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有点东西by轻云上
轻云上  发于:2024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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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平静上前的朝太子行礼:
“见过殿下。”
太子也跟没事人一般,上前两步很是亲切将人扶起:
“许久不见先生出门,今日可巧遇见,这是身子大好了?回头孤叫人再给府上送些药材,万望先生以身体为重!”
脸皮也是够厚的,秋东这段日子为何告病在家,他心知肚明,偏对着当事人还能若无其事。
秋东也跟这些日子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很客气道:
“谢殿下挂怀,臣这点小毛病不足挂齿,见您身体康健,便是臣之幸,我大周万民之幸。”
众所周知,顾伯爷就是这种老实憨厚不会奉承的性子,原本应该很习惯他说话风格的太子,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太子总觉得顾伯爷这话有几分阴阳怪气,对方看他的眼神也有几分奇怪。
略思索,自觉对方因着冯家姑娘退婚一事,心里对他存了几分怨气。想明白原因,他很坦然的问:
“先生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秋东摇头:
“并未”。
事实上哪里都不妥,但他现在懒得搭理别人妥不妥,儿子的状态十分不好,他这当人爸爸的,当然得先顾着儿子的心情,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抬步欲走。
站在太子旁边的冯家姑娘却上前一步,身段儿窈窕,行了个福礼,端的是万般风情,柔柔出声,态度比太子更加坦然三分:
“少平见过顾伯伯。”
再次被迫停步的秋东,用比两人更加坦然的态度,一本正经的回:
“不敢当,唤鄙人一声保山伯便可。”
冯家姑娘见状眼睛一闪,红唇轻启,对着秋东这个昔日对她家多有照拂的长辈,语气轻柔中满是扎人心的刀子:
“少平是顾伯伯看着长大的,私以为顾伯伯是顶顶豁达开明的长辈,您是您,长安是长安,少平与长安之事,跟少平与您的关系并不相干,少平日后还可再唤您一声顾伯伯吗?”
顾长安气的发抖,这得是多不要脸才能在伤害了对方后还一脸坦然的说出这种话?他此刻深深怀疑自己之前的看人的眼光,到底是有多眼瘸,才能觉得这姑娘温婉可人?
偏为了不叫父亲再为他的事忧心,还得强装镇定,一言不发默认了对方的厚颜无耻。
秋东就站在他旁边,自是发现儿子的不对劲,用脚底板都能猜出原因。
那么,言传身教,不挑时间,就从现在开始吧!
第一课,做人不能太憋屈!
秋东直起身,直视冯家姑娘,语气还有几分病弱的苍白,可内容却比冯少平的话更扎人心:
“好叫冯姑娘知道,我乃顾长安之父,顾长安乃我保山伯府唯一的世子,我们父子休戚与共,命运一体,息息相关,伤害他便是伤害我,伤害保山伯府,并不是什么可笑的各不相干。
这番话以后万勿再从冯姑娘口中而出,实在可笑!还有甚么伯伯侄女的话更是别再提了,免得叫我顾家先祖夜里都跟着睡不安寝,万一找上门去就不好了!”
冯姑娘面色一白,摇摇欲坠,好似受不得此番言辞凿凿的打击。被太子搀扶了一把,勉强靠着太子站稳,将视线转向默不作声的顾长安,泫然欲泣,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质疑道:
“旁人不清楚可你是知道的呀,虽然我们遵从我兄长的提议定了亲事,但双方并未私下相处过,更无从了解彼此。
因此在旁人诋毁你的时候,我一时慌了心神不明白大哥为何要将我许给那样的人,没有及时站出来替你澄清,等大哥训斥我的时候,我才知外头传了什么。
可时至今日,我冯少平依然可以拍着良心发誓,我对你并无半分了解,这件事中从头到尾我并未做错什么,这话你认是不认?!”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在太子跟前剖白她,让太子知道她和顾长安之间虽有婚约,但却清清白白。
顾长安深恨自己笨口拙舌,不善言辞,对方当着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的面儿用春秋笔法,文饰太平,移花接木,他却一口气哽在胸口,嘴唇开开合合许多次,竟一个字都吐不出!
