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正从木匣中拿出羽箭,此时听到这个,动作顿了下,便随口问道:“怎么,觉得他长得好看,正派?”
青葛听出了里面隐隐的酸意,她有些好笑:“你说什么呢?”
宁王垂着眼睛,缓慢擦拭箭簇:“以前你便是有什么,我也不会在意,但以后——”
青葛:“哦,以后如何?”
宁王黑眸自箭簇中抬起,看向青葛:“没什么。”
青葛微挑眉:“你是恼恨之前的事?”
她往日言语,落在宁王耳中的话柄了可不少。
宁王别开了眼,转移话题:“你看,他越来越近了。”
他有力的大手托起神机弩,调整扳机处固定位,并拿起箭簇搭上,微合单眸,试探着瞄准远方。
事关重大,青葛从旁为他掠战。
这时候,郁殃隐在山林中时隐时现,宁王一只眼微眯起,盯着郁殃的踪迹。
青葛的心也提起。
其实已经将郁殃赶入这瓮中,郁殃必不能逃脱,不过这神机弩到底是何威力,倒是可以拭目以待。
若是真有传说中那样的威力,从此千影阁的弓弩手将称绝于天下了。
这时,宁王却停下动作,看向青葛。
青葛:“嗯?”
宁王墨黑的眸中泛着温柔的鼓励:“要不要试试?”
青葛意外:“让我试?”
宁王:“你应该研习过弓弩之道吧?”
青葛点头:“嗯,我幼时学暗器,是先学弓弩。”
宁王便直接将神机弩递给她:“那你来射出第一箭。”
青葛确实有些兴趣,不过又担心自己手生,倒是糟蹋了,便道:“我怕我打草惊蛇,还是你——”
宁王却坚持:“你暗器那么好,我远远不如,射弩之道,你应该也比我精通,便是不成也没关系。”
青葛犹豫了下,还是道:“也可以。”
宁王:“那一日他们要害你性命,追杀你我,今天若是不亲自动手,可惜了。”
青葛确实心动了:“那我试试。”
宁王便帮她拿出箭簇来递给她,又帮她托住弩身。
他温声提醒:“这是双弦,力道比寻常弓弩要大,你仔细些,别震到自己。”
他倒是细致,青葛道:“我知道。”
这么说着,青葛站得笔直挺拔,两手缓缓托起弩身,微阖上一只眼,看着远处。
她曾精习过弓箭之道,用的是参连为奇之法,以三点成线瞄准,并以山岭倾斜度数作为参考。
宁王黑眸望着远处的郁殃,目光泛起冰冷:“这个人便是了,黄教教主,在禹宁兴风作浪的人,这两年,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此时,青葛已经瞄准,锐利的箭簇对准那个人的头部。
她屏住呼吸,以很轻的声音道:“要留活口吧?”
宁王:“尽量留活口,还有用。”
青葛:“好。”
说完这个,她的箭簇瞄准微下移,对准了那人的后背,但恰好避开关键。
之后她扣动扳机。
只听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箭簇挟千钧之力,疾速射出。
在这一刹那间,箭簇正中那人后背。
山中清冷的风中,似乎有“砰”的一声响,那是尖锐的箭簇迅疾穿过皮肉的声响,伴随而来的,似乎还有什么炸裂开的轻微声音。
待定睛看时,箭簇射中了他的后背,有什么物件自他身上飞溅而出,落在一旁石头上,摔了一个粉碎。
宁王站在她身侧,一直盯着郁殃的方向,此时见功成,赞赏地道:“箭穿腹而过,却恰好避开了心脉关键位置,好功力。”
这样的功力,已经不是寻常的“研习过”了。
青葛一箭射中,心情也颇为不错,这神机弩果然了得,自己的射弩之技也不曾生疏。
她再次看向中箭的郁殃,此时他的属下已经匆忙围上来,把他护住。
他挣扎着,似乎要去地上捡什么,不过他已经完全没力气,被属下匆忙背起,藏到隐蔽之处了。
青葛看着这情景,突然好奇,这个无恶不作的黄教教主,到底要捡起什么。
宁王淡望着下方一幕,指尖轻叩在石桌上。
这时,千影阁暗卫发出进攻信号,开始自暗处涌出,围攻黄教一行人等,下面瞬间刀剑交鸣,杀声震天。
青葛便专心观战。
宁王站在她旁边,将她的手拢到他的手心中,握住。
青葛感觉到,似乎只要自己的手得闲时,他便要握住。
而且握的时候,是十根手指交缠,自己想挣脱都难的那种握法。
多少有些固执的意味。
不过她忽略了,想着既然自己选择和他重新在一起,那过一段慢慢地他就习惯了。
这时候下面的厮杀已经有了结果,很快便有暗卫禀报适才详细,冯雀儿,郁殃等尽数被捉拿。
至于夏侯止澜和夏侯见雪,并不曾入山,正仓促在外面逃命——这倒是不要紧,他们手无寸铁,依仗都已经尽数铲除,自然不可能逃出禹宁。
宁王低首问青葛:“怎么处置他们?”
