电视台的新总部是去年刚修好的,位于滨安新区。这地方,周围一半是新修的产业园,一半是待拆改的老破小贫民窟,一到晚上,放眼数米也看不见一个活人,跟座鬼城似的。
手机只剩最后百分之五的电。
干等着不是办法,程菲关闭所有后台软件,迟疑几秒,决定步行一段距离,边走边继续等待车辆接单。
然而走出不到三十米,一股呛鼻的酒味忽然窜进鼻腔。
程菲蹙眉,下意识抬起头,这才发现身前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人影。
这行人一个个勾肩搭背醉醺醺的,说着不堪入耳的荤段子,迎面走来,一眼就被夜色中的纯白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几人愣了下,之后便盯着程菲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眼神淫邪,明显没安好心。
程菲自然也察觉到了危险逼近。她警觉起来,低下头准备加快步伐绕开几人。
“哟,美女,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一个戴金链的男人侧身挡住程菲,笑嘻嘻地说,“多危险。住哪儿啊?哥几个好心送送你。”
程菲怕极了,心跳飞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无表情道:“不用了。”
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又被一个染黄毛的瘦高个儿拦住去路。
“小妹妹,你长这么漂亮,很容易遇到坏人的。”黄毛嬉皮笑脸,“我们可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
“我身上现在最值钱的就是一个手机,可以给你们。”程菲舍财保命,从包里掏出手机递过去,“至于钱,我刚毕业,实习工资到手只够吃喝,还在靠家里接济交房租。”
黄毛见她这举动,眼神流露出一丝诧异,接过手机掂了掂,又说:“你倒是挺自觉。可是小妹妹,咱们兄弟几个不差你一个手机钱。这样吧,你陪我们去喝几杯,就当交个朋友?”
说着,黄毛伸手就要去抓程菲的胳膊。
程菲早有防备,就在黄毛男的脏手碰到她的前一秒,她将包里的辣椒水喷瓶猛地取出,对着黄毛的脸就是一通乱喷。
“操!我眼睛!”黄毛鬼吼一声捂住双眼,其余几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懵。
趁着几人愣神的当口,程菲半秒钟不敢耽搁,从黄毛手里一把抢回手机撂下句“拿来吧你”,完后转身就跑!
黄毛:“……”
黄毛简直他妈要气疯了,破口大骂:“抓住那个死丫头!别让她溜了!”
产业园周围没有任何新建的居住区,程菲只能拼命往待拆迁区域跑。
途中她拿起手机准备报警,然而不幸的是,最后一点电量恰好在这时消耗殆尽。屏幕刚点亮,手机便自动关机。
风声在耳畔呼啸刮过,喉头也涌起了腥甜的铁锈味,很快她便开始体力不支,双腿愈发酸软。
完了……
听着背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程菲已经完全慌了神,就在这时,她余光一扫,竟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废弃厂房,残败破皮的围墙上写着一个红色的“拆”字,墙内厂区依稀可见点点灯光。
里面有人!
程菲眼底瞬间重新燃起希望。她咬咬牙,想求救的心情强烈无比,也来不及深思,径直便从围墙侧面的一扇小门逃入了厂区。
背后几个混子追过来,其中一个正准备跟进去,却被鼻钉男抬手拦下。
冲前头的黄毛不解:“干什么?”
鼻钉男动了动下巴,暗示道:“听说,今晚那位要来,最好别惹事。”
黄毛闻言,暴躁地扯头发,骂骂咧咧道:“那怎么办?那臭丫头嗞老子一脸辣椒水,就这么算了?我他妈咽不下这口气!”