因为他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却拿不出证据。
秋东见儿子脸憋得通红,急的嘴唇哆嗦,握住他的手腕,等他终于平静下来,才凌厉的看了这位颇厉害的冯姑娘一眼:
“你说不清楚就不清楚吧,那说点你清楚的,没看错的话,姑娘头上这支七宝南珠步摇是先太后当年赐予我母亲的,一直好好的收在我顾家私库,直到你与我儿订婚后才送去你家。像这样的物件儿,零零总总送到你手里的不说成百上千,但说一句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吧?
就算养条狗,陆陆续续收了我儿那么多金银珠宝,古玩珍藏,首饰衣料后,也得在那种时候为我儿站出来说两句好话吧?冯姑娘可真有意思,一句不清楚就轻轻巧巧推过去,可真是大公无私的很哪!”
见太子想插话,秋东大公无私的指出:
“殿下之前问臣哪里不妥,臣本不欲多言,眼下瞧着却不得不直言进谏。太子您并未大婚,且未曾与任何女郎有婚约在身,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公然与女子亲昵异常,实在有辱斯文,有伤风化。孟浪异常。
此举是对朝廷礼法的藐视,亦不曾尊重女郎本人,并非朝臣表率所为,还望殿下勉之!”
冯少平完全没想到往日那个温和慈爱,即便小辈犯了错也会一笑置之的顾伯爷,被逼急了竟然是这样的,口齿如刀,刀刀削皮肉,简直把她脸面撕下来扔地上还嫌不够,吐口唾沫顺道儿再踩两脚才行。
听听,骂她畜牲不如!
骂她还不够,顺道将太子也批了个私德有亏,行为放浪。
这是满京城公认的老实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若非仗着对方好脾气从不与人交恶,她怎会说出那般话来自取其辱?还牵连太子。
早知道,早知道!
冯少平也不知,早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眼见着下不来台,她十分适宜的晕了过去。
太子急急将人揽进怀里往马车上带,吩咐人找太医的同时,还不忘转头威胁一句:
“顾伯爷,看在您家里于国有功的份儿上,本宫一再容忍您,原以为您懂什么是适可而止,现在看来是本宫想岔了,好自为之吧!”
说罢马车哒哒离去。
顾长安着急的看向父亲:
“事情本就错综复杂,太子再掺和进来,陛下怪罪下来,第一个被降罪的肯定是咱们家,这可如何是好?”
秋东把儿子塞进自家马车,吩咐车夫:
“去宫门口。”
不用太子警告,他这就进宫请罪去。

马车缓缓开动,秋东如此吩咐车夫。
顾长安不知道父亲让人去取了什么东西,莫名有种接下来要发生他想都不敢想的大事的感觉, 不安的挪动位置。
车帘放下,马车内光线昏暗, 秋东却清晰的将孩子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忽然出声问:
“事已至此, 你觉得是何原因?”
顾长安这些时日经常思考这个问题, 可他总是不得其解。
是太子被小人蒙骗了吗?那蒙骗太子的小人是谁呢?是冯家吗?
可他和冯兄算得上自幼一道长大, 对对方的人品不说有十成十的信心, 七八分总是有的,对方绝做不出恬不知耻蒙骗好友,拿家中已有婚约的姊妹去魅惑太子的事。
那是冯家姑娘自作主张?可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宅院都不能轻易出入的弱女子, 是如何接触到太子,并得到太子的欣赏的呢?若她真有这份能耐, 冯家也不至于落魄到那种地步!
若说有人暗中助她, 理由是什么呢?