青葛犹豫了片刻,道:“放他们离开吧。”
宁王看着她:“你确定?”
青葛笑道:“我确定,我已经不在意了。”
罗嬷嬷曾经要杀她,她不原谅,夏侯见雪和夏侯止澜她并不喜欢,但至少没到那份上。
看在有些血缘的份上,就此放下。
宁王看了她好久,之后笑了:“好,那就放了他们吧,其实你杀不杀他们,我都觉得很好。”
可她不杀,说明她心里的伤痕确实淡了。
这时候天已大亮,宁王携青葛一起下山,下山时,宁王看了眼青葛的面巾。
青葛:“怎么了?”
宁王抬起手来,帮她戴好面巾。
青葛眉眼有几分无奈:“我自己戴就好了。”
宁王:“我就喜欢帮你戴。”
他的气息轻洒在她面颊上,隔着面巾,痒痒的。
竟有些酥麻的感觉。
青葛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四周围,随行有六名暗卫,都非常自然地垂着眼睛。
这是宁王的亲信,应该不至于对外说什么。
她知道宁王必要公开自己身份,但她暂时……还不太想。
多少有些逃避的心思,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身份的转变。
堂堂禹宁王,无论如何,不可能有一个在朝中为官的王妃,而且还是掌握兵权的将军。
她正想着,一抬眼,却见宁王正望着自己,那眼神中是了然和无奈。
青葛:“我……”
宁王低叹:“我知道,慢慢来,以后的事,我都会解决。”
当下他重新握住她的手,往山下走,一直到暗卫为他们领来两匹马,他才不得不放开。
两个人上马,准备下山,这时候其它暗卫恰好押解着冯雀儿并郁殃下山。
那冯雀儿被五花大绑,不过嘴巴却不停,一见到宁王便怒道:“放开老子,不然老子——”
他才刚说完这句,便被人点了哑穴。
青葛并没太在意冯雀儿,有了郁殃,显然这个人死不死没什么要紧。
她在看郁殃,这个新任的黄教教主。
他面色惨白,发丝凌乱,衣襟上沾染了血迹,颇为狼狈。
不过倒是一个有骨气的,此时成了阶下囚,依然倔强地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这时,宁王视线淡淡扫过去:“还是这么嚣张,那就杀了吧,青大人,你觉得呢?”
青葛:“嗯,杀就杀吧。”
宁王便对一旁暗卫颔首,暗卫直接抬刀。
冯雀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觉得自己也是要紧人物,是会被押解到皇都的,不曾想他们像是在讨论今天早饭吃什么一样,就直接要杀
了自己?!
他瞪大眼,待要努力说什么,可便觉腹中一凉,之后喉咙猩甜。
他死了。
这时,郁殃却陡然睁开眼,猛然看向青葛的方向,死死盯着青葛。
青葛只觉此人神情狠厉狰狞,又有些怪异,便要细看。
这时,恰好宁王走到她面前,抬起她大氅的风帽,为她戴上。
他温声道:“困了吧,我们先回去吧。”
青葛不曾多想:“好。”
回去的路上,雨再次下起来。
暗卫奉上雨具,是鱼油锦的披风。
不过只有一个。
宁王给暗卫使了一个眼色,暗卫先行退下了。
之后他握着缰绳,看向青葛:“一起?”
