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男人是谁?上辈子明明没有这个人。这一世颜夏到现在都还不认识秦羽,所以她又攀上别的男人了吗?可是她完全没见过这个男人,长成这样只要她见过就绝对不会忘记。夷安的豪门就没有她没见过的人,这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颜夏真是无论怎么样都要勾搭个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在盯着她,但是视线的落点也不太像,她总觉得他视线偏了一些,也高了一些。
那个男人收回视线,根本不理她,揽着颜夏就走。
颜夏也低眉顺眼的,一副十分柔顺又娇弱的样子。
林娇娇掐住包包的手指都有点扭曲了。
死绿茶。这些男人都是瞎的吗?这都看不出来?
然后,她看见那个男人忽然跟颜夏换了个位置,朝空中挥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搂着颜夏继续走。
真是奇怪的人。
林娇娇说,“姐姐,我会跟妈妈说今天见过你的!”
颜夏没有回头。林娇娇“哼”了一声,蹬着高跟鞋走进颜夏刚刚才走出来的店。
虽然只有妈妈和大哥爱她,二哥他们还是不喜欢她,但是除了三哥,他们也都不喜欢颜夏。事情还是跟上一辈子有了明显变化,她得更有信心才是。
到了一楼,颜夏确定林娇娇没有跟过来后才松了口气。
所以那天在病房里的鬼都是跟着林娇娇的吗?还是说是去了那家医院以后,林娇娇才被百鬼缠身?
颜夏和顾淮还是默契地不谈刚才的事。两人在茶餐厅匆匆解决了午饭,就回了医院。
顾老爷子的管床医生就是今天的值班医生,这会儿倒也起来了。顾淮详细地和医生聊了下老爷子的病情,确实需要手术,但是手术最快也只能安排到周一,现在也只是把该签的字都签了。
下午顾老爷子还安排了好些检查,但是李秀兰把顾淮和颜夏两人打发走了。
“早点回去休息,否则你们想休息都难。”
颜夏还要问些什么,可是被顾淮拉着走了。她只好边走边回头说,“师姐,明天早上我们就过来换你!”
顾淮拉着她走得更快了。
待回到老爷子家里,他俩迅速给陈四夫人上香,顾淮又开了五方结界,才稍微放松下来。
他坐到沙发上,说道,“那个林……叫啥来着?恩熙?她是哪里来的猛鬼移动基站?”
顾淮顿了一下,说,“差不多。反正都是假千金。”
“差很多好吧?”颜夏也坐了下来,决定直入正事,“林娇娇那是怎么回事,那也太多……”她比划了下,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怎么会百鬼缠身的?”
“不知道,我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顾淮摇了摇头说,“一般来说,那么多鬼,甚至还有只大鬼缠着,早就虚弱得连床都起不来了,但她还挺活蹦乱跳的。”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她之前在病房里也是这样的吗?”
颜夏老实地说,“我不知道,当时根本不敢细看。就记得一眼看去全是鬼,比今天还多。”
她想了想又说,“但是三哥说她没什么事,还很精神,特别多话说。”
“这不可能啊……”
顾淮沉吟了半晌,还是想不出答案。
颜夏问,“有没有可能,鬼从她身上取走的东西跟一般人不一样?”