鼻钉男看了眼自家兄弟通红血肿的眼睛,沉吟片刻,最后才终于下决心,“走,进去找人。”
程菲以前听同事说过,这厂区以前是个大型汽修中心,后来市场不景气,原先的企业缩减规模搬去了新厂区,这厂子也就废弃闲置下来,一荒就是好几年。
院子里荒草丛生,停满了五花八门的重型机车和改装过的皮卡,厂房方向也时不时就有嘈杂人声传出,这种场景实诡异,跟恐怖片里的鬼屋没两样。
可比起鬼,程菲更怕没人性的人。
她快步朝厂房跑去,行至厂房入口处,她站定,胆战心惊又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里面张望。
与外面的荒凉死寂对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厂房内部竟然全是人。
有男有女。
男人们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脖子手臂上各式各样的纹身刺青,一看就不是好人。那些女孩们则都十分年轻,晚间吹北风,本就微凉,她们的衣着却更是清凉到极点,胸口大腿的皮肤大片裸露在外,画着大浓妆叼着烟,时不时蹦出几句粗俗的脏话。
群魔乱舞盘丝洞。
“……”程菲怎么都没料到会看见这种景象。
直觉告诉程菲,这群人不是善茬,对她伸出援手的概率微乎其微。甚至说不定,他们和刚才那几个醉醺醺的混子本就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程菲脑子里“借手机报警”的念头倏地打住。
她暗自做了个深呼吸,思虑数秒,决定放弃向这些人求救,转而蹑手蹑脚悄悄往里走,打算去里面寻找其他出口。
好在这会儿天色黑透,厂区的光线也不甚明亮,那些人一门心思喝酒吹水找乐子,并没有人注意到程菲。
她顺利进入了厂房内部。
厂房面积很大,共有上下两层,电梯年久失修早已经不能用,程菲沿着墙角走了一段距离,看见一个螺旋状的黑色铁梯,于是猫着腰爬上去,来到二楼。
与一楼的嘈杂喧嚣不同,二楼区域很安静,加上家具陈设少得可怜,只有一盏灯、一张破了角的牌桌、几把椅子,几个生了锈的铁皮柜、一架廉价的黑色大风扇,这里显得过分空旷,像某个独立真空的禁地。
不确定二层是否真的没人,程菲不敢大意,步子依旧压得极轻,视线转动,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却忽然从螺旋长梯下方传来,夹杂着几道咋咋呼呼的男声。
程菲生生一惊。螺旋梯那边的路被封死,她暂时又还没找到第二个出口,情急之下左顾右盼,只能咬咬牙,拉开角落处的铁皮柜躲进去,再反手将柜门关好。
铁皮门关上的瞬间,螺旋梯那头便上来了好些人。
程菲吓得大气不敢出,心跳飞快,所有神经全部紧绷成了笔直的线。
透过铁皮柜的缝隙,她屏息偷瞄,看见上楼的是四五个男人。两名保镖模样的青年拉开椅子,摆好。
两人弯腰坐下。
其中一个穿着身亮银色西装,手里洗玩着一副扑克,吊儿郎当,眼神病态,显得有点神经质。
另一个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儒雅从容,彬彬有礼。
两人各据一方,却默契地将最正中的主位空出来,似乎还有贵客未至。
程菲蜷在柜子里急得不行,正焦灼着,忽然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螺旋长梯的下方传来。
程菲微怔,下意识望去,眸光微跳。
只见螺旋梯上徐徐走来了一行人,清一色的黑西装,面容冷峻不怒自威,这之中,属领头的那位最特别。
废弃厂房的颓废和周围人群皆是陪衬,冷调的暗色光影在他周身浮掠,裁出一副修长挺拔的身形。
他骨相出挑,轮廓利落而硬朗,掌心把玩两枚白玉珠,浑身透着一股子格外凌厉又贵气的邪痞劲儿,仅是这缝里远观的一眼,便令人印象深刻。
“周先生。”“周先生。”在座的两人态度恭敬,起身客气招呼了声。
男人冷淡地点了点头,弯腰于牌桌的主位落座,骨节分明的手在桌面上轻敲两下,示意两人坐,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懒得往上撩。
眨眼功夫,满屋格局分明,一行人的身份地位,一目了然。
程菲战战兢兢,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事,只能掏出挂在胸前的玉佛牌,双手捧在心口,边祷告边继续观察局势变化。
随着主位的贵宾落座,原先双方也懒得再装,直接摊牌。
“欸。”亮色西装动了动下巴,凉声道,“我马子和你的人有事。当着周先生的面,该怎么办,给个说法。”
无框眼镜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余光冷冷扫向身后。
一名朋克打扮的年轻男子瞬间面色发白,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咕咚咽了口唾沫。
见对方不说话,亮色西装瞬间恼了,音调拔高:“你他妈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啊!”
话音落地,主位上的男人玩着白玉珠,不动声色地朝他瞥去一眼。
亮色西装察觉,气焰瞬间矮半截。不敢在这位跟前造次,只好压下火气清了清嗓子,转头望向主位,赔笑道:“不知道周先生有什么好建议?”