若说太子因为某种原因主动看上她, 那就更该低调的将事情处理了,以免连累太子名声, 而不是闹的满城风雨, 这于太子并无益处。
事情就像一团乱麻, 让才十九岁的顾长安总也理不出头绪。
他将自己的疑惑说于父亲听。
秋东却并未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撩起车帘,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指着那些穿着带补丁衣裳, 面色憔悴的人道:
“咱们于皇家而言,就跟那些人于咱们而言一般, 皆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要说此次风波来势汹汹,几乎将整个保山伯府淹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保山伯府在京中并无根基。”
秋东他爹,也就是老伯爷顾铁柱,原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猎户,因缘巧合之下救了受伤的先帝,最后得以加封保山伯。
然而老爷子是个再实诚不过的憨厚性子,即便一瞬间实现了从猎户到伯爷的飞跃式跨越,走上了人生巅峰,依然紧守本心,和老妻两人关起门过日子,并不热衷交际,规规矩矩拿着宫里的赏赐和俸禄,在京郊置办了田产,把自己活成了田家翁。
知足常乐的很,一顿饭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白日带人下地种粮,夜间睡的踏实安稳。
即便京中勋贵人家觉得这夫妻二人粗鄙不堪,耻与他们为伍,隐隐将保山伯府排挤出京城勋贵圈子,两人也不以为意,依然埋头过自己的日子。
两人一生只育有一子,乳名“猪崽儿”,到了进学的年纪,郑重的请先生帮忙取了“秋东”为名。
欢欢喜喜送孩子去上学,旁人家都请甚么名师大儒教导孩子,望子成龙,老伯爷两口子对眼下的日子再满意没有了,压根儿没想过让孩子出将入相,只想叫孩子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不会被人骗了去就行。
孩子将来继承了当爹的爵位,有朝廷的俸禄,有衷心的老仆,有圣人赏赐的宅子,还有他们夫妻这些年置办的田产,一辈子衣食无忧,就是他们希望孩子能过上的最好的日子,是顾家祖坟冒青烟,老祖宗保佑的结果。
顾秋东在这般父母的影响下,活的非常咸鱼,性情温和,为人憨厚老实,不争不抢。
偶然的机会被如今的太学监证收为弟子,可即便有了大儒老师,他读书也随心所欲的很,在仕途上没有丝毫上进心,最后在老师的推荐下,在太学谋了个博士的职位。
一干就是二十年,大有在这个职位上养老的架势。
到了他娶妻的年纪,师长好友们也提过不少出身好性情好的女郎,但秋东最后选择了一容貌平平的农家女。
最主要还是考虑老伯爷夫妻一辈子不曾与高门大户打过交道,想也知道其中艰难,做儿子的没必要让老两口临老了却感受一遭。
因着秋东娶了个农家女,保山伯府在京中更没甚存在感了。若非逢年过节宫中还有赏赐下来,皇后也偶尔会召见保山伯府的女眷进宫说说话,众人真的要忘了京中还有这么一户人家的存在。
可打从老伯爷的发妻在见着儿子娶了媳妇儿后便撒手人寰,老伯爷没熬几年也跟着去了,紧跟着秋东的妻子生下一子一女后又大出血一命呜呼,整个保山伯府就剩下秋东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更显低调。
低调的令人发指。
仅有相熟的几户人家知晓这一家子的为人。
因此传言一起,并无任何有分量的人站出来帮忙辩解,外界几乎一面倒的相信了从冯家传出来那话。
归根结底,还是人微言轻四个字。
外人眼见着宫里皇后数次召冯家姑娘入宫说话,太子又毫不避讳他对冯家姑娘的欣赏喜爱,他们自然没必要为了毫不起眼的保山伯府,去得罪冯家。
不趁机站出来踩上两脚,借此讨好太子,已经是有底线的做法了。
“何况,这世上明眼人本就不多,大多数都是人云亦云的愚夫愚妇罢了,因此勿要将希望寄托在旁人是个明白人上,清者自清这种话,不过是没本事为自己正名的无能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我儿切记,拳头可以永远不挥出去,却不能没有挥拳头的能力!”
秋东对儿子说了这句话后,马车也缓缓停在宫门口,整理衣袖,淡然下车。
看的老实孩子顾长安一愣一愣的。
父亲以前可不是这么教导他的,以前父亲总说,让他去做喜欢的,能让他感到高兴的事。不管那件事有没有意义,是不是被人理解。即便遇到困难想躲避也无甚大碍,都是人之常情,没甚羞耻的,大不了放弃。
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呢,这世上需要高瞻远瞩的领路人,也需要安稳踏实的普通人,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谁都不比谁高贵。
可今儿父亲却说,要守护自己的利益,便要有重拳出击的勇气和实力,拳头可以明珠蒙尘,但不能没有打击敌人的力量。
父亲他啊,中正平和了一辈子,临了,却因着他的事披上了厚厚的铠甲。顾长安紧随其后下了马车,见着父亲如松如柏的背影,眼眶莫名发热。
秋东第一天给人当爹,自觉并未做什么让人十分动容之举。
在宫门口稍做等待,便见老管家急匆匆赶来,喘着粗气将一份折子样的东西递到跟前。
“辛苦了。”
管家知道他递过去的是什么,连连摇头,又重重点头,一时间激动的语无伦次。
秋东十分理解的拍拍对方肩膀,并未说什么,拿出进宫腰牌递给守门侍卫。
顾家一直有进宫腰牌,有了这东西,便可以不经过宫内传召,直接进宫面圣。不过顾家两代家主过于咸鱼的性格导致这腰牌从未被真正使用过。
严格意义上来讲,今天是第一回 。
保山伯,是个平日里毫无存在感,但人家主动站出来后,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人。就凭老保山伯救过先帝一命,只要顾家不会突然脑子秀逗去造反,后来继任的皇帝都得好生将人养着。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地位极其特殊。
这对父子要进宫,旁人自然不敢大意,因此秋东父子进宫的消息,在两人一脚迈进皇宫大内时,就已经有人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批改奏折的手一顿,语气不辨喜怒,沉声道:
“保山伯进宫了?”
