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轻云上  发于:2024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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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拿下羌族
拿羌族练手这事秋东是认真的, 知道太子会阻止,便趁着天不亮就把乌城从守将府里偷出来。
等太子发现秋东留下的书信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太子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忍着全身酸疼问侍卫:
“你觉得二殿下的兵马战力如何?”
是的,太子已经非常明确的看出来, 他阿弟手底下那帮子所谓打马球的,整合在一起, 就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军队。
当然, 这点不仅太子看出来了, 整个安庆城守将都不是瞎子, 不过太子对他们解释说:
“那是我留给阿弟的东宫黑甲卫。”
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了。
侍卫想了下,认真道:
“依属下看,或许只有陛下的亲卫军可与之一战。”
太子长长的叹口气, 心中不知是该忧虑还是该欢喜:
“奏折发出去了?”
“八百里加急,昨天夜里便发出去了。”
侍卫犹豫道:“真不给二殿下请功吗?”
那可是一份足以让二殿下扬名天下的功劳, 太子殿下将之一笔带过, 是否会叫二殿下因此记恨?
太子摇头, 却没有过多解释。
他能解释什么呢?说他父皇已经昏聩到只认钱不认人,谁给他钱, 谁就是他亲儿子, 谁敢动他的钱, 谁就是他的生死仇敌了?
他昨夜已经从乌城嘴里听了他们离宫的全过程, 父皇竟然为了钱,软禁阿弟不算, 甚至打算叫人把阿弟抓去昭狱严刑拷打, 并且已经付诸行动。
昭狱是什么地方?通敌叛国的主谋,也就在里头有一席之地罢了。
若不是阿弟跑得快, 现在有没有气儿活着都不好说。
在父皇已经对阿弟下了杀心的前提下,将这份功劳报上去,不仅不会让父皇升起爱才惜才之心,还会让父皇欣喜于终于找到合适的借口,能处死阿弟。
毕竟阿弟手握私兵,是不争的事实。
“且由他去吧,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便护他一日。”太子心里想。
“时刻派人盯着羌族那边的消息,另外,召集诸位将领,议事堂议事!”
他得时刻做好阿弟那边出了问题,随时驰援的准备。
彼时守将程振东书房里,他坐在书案后,面色阴晴不定:
“你说二殿下一早就不见人影了?”
程振东眼皮子不停乱跳,他总觉得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二殿下,生来就是克他们兄弟两的。
阿弟冯如海被二殿下害的不人不鬼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不说,如今他花费十多年,好不容易等来的,为父报仇的机会,又被二殿下给坏的彻彻底底。
如今安庆和羌族双方再一次陷入僵局,守将中大多数都不支持继续攻打羌族,也不知道下次再有这样的良机又是何时。
程振东恨的牙痒痒,面上却不能表露出分毫,还得叫人时刻盯着秋东的动向,以免他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这么想很没有道理,但程振东就是有这个预感。而他的预感往往都很灵,一次次支撑他从失去父母,活到如今。
“叫人暗中盯着太子那边,二殿下一定会联系太子。”
然而这回他想错了,秋东这一去就是三个月,他既没有联系太子,也没有给外界任何人传递消息。
好似消失在茫茫草原上一般。
这三个月里,秋东带人逐渐深入,顺着羌族生活的地方一路打了过去。
完全实现了在草原上的自给自足,练兵的同时,还能养肥他们的腰包。
为何会这么讲呢?
因为他们前脚收服一个小部落,后脚他的商队就凑上去和人家和平友好的做生意。
可对羌族人而言,都已经生命受到威胁了,哪儿还有胆子开价?
“您看着给吧。”
“您瞧中什么了,随便拿。”
“不不不,这个真不值这么多盐巴,小的绝没有哄骗您的心,您可一定要明鉴哪!”