“这不可能。”顾淮立刻否定了。
“鬼不可能完全控制住自己对人的侵蚀。所谓毒者,太阳之气也,中人人毒。鬼者,亦阳气也。阳气赤,故世人尽见鬼,其色纯朱。毒犯中人身,当时不救,流遍一身。鬼、毒同色,辄鬼犯中人身,与毒同。《诘》这一段根据《论衡》改了一下的鬼魂伤人理论,虽然问题很多,但是它对于鬼对人的伤害描述没有任何问题,历史上也没有例外。为什么说长期跟鬼待在一起,身体就会变得衰弱,因为它长期和人接触,它对身体的侵蚀就是全面的,就像毒液一样,全身都会受到伤害。
“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被鬼侵蚀是什么感觉。你之前就算缺乏锻炼,也是个健康人。但是被鬼魂侵蚀一两个月后,你的身体就已经变成亚健康状态。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脸色差得就跟鬼一样。但是缠着你的鬼只有一个,还只是个实力不怎么样的厉鬼。你那个便宜妹妹身上那么多鬼,甚至还有一个大鬼,她是不可能还这么健康地生活的。”
顾淮这一大串的话,颜夏不是不懂,她这些日子里也没落下过学习。但是她实在不敢苟同。
“可是林娇娇她确实就是很健康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现实就是这样,她没有按照书上说的那样生病,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假如历史上没有例外,那她就是第一个例外。她会这样总得有个理由。”
顾淮一窒,往后一靠,“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得去查一下,她确实很奇怪。”
这次讨论最后也没什么结果。除了确定林娇娇就是猛鬼移动基站,得绕着走以外,别的什么都没讨论出来。
完了,顾淮下楼把一个大箱子拎了上去,跟他早上拎走的那个一样。
因为顾淮说要休息,颜夏下午也没打扰他。但是颜夏睡不着,她不时会想起林娇娇被众鬼缠身的样子。想着想着,她突然发现,那个掏挖林娇娇脑袋的红色猿猴眼睛没放在林娇娇脑袋上,它那冰冷的红色眼睛转向了她。
它盯着她,手从林娇娇脑袋里收回来,放进嘴巴里狠狠地吮吸了下。
颜夏吓得坐了起来。
但是那个红色的猿猴还在她脑海里回荡。
它盯着她,又伸手进林娇娇脑子里掏摸……
颜夏深吸了口气,掐了法诀,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几乎是一瞬间,她脑子一清,无论是红色猿猴还是林娇娇,都消失了。
接下来就是深深的疲惫,她也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睡了一觉,颜夏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她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儿呆,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完了,她中招了。
精神攻击只能靠法术抗衡。她学过的咒语也没几个,要不是灵机一动,用了刚学会的净心咒,那不是完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躺不下去了,急忙起来去找顾淮。
但是顾淮刚做好饭。
她倒是想直接把顾淮拖到陈四夫人面前好好聊聊,但是顾淮根本不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自从她三餐被接管以后,她根本没有不按时吃饭的权利。
好不容易吃完饭,她急急忙忙把顾淮拉上去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顾淮也没说什么,只是紧皱着眉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条项链,上面的吊坠是一根红棕色的羽毛。颜夏伸手摸了下,好像还是真羽毛。
顾淮把羽毛挂她脖子上。
“尽量别拿下来。”
她点了点头。
然后,她又被拖去练动功。
“你要早日筑基。”这是顾淮跟她说的话。
今天的训练如常。颜夏直到做完冥想,躺床上去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只闭上眼睛十分钟,心脏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又坐起念了一次净心咒,没用。她甚至觉得心悸比之前更严重了。
颜夏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睡衣跑到隔壁拍顾淮的门。
“顾淮!顾淮!”
门很快开了。颜夏直接扑上去,揪住顾淮的衣服,“我觉得不太对,今晚肯定有事。”
顾淮把她扒了下来,“我给你的羽毛呢?”
“戴着。”颜夏掏出羽毛给他看。
“戴着就没太大问题。”顾淮说,“睡觉也不要取下来。我就在你隔壁,要真有事,你叫一声我就能听到。”
“戴着就没太大问题……”颜夏念叨着这句话,倒是放心了些。但是她刚转身,那种毛骨悚然感又冒出来,她又猛地扑了回去,抓住顾淮衣服说,“不行,我觉得不行。我不能一个人睡,我要跟你睡!”
顾淮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我要跟你睡!”
顾淮把她整个人扯了下去,“颜老师,你是女的,我是男的。”
颜夏说,“那又怎么样?”
“你就没想过我俩睡一块,我兽性大发把你这样那样吗?”顾淮把她掰向她房间方向,“不合适,颜老师。男女有别。”
颜夏拨开他的手,又揪住他的衣领。
“我不管。我今晚一定要和你睡!今晚要是不和你睡我可能就死了。贞操有我的命重要吗!”