大太监为圣人添了一盏温度适宜的茶,弯腰躬身回:
“是,再有一刻钟该到太和殿外了。”
皇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疲惫的心神缓和了几分,揉揉眉心,闭眼靠在椅背上,声音低低的:
“那人继承了老保山伯与世无争的性子,最是不耐烦往宫里来,能躲则躲,往年的宫宴即便来了也总埋头吃吃喝喝,对其他并无兴趣,骨子里就不会钻营,今儿突然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
事已至此,大太监便将近日发生的事低声与皇帝说了,他自是不敢添油加醋,只说了众所周知的事实,其他自有皇帝去判断。
说到从冯家下人的亲戚口中传出保山伯世子劣迹斑斑的话,冯家姑娘曾再三表示她并不知情,皇帝便冷哼一声:
“内宅妇人手段!”
听到冯家姑娘无意间在相国寺进香时与太子偶遇,两人相谈甚欢后,皇帝面色沉沉:
“糊涂东西!”
听到冯家女被皇后接连召进宫好几次,两人相处和谐,皇后为此赏赐了好几回冯家女后,皇帝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可以形容。
大殿内气氛凝滞,周围伺候的人大气不敢出。
“荒唐!”
皇帝将茶盏重重扫落在地,破裂的瓷片和滚烫的热茶溅的四处都是,殿内上职的太监宫女无声跪了一地,就连自认对皇帝心思有几分了解的大太监也没想到陛下会发这么大脾气,顾不得其他,当场跪下,碎瓷片扎的膝盖刺痛。
口中直呼:“陛下息怒!”
陛下这会儿是真没办法息怒,他觉得太子和皇后这事儿做的太糙了。
他从未要求太子是个道德上的圣人,事实上古往今来,圣人做不了皇帝,执掌不得江山社稷。太子看中臣子之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都是小节罢了。
可眼前有无数种法子能将事情办的滴水不漏,不让人抓住任何把柄,但太子这一招,简直是掩耳盗铃。
他一听就明白,这件事若没有太子主动,那冯家女就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也沾不到他身上去,说到底太子他是主动愿意被冯家女算计的。不过是仗着保山伯一家过分低调,京中勋贵对顾家全无了解,才暂时在舆论上占据了上风。
虎头蛇尾。
要么别做,要做就做绝,眼下还被人家找上门来,这才是皇帝生气的主要原因。
身为一国太子,仁慈是手段,温和是手段,狠辣亦是手段,手段没有优劣之分,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
可不能没有手段!
太子这手段,有还不如没有呢。
皇帝气的胸口疼,想不明白平日里挺精明一孩子,怎么在这事的处理上如此糊涂,太让人失望了。
好半晌,皇帝摆摆手。
大太监见状无声退下,让人将大殿内利落的收拾干净,就听皇帝低沉的声音传来:
“人到了直接带过来。”
“是。”
秋东带儿子走在皇宫内院,一派淡然,目光坚定,不左顾右盼,也不畏畏缩缩,对周遭并未有太多好奇心,也无太多敬畏心,自有一股洒脱气质。
原本有几分紧张的顾长安见状,也挺直腰板儿,似一棵茁壮的小松树,自有年轻人的朝气。
父子二人一路走过,周遭人面上不显,心里不由纳闷儿。
都说保山伯一家泥腿子,历经两代,身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呢,被勋贵排挤,被世家无视,堪称京中异类,平日也不见当家人出门走动,更没在京中留下什么名声。
谁承想竟然是这样的呢?