这样的声音随处可闻。
说是做生意,其实跟白捡一样。
如今羌族处于弱势,所以受到欺凌的是羌族人,日后姜国处于弱势,受到欺凌的就是姜国人。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和平,只有足够强大的拳头,才能保护自家国家子民不受侵犯。
乌城见多了这样的场面还是不能适应,私下里跟秋东嘀咕:
“人手里掌握了权利,尤其是掌握了生杀予夺的权利,旁人的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时,那种感觉太容易让人疯狂放纵了。
只要我开口,他们就会乖乖奉上自己所有的财富,甚至包括他们的牛羊,妻子女儿,只求我不要杀他们。
若我放开手脚干,这三个月下来的收获,比我辛辛苦苦半辈子都丰厚,谁能不心动?”
当然,看看老皇帝,不正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乌城没想那么多,只认真抱怨道:
“您知道我拼命克制,让我不至于视人命如草芥,花了多大力气吗?夜里躺地窝子里做梦,都是告诫我不能滥杀无辜的声音。”
当然!乌城就躺在他旁边,秋东经常能听到他说梦话,什么:
“不能杀,不能拿,我是人,乌城你要做个人,不能做个畜生!”
不过这种事,秋东没打算告诉当事人。
他之所以看重乌城,任由乌城整日在他眼前乱晃悠,不就是因为他这份心性吗?
丰都城那么多纨绔子弟中,乌城的名声最差,可就属他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最多也就是炫炫富,用钱砸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然后转头自顾生闷气。
知道乌城心里有数,秋东从腰间解下酒囊,仰头喝了一口,站在山坡上看草原的夕阳,身后是大片落日余晖,照的他整个人好似都暖融融的:
“那些人还跟着呢?”
提起这个乌城就更郁闷 ,一屁股坐在秋东腿边儿,抓了一把草屑高高扬起,最后全落在他自己发间:
“跟着咱们有吃有喝,还不用整日被当做种马拉去配种,他们当然不乐意重新回去了!”
提起这个,两人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虽然在他们姜国,奴隶和下仆的地位也不见得有多高,可在此之前,也没想到羌族这边奴隶们过的是如此惨无人道的日子啊!
在羌族,奴隶是部落首领的私有财产,奴隶可以为首领放牧,为首领去抢地盘,作为会喘气的工具人,首领们将他们贩卖到别处换取源源不断的金钱。
打仗的时候,奴隶就是冲在最前头的炮灰,甚至到了灾荒年,努力会成为首领的口粮。
看一个部落首领的富裕程度,首先看他的牛羊数量,再看他的奴隶数量。
秋东原以为如今的社会是封建制,或许有些落后地方是奴隶制向封建制过度,万没想到,羌族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奴隶制。
在这里,奴隶生的孩子世世代代都是奴隶,即便小奴隶的亲生父亲是部落首领。
首领为了壮大他的族群,丰富他的财产,会想方设法让奴隶们多多生育后代。
为此,一名男□□隶,每天要至少六次和女奴隶发生关系,以确保女奴隶能最大限度的怀孕。
在这种情况下,男奴隶作为永不停歇的种马,很快就会被累死,然后换新一批的上来。而女奴隶作为生孩子的工具,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八岁,但她们的平均生孩子数量在六名以上。
为了让他们尽可能多的生出小奴隶,他们成日不被允许穿衣裳,男女杂居。甚至部落首领兴致来了,还会让他们当众表演一段儿生孩子运动,给他助助兴。
为了更好的驯服他们,让他们丢弃耻辱感,首领还会要求父亲和女儿,当着妻子的面发生关系。亦或者让母亲和儿子当众乱|伦,不服从的就会被做成肉干,以供大家品尝。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部落的奴隶中,是不存在人伦这种说法的。
首领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连他们死后的尸骨都不放过。
秋东至今都记得,他当时带兵杀进那个部落时,首领正在和友人宴饮,那些身上毫无遮挡的奴隶们行走在席间,场面是何等的糜|烂不堪。
秋东叫人杀了部落首领和他的坚定拥趸,奴隶们瑟瑟发抖。
可当他们发现秋东压根儿就没打算对他们动手,还不阻止他们用首领储存的奶酪和牛羊肉充饥时,便远远地缀在秋东的队伍身后。
赶走一次,追上来。
再赶走一次,再追上来。
乌城都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了。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总得想个法子才成。”
乌城烦躁得直挠脑袋。
秋东重新将酒囊挂回腰间,拍拍乌城肩膀,如今这天下就没有嫌弃人多的时候:
“通知商队那边,把人全部带去南边,该种地种地,该学手艺学手艺,要是有意愿参军咱们也是欢迎的。”
到处都不安定,年年死人,日日死人,前些日子还听乐重恩抱怨说人手不够呢,这不,送上门来了哪里还有往外推的道理?