话音落地,玩白玉珠的男人垂下眼皮,往嘴里丢了根烟,边上的人眼明手快,立刻弯腰为他点火。
烟点着,他鼻腔里逸出淡白色的雾,视线穿过白雾落在未知处,不知在看什么。
须臾,慢条斯理站起身来。
整个空间的磁场微妙变化,所有人霎时大气不闻。
程菲心提到嗓子眼,握佛牌的十指用力收拢,已经没勇气再抬眼,纤细的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视野里只剩缝隙外那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
对方不紧不慢踱着步子,在经过她藏身的铁皮柜时,停住。
程菲:“……”
一门之隔,她紧紧盯着那双鞋,彻底屏住呼吸。
死寂空间里,她只能听见自己仓促狂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忽然,仿佛是电影的慢镜头,随着极清脆的一声砰,冷白剔透的白玉珠自高处落下。
程菲眸光微凝,下一瞬,白玉珠的主人屈起一只膝,半蹲了下来。
不足半米距离,透过铁皮柜破旧的缝隙,一双眼睛惊心动魄闯入她视野。分明是招摇漂亮的桃花眼,却因瞳孔颜色偏浅,显得冷漠又薄情。
“……”程菲抬手捂住嘴,惊恐地瞪大眼眸。
看见她的瞬间,男人轻轻一挑眉,眸中浮起一丝兴味,意外又不意外,像野兽锁定猎物。
四目相对,短短几秒间,程菲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完蛋,被发现了。

绝望的情绪铺天盖地席卷了程菲。
她眼神里惊惧交织,瞪着眼前男人的脸,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仅一门之隔,男人屈起一只长腿半蹲在铁皮柜前,瞧着缝隙里那团蜷成小小一只的身影,浅色的瞳眼神玩味。
冷汗将背上的衣衫浸透,程菲用力咬紧唇瓣,也死死盯着对方,僵持。
空气和时间仿佛同时凝滞。
男人就那样直勾勾地瞧着她,不言不语,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
他在柜门外,她在柜门内,狭小缝隙成了这场精神凌迟的刑场,操刀的人游刃有余,而她躺上了砧板,生死不再受自己掌控。
就在程菲快要绷不住的前一秒,柜门前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出了一只左手。
“……”程菲攥紧佛牌,心如死灰,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短短几秒钟的光景里,无数画面镜头从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她甚至开始后悔之前在网约车上为什么没有给她妈打个视频电话,一念之差,也许已经错过了最后一面……
紧张恐慌交织如浪,将程菲的大脑拍打得一片混乱。
然而,剧情的走向出乎程菲意料。
她本以为男人会打开柜门将她揪出来,可她想象中的血腥镜头一个都没发生——他只是捡起滚落在地的白玉珠,之后竟自然而然,随手将这扇隙开一道缝的柜门给重新关上了。
“……”程菲眸光微动,瞳孔诧异地扩大几分。
没等程菲反应过来,柜门外的男人已站起身走开。
程菲错愕。
这人竟然没有惊动旁人,没有暴露她的存在?继而又回想起刚才那枚离奇掉落的白玉珠……
思绪混乱,她轻皱眉,视线不自觉透过狭小柜缝跟随男人移动。只见他一手玩着玉珠,一手衔烟,闲庭信步般踱着步子经过几个保镖,目光依次扫过那些人脸,神色冷淡,不知在想什么。
朋克男显然怕他怕得厉害。满头满脸的冷汗,下巴缩起来,心虚惊惧,战战兢兢,正眼不敢与之对视。
片刻,男人停了步,在朋克男身前站定。
他拿夹烟的手在朋克男脸上轻拍两下,漫不经心地问:“是你搞二嫂?”
声线清冷随意,却又出乎意料的好听。
朋克男再也受不了了。他本就吓得腿软,这会儿站不稳,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高大身躯抖得像筛糠,低着头不断讨饶:“是二嫂勾引我!我糊涂我不懂事,周先生,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男人跟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踏着步子坐回牌桌,正好桌上乱糟糟散了一副扑克牌,他随手洗起来。
朋克男知道对方铁石心肠,仍不死心,又转过去捉住无框眼镜的裤腿,涕泗横流道:“良哥,你帮我跟周先生说情,我跟你九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真是一时糊涂!良哥你帮帮我!”
