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女王不在家  发于:2024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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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要带着青葛送给自己的那些好补药,这是必须带着的!
就在这种犹豫之中,晚照跟随大家回去了宁王府,宁王府中颇为安静,安静到所有的暗卫都无声无息的,一切都格外有条不紊,完全不像群龙无首的样子。
这让晚照越发心惊担颤。
她开始胡思乱想,开始觉得叶闵就是没死,也许宁王就是去接叶闵了!
至于为什么去接,也许是他受伤了,身受重伤。
他那样的人,素来心狠手辣,但凡还剩下一口气,他必然将自己碎尸万段。
就算他自己受伤,只要他和宁王说一声,凭着他们的交情,那宁王必然也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她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看戏看得差不多了,必须收拾包袱离开了,以后天涯海角,她赶紧逃命,这地儿是不能待了!
她连忙回去自己房中收拾,将自己一些要紧物件塞到隐秘之处,虽然有些鼓鼓囊囊,不过倒是也还好。
她确认自己毫无破绽后,出门就要离开。
谁知道刚走出院落的月牙门,迎面就看到了万钟。
万钟看她急匆匆的样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晚照顿住,之后淡淡地看了一眼万钟,昂起下巴:“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万钟看她那样,浓眉微打结:“我也没有要问你,只是碰到了而已,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他打量着晚照:“我本来就觉得你最近鬼鬼祟祟的,现在你更鬼鬼祟祟了。”
晚照便轻笑了下:“你这人,嘴巴就不能好听一些,我哪儿鬼鬼祟祟了,才刚回来王府,我想着我得过去找温先生汇报,我还想着怎么说呢,毕竟我的差事是阁主交待给我的,只怕是温先生也不知情。”
万钟:“也没什么,照实说就是了,如今主人暂托温先生打理千影阁,我们自然认他为主,凡事如实告知。”
晚照颔首:“说得倒也是,那我过去看看。”
万钟:“我们一起过去,我正好要轮班。”
晚照:“……”
一时气恨,这人很闲吗?
但她刚才被他那样问,也担心太过推拒仿佛是躲闪,当下只能认了。
于是两个人便慢悠悠过去千影阁,路上难免说几句话。
其实晚照和万钟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闲扯。
晚照柔柔媚媚地道:“万钟……你觉得我们千影阁,哪个女暗卫最美?”
万钟:“不知道。”
晚照:“不知道??”
万钟:“谁知道谁长什么样呢。”
晚照便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他,看他,再看他。
最后她笑了笑,笑得百媚横生眼波流转:“你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我不好看吗?”
说着这话,她语调都变了,尾音微微上撩,小钩子能勾人心。
万钟看着她那春花灿烂的面庞,神情却是丝毫不变,一本正经地道:“我不知道你实际长什么样,也许都是假的。”
晚照:“……”
直接给她气笑了,不搭理了!
摊上这种木桩子同伴她认栽!
这么走着间,两个人到了水厅旁,万钟因要值班,先过去替换了,晚照则自己过去水厅。
只是待走到一旁时,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此时的阳光犹如金粉一般洒落在水塘中,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荷花香,一切都是静谧而美好的,但是在这份宁静中,晚照却嗅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感。
这种感觉很淡,但却确实地存在着,就仿佛看似静谧的湖面下隐藏着暗流,仿佛阳光的另一面便是阴影,无法摆脱的不安笼罩下来,让她的心跳逐渐加速。
她静默地站在那里,垂着眼睛,有一刻甚至想不顾一切拔腿就跑。
良久,她到底深吸口气,让自己鼓起勇气,过去水厅。
毕竟这时候她再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凭她的能力她已经无力回天。
因为真假王妃一事,禹宁地界已经严加排查,处处警戒,她怎么可能逃得生天?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风吹来。
她刚迈开的脚步便停滞在那里。
风中带着清新的水汽,带着初夏的草香,但晚照却闻到了一丝榭树的清香。
于是一段回忆狠狠地撞入她的脑中。
青葛说,榭树是属于叶闵的味道。
在这一瞬间,晚照几乎要疯了。
她遍体生寒,两腿无力,竟然完全动弹不得了,只能直直地站在那里。
这时候,她便听到了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于是,时间仿佛被拉慢一般,她看到了走过来的一行人。
最前面的是宁王,神情略显疲惫,后面则是温正卿,而就在温正卿的一旁,赫然正是叶闵。
这两个字,于晚照来说,是一脚踏入地狱的门槛。
她的脑中闪过许多,许多,她想着逃跑,想着求饶,想着直接等死。
就在这时候,温正卿却蹙眉,瞥了
她一眼:“晚照,你来得正好,叶先生才刚回来,病体未愈,你就暂且帮衬在身边吧。”
晚照脑子懵懵的,她看向叶闵,叶闵在这时,也望向她。
于是晚照便望进了那双冰凉的眼睛中。
她的心瞬间停跳一拍。
叶闵正在看着她。
狼牙雕终于做好了,雕刻了三个,青葛一看之下也是没想到,这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那三根狼牙的样子了。
此时的狼牙洁白如玉,柔润光滑,上面雕刻了古朴粗犷的文字,因为看不懂,便感觉很神秘而富有力量,文字围绕着的则是日月星辰以及一些古老的动物。
青葛这么仔细看着,再次觉得,好像和夏侯家的那个旗帜有些相似之处。
她又陡然想起九微令,似乎上面的花纹也和这个有些像?