乌城一听就乐了,笑得露出一嘴大白牙,配上他那张白里透红红里透黑的脸,以及最近因为没有打理而冒出来的络腮胡,整张脸给人一种又老又年轻的感觉:
“哎呀,最近真是打仗打糊涂了,我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看来我这人天生就不适合动脑子,还得多多跟在殿下身边才能有口饭吃。”
他可真是时刻不忘跟殿下表忠心,就希望下次殿下跑路的时候能想起带上他。
秋东哪里看不出他这点小心思?看破不说破,有时候他也挺纳闷的,完全不明白乌城对他的这份依赖究竟来自于哪里。
“走吧,趁夜赶路,做完最后一票咱们就该回去了。”
乌城急忙忙起来跟在秋东身后,夕阳将他们两个影子拉的老长:
“行,这回咱们活捉了拉玛,也好去太子殿下跟前请功,这事情够我回去吹半辈子,只要想想乐重恩和费久沉那副嫉妒的嘴脸,我就忍不住有点兴奋了!”
他们在草原上的这三个月,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羌族六成的中小部落全部归于他们。
其他几个大部落首领怎么可能上罢甘休?
以往他们内部不管怎么打,都是他们羌族人自己的事情,今天你抢走我的羊群,明天我抢走你的奴隶,整个草原上的资源总归在他们手里轮转。
但这回不一样,秋东横插一手,等于直接掠夺了首领们的资源,破坏了一贯的游戏规则。
最让他们愤怒的是,秋东竟然允许那些奴隶生出自己独立的想法,一旦奴隶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会变得不好掌控,大大增加他们的管理成本。
秋东的所行所思,完全不符合一个部落首领的做派,由此他们看出秋东不可能和他们是一路人。
因此,合力将秋东驱逐出草原就成了当下最紧要的事情,这件事可以让几位首领暂时放下仇恨和防备,再次走到一起。
只不过既然是联合,那么由谁说了算,在大家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听谁的,就变得格外重要。
近日三大首领正是在为此事争执不休。
原本是歌格部落的首领拉玛实力最为强劲,领头人的位置非她莫属,可无奈上回进攻安庆城的主意就是她提出来,并且主张实施的。
结果如何大家都看得见。
所以这回另外两个部落首领的实力虽然没有她强,但对方拎出来的理由也有理有据,让人不好拒绝。
事情一时就陷入了僵持,也正好给了秋东足够的时间。
事实上,据秋东得到的消息,歌格部落的女首领拉玛正是程振东和冯如海的母亲。
要说是程振东和冯如海暗中资助拉玛,才让拉玛的实力迅速壮大,这事也说不过去。
要秋东说,歌格部落的崛起要从拉玛嫁给冯如海父亲开始,据说那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商人,自从拉玛的部落和那位商人有了姻亲关系后,部落里再也没有因为饥荒缺少过粮食,也没有用高昂的价格买过盐巴。
那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秋东只有个大致猜测,不过没关系,过了明天他会让拉玛亲口交代的。
虽然秋东嘴上说的轻松,面上也表现的很平常,就当这只是一次非常普通不过的战役。
可事实上他们都知道,拉玛三位首领手中掌握了羌族剩余的四成力量,且是精锐力量,绝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存在。
连乌城都紧张的不断念念叨叨给他自己加油打气:
“干完这一票,后半辈子就有了在费久沉跟前吹牛逼的资本,想想费久沉憋屈却没办法反驳的猪肝脸,想想可以在我爹娘跟前耀武扬威的爽快,不害怕,没什么好害怕的!”