贺温良看了朋克男一眼,想到这些年的兄弟情谊,心中生出一丝恻隐。他静默两秒,接着便站起身来,朝主位沉声恭谨道:“周先生,阿文这些年在菲律宾,确实帮梅老做了不少事,怪他太年轻,多历练会有长进。”
“历练?”樊放怒极反笑,“拿你妈给他历练行不行?”
贺温良闻言,眸光骤寒。
就在这时,主位上洗牌的动作停住了。
牌桌上的硝烟氛围被戛然中断,对峙双方神色微滞,瞬间都消停下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看向话事人。
“自己人,别为点儿破事伤和气。”
周清南把洗好的一叠扑克从中对切,五张一组随手丢给在座三方,眼也不抬地凉声道,“公司最近业务多,正是用人的时候,阿文这几年在马尼拉的业绩有目共睹,梅老惜才,我来之前专门给我打了通电话,让我大事化小,最重要的就是别让你们两兄弟有隔阂。”
樊放和贺温良看着各自身前的纸牌背面,都没作声。
朋克男阿文听完这番话,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回肚子里。他虚脱般瘫跪下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庆幸自己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主位上,周清南发完牌,好整以暇往椅背上一靠,视线冷淡扫过贺樊二人,“我话说完了。听没听懂?”
樊放和贺温良各怀鬼胎,却又相当忌惮牌桌主位,明面上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两人乖觉点头:“懂了。”
周清南嘴角勾起个耐人寻味的弧,下巴微微一动,示意开牌。
三副牌面开出来,两个对子,唯一一副同花顺,毋庸置疑的碾压局。
樊放看着牌面,心里愈发地怄火,眼刀子往阿文跟贺温良身上刮了数回,几乎将后槽牙都给咬碎——他这么大个人物,头上多出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话事的一句“梅老惜才”就把事情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可偏偏他敢怒不敢言,连句反对的话都不敢有。
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再待下去也没意思。樊放不爽得很,沉默几秒后终于开口,对周清南道:“周先生,我场子那头还有点事情,您要是没其他吩咐的话,我先撤?”
周清南看也不看他,低着眸掸烟灰,摆了下指。
樊放便最后剜了阿文一眼,站起身,带着自己的人头也不回地下了螺旋梯,悻悻离去。
等樊放一行走后,贺温良便笑了笑,恭敬而客气地道:“周先生,今天的事麻烦您了。这几年咱们也难得见一面,我做东,去金湾喝几杯?”
听见这番对话,铁皮柜里的程菲顿时一阵暗喜,准备等这行人走后立马溜之大吉。
空气静极了,好几秒都不闻回音。
程菲焦灼,眼睛透过柜缝直勾勾盯着主位上的冷峻男人,在心里不停默念:拜托拜托,快点走!
牌桌这边,周清南手里的烟终于抽完。
白色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微侧目,若有似无扫了眼那扇紧闭的铁皮柜门,眸光耐人寻味。而后,掐了烟头丢进垃圾桶,收回视线,起身下楼。
身后贺温良等人立刻快步跟上去。
脚步声逐渐远离。
一分钟后,确定所有人都已离开二楼区域,柜子里的程菲才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钻出。这个节骨眼上,逃命要紧,她没功夫思索其他,继续寻找其他出口。
然而不走运,程菲把厂房二层找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其他能直接通往外面的楼梯。无奈之下只好原路返回。
她刚才在铁皮柜里躲了那么久,黄毛一行进来之后没找到她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程菲琢磨着,小心翼翼下了螺旋梯,重新回到厂房一层。
夜已极深,里头这些人一个个却跟磕了药似的,不知困累,照旧三五成群,抽烟喝酒赌骰子,一片的乌烟瘴气。
程菲把脑袋埋低,沿着墙壁往厂房大门的方向走,无声无息,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就在距离大门一步之遥时,一股大力从侧面重重撞了她一下。
“……”程菲疼得皱眉,抬手捂住胳膊肘。
怕引起注意,她低着头不管不顾,根本没打算追究是谁撞他。谁知对面却恶人先告状,直接手臂一伸,挡在了她面前。
“喂,你没长眼睛啊?撞了人不知道说对不起?”出声的是一个脖子上全是黑荆棘纹身的壮汉,浑身酒气,怀里还搂着一个穿吊带衫的年轻女孩儿,凶巴巴地冲程菲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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