伯爷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好似为他更添了几分洒脱,单这身气度,京中少有人能及。要这都还是泥腿子,那京中便没有底蕴深厚的世家贵族了。
亲眼见着秋东,旁人便自觉在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敬重。
便是伯爷身后的世子,虽气度上较之伯爷差了些,但胜在行止有度,气质温和。哪像传闻中那般罪行累累,无恶不作?
秋东可没空搭理旁人在想什么,这会儿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对穿着一身古装蹲在他肩头的996道:
“我莫名觉得这地方有种熟悉感。”
996觉得这很好理解:
“宿主您以前拍戏的时候,肯定没少演皇帝,说不定还拿过大奖呢!”
它对宿主没失忆前是个演员,且是顶级演员一事深信不疑,还很不放心的叮嘱宿主:
“您现在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臣子,不是皇帝,在人家真正的皇帝跟前,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低调,可别王霸之气侧漏,比皇帝还像皇帝,那真的要完蛋!”
尤其宿主上个世界身居高位,是个名副其实的星球主,冲出地球,冲向宇宙,比皇帝更皇帝。在宿主改善了人类联盟的衣食住行后,就差被星民当成神明来供奉了,统真的很怕宿主不小心露出端倪。
秋东觉得这事不难,在他见到皇帝后,当头就拜,毫无心理负担。
可皇帝没叫他真的跪下去,亲自将他扶起来。
秋东就叮嘱他家的老实孩子:
“替父亲给陛下磕个头。”
皇帝见状笑的更真了两分,非常亲热的让人搬了凳子叫坐,还笑着埋怨了一句:
“伯明你真是好狠的心哪,幼时父皇带朕上你家玩,咱们还比赛捉泥鳅呢,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一晃三十年过去,除了正式场合,你还是不愿进宫多瞧一眼,哪怕是说说孩子们调皮捣蛋的糗事也好哪!”
皇帝要叙旧,秋东顺势道:
“陛下日理万机,肩上压的是国计民生,臣却闲散惯了,心思都在家中儿女身上,不好叫陛下为了臣家中这点琐事烦神,陛下还是当保重身体为要,您身体康健,便是天下子民之福,臣虽不常进宫,但日日在家中祈祷,望上天垂怜,佑您百岁无忧,咱们君臣的心始终在一处呢。”
老实孩子顾长安乖乖巧巧站在父亲身后,眼睛眨了眨,完全不敢相信父亲能说出如此肉麻的话,且将这般肉麻之言说的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真情实感。
抬眼看看,陛下已经激动的握住父亲的手,两人动情的忆起当年。
厉害了,我的爹!
这一刻,顾长安非常庆幸这种场合,是没有他这个小辈坐的地方的,只能站在父亲身后,垂眼当个工具人,否则他震惊的小眼神定然要被人瞧了去。
两代保山伯外加第三代的世子第一回 主动进宫,皇帝表现的非常开心,留他们在太和殿吃了晚膳,言谈间多次提起当年老伯爷对先帝的救命之恩,以及老伯爷与先帝之间的友情。
这顿饭吃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顿饭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保山伯对皇家忠心耿耿,皇家也依然承认当年老伯爷对先帝的恩情。
君臣相和。
并未因外间的传闻,叫皇家和臣子离了心。
皇家和臣子有情有义,堪称佳话,那势必有个破坏这段佳话的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那这个人选是谁还用明说吗?
皇帝主动做到这个份儿上,作为臣子的秋东在饭后顺势将袖中的折子拿出来:
“陛下赎罪,臣今日进宫,实乃有一私事想请陛下为臣做主!”
皇帝面露不解,却在第一时间让大太监从秋东手里接过折子,语带安抚道:
“朕再知道不过,你从不拿小事麻烦旁人,定然是遇着难解的大事了,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客套生疏?”