他大爷的,这是把她动功练得太好了。
颜夏还是攥住他的衣领,凶狠地瞪着他,“反正我不会走的。你不让我跟你睡,我就跟你这样杵着。杵一晚上。”
顾淮继续扒她的手,“我让你进来。你松手。”
颜夏反射性地松开他的领子,顾淮没好气地侧身,颜夏就“咻”地窜进了他的房间。
她长舒了口气,但待顾淮把门关上的时候,她突然发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顾淮的房间相当大,当初应该是按照主卧规格修的。但是家具也就一单人床、一个简易布衣柜,剩下的地方空荡荡的,连把椅子都没有,结合起来的效果就是家徒四壁。
所以她……睡哪?
她抱了下自己,有些后悔只穿着睡衣跑过来。
起码得抱床被子过来才对。
直接躺地板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冒。可是让她回去是不可能的。她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回去绝不可能。
颜夏镇定地问,“有席子吗?我今晚就睡地上。”
顾淮把两个箱子从床底拖出来,瞪了她一眼,“睡什么地板?你给我躺床上去。”
“啊?”
顾淮又从衣柜旁边拉出一张长方形的折叠桌打开,说,“我说躺床上去。你是想半夜被我踩几脚吗?”
“啊?”
颜夏让开路,坐到床上,还是没太能反应过来,只是傻傻地看着顾淮把法器都摆上桌。
这是要起坛?
她还从来没见过起坛做法。
顾淮摆好东西以后,犹豫了下,跟颜夏说,“你转过去。”
“为什么?”
“我要换衣服!”顾淮很是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哦哦,好。”颜夏转过脸去。
背后是窸窸窣窣的声响,颜夏听着听着,忍不住悄悄回头望了一眼。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望了一眼。这回差点对上顾淮的视线,吓得她急忙扭过头去,再也不敢瞎看了。
不过,肌肉线条可真流畅。
颜夏感觉有些热得厉害,忍不住扇了扇风。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回过头去。让她失望的是,顾淮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她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发现不对。
顾淮穿着一件女式的花短袄,下身是一条红色长裙,现在正在往头上戴金冠。因旃然派所供奉的陈四夫人是美丽的女性形象,所以他们的金冠不像别的一些教派那样戴在头顶,而是戴在后脑勺上。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在科仪本上都有记载。但是……但是……顾淮的胸部怎么鼓鼓囊囊的?
颜夏目瞪口呆。
不是吧?他们师公女装的时候还要上胸垫这么拼的吗?
那边,顾淮已经戴好金冠,又往头上戴各色发饰。待到要化妆的时候,他忍不住跟颜夏说,“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
颜夏视线稍微移开了下,但又忍不住看多几眼。
越看她越是迷惑。
也就是普通化妆,看看又不会怎么样。为什么不让她看?这里面是暗藏什么玄机吗?
十几分钟后,顾淮的妆也化好了。
这妆在颜夏看来还是挺糙的,明显能看出那是男扮女装。但是待顾淮请完神,右手持折扇,左手执手帕,唱着《行罡调》,跳起舞时,那身段竟让她一时间觉得是个大美女。
这就是旃然派的驱煞护卫法事。因为要借陈四夫人的力,所以他们需要以歌舞娱神。仪式中仙娘需要盛装打扮,师公则要男扮女装。
颜夏渐渐地觉得不对起来,忍不住正襟危坐。
屋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被什么注视着,但是又觉得是安全的,像是……她想了想,像是在陈四夫人神像前一样。
突然,她发现顾淮的音色变了,变得更亮、更尖,更像……女声,歌词也陡然一变。
“开天门,塞地户,留人门,禁鬼路。前也关,后也关,四门落锁一齐关。内头兵郎无事者,夫人旗下宿;内头兵马无事者,夫人旗下眠……”
歌声婉转悠扬,一曲唱罢,颜夏隐约觉得那不安的源头似乎被隔绝了一样,但是顾淮还没有停下,他开始念《雪山咒》,以进一步净化周遭。待终于停下时,他对颜夏伸出手,“左手。”
颜夏非常迅速地把左手朝上伸了过去,然后就觉得无名指上一凉。
她看着顾淮用棉签给她消毒,感觉有些错乱。
这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
顾淮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一样,瞪了她一眼,“不消毒你想被感染吗?”
