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轻云上  发于:2024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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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您终于良心发现,知道咱们平时的训练比剿匪还辛苦了?
乐重恩和费久沉对视一眼,理理袖口,大跨步出屋,各自“整军”。
杜恒紧随其后,只剩下乌城,对上秋东温和的视线:
“还有疑问?”
乌城就算有疑问也不敢说,心里泪流满面。他就是一打马球的,别说剿匪,平时连只鸡都没杀过!
秋东见他不说话,收起地图,摆手:
“还不滚去准备,要我请你吗?”
乌城哭唧唧跑了,秋东是他二爹,他还真不敢反抗他的权威。
不就是要他命吗?他给,他给还不行嘛!呜呜!
一个时辰后,百人队伍整装待发。
秋东一身黑色劲装,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骑在马上,一一从这些人脸上扫过:
“都知道我们是去干什么的吧?现在,我数五个数,不愿意跟我走的,立即离开!日后你还能安心打马球,什么都不耽搁。但等到了战场再后悔,别怪我军法处置!”
“一!”
“二!”
“三!”
有几人的马躁动不安,马主人犹豫问出声:
“殿下,此刻离开,您真能让我们继续跟着马球队打比赛吗?”
秋东对说话之人有印象,平时训练很踏实,特别能吃苦,家境一般,下面几个弟妹靠他每月从马球队领的月钱过日子。
“当然!我姜秋东说话算话,日后谁若以此事为难你,你尽管来找我!”
这人从马上翻下来,朝秋东磕了个头,无声牵着马站去一边。
“四!”
又有十几人从队列中走出,朝着秋东磕头后,缓缓站去边儿上。
“五!”
剩下的人目光坚定,再无躲闪,秋东一指前方,大声道:
“很好,目标抬头山!出发!”
近百骑从官道上浩浩荡荡消失,如此大动静,很多人注意到了,不一会儿消息就报至宫里。
太子头疼的问:
“可确定是二殿下带的人?”
内侍道:
“是,二殿下等人并未隐藏行踪,也未做任何遮掩,连同乐少爷,杜大人,费表少爷,不会认错的。”
“可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的?”
内侍一个哆嗦,觑着太子神色,谨慎道:
“据马球场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二殿下是带人去抬头山剿匪。”
太子差点儿以为他年纪轻轻就耳背了,剿匪?那可是真刀真枪,会死人的!就阿弟手下那帮人,有一个见过血,知道杀人是怎么回事的吗?
不会天真的以为杀人就跟杀鸡一样简单吧?
“胡闹!”
太子急的在地上打转,一拳狠狠打在案几上,恨声道:
“传令郭飞虎,叫他亲自带人去盯着,务必将人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是。”
而此时的秋东,一早料到太子会派人追出来,所以路上叫人做好扫尾的同时,还做了最重要的一点:
“不去抬头山,改去四女山,咱们务必速战速决!”
他把地点选在四女山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秋东看过下面人送到太子手里的战报。
首先四女山的地势并不险峻,山上的盗匪防御起来难度大,而山上的盗匪老老少少加起来不超过两百人,秋东他们只要战术得当,攻上去的可能很大。
他把这些分析给乐重恩他们听。
此时已暮色四合,一行人在距离四女山两里外安营扎寨,四周点了火把,众人围在秋东身边啃干粮。
秋东环视一周,面容在火光的照应下有几分不真切:
“我把你们怎么带出来的,就要怎么带回去,所以这事不能蛮干,得有计划!”
一路都很沉默的费久沉终于开口:
“殿下您说该如何?咱们照办就是,再没有孬种的!”
杜恒重重的拍拍费久沉肩膀,知道费久沉是被临出发前忽然退出的那些人给气着了。
说实话,他这会儿心口也憋着一口气呢!退出的队员里,不仅有费久沉的人,还有他和乐重恩的人,在这件事上,就连乌城的眼光都比他们好!