青葛颇有些收敛,淡别开眼:“还是不要了。”
宁王便要把鱼油锦为青葛披上:“好,那给你用。”
青葛:“干嘛?”
宁王:“若论公,我是禹宁王,你不如我,这鱼油锦应该我用,但我们应该先说家,再说国。”
他黑眸温煦,不过却不容置疑:“你先是我的发妻,才是我的下属。”
青葛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一把扯过那鱼油锦,扔给他。
宁王接住这鱼油锦,挑眉,有些疑惑的样子。
青葛麻利一跃,直接上马。
马声嘶鸣中,她握着缰绳,瞥他一眼:“哪那么多废话,不就是不舍得我淋雨吗?”
宁王一时无话可说。
他矫健地翻身上马,用鱼油锦将两个人团团包裹住,之后,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的,将她牢牢护在怀中,护了一个密不透风。
天要亮未亮,雨不算太大,两个人披着鱼油锦,共乘一匹马。
斜风细雨中,宁王想起刚才,莞尔,笑着说:“你如今性子倒是见长了。”
两个人共乘一匹, 很快抵达禹宁城,此时天亮了,城门已开, 两个人径自入城。
入城后不好大张旗鼓, 宁王牵马而行。
青葛要下马,宁王却道:“不必了。”
青葛:“我来牵马吧。”
宁王墨黑的眸子看她一眼:“你觉得那样合适吗?”
青葛:“……”
她觉得现在这样不合适。
不过她没说什么, 只好让他牵马。
宁王给自己牵马, 自己骑在马上,这个感觉有些异样, 不过宁王却是坦然自若的样子。
就这么往前走, 快要踏入王府所在街道时, 青葛迟疑了下。
宁王自然感觉到了。
他似乎略犹豫了下, 之后才试探着道:“一夜不曾睡, 你累了吧?”
青葛确实有些疲乏, 但她自小受过严训的, 并不会觉得太累。
她便道:“也还好, 我不累。”
宁王:“那也得回去歇息歇息。”
青葛对此自然是赞同的:“嗯,是。”
宁王握着缰绳的手指紧了下, 道:“那我们一起歇息?”
他不等青葛回答, 马上道:“我一个人睡不踏实。”
青葛听明白他意思了,他在委婉地想和自己一起睡。
如此含蓄曲折……
其实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 那这个事情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但是他的委婉含蓄让她有了坏心眼。
有种不欺负白不欺负的感觉。
她望着前方的街道, 故意道:“那就找人陪你睡?”
宁王抿着唇,垂着眼睑, 很轻地“嗯”了声。
青葛:“把小世子薅起来?”
宁王:“……”
他撩起眼,看她:“你故意的吧?”
青葛便笑:“怎么了, 小世子不能陪你睡?软乎乎的,抱着也舒服!”
宁王一把握住她的手:“之前不是说,让我不要废话吗?那就直白点,我就要抱着你一起睡!我还想和你做夫妻!就要一起睡,和你睡!你不陪我睡,那谁也别想睡!”
青葛:“……”
她不敢置信,刚才那个温文儒雅体贴备至的宁王呢??
宁王一点不含蓄,他果断抱着她翻身上马,专走僻静小路,片刻来到她的小院前,他也不顾其它,径自抱着她翻身下马。
抬腿,踢门,关门,上门闩,一气呵成。
里面雪球听到动静,嗖的一声跑出来。
它见到宁王和青葛,摇着尾巴欢快地围着打转。
宁王命道:“蹲下,守门。”
他声音低沉,不容置疑,雪球顿时一个哆嗦,赶紧夹着尾巴跑去门前,乖乖地蹲下来看门。
青葛忙道:“你,你别吓唬我的狗,你——”
又实在惊讶,怎么雪球这么听他的话?
他这不是吓唬狗吗?
宁王眸中风暴乍起,哪里顾上那只狗,他不由分说,直接抱着她进了浴房。
沐浴过后,宁王将青葛放在榻上,青葛突然想起来:“这会儿小世子可能会来,你——”
宁王:“管他呢,门上闩了!”
说着,他不管不顾,以千钧之势,直接入了进去。
随着一声闷闷的水响,青葛犹如砧板上的鱼一般,猛地往上一拱,陡然仰面。
她被塞了一个满满当当!