颜夏咳嗽了下,“书里就是用红线绑紧左手无名指,就直接用针刺取心头血嘛。”
是的,左侧无名指末梢血就是心头血。颜夏在修行以前一直以为心头血就是指在心脏取血,结果不是,这是指左侧无名指的末梢血。
她也问过顾淮为什么心头血是在左侧无名指采,而不是其他手指。顾淮让她去问三哥。结果三哥给她科普了什么叫动脉血,什么叫静脉血,什么叫体循环,什么叫肺循环,也就是动脉血怎么变成静脉血回到心脏,静脉血又怎么变成动脉血回到心脏。总之是给她上了一整章的血液循环。
她是听得晕头转向。最后三哥总结,心脏里既有动脉血,又有静脉血,在手指采的末梢血,是动静脉混合血,也算是心脏里的血的混合吧,大概是这样。
然后颜夏又问,为什么是左侧无名指。三哥的回答是,因为就算是小创伤也得几天才能好,右手不方便,而无名指是最不痛的。
由于答案实在太过医学,颜夏沉思了很久,但是顾淮把这个答案给抄过去了。啊,禽兽,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抄她哥的答案!
三哥后来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她也就打了个哈哈,说只是好奇过去了。
回到现在,一开始连为什么在左手无名指采心头血都不知道的顾淮,正在用测血糖用的采血针给她扎手指。
“因为时代变了,大人。”
颜夏:“……”
太有道理了,以至于不知道怎么反驳。
顾淮用一根医用的微量采血吸管吸了些血,用棉签摁住伤口,让她按着,就把血滴进一个稻草人里。
做完这一切,他对颜夏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睡觉。”
“啊?”
颜夏还压着棉签,听见这话,只能呆呆地“啊”了一声。
在顾淮的瞪视下,她也不马虎,迅速地躺平,把被子盖好。
看到稻草人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次要怎么让她渡过这劫。按照常理,假如是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在进一步净化之后,可以进行点兵、拘鬼、拷鬼等仪式。但是这些根本不是顾淮一个人可以解决的,因为这需要师戏辅助完成。否则陈四夫人根本不会愿意施予援手。
所以只能请代人。
所谓请代人,全称请代人交替,也就是用稻草人代人承受灾厄。这个稻草人借助仪轨,可以让鬼神误以为它就是她。在鬼神对代人(稻草人)出手以后,再将代人销毁,就可以断了鬼神追踪。
因为除了天鬼,其他鬼魂识别能力很弱,所以这个方法用在普通鬼魂身上很有效,即使是大鬼。
但是请代人的前提是,人需要尽可能掩盖自己的存在。所以最好就是让人假死。但是一般情况下假死很难,很容易就真死了。退而求其次,就是深度昏迷。可是深度昏迷这人也差不多废了。所以伤害最小的方法是全身麻醉,或者退而求其次,用深度镇静。
但是别逗了,他们是法师,又不是医院里的医生,怎么搞这套?
所以他们要用符咒辅助,掩盖这个人的存在感。但是符咒不是万能的,在这之前,人必须陷入熟睡状态。
道理她都懂。但是现在她怎么睡得着啊?
但是顾淮不管,“快点。不行就冥想一下。”
冥想也得静下心来啊!