要知道那些队员,可是他们在丰都城无数蜂拥前来,想跟着他们打马球赚前程的人中,精挑细选,日夜相处,亲自带着他们训练,给他们安家银子,像送儿子似的送他们参加比赛!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对爹娘都没如此用心过。
费久沉是真被伤到了。
秋东自然能看出他们的失落,可这事儿吧,在费久沉看来,他为手下的兄弟们付出良多,好比再生父母。
可他那些兄弟们不一定如此想,他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没了他们家就得散。他们只是出来混口饭吃,可不能连小命都搭上。
秋东不好告诉费久沉,跟着他干,这才是开头,日后要面对的多着呢,权力更迭中,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多正常呐!
秋东挨个儿拍拍肩膀,吸引几人注意力:
“咱们分成四队,化整为零。重恩你明早带人假扮成过路商贾,最好能被他们劫掠上山,方便里应外合。
久沉你带人去附近城镇打探消息,最好能从他们间隔多长时间下山采买,采买何物,与何人接头中,大致推测出山上有多少人,男女比例,甚至山下村民有没有他们的同伙。
我带人在四周查探地形,尽量对山上的局势有所了解。
杜恒你带人在附近策应,万一发生意外,灵活应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我呢殿下!”
乌城迷茫的指着自己鼻尖儿问。
在秋东手里,就没有绝对的废柴,他拍拍乌城肩膀,语气十分轻松道:
“你就负责带人去附近的城镇做一个纨绔,大手大脚花钱,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给大家的行动腾出空间。
这事你最擅长,有什么问题吗?”
乌城小心翼翼竖起食指,期待道:
“最后一个问题,我花钱走公账吗?”
他现在手里的每一个铜板都是他辛辛苦苦换来的血汗钱,才舍不得挥霍呢!
秋东一脸假笑:
“你说什么?”
乌城立马认怂:
“好的我知道了,用我自己的钱,我会注意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
说完就拉着他的队员溜了,他可得和兄弟们好好琢磨琢磨,究竟如何才能既省钱又办大事。
其他组也不遑多让,纷纷凑在一起开小会,群策群力完善细节,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攻打下四女山。
秋东这头情绪高昂,气氛正好,星光下是一张张热血冲动又野心勃勃的脸。
而另一头亲自带人直奔抬头山的郭飞虎郭大人,此刻脑子都快炸了。从马上翻下来,举着火把仔细查看地形后,一拍大腿,懊恼道:
“坏了!快马加鞭追了一路连个影子都没有,二殿下他们的目的地,怕是根本不在抬头山!快,分头去找,另外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
郭飞虎上了年岁,一整天水米未进,此刻猛的起身眼前一黑,身形踉跄,吓了周围人一跳。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咬牙爬上马背,大声道:
“本官无事,找二殿下要紧,速去,去!”
那可不是简单的一个二殿下,是国师唯一的徒弟,是会生金蛋的二殿下!
郭大人在马上奔波时,偶有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行事如此不羁的女婿,他这老丈人真能承受的住吗?
那位要真出点事,他怕是难辞其咎!这到底是来结亲的,还是要他老命的?
秋东完全不知道他给郭大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就算知道也顾不得许多。
他原是打算在四女山附近踩点的,然而无意间幸运的发现了一个偷偷从山上下来,行事鬼鬼祟祟的匪人。
秋东临时改变主意,带着人顺藤摸瓜,一路瞧着那人进了镇上最大的青楼。
青楼秋东是不能去,他们全是生面孔,进去很容易被人盯上,从而暴露行踪。
找了家茶寮坐下,叮嘱道:
“乌城到哪儿了?叫他去处理。”
事实上乌城正带着包括那匪人的相好在内,一众妓|子,光天化日,招摇过市,显摆他的阔绰呢。
接到任务后,兴奋的搓搓手,和街角的秋东擦肩而过,笑的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上了,活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回,咱这就回楼里,姐姐们穿戴好新衣裳,好瞧瞧都合不合身!尤其杏花儿姐姐,你可得回房里叫弟弟仔细瞧瞧才行!”
嗨呀,实在想不到,这趟任务的重点,竟然会落在他乌城身上,对付争风吃醋的嫖|客,他最有经验啦!