宁王当时联姻夏侯氏,是出于种种缘由,因为夏侯氏百年门阀的清贵,也因为夏侯氏的民望,这其中也有一个微妙的原因,夏侯夫人为西渊人,大晟存有勃勃野心,迎娶一位拥有世家贵族血脉同时还有西渊血统的王妃,这是大晟皇室的未雨绸缪,是深谋远虑。
但是现在,她开始隐隐感觉,夏侯氏和西渊的联系也许更深厚。
只是当着这里族人的面,她也不好拿出来,想着等自己单独时候再对照一下。
这时候,姚老爹却过来了。
他笑呵呵地道:“你喜欢这个?”
青葛点头:“嗯,很好看。”
姚老爹便道:“这上面雕刻着的,是我们缥妫部落流传千年的,这是日、月、星辰、山、龙、雉,以及虎、水草、火、白米。”
青葛有些意外:“流传千年?”
姚老爹:“是,远古之时,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西渊诸部原为舜帝之后,我们缥妫部落中的妫字,便是取自舜帝故土妫水,这牙雕上的纹饰,是从舜帝时传下来的。”
青葛便懂了,夏侯家族的先祖其实便是尧舜禹时代分封的贤臣,他们家族的旗帜,以及九微令,这些图案应该是保留了古时种种的特征,所以才和缥妫部落的相似。
她略想了想,便试探着道:“我曾到过绀梁,见过那里的夏侯氏族旗,上面有些花纹和这个倒是有些相似。”
那姚老爹听了,却是一个冷笑,道:“夏侯氏哪……”
这话听着意味深长。
青葛疑惑。
姚老爹长叹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西渊缥妫部落是舜帝后裔正统,在百年之前,夏侯氏会过来缥妫祭拜,便是十几年前,夏侯氏还曾经派了他们长公子过来拜见我们缥妫王,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们缥妫四分五裂,人丁零落,他们夏侯氏身在大晟,享受盛世安稳,又哪里还记得昔年承诺呢。”
青葛越发好奇,不过姚老爹却是不提了。
她也明白不能一再问,只得罢了,反而提起别的话题,问起这边的风俗以及等等来。
姚老爹倒是畅快人,和她说了许多,最后因提起胜屠雅回,姚老爹很是感慨:“雅回王昔年威名正是如日中天时,让我缥妫崛起于西渊众部落,我等也曾经富足安康,只可恨奸佞之徒,心怀叵测,以至于英雄早逝,从此后我西渊烽烟四起,征战连绵,我等失去庇护,也陷入苦难困顿之中。”
青葛听着,好奇:“这位雅回王,他是为奸人所害吗?”
姚老爹痛心疾首:“我之前曾经遇到来自缥妫的商人,听他们说,缥妫王是中了别人的毒才丢了性命,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但我想着雅回王那样的明主,竟然英年早逝,这一定是有奸人谋害吧。”
青葛听着便沉默了。
姚老爹低头给壁炉添了一把柴,口中却叨叨着:“如今雅回王的侄子已经登上王位,我倒是盼着他能成器,这些年我们缥妫过得什么日子啊!”
青葛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在许久的安静后,终于道:“姚老爹,其实我最开始没说实话,我来缥妫,另有目的。”
姚老爹听着,有些疑惑地看了青葛一眼。
之后他摆摆手,并不在意地道:“也没什么,你一个年轻娘子,也没什么恶念,你既然不说,那必是不合适说。”
其实自从来到这村落后,青葛一直在犹豫。
她手中有宁王的信札,这是宁王向缥妫部落发出的邀请,如果说宁王此时的互市便是一场盛宴,那缥妫部落原本是可以吃到的。
她不该昧下这封信。
可是如果她拿出这封信,宁王府那里……她怎么解释?她还要回去?