颜夏只好开始数羊,结果越数越精神。她没法,又开始想像着一处处放松,结果越想像越不放松。
她最后睁大眼,无辜地看向一直盯着她、等着她入睡的顾淮。
“我……”真的睡不着啊。
颜夏有些委屈,又不想说出来。最后她说,“你把手伸过来。”
“干吗?”顾淮语气不太客气,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她一把抓住顾淮的手,说,“找点安全感,看能不能睡着。”
顾淮很想说,你找个鬼的安全感。但是颜夏抓住他的手以后,竟然真的慢慢放松下来,呼吸也逐渐变得浅慢。
顾淮:“……”
还真睡着了。
他抽走自己的手,颜夏也没醒。
他先是对熟睡中的颜夏施展了禁闭术,想了想,又把前几天写好的铜篱铁障符折好,塞进她睡衣的口袋里。
本来是打算白天给自己用的,还好白天一切顺利,省了下来。
接下来,他拿起龙角和师铃,又开始唱了起来。
“一声明角胜呵呵,替灾替厄潘三哥……”
潘三哥是陈四夫人手下的天鬼,实力稍逊,但是能力比较特殊,能赋予物件生灵的气息,甚至可以根据要求赋予特定的人的气息。
他继续唱,“莫说代人无口嘴,代人说出好文章。莫说代人无鞋穿,脚穿好皂靴,男人便作男打扮,女人便作女梳妆,同月同日同时生,面貌一相般,体似一般同……”
稻草人脸上逐渐长出画出来的五官和头发,越看越和颜夏神似。
“……来到厅前宽前坐,法师来召未来神。”
唱罢,桌上的稻草人不但有五官和头发,还穿上了睡衣,虽然画得潦草了些,但是一眼看过去还是觉得神似颜夏。这个稻草人甚至端端正正地安坐在桌上。
顾淮拉出一张席子,铺在床边,坐了下来。
如今也还不到十二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东西来,又是什么时候来。
顾淮就坐在那里等着,也不敢睡,就睁着眼睛看着。
他甚至不敢走神,更不可能玩手机,就干坐在那守着。在他十六岁以前,他没少干这样的事,也算是重温旧梦。但这种事无论做多少回还是会觉得厌烦。所以说,他讨厌法师这个职业,就算是副业也讨厌。
他等啊等啊,有时候忍不住瞟熟睡的颜夏两眼,恨得牙痒痒的。她睡得倒是香。
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忽然一只红色的爪子从虚空中伸了出来,抓了稻草人头部一下,又一下。
那只爪子缩了回去,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顾淮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桌子上、颜面部变得苍白的稻草人。
还好,他没有坚持让颜夏回自己房里睡。
否则,就他一开始只是打算守护门户的程度,到早上起来,他就真要把颜夏送医院了。到时候她躺医院的时间搞不好比老爷子还要长。
六点,颜夏准时醒来。
顾淮不在屋里,她似乎远远地听见一阵鞭炮声。
她想了下科仪本上的内容,代人应该是被送到远处烧掉了,鞭炮是给天鬼潘三哥的报酬。
就是吧……夷安市它禁放烟花爆竹啊。顾淮不会被抓吧?
颜夏胡思乱想着,顾淮回来了,他还是女装打扮,妆甚至更浓了些。
颜夏:“……”
好吧,城中村也没那么多摄像头,他脸都画成这样了,估计也没谁认得出来。
顾淮又谢神、送神,这才把颜夏赶出去,卸妆、换衣服。
之前办正事还没什么,现在他的羞耻心已经完全回来了。
打死他也不会再在颜夏面前女装的。
第56章 程序员是伤肾第一职业
趁着时间还早,顾淮先睡了一会儿。但这觉他睡得很不安稳,不时醒来去看下在隔壁勤勤恳恳地练功的颜夏。
到八点半他觉得这样实在不行,还不如早点过去看一下顾有道,然后在医院再睡一觉。颜夏就交给李秀兰照看着。虽然凌晨把那个大鬼糊弄过去了,但是林娇娇那是一只大鬼的问题吗?她那是本人就是个鬼巢。
顾淮洗漱了一番,才想起今天早上他没做早餐。他顿时不好了。上了年纪熬个夜连记忆力都明显下降了吗?
虽然也有做好的粥,颜夏甚至还炒了个小菜。平心而论,做得还不错,但是他觉得问题可太大了,他身体什么时候虚到这个地步了?
十一年前,顾有道六十一岁的时候,都还能主持建幡大醮。
这是旃然派规模最大的法事仪式,主干法事三十六个,科仪场次多达一百二十三个,参与的法师十余人,耗时共六个日夜。那个时候,才十五岁的顾淮是生力军。从早到晚,既有文科,也有武科,既有科仪,又有师戏,顾淮几乎每一场都参与了。就因为他年轻,可以多劳。
但是那会儿,他也没觉得多累啊?睡一小会什么都好了。
而昨天,他下午明明也睡了,怎么就这样了?
他从肾虚想到了肾亏,直觉程序员是伤肾第一职业。否则他怎么会那么虚,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程序员脱发?