青葛手指甲狠狠掐到宁王结实的肩膀中。
宁王神情丝毫未变,动作更为生猛。
青葛只觉,处处疼,但是疼之中又有愉悦,自脊梁骨处往上蔓延,这让她眼泪几乎落下来。
宁王低首怜惜地吻她眼泪,哑声道:“我轻点,别哭。”
宁王吻她的唇,堵住她的嘴巴,同时剧烈动作着。
他出来时轻缓温柔,进去时却急切到横冲直撞,不多时,青葛便发出羞耻的声响。
宁王听着,自是喜欢,低头看她面上殷红,便哑声道:“疼吗?”
青葛听着这话,自是羞涩,可谁知,奇异的快意却越发涌现。
她咬牙:“你不要说话!”
宁王在她耳边道:“好,不说。”
他做了许久,断断续续的,从开始的狂风暴雨到后来的和缓温柔,之后她推开,推他胳膊,他便又起来了,狂猛到不遗余力,水声四溅,耻骨都被撞疼了。
到了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简直要到了极致,可他依然不停。
终于一切结束了,青葛像一条脱水的鱼,躺在那里,汗水粘着乌发,搭在额上,她没半点力气。
她眼前白茫茫的,脑中也是空白。
耳边传来一个温柔至极的声音:“要再去沐浴吗?”
这声音太过温柔,温柔到像是大朵大朵白色的云。
青葛轻轻“嗯”了声。
刚才如此尽情,身上确实不太爽利。
宁王便握住她的手,让她抱住自己肩膀,他自己则在后腰下轻轻一托,这样她便几乎被他抱在怀中了。
这个抱姿让青葛觉得有些奇怪,她下意识推拒了他一下。
宁王低首,故意在她耳边道:“青将军,你不喜本王这样抱你?”
青葛听这话,只觉脑中轰隆一下子,羞得身体骤然紧缩。
她几乎是颤抖着道:“你不要这么叫我,我觉得哪里不对。”
之前还和自己主上高谈阔论,提起缥妫,提起四大世家,今日便被他这样抱在怀中,他有些受不了。
宁王低首凝视她片刻,知道她确实受不了这冲击,便道:“知道了,青大人。”
说着,这才把她放下:“一起去沐浴?”
青葛听这话,却突然想起自己前面的伤。
这件事都过去很久了,她自然不想让他知道,不想再生事端,刚才沐浴时,太过匆忙,光线昏暗,他从不曾察觉。
如今若是细看,说不得就看到了。
她便道:“我自己沐浴就好了。”
宁王听着,自是不舍,就那么抿唇看着她。
青葛:“我饿了。”
宁王这才道:“那,那有什么吃的吗?”
可以去要外食,但他不太想出去。
这样斜风细雨的日子,只想抱着她,一直抱着她。
青葛:“有,在灶房,你去拿些来吧。”
宁王:“好。”
青葛沐浴了,穿好衣衫出来,却发现外面有些烟火气,正纳闷,便见宁王拿来一些蒸饼,却是热气腾腾的。
她有些惊讶。
宁王眉眼间很有些得意:“我刚才烧火热过的。”
他温声道:“我想着,你若吃凉的,总归不太好。”
青葛意外:“你还会烧火?”
她确实惊讶,她那灶房,万年不开火,她都是随便吃吃,他竟然烧火了?
宁王黑眸含笑:“当然,我堂堂禹宁王,岂能不会烧火?”
青葛听他这么说,便想起以前,曾经他帮自己烤鱼,那手艺倒是极好。
宁王:“来,尝尝。”
青葛:“嗯。”
这蒸饼其实只是寻常蒸饼,外面四处都是卖的,青葛拿了来放在灶房,若是有什么事来不及进食,便随手拎一个填饱肚子罢了。
其实没滋没味的,并不好吃。
宁王给她倒了一盏茶:“喝点热茶。”
了口,之后看向宁王:“这茶你能喝吗?”
宁王疑惑:“为什么不能喝?”