秋东见乌城左拥右抱,花团锦簇,被人簇拥离开前,还朝他这边比了个“ok”的手势,便放心的把战场留给乌城。
匪人的话可以做参考,却不能全信,该踩的点儿照样得他去踩。

事实上, 秋东谨慎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傍晚一行人聚在荒无人烟的小道上,其余人烧火做饭,秋东坐在帐篷前拿着笔写写画画, 整合得来的情报。
乌城蹲在秋东边儿上,首先道:
“殿下, 据那匪人交代,山上人口共计两百出头, 其中青壮年近一百人, 余下皆老弱妇孺, 他们抱团取暖, 战力不强。
下山的各路口有巡查队昼夜巡视,寨子里以劫掠过路商贾为生,他们只劫财, 不伤人。”
而费久沉盘腿坐在另一边,严肃道:
“根据他们每回下山采买生活所需数量推测, 山上至少有三百人, 以青壮年居多。附近村镇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年轻妇女失踪, 间或有尸骨出现在山脚下,极有可能是被山匪掳掠而去。
本地人谈之色变, 言及匪人杀人夺宝, 无恶不作, 穷凶极恶。”
乌城傻眼, 一拍大腿:
“娘的,那小子在床榻间也没对相好的说实话?”
秋东看着纸上字迹, 推测道:
“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至少在他看来是真话。在他眼里,只有山上的原原住民才是他们自己人, 也就是那本来的二百来人。
后面劫掳上去的妇女和过路商人,顺从听话的被留下,反抗的则成为附近村民看到的枯骨。”
秋东指尖顿了顿,看向费久沉道:
“山匪不可能给劫虏去的外人与他们自己人一般的待遇,那些人是消耗品,死了还能继续补充。所以山上的人远比你推测的多一倍有余。”
费久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倒吸口气,手心不自觉在膝盖上擦了擦。
他们可只有不到百人,乐重恩还带走了一部分。要在地势不利的条件下,对上敌方近七百人。关键敌人各个穷凶极恶,手上沾染鲜血,杀人如麻。
而他们,顶天了也就打过猎。
气氛一时间很是沉重。
杜恒为着秋东安全考虑,主动提议:
“殿下,要不我们通知附近驻军,叫他们派兵支援?”
杜恒都不敢想,若是秋东因此出事,他的下场会有多惨。
秋东摇头,将他白日里根据乐重恩留下的线索,一路摸到寨子附近后画的地形图给三人看:
“倒也不必如此悲观,据我观察,他们的换防存在一定漏洞,这便给了我们可乘之机。且山匪为了保持他们原住民的绝对统治,掳掠回去大都是女人,那些女人的战力并不强,我们的主要敌人还是那一百多青壮年。”
乌城心眼儿少,向来秋东说什么是什么,当即双眼亮晶晶道:
“殿下言之有理,何况咱们还有乐重恩在山上做策应,那小子鬼心眼儿贼多,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和费久沉这种只会气人的家伙可不一样,我不信他会坐以待毙!”
费久沉视线和秋东对上,好似终于明白了秋东坚持要带他们来四女山剿匪的用意,一咬牙,缓慢而坚定道:
“一切但听殿下吩咐!”
杜恒左右看看,有种上了贼船下不去的感觉,面对秋东三人压迫的目光,只能视死
如归的表示:
“但凭殿下吩咐!”
大不了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护殿下安全,除非贼人从他的尸首上跨过去。
于是,四更天时,秋东带人一路小心翼翼摸上四女山,掐准匪人换防漏洞,一马当先,冲进匪寨,砍下了一颗血淋淋的脑袋。
原本费久沉他们还有些紧张,但见秋东已经冲出去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霎时喊杀声震天,双战成一团。
杀敌这种事,最难的是开头,砍人脑袋和砍动物脑袋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一旦突破最初的心理障碍,之后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字:
“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傻子都知道该如何做。
秋东首当其冲,带领所有人往主寨方向冲,手起刀落,英勇异常的同时,还有闲心帮同伴在背后补刀。
毕竟是第一回 真人实战,都没多少经验,有疏漏在所难免,秋东从贼人身上抽出长刀时,如此宽容的想。
杜恒很快发现他被二殿下给保护了的事实,心下顿生几分惭愧,下手都狠了三分,颇有种知耻而后勇的模样。
一行人在秋东的带领下,很快杀到主寨外。
然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碍,因为寨子里的老人孩子们举着铁锹挡在主寨前,目光凶狠的盯着秋东一行人,使得他们的前行速度不得不被拖慢。
双方陷入僵持,气氛紧绷,谁都没主动开口。
乌城凑到秋东身边,小声问:
“这也太卑鄙了,让老弱妇孺顶在前面,咱们还如何下手?”