但在许久的犹豫后,她到底是道:“姚老爹,我其实是大晟禹宁王麾下使者,我带了禹宁王写给新一任缥妫王的信,禹宁王愿和缥妫共商大计。”
姚老爹听了,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青葛。
之后他慢慢地明白过来:“也对,你功夫这么好,必然是来历不凡,你是大宁边境禹宁王的人?他派你来的?”
青葛:“是,所以等雪停了,我就要离开,去士安城拜见新一任的缥妫王,把我手中的信交给他,请他定夺。”
姚老爹眼睛都亮了:“这事若是能成,那对我们是天大的好消息!”
青葛没想到姚老爹是这个反应,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姚老爹对她极好,她很不想看到他们怀疑或者失望的目光,如今他仿佛求之不得,她便轻松了。
接下来姚老爹详细说起如今缥妫的种种,原来缥妫这些年纷争不断,百姓饱受战乱之苦,以至于家园破碎,穷困不堪。
姚老爹:“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并不在意谁当了缥妫的王,关键是要有一位能够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王,能够停止如今的征讨战乱,大家安安分分过日子就是了,我们又不指望谁给我们吃喝,我们都自己供着自己,靠天吃饭,穷一些也没什么,怕就怕打仗。”
青葛问了问关于士安城的情况,姚老爹热心,便说等雪停了,找一个族中人陪她过去。
青葛自然并不需要,只是请姚老爹为自己画出大致的士安城行路图。
姚老爹便寻来了羊皮纸,又拿了一种用药草做的墨水来,为她画了士安城大致的位置。
青葛仿佛不经意地问起来:“雅回王的行宫,还有他的神庙,这些在哪里,如果顺路的话我也想去祭拜祭拜。”
姚老爹:“倒是顺路得很,你看,就在这个位置。”
说着,他给她标记了:“不过雅回王的行宫早就坍塌了,没人住了,去了也就是看看,我之前曾经去过一次,去神庙祭拜。”
青葛:“我也是这么想的。”
村落的族人过于热情,他们为她准备了各样吃食,肉干,药草,并带了用囊袋装着的狼血以及水。
青葛告别大家伙,便径自往西去,这时雪已经停了,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落下来,周边的雪在陆续融化,点滴的雪水汇聚起来,沿着山路蜿蜒流淌。
这样的路并不好走,不过青葛走得轻快。
周围的一切陌生而新鲜,干净的空气中弥漫着雪融化后的清新味道,青葛隐隐感觉自己曾经经历过,这个时候越发笃定,这就是自己幼时走过的路。
她在这种新鲜的好奇中,行程颇为顺利,走了两日,终于在这日晚间时候抵达了地图中标注的“雅回王行宫”。
青葛连忙走近了,却见皑皑白雪覆盖了这里的每一处,但是在废墟的起伏凹凸间,依然依稀能看到这里的苍凉与破败,剔透的雪花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
有殿宇的残骸孤零零地矗立着,轮廓在夜色中依稀可辨,但却已经满目疮痍。
青葛缓慢地走在这片废墟中,从那巨大的石块以及精美的雕刻,依稀可以辨别出曾经这里的奢靡,只是如今辉煌已经远去,唯独脚底下混合着残
雪的枯枝败叶,平添几分凄冷。
走到一处时,她蹲下来,用手拨开石雕上的残雪,却看到了雕工精美的壁画,上面斑驳陆离,不过却刻画着宫廷,繁琐瑰丽的花纹,以及一些青葛并不认识的文字。
她站起身,继续往前走,此时携了刺骨寒意的风穿梭过这片废墟,卷起细碎的雪粒。
这些雪粒闪烁着微弱的寒光,在青葛身畔飞扬飘舞,不过终究无声地落下,最后归于沉寂。
青葛缓慢地往前走着,最后终于看到一座庙宇。
和青葛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房屋不同,这竟是一座很有大晟古宅气息的庙宇,黄瓦盖顶,前面两根石柱,石柱上有雕工精湛的图腾。
庙宇上方是一色青绿色铜瓦,虽然久经风雨侵蚀,不过依然看得出当年建造的用心。
听姚老爹的意思,胜屠雅回去世后,族人悲恸,为他建造了供奉他的庙宇,之后缥妫陷入战乱,这庙宇便无人打理了,只是经过的商旅或者缅怀过去的族人会过来祭奠他。
青葛放轻了脚步,踏入这庙宇中,一走进去,便觉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几缕从窗子照射进来的光。
她的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到正前方是一座雕像,雕像上覆着一层尘埃,前面供桌上也有些香灰痕迹。
她走上前,拂开雕像上的尘埃,便看到雕像是一身披战甲的男子。
男子轮廓分明,容貌俊美,双眉浓密,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他睁着眼,遥望着远处,肃穆而威严。
青葛盯着这男子的雕像看了多久,她知道这就是胜屠雅回。
所以,这就是那个本来可以非常宠爱她的父亲吗?