秋东这会儿也不嫌弃他碎碎叨叨烦人了,毕竟乌城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越是紧张越是话多,但等到了正事上却一点都不含糊。
不得不说这一场确实打的很艰难。
面对数量是他们两倍的羌族精锐,秋东也只能承认,他们最终的胜利不过是占了偷袭的便便宜,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一点他选择了步兵战而非马上战,大大削弱了羌族骑兵的优势。
这场战争从天没亮打到日头高悬,最后以活捉了三位羌族首领作为结束。
被秋东俘虏,几位首领表现的异常愤怒却并不恐惧,因为他们有自信能在秋东手里活命。甚至精明的拉玛几番试探秋东,并许下重金想要收买秋东:
“这天下间没有人能对金钱不动心,便是富有四海的姜国皇帝陛下也一样,如果你对我给出的数量不满意,你尽管提。”
秋东此时并没有和她交谈的欲|望,让人直接把三位首领全都塞进囚车里:
“出发!回安庆城!”
这话就好像是点燃了什么奇怪的爆竹,瞬间在人群里引发了一阵猛烈欢呼。
就连乌城也举着他那把宝贝刀,好似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骑在马上鬼哭狼嚎嗷嗷叫。
样子丑极了,秋东觉得辣眼睛,快速扭过头一马当先,离开此处。
囚车中的几位首领见状,屈辱的闭上眼睛。
其中一位中年男人没忍住对一脸平静的拉玛的道:
“我们之所以落入今天这个地步,有一大半原因都要归咎于你,若非此前你一力保证姜国如今没有了可以和我们对抗的实力,保证我们一定能拿下安庆城,活捉姜国太子。
我们也不会一步错步步错,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另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年轻男人面上浮出怒气,紧接着应和:
“没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拉玛,你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拉玛直到这时候才睁开眼睛,不屑的撇这两人:
“说到底就是想让我献出所有财宝去贿赂姜国官员,你们不想出这笔钱,对吧!咱们草原儿女有话直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唧唧歪歪拐弯抹角这一套?
还大老爷们儿呢,连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妪都不如,呸,恶心!”
两人被拉玛轻飘飘的眼神和不屑的话语气得面红耳赤,握紧拳头强词夺理道:
“简直一派胡言!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事实吗?事实摆在眼前你非要扯那些有的没的,果然女人就是女人。
我看正是因为让女人做部落首领,惹怒了天神,才给我们羌族降下如此神罚!”
拉玛对此嗤之以鼻。
她本就看不上这两蠢货,与这两蠢货合作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再给她二十年,让她壮大自己的部落,这两个蠢货也就不足为虑。
此次要不是这两蠢货为了争夺大首领的位置,一直暗中捣鬼,哪里能让秋东钻了空子把他们给一网打尽?
只能说时间不等人,时势造英雄。
时也命也。
秋东完全不在乎这三人感叹时运不济,他一路归家心切,快马加鞭,星夜兼程。
“以前觉得出了丰都城就是离开了家乡,可现在我觉得回安庆城就是回了家,殿下您说,人的感情是多奇怪的一件事?”
乌城有个毛病就是嘴碎,紧张了话多,激动了话也同样多,他现在很兴奋,因为这回他的功劳认真算的话,可以换一个正四品的将军位置给他。
秋东倒没这个感觉,他就是迫切的想吃口菜,正儿八经的蔬菜:
“这几个月只啃干粮和牛羊肉,偶尔嚼一点茶叶沫子,我现在只要一想起母后在王宫花园里种的荠菜就忍不住流口水。”
有些话就不适合说出口,这不秋东才提了一嘴,他就听见四周城来接二连三的吸溜口水声。
转头一瞧,下属们已经开始用袖子插上嘴了。
谁能想象一群大老爷们儿对着空气吸溜,还用袖子擦嘴的场面?总而言之都不会多美好,甚至隐约有一点好像被什么□□给蛊惑的模样。
“瞧你那没出息样儿,你带人先走一步,去给我太子阿兄报个信,让他做好准备接受羌族俘虏!”