秋东警告的看了一眼乌城:
“小心戒备,注意我指令,随时准备动手!”
人就是如此自负的玩意儿,明知眼前的老弱妇孺是正儿八经的山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仍然下意识看轻对方。
以至于奇怪的念头占了上风,让他觉得下不了手。
秋东暗中给众人下指令,双方几乎是同时有了行动。
然而队伍里此时不少人抱着和乌城同样的想法,不忍心下杀手。
生死之际,心慈手软的代价,就是失去自己的小命。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方才还鲜活的一条性命,瞬间被一个瞧着不到十岁的孩子,举着沉重的锄头砸扁了脑袋,当场失去呼吸。
乌城他们目眦欲裂,再也不敢小瞧这寨子里任何人,举起手中武器,鲜血在火光下喷薄而出,扭曲又危险,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杀光所有敌人,给自家兄弟报仇!
此时此刻,还能保持头脑清醒的,约莫也就费久沉了。一刀捅死个面目狰狞的老妇后,喘着粗气大声对秋东喊:
“不对劲!那些青壮至今不见踪影,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秋东抽空往主寨方向瞧了一眼,里头灯火明亮,隐约夹着打斗声,笃定道:
“是重恩那边动手了,他们人手不足,咱们要快点解决掉这里去支援!”
事实上,乐重恩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仅在被掳后的第一时间,就把贪生怕死又有几分小聪明的狗腿子演的入木三分,从而得到了二寨主的赏识,在寨子里拥有相对自由。
又通过他惊人的观察力,成功策反了被三寨主新劫掠来的“五夫人”,两人联手,成功在今夜所有人聚众饮酒时,毒杀了三寨主,引起寨子里的内讧。
这也罢了,他还在“新主子”二寨主耳边挑唆,将三寨主的死因归结于大寨主,让二寨主怀疑是大寨主已经容不下他们兄弟,想挨个儿铲除掉。今日是老三,明日便是他老二。
很快口角就上升到拳脚相加的内斗,乐重恩带人在暗处偷偷补刀。
于是,在秋东他们好不容易解决掉挡在外面的老弱妇孺冲进去时,主寨内已经不剩几个完整战力。
寨子很快就被秋东接管。
三个寨主两死一伤,被人拖下去看守。
秋东坐在大寨主的虎皮椅上,仔细擦带血的刀。外头是乐重恩他们带人搜寻山寨,处置匪人的动静。
烛火哔波声中,是996颤巍巍的声音:
“宿,宿主,杀,杀人了,嘤,好可怕~”
是啊,杀人了,有什么问题吗?
秋东甚至是笑着问的:
“以前身居高位,因我而死的人还少吗?”
996结结巴巴:
“但,但是都没有这般血腥直观,好,好吓统!”
刀背上照出秋东扭曲的影子,秋东垂眸,心想他以前可能并不是个影帝,因为他对今日这般血淋淋的杀人,并不陌生。
影帝可做不了这个。
乐重恩进来禀报,站在下首,语气多了一丝此前从未有过的敬重:
“殿下,已经清点完毕,贼人尸首共三百具,依照您的吩咐,割其左耳,方便弟兄们领功。其余伤亡者天一亮就遣人送去当地官府。
另有金银财宝数箱,以及无辜被掳的女子五十三人。如何处置,还请您示下。”
秋东嫌弃的丢掉沾了血的帕子:
“那些女子愿意归家的,给她们安置费,叫她们家去,不愿归家的一并带回京中,留给阿姐去安置。至于金银,给足阵亡弟兄的家眷补偿外,此次参与者人人有份,剩下的带回去。”
说起这个,刚进门的费久沉心情也颇沉重。
都是朝夕相处,和他同吃同住,跟着他一招一式练出来的兄弟,就这么没了,心里多少不好受。
“殿下,统计出结果了,此次兄弟们阵亡三人,轻伤二十八人,重伤五人,已经安排人给他们做了简单包扎。”
对眼下的结果,可以说在秋东的预料之中。
但费久沉|沉默良久,还是开口道:
“其实这山上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仗着人多势众,欺辱附近手无寸铁的村民罢了,整日游手好闲,逞凶斗狠玩儿女人,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更没有排兵布阵的意识,脑子也简单的很,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从个方面来讲,都不是咱们的对手,认真计较的话,咱们一个打七八个也不成问题,不应该出现如此多伤亡。”
费久沉无疑是痛苦的,他手下那些人是他用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好手。此前对山匪没有准确认知时还不觉得的如何,此刻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很多伤亡根本就是不该存在的。
“乌合之众?”