青葛略犹豫了下:“这个茶挺糙的。”
宁王挑眉,之后冷哼一声:“这要怪温先生了,竟然不曾给青将军预备好茶。”
青葛笑了下:“我本来就不太讲究,放着也是白白糟蹋,这些都是之前买些吃食,外面随便送的。”
宁王眉眼轻笑:“其实也好,我和你说过,粗茶淡饭亦可。”
这么说着,他神情顿了顿,突然觉得,现在这样确实极好。
外面春风细雨,他陪着他的妻,尝着寻常市井蒸饼,喝着最寻常不过的茶。
于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似乎他品尝到了几年前那碗错过的粥饭。
这么吃着,他一抬眼,恰看到青葛唇边有些碎屑。
那唇畔嫣红薄软,颇为可口。
宁王看着,便有种冲动,想上去帮她吃掉。
他略抿了抿唇,到底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反而拿出巾帕来:“擦擦唇。”
青葛有些意外,之后陡然明白过来。
她看了一眼那巾帕,到底是道:“没事,我有……”
说完,她自己拿来巾帕,就要擦唇。
谁知才动作到一半,手腕却被握住。
青葛惊讶:“殿下?”
宁王直接俯首下来,用唇吻上了她的唇角,卷走了那点碎屑。
青葛瞬间脸红:“你——”
宁王在她耳边轻哼:“谁让你不用我的。”
青葛:“……”
宁王低声问:“还饿吗?”
呼吸声就在耳边,青葛低声道:“不太饿了。”
宁王:“那我们——”
他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青葛的眼神飘了飘:“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低声解释道:“殿下,我怕你太辛苦。”
宁王:“怕我辛苦?那你来吧?”
青葛惊讶:“什么?我来?”
宁王一本正经地道:“是,我躺着,你来,凡事总该同甘同苦,我一次,你一次。”
青葛听得神情恍惚,她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宁王诚恳地看着她:“青葛,你知道吗,这几年我一直孤身一人,从未有过。”
青葛见他突然对自己表忠诚,道:“我也是。”
宁王黑眸中流露出笑意,不过他还是道:“难免生疏了,容易疲乏,所以这次你来吧。”
青葛:“……”
事情是这么论的吗?
不过看着他有些期盼的眼神,她还是道:“好吧,我来我就来。”
她不是不会,她可以试试!
当下两个人便准备重新上榻,不过青葛其实有些动作僵硬。
她脑子一热答应了,一上榻就有些后悔。
如果他是木头人或者昏睡的也就罢了,可他现在醒着。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似乎有人在推门,还有雪球汪汪汪的声响。
宁王显然也察觉到了,瞬间蹙眉。
青葛仔细听着,她顿时意识到不妙:“是小世子,他来了,雪球,雪球在帮他开门。”
雪球长得高大,是可以扒拉着够到那门闩的,她见过雪球用嘴叼着门闩开门!
宁王拧眉,磨牙:“怎么养了这么一条狗!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青葛:“他肯定会进来!”
宁王看她那分明想逃了的样子,简直想揪住她。
她必是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了,其实后来就后悔了,如今正好逃了。
这时外面已经响起小世子的声音:“青姊姊,青姊姊?”
青葛左右一看,房中乱作一片,简直惨不忍睹,而自己的鬓发也是散乱着。
她一股脑地道:“你收拾下,我不管了!”
说完,拎着自己的衣袍,纵身一跃,藏到了房梁上。
宁王几乎不敢置信:“你——”
这是她的住处,让他来应对?他怎么应对?
青葛迅速披上自己的衣袍,不管不顾地道:“反正我不管,你来应对他!”
宁王:“……”
他觉得自己被坑大了。
这时小世子的脚步声已经在院中,宁王只能迅速起身,穿上衣袍,收拾着床榻,又匆忙推开了窗子。
习武之人,速度迅疾,窗子推开的那一刹那,他正襟危坐于案前,神情严肃。
小世子迈入房中。
进来后,他一眼看到宁王,也是惊讶,顿时心虚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走。
宁王见此,正中下怀。
滚吧,赶紧滚。
小世子噔噔噔下了台阶,之后突然觉得不对,为什么是自己心虚?
为什么父王在这里?
这是青姊姊的宅院,不是父王的书房啊!
他又噔噔噔跑回来。
宁王慢条斯理地道:“怎么回来了?”