乌城不疑有他,当即精神大振,点了一队人马二话没说就架着马跑了。
秋东看他那天真姿态,忍不住摇头。
他三月时间没给太子阿兄传回去一封信,还不知道阿兄恼成什么样了呢,先让乌城提前去打个预防针,说不得等他回去阿兄的气都已经消了。
事实上太子殿下这会儿已经顾不得生气,只剩下满满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带出一片刺耳的摩擦声:
“你说什么?你们把羌族给彻底攻占了?还把羌族三大首领给俘虏了?”
乌城在他的秋东爸爸跟前可以耍嘴皮子,但在太子殿下面前向来老实乖巧,听太子问了,他就又原原本本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总结说道:
“确实是有一点巧合和运气的成分在,我知道我们不能骄傲,也已经做过复盘,反省过哪里做的不好,您放心,下次我们会再接再厉!”
太子脑壳有点疼,他觉得两人说的不是一回事,但他也没工夫和乌城探讨,大声吩咐侍卫:
“召集诸位守将,议事!”
此前他送上去的折子如他所料,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批复,朝廷既没有给安庆城增加守军的打算,也没有给安庆城送来下一批粮草辎重。
那份折子就好似泥流入大海,只要朝臣们装作不知道安庆城发生了何事,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的肆意挥霍。
扯远了,太子殿下现在头疼的,是他们连安庆城这么点人都快养活不起了,再来几万羌族俘虏,既要安庆分出兵力去管制,还要给对方提供口粮。
只要一想就觉得脑壳疼。
当然还有让他更加痛苦烦躁的,是阿弟立下如此大功了,并不是他想瞒就能瞒住。
他都不敢想象,父皇知道阿弟手里有那么一支私军,该是何等的震怒。

秋东成了安庆城百姓心中的大英雄, 说的话比守将还好使。
每日出门上街,但凡多看哪个摊位一眼,就会被热情的老板追着送好些小玩意儿, 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或者说,不仅是安庆城, 他在整个北面儿都出名了,街头小儿都知道二殿下带五千人马荡平羌族, 俘虏了三位首领, 给死去的将士们报仇之事。
别管他到底带了几人, 百姓们说五千那就是五千, 谁说其他的都不好使。
少年英雄,天纵奇才,又是皇家出身, 旁人都觉得他此时该是最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时候。
可秋东知道,他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
当然, 他不该把期待的心情表现在脸上, 以免叫太子生出怀疑。于是他提议道:
“不是一直没抓到那个内贼吗?让人好好审一审拉玛三人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我想拉玛为了活下去, 是不会吝啬帮我们这点小忙的。”
太子觉得秋东说的有道理,于是派了信得过的心腹去审理。
结果在吃了一番苦头后, 另两位导致招出来不少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他们在安庆城埋钉子了, 私下与姜国商人生意往来, 诱骗姜国百姓去给他们做奴隶。
但都与内鬼之事牵扯不上联系。
于是秋东和太子把视线放在拉玛身上。
“说实话,要不是立场不同, 我还挺佩服她的。”
秋东拿着他们从拉玛的营帐内翻出的东西, 一一查看。
拉玛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从年轻时接管了部落开始到如今, 她一个女人能带领着族人把部落壮大,隐隐有羌族第一大部落的意思,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之事。
对方的能力毋庸置疑。
“她还是什么都不肯招吗?”秋东问。
“是,什么都没说,只要求见太子殿下。”下属答。
秋东和太子对视一眼,明白彼此的想法:
“那就见见吧,另外,请诸位将军来旁听,叫他们先去隔壁待着。”
很明显这些日子拉玛过得并不好,蓬头垢面,衣着凌乱,身上的伤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整个人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就这,已经是太子特意下令让人保护的结果了,要不然愤怒的安庆城百姓早就扑上去一人一口咬死她了。
这位上了年岁的老人,人老心不老,她甚至称得上精明,一见面就给太子和秋东之间下绊子:
“二殿下年纪轻轻,天生将才,来日统领整个姜国的百万雄师,定能与太子殿下手足相持,带领姜国更上一个台阶,真真是叫人佩服!”