秋东面上露出惭愧之色,起身朝上拱手再拜:
“此事说来话长,都是臣一时糊涂,五年前为犬子定下一门婚事,女方是护北伯冯家的嫡出姑娘,当时瞧着那姑娘娴雅贞静,堪为佳配,谁知竟是臣看走眼了。
两个孩子婚期将近,那孩子竟公然与太子殿下传出许多不雅之事,损害殿下名誉事小,臣恐时日久了,叫朝臣对殿下生出许多不满,危及国本。”
大太监听的眼皮子直跳,偷偷看了一脸正直,满身正气的保山伯一眼。
三言两语就把冯家女给定义成祸国殃民的妖女,太子是被妖女迷惑的受害者,丝毫不提他家在其中受的委屈,句句都在为太子,为陛下,为朝堂考虑。
如此一来,冯家姑娘入主东宫的美梦怕是彻底破碎了,若太子真的稀罕对方,顶多是个没甚么名分的姬妾而已。
虽然太子明面上能全身而退了,但看陛下眼中一闪而逝的不满,就知道太子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这是什么?是明晃晃的在陛下跟前给太子上眼药,且上的非常成功呢!
谁要再说这是一家子大字不识的泥腿子,怕是被人坑的裤衩子都没了。
就听这位嘴巴开开合合间,又是那副再真诚不过的调调,他一个阉人都要被感动了:
“臣此来,一为亲自在陛下面前剖白自身,冯家姑娘种种行为,并非臣在背后指点谋划,臣对陛下,对朝廷,绝无二心,还望陛下明鉴!”
皇帝赶忙道:
“伯明之心朕知,不说当年老伯爷为救先帝身中数箭,九死一生。单论朕少时被毒蛇咬伤,亦是伯明毫不犹豫当场为朕吸出毒血!无人怀疑伯明之衷心,实乃冯家可恨至极!”
秋东朝陛下露出个感激的笑,继而道:
“二来,您手中的是当年臣与冯家为两个孩子签订的婚书,如今外头闹的沸沸扬扬,便是叫外人认定臣不仁不义悔婚在先,臣也不能叫这样的儿媳进门,望陛下在此做个见证。”
大太监生生忍下了他的吸气声,下意识朝陛下背在身后的手上瞧去。
果然,手在微微颤抖。
这是气的。
皇帝能不气吗,他的好太子,搞风搞雨,理直气壮,公然和冯家女进进出出,结果那冯家女和顾家的婚书还捏在人保山伯手里没被处理掉。
这也就是欺负保山伯一家子老实又胆小,不敢直接和他撕破脸,若不然逼急了这东西一亮出来,皇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可这东西如今明晃晃摆在他面前,就算人家一句话不多说,他也感觉脸被噼里啪啦打的生疼!但他能怨保山伯没眼力见儿吗?
不能,没这么欺负人的。
皇帝认定在这事上,太子和皇后都被冯家女给哄骗了,否则这两人万万办不出如此愚蠢的事。可这个结果对皇帝而言,也不比太子无视礼法,明知故犯好多少。
他气的手都抖了,面上还不能露出来,扯出笑应承保山伯:
“这是自然,长安在朕这里与自家子侄无异,冯家女那般品行配不上长安,他的婚事朕搁在心里了,回头有合适的,朕亲自为他指婚,定不叫孩子再受这种委屈。”
秋东可不管这话传出去,冯家会遭受什么,总不会比他家老实孩子这段时日遭遇的更惨。
皇帝答应指婚,有这个态度就行,他可不想真让皇帝胡乱配鸳鸯谱,连忙摆出诚惶诚恐的姿态:
“谢陛下关怀,经此一事,臣发现这孩子心性委实不定,想叫他再多磨砺几年,成婚的事不急在一时。”
皇帝也不是真想给人操心这些事,顾家人身份敏感,一个不好,还得让人怀疑他没安好心。很是大度的摆手:
“既如此,等长安有合心意的女郎了,朕为他们赐婚。”
秋东又是一番感谢,说起了最后一个请求:
“其三,婚书后是近些年臣家中送到冯家的物件儿,原也不该和几个晚辈如此斤斤计较,可其中大多是先帝还在的那会儿陆续赐给家中长辈的,若顾冯两家再无婚约关系,这些东西留在冯家便是对先帝的不敬。
您知晓臣于这些并不精通,以防有人偷梁换柱,还请陛下遣个宫人帮臣掌掌眼,将东西拿回来,也好对亡故的老父母,对先帝有个交代。”
处处大公无私,甚至到了有些迂腐的地步,处处都是为旁人考虑,从头到尾没提过一句他的诉求。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皇帝狠狠地一闭眼,冯家女悔婚的手段还能说她心性狠辣,这并不是什么缺点,可她竟然眼皮子浅到贪图顾家这点私产!太子到底看中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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