她静默地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四处打量了一番。
却发现一旁有石碑,石碑上是拓文,拓文却是大晟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不过勉强能辨认罢了。
青葛对着那些文字辨认,果然这就是胜屠雅回,里面记载了胜屠家族的过往,以及胜屠雅回的生平,其中提到胜屠雅回的死因,这里面也用了“奸人”字样。
她便从自己里衣中撕下一块白布,之后割开手指,滴了血在碑文上,将拓文拓在白布上。
拓下的字迹自然还是模糊,不过好在依然能辨认。
她以后估计没机会再来了,不过想留下这个,算是一个念想。
她忙完这些,准备离开,不过就在这时,却听到远处有脚步声。
她忙躲闪到一旁,却见一行穿着狍皮袍的人走过来,那些人神情肃穆,手持香火,走到雕像前,跪拜下来,口中念念有词,神情间都是崇敬。
青葛听着,明白他们似乎在祈求胜屠雅回保佑着他们。
一个曾经的英雄逝去了,血肉之躯消亡,但看来人们依然崇拜着他,并希望他能继续庇佑着族人。
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青葛再次想起叶闵所说,胜屠雅回的小女儿胜屠宇兮。
其实当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便明白,这便是自己了。
青葛就这么从旁安静地看着,看着那些人恭敬虔诚地祭拜,她仿佛看到昔日那位英姿勃发的缥妫王,他智谋过人,有着横扫六合踏平宇内的凌云壮志。
她甚至恍惚看到这位缥妫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将一个小婴儿抱在怀中,他低声笑着哄。
这么想着间,她陡然醒悟,自己想象中的笑容神态,竟是宁王抱着小世子的样子。
一时不免苦笑,人是不可能凭空想象自己不曾见过的什么,正如世间神怪其实都是模仿人的样子。
所以她哪怕想象中父亲抱着自己的样子,竟也只能借鉴宁王的样子。
这么想着间,那些祭拜者却已经起身准备离开,青葛看着他们走出神庙,待走远了后,才从神像后走出来。
神像前摆放了肉干以及各样当地的点心,甚至还有新鲜的瓜果。
她知道在缥妫,这种瓜果是很珍稀的,这也说明那些人对昔日缥妫王的敬意。
她仰起脸,再次看向那神像,这么看时,才惊觉夏侯止澜长得像极了他。
只可惜,夏侯止澜背叛了缥妫,也背叛了昔日对自己的承诺。
他还和夏侯见雪生下一个孩子。
青葛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原谅,总有一日要让他尝到锥心刻骨的痛。
她轻笑了下,才对着上方的石像道:“父亲,我是你的女儿胜屠宇兮,我从小长在大晟,已经不会缥妫的语言了,不过没关系,我到底回来了,回来看你。”
“这些年,我经历过许多艰难,被人抛弃,险些沦为他人饭食,九死一生,遭人羞辱,吃了许多苦头,做过这个世间最卑贱的事,但我到底活着,还活着回来寻你了。”
她走上前去,身体靠在石像握剑的手臂内侧,这个姿势就好像她被自己的父亲拥抱着。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脸紧贴在石像那冰冷的铠甲上,透过十几年的岁月,她想象着昔日父亲抱着自己的样子。
最后终于喃喃地道:“你以前一定抱过我吧,只可惜我已经忘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你可以抱着我,这一次我会记住。”
在这个世上她没有任何亲人了。
血缘至亲可以将她推到屠刀之下,枕席之亲可以鄙薄厌恶她,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注定走向陌路从此相逢不相识。
所以她能够期望的,能够渴盼的,竟只有这尊被人供奉的神像了,一个死去许多年的父亲。

第75章 使者
青葛在神庙中逗留了两日, 饿了便吃一些自己带来的狼肉,渴了就寻周围的雪来吃,晚间便干脆睡在神像的后面。
她对着那神像说了许多话, 会幻想自己终究有了疼爱自己的父亲, 会为自己撑腰,会保护自己, 会弥补自己昔日的许多遗憾。
不过最后她终于离开了。
临走前, 她跪在那神像前,郑重地告别:“父亲, 就算你所有的亲人都背叛了你, 但你还有我, 我不会背叛你, 永远都是你的女儿。纵然没有你护国佑民的气概, 也没有办法如你一般荡平四海一统八荒, 但我会努力。”