小世子摸摸脑袋,很是纳闷地道:“青姊姊呢,怎么青姊姊不在,父王倒是在这里?”
宁王:“和你说了,不许叫青姊姊,叫……青姑姑。”
他知道青葛需要一些时间和小世子慢慢相处,寻一个合适时候挑明。
所以她自己不挑明,他也不想贸然替她挑明。
小世子歪头打量着自己父王,怀疑地道:“那就喊青姑姑好了,可父王为什么在青姑姑这里?”
宁王:“父王有些事要和你青姑姑谈,特意来寻你青姑姑,谁知道她不在家,便想着稍等片刻。”
小世子一听,马上道:“好,那孩儿也有事要和青姑姑谈,孩儿也稍等片刻。”
宁王:“……”
他视线略抬起来,望向上方房梁,青葛虽披外袍,但乌发披散,这情景自然绝对不能让人看到。
一时恨不得把这小孩拎起来扔出去。
宁王压下来。
他知道青葛想看到什么画面。
所以他用一种造作的温煦声音,笑着问小世子:“承蕴,你要和她谈什么?”
小世子:“我想和青姑姑说,让她就此留在禹宁。”
宁王心不在焉:“哦,这样啊……”
房梁上,青葛自然明白,如果这时候小世子抬头看,那她就完了。
好在她对自己房间的房梁颇为熟悉,很快寻到一处死角,先隐藏起来,之后等待机会跑出去。
她这么小心动作着的时候,恰听到小世子这话,动作便顿住。
小世子还在说着自己的打算:“她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喜欢她,皇祖父说了,我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那我要让皇祖父给她封一个大官,让她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想起这情景,不免美滋滋的:“要她一直陪着我。”
宁王看着这小屁孩一脸美梦的样子,毫不留情地戳破:“不行。”
小世子困惑:“为何?”
宁王修长指尖优雅地拿起根本没什么茶水的茶盏,悠闲地道:“你想要贴身侍卫官,可以,父王会帮你慢慢挑好的。”
小世子不高兴了,握着拳,倔强地宣布:“可我就要青姊姊!”
宁王听这话,茶盏放在案几上,随着很轻的一声,他冷笑:“住口,你才多大,怎么要一个长辈为你做侍卫,平时你就是这么没规矩的?”
小世子懵了:“什么?”
宁王:“我说不行。”
小世子黑白分明的眼眸泛起疑惑,他懵懂地打量着他爹,看了半晌,最后终于说:“可是你说过的啊……”
宁王:“我说过什么?”
小世子委屈巴巴地说:“你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父王都可以给我。”
宁王一怔。
小世子咬着唇,仰着小下巴:“我就要她陪我,就要她做我贴身护卫,结果父王却不给我,出尔反尔!”
宁王略吸了口气,道:“这个事,不是父王不答应你,而是要从长计议。”
小世子倔倔地道:“为什么要从长计议,我就想从现在开始!”
宁王:“……”
他看着儿子那小倔的样子,倒觉得那神情间有几分像青葛。
青葛,青葛。
心里瞬间软得一塌糊涂,生了许多慈父之心:“承蕴,不是父王不答应你,而是——”
小世子:“而是什么?”
宁王略沉吟了下,他想着该怎么和小世子解释。
过了片刻,他才道:“承蕴,作为你的父亲,你需要的,无论是什么,父王都会设法为你做到,但是有些事,也不是父王能决定的,青大人是朝廷四品武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刚才不是说要找她问问吗?她如果答应了,那父王自然答应。”
小世子听着犯愁了:“我就是担心她不答应啊!”
宁王:“所以你必须设法哄着她答应,是不是?”
小世子不懂:“那该怎么哄?”
宁王:“怎么哄,你自己好好想想?比如投其所好?”
小世子若有所思。
宁王:“你先出去吧,父王还有些事忙,去吧。”
小世子下意识点点头,拔腿跑出去了。
——他显然再次忘记,这里不是父王的天鸿阁,要跑也不该他跑。
宁王见儿子出去,马上关紧门。
关紧门后又不放心那条狗,便又拿了物件堵住。
忙完这个,去看房梁,房梁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他纵身一跃,上去看,还是没人。
她就这么跑了。
下次再要她答应自己,只怕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