吃完早餐,他把颜夏叫上,就往医院去了。结果到了病房,顾有道和李秀兰都不在。
“去做检查了,走了十几分钟了。”隔壁陪床的阿姨说。
顾淮直接给了个电话李秀兰,李秀兰只是让他们在病房里等着得了,今天没什么事,也可以休息一下。
顾淮听着就有些不太高兴,“妈你昨天也没跟我说这么凶险。”
李秀兰说,“你能解决就不叫凶险。去睡吧。”
挂了电话,顾淮看看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的颜夏,又不是很想睡。
一种奇妙的胜负心,总觉得不能睡。
颜夏看了又看,还是问出来了,“顾淮,你要不要睡会?”
她刚刚明显也听到李秀兰的话。
顾淮说,“我像是很累的样子吗?”
“可是你的脸色看上去是很累的样子。”
顾淮觉得自己有必要科普一下,自己当年连做六天六夜法事的事。但是当颜夏刷了病房提供给家属的折叠床的二维码,拉开折叠床以后,他还是身体非常诚实地躺上去了。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脚都悬空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所以说,有时候太高也不好。折叠床都睡不下。
顾淮还是睡了。他缩成一团,看上去挺委屈的。但是不委屈一下,他脚更委屈。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没多久,他真的睡了过去。
顾老爷子回来的时候动静很大。
因为老爷子是股骨颈骨折的关系,连检查都要推着床去。骨科的床跟别的病房不太一样,不但有柱有顶,上面还挂着些叮叮当当的东西,所以推起来麻烦,动静也大。
但就是,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把顾淮吵醒。
老爷子回来的时候,颜夏帮忙搭了把手,顾淮倒是睡得像猪一样。
李秀兰嫌弃地看了儿子一眼,跟顾老爷子说,“这就是你孙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下场。”
顾老爷子也有些嫌弃,“算了,让他睡吧。都十年了,这养的要是猪,都杀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没多久,医院的饭送到了,只有老爷子的份。但是顾老爷子看着那饭,脸色是一言难尽。
李秀兰摆了摆手,“爸,你慢慢吃,我带着小师妹去外面吃了。”
顾老爷子严肃地说,“秀兰,我觉得我也……”
“爸,你是明天要手术的人。”
顾老爷子被憋回去了。
颜夏看了几回顾淮,李秀兰直接把她拉走了,“不用叫醒他,我们带饭回来给他就行。”
颜夏就乖巧地跟着走了。
但是李秀兰竟然带着她进了家火锅店,理由是她很久没吃过火锅了。
颜夏还记着顾淮,说,“那顾淮怎么办?”
李秀兰把点菜的平板递给她看,“这里也有炒菜,最后给他点就行,我们先点我们的。”
于是,一时宾主尽欢。
自母亲死后,颜夏就没有和这个年纪的女性正常相处过。同事和领导那只能叫塑料同事情,至于林太太……不提也罢,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跟李秀兰相处的时候,颜夏倒是异常地舒服。她无论什么话题都能接上,上到天文地理、玄学正统,下到邻里八卦、娱乐综艺,她都能聊。倒是颜夏,她对娱乐圈完全不熟悉。
只是李秀兰忽地说了句“你是常仪的妹妹吧”,让她惊了一下。
然后她想,卜算这么厉害的吗?
但是李秀兰说的却是这样:“你和他的眼睛长得很像,我算了下,你有个哥哥在娱乐圈混得很好,我就猜了一下。”
李秀兰微微一笑,“卜算不是万能的,它只是根据过往对未来的推导,其结果很多时候都比较模糊,需要很多条件限定才能把答案的范围缩小。进一步精确只能靠占卜者本身的天赋,但那只是一种直觉,也不能确保完全正确,这个时候忽悠……咳,跟对方交谈,就很重要了。至于像直播间看个网友回复就能断人生死之流,那只可能是网文。”
然后,李秀兰开始跟她聊卜算的不确定性,以及蝴蝶效应。
颜夏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始聊蝴蝶效应,但是莫名其妙就聊下去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李秀兰终于入了正题。
“你是不是很疑惑昨天见到的东西?我可以帮你解答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