秋东坐在椅子上连眼皮都没抬,太子根本就不接她这茬,开门见山道:
“直说吧,你要见本殿下究竟所谓何事?”
拉玛也不在意她的小计谋被人识破,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指望三言两语便能破坏这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
她被人压着跪在地上,艰难的挪动身躯,企图缓解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在开口时却一片淡定,丝毫让人瞧不出她此时正经受着怎样的折磨:
“殿下想知道谁是我的内应?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告诉您这人是谁,您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秋东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你是觉得本殿下很傻吗?整个羌族都灭了,内奸是谁还重要吗?那人只要不蠢,从今往后便该夹起尾巴做人。你觉得这个消息值得换你一条生路?”
拉玛倒也不慌,显然是早有准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我听闻皇帝陛下他老人家近些年手头很紧,想必只要我愿意献上全部财宝,他老人家是愿意放我一条生路的,您不与我做这个交易,那我就只能与皇帝陛下去做了。”
太子没说话,因为此时此刻他觉得有那么一个老爹确实非常丢人。
如果拉玛真的愿意献上全部财宝,他父王也会真的大方选择原谅。
对这种事太子已经生不起任何愤怒的情绪了,只凭空又生出些许无奈和麻木。
好在秋东向来不在意这些事,只好整以暇地问他:
“既然你都这么提醒我了,你觉得我会让你活着去丰都城见我父皇?”
拉玛微微前倾以缓解疼痛的身体一怔,猛然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秋东,嘴唇哆嗦:
“殿下您什么意思?我可是羌族最大部落的首领,没有皇帝陛下的允许,您不能随意处置战俘!”
秋东对此不置可否,只用非常平静的眼神和她对视。
然后拉玛就知道了,秋东确实敢这么做。
她最后一张底牌抛出来的太早,在秋东面前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因为她的大意,因为她对秋东不够了解,就这么无端断了她最后一条生路。
此时拉玛再也没了一见面那种淡然自若的气场,整个人身子佝偻,面色灰败,头发花白,终于有了五十岁老人的样子,隔着两三米远,秋东好似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老人味。
她的精气神在那一瞬间就被彻底抽掉了。
这时候秋东才缓缓开口:
“所以你现在还不想说吗?”
言外之意是个傻子都能听明白,倘若你乖乖配合或许不会有什么奖励,但你不配合一定有数不清的苦头吃。
拉玛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管秋东要了一盏茶,咕咚咕咚喝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语气幽幽道:
“是刘泰山。”
隔壁隐约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秋东耳力好能听见,但拉玛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且这些日子没少遭罪,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还在继续说:
“这些年我们部落里的粮食马匹金银,大多时候都是刘泰山提供的,我们双方来往的信件我全都有保存。
因为他家里最得宠的那个侍妾是我的小女儿,他怕被你们发现真相,只能拼命讨好与我。”
这应该不是假话,也就是说守将刘泰山确实不干净,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太子朝身边做了个手势,便立马有人出去调查此事的真伪。
秋东轻轻扬眉,非常做作地为拉玛鼓起了掌:
“竟然连你的亲生女儿都能抛弃,就为了保另一个儿子,我是该说你铁石心肠呢还是该夸您慈母心肠?”
拉玛脸上一副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表情。
秋东将一块并不起眼的只有拇指大小的羊脂玉,举到了拉玛的面前,语气充满了好奇和笃定:
“还认识这个吗?是从你的这堆小玩意儿中翻出来的!”
秋东指着桌上被他翻得乱糟糟的匣子,说实话,把这东西翻出来的时候,他心里也有些惊讶。
秋东猜想过程振东和冯如海的那个外族人母亲可能是拉玛,但真正落到实处又是另外一回事。
拉玛面皮微微抽动,扭过脸拒绝和秋东交流。
没有她的配合秋东也能自顾将他想说的一股脑说个干净:
“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对子母配中的母配,至于子配,你知道我在谁身上看到过吗?”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太子此时忽然接话,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还有微微的了然:
“是程振东将军。”
隔壁又传来了一次瓷器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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