秋东一早就知道这个事实,要不然也不会傻到带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兵送人头。此行的主要目的,不过是叫他们见见血罢了。
没有见过鲜血的士兵,永远都长不成真正的士兵。
“可就是这些乌合之众,让咱们伤亡掺重啊!”
这话说的费久沉和乐重恩都低下了头。
此时,两人心里还有个清晰的隐忧,如四女山这般为祸乡邻的匪徒,声势浩大,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相信任何驻军都能轻易解决。
但是没有!从当地官府到附近驻军,任由其发展壮大,视而不见,可见姜国如今的官场腐败到了何种可怕的程度。
秋东起身,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大踏步往出走:
“后续交给杜恒和乌城处理,咱们回城!”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丰都城时,正好辰时三刻,他们离开的浩浩荡荡,回来时动静惊人。
各个身形狼狈,手脸上沾染的血迹早已擦干,黑色的衣裳上好似也没留下什么痕迹,马侧挂着鼓囊囊布袋子里不知装了何物,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骇的周遭百姓自动退避三舍。
守城官见是二殿下,不敢阻拦,硬着头皮,正想捏着鼻子意思意思检查一番就放行,谁知跟在二殿下身边之人意外的好说话,主动打开了布袋子叫他们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其中一个小兵当场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呕吐不止!
费久沉见状,轻哼一声,拢起布袋子,打马扬鞭,跟在秋东身后往王宫方向而去。
若非二殿下不宜在此事上大出风头,他定要借着今日将之宣扬的全丰都城都知晓。
因而,秋东去太子东宫报平安时,太子闻到阿弟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后,当先道:
“太医一早候着了,去后面叫瞧瞧可有哪里不适。”
然后便是吩咐内侍:
“给郭大人传信,就说二殿下已平安归来,让他带人撤回来。”
本来太子是积攒了一肚子教训阿弟的话,可期间经历郭飞虎跟丢人,他趁夜不眠,胆战心惊,此时已然精疲力竭,再无教训人的气力。
等太医在三确定秋东身体无碍后,太子还不放心,赶秋东去浴池泡汤。
亲眼所见,秋东身上确实没有多余的伤痕后,太子才在池子边儿落座。疲惫的揉着眉心,颇为头疼道:
“我方才听久沉说了,阿弟,你是想染指兵权吗?”
太子又不蠢,他仅从费久沉的描述中,就听出秋东在练兵以及行军作战中有极高的天赋。
不论四女山之行,是阿弟蓄谋已久,还是顺水推舟,阿弟都向他这个兄长展示了他的能力。
“你要知道,这天下所有人都能染指兵权,唯独你我二人不行。”
秋东舒舒服服泡在池子里,饮一口珍贵的果子酿,缓缓点头:
“我明白,所以我现在是个一心敛财的纨绔,以后也会是。”
他们那皇帝爹之所以能放开手脚霍霍这江山,正是因为老家伙把兵权牢牢握在手里,不管外头乱成什么样儿,都能保他高枕无忧。
兵权是老皇帝的命根子,若秋东敢打兵权的主意,就算他是对方唯二的皇子,照样落不了好下场。
太子隔着雾气道:
“你明白就好,我会让人对外宣称四女山的匪徒是一帮乌合之众,你们能剿灭对方纯属巧合。你放心,该记的功劳一个都不会少。”
这原本也是秋东的打算,他们兄弟两能想到一处并不稀奇。在没把握之前,还是不要跟老皇帝硬碰硬的好。
稀奇的是,太子接着道:
“若你想暗中培养自己的人手,便大胆去吧,朝臣和父皇那边我自会为你解释。”
秋东惊讶抬头。
太子揉揉秋东脑袋,缓缓起身,背着手居高临下瞧着他,语气认真:
“此前一直觉得让你围着马球场打转着实浪费,如今你既然早有打算,我这做兄长的岂有阻拦之理?”
秋东伸手,拽住太子袍角,笑的十分真心:
“阿兄,谢谢你。”
太子对秋东而言,如兄如父。今日更是给了他身为兄长能做到的最大支持,甚至不惜为他去对抗老皇帝。有些事虽然秋东也能解决,但有人护着,被人偏爱的感觉,总是让人流连的。
“日后别做这种令人忧心之举,有事可以直接与阿兄商议。”
太子的袍角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把空间留给秋东,远远丢下一句:
“对了,今早郭大人家女郎入宫探望贵妃娘娘,贵妃那边特意遣人来问你何时归家,且瞧着办吧!”
秋东双眼闪过微光,对此前的猜测更多了三分肯定。
“知道了,回头就去贵妃娘娘宫里请安。”
太子便觉得他阿弟只要不搞事时,总能善解人意。一抬头与太子妃担忧的目光对上,温和的牵起她的手,扶着她的腰并肩而行。
“可是为阿弟的事而来?”
太子妃温柔抚着肚子,浅声道:
“阿弟究竟是如何想的?想培植自己的势力并没有错,像之前用马球场打掩护不是做的很好吗?连咱们也一并瞒了过去。为何突然行此险招?”
太子轻笑,递给太子妃一撮鸟食,叫她逗廊下秋东送的八哥,缓缓解释: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
“阿弟一声不吭,父皇就不怀疑他的动机了吗?况且此前父皇态度强硬的让阿弟拜国师为师,依照阿弟往日的脾气,早该和父皇大闹一场才对,若他真乖乖认下,当做无事发生,父皇才该心生疑窦。”
太子妃恍然。
秋东此番一闹,父皇只会觉得这就是秋东对他的报复,虽然动静大了点,亮出的爪子直指他手中的兵权。但在父皇眼里,意义跟以往无二,小孩子过家家,笑过便忘,他老人家不会搁在心上。
“阿弟选的这个时机,真是大胆又巧妙!”
太子妃感慨。
如此也算在父皇那里过了明路,日后想做点什么不用再藏着掖着。毕竟如今阿弟手里人少还能藏住,待人多了,想在丰都城境内神不知鬼不觉的难度可想而知。
这是太子妃能想到的,但太子没说的是,最后由他出面宣称此次剿匪一切不过是巧合,把不希望父皇多加干涉的态度摆出来,他这种一如既往拉偏架的行为,会彻底让皇帝放下最后一丝戒备。
太子在心里感慨,阿弟是真长大了。
他的反应,恐怕也在阿弟的预料之中。
对此,秋东只能说,不愧是他半个爹,太子确实够了解他。
从头至尾,他要的只是让老皇帝放松警惕,其他人的态度并不十分重要。
等他神清气爽从汤池出来后,便直奔郭贵妃处。秋东想过消息放出去,郭纤云会找上门的可能,但对方如此迫切,他多少是有点意外的。
不过这份意外被他完完整整压下去,在郭贵妃宫里见到郭纤云时,他表现的很惊喜。
“自上次马球场匆匆一别后,已有数日未见,表妹一向可好?”
郭纤云回的大方又不失礼数:
“劳殿下惦记,臣女一切都好。”
郭贵妃见两个小儿女郎才女貌,般配得很,笑着打趣:
“你们幼时也常在一处玩耍,道一声青梅竹马毫不为过,怎的今日竟生疏客套了?”
秋东笑盈盈凑到郭贵妃跟前,厚着脸皮道:
“这不是大家都长大了,前些时日在马球场惊鸿一瞥,着实被表妹在赛场上的英姿给惊着了,多少有几分不敢相认嘛!”
郭贵妃见他说话间耳廓红了一片,瞬间明了秋东的心意,有意撮合道:
“既如此,你二人且去外头花园里说说话,我可晓得你们马球都打的极好,想来有很多话好讲,也叫我这老妇人歇歇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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