努力活着, 努力让自己活得像一个人, 也努力为这一片故土做一些事。
不过她永远不会对人说起她是胜屠雅回的女儿,就当胜屠宇兮已经死了吧。
这样没有人可以玷污缥妫王昔日的英名, 百年之后, 胜屠雅回便是这一片土地的神。
其实这么跪着的时候,她心里也明白, 她对这神像的依赖,与其说是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缥妫王曾经如何疼爱这个小女儿”, 更多的是一种寄托。
她没得到过,靠着这尊神像, 靠着那曾经的传说,于是便有了一个幻想的依托。
会觉得, 如果不是他去世了,自己分明可以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一切。
她郑重地拜别后,背起自己的包裹便准备离开。
谁知就在迈步走出神庙的时候,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什么动静。
她警觉地停住脚步,身形一闪,倏然隐在神庙之后。
侧耳聆听,便听到一阵稚嫩细弱的“呜呜”声,听着像是什么幼兽发出的。
青葛便不再隐蔽,走出去,于是她便看到一旁雪堆旁站着一只……小狗。
很小的一只小狗,也许才几个月大吧,因为太过瘦弱,小得可怜,就连身上毛发都打着结,实在并不算讨人喜欢,唯独那双眼睛,倒映着雪光,倒是黑亮。
青葛看着那条狗的时候,那条狗也在看着青葛。
它那黑亮的眼睛中有着懵懂和提防,以及些许的小心翼翼。
它夹着尾巴,拼命地把身体往雪堆上靠,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一切伤害。
青葛便蹲下来,和这小狗平视:“你这样的小东西,便是被人捉住了,只怕别人都不屑宰了你。”
没几两肉的小奶狗,骨瘦如柴。
小奶狗便
冲着青葛汪汪了两声,因为太小,那汪汪声并没敌意,反而奶声奶气,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
青葛笑了:“你还不快跑,竟要挑衅我吗?”
她是很擅长和狗打架的,从小就很会打。
然而小奶狗眼睛中却突然一个跳跃,往前面跑去。
跑了几步后,它又转首,眼神中似乎有些期盼。
青葛意识到什么,便走上前:“你是有什么事吗?”
小奶狗似乎听懂了青葛的话,喉咙中发出稚气的吼吼声,又试探着往前跑,跑几步就往回看。
青葛便不再问了,跟着那小奶狗上前。
小奶狗撒着欢往前跑,竟是绕过了那神庙,最后停留在废墟中一处。
青葛看到,废墟中竟有一处狗窝,里面是些许干草和枯叶,而在那狗窝中,有一只通体雪白的母狗趴在那里,无精打采地望着前方的雪。
它颈下和爪子都染上了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此时它看到青葛,顿时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青葛。
青葛便懂了,这条狗要走了,而那只小奶狗是它的孩子。
青葛蹲下来,和它平视。
那条狗也在打量着青葛,眼神从提防,到松懈。
青葛伸出手来,试探着为它检查伤口,这狗并没拒绝,只是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哀叫。
青葛略检查过后便明白,这伤实在太重,这条狗确实活不成了。
她叹了一声,看向一旁的小奶狗,小奶狗正焦急地用爪子刨雪,并将那些雪扒拉在母狗的伤口上,它似【看小说 公 众 号:这本小 说也太好看了】乎以为那些雪可以救它母亲的性命。
这当然无济于事。
她沉默地从旁看着,之后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一扎用麻草捆着的狼肉,放在了那狗窝旁。
“这世道,不知道多少人挨饿,你们当狗的自然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我倒是和狗有些缘分的。”
“其余的我也帮不了你们,我走了。”
说完这些,她便起身要走。
走出了十几步后,突然间,身后发出痛苦的哀吼,带着些祈求的意味。
青葛停下脚步,回首,却见风吹起,白色的雪雾飞扬,那受伤的母狗撑着全部的力气站起来。
它这一动,鲜血汩汩自腹部流出,染红了那片雪。
青葛沉默地看着。
那母狗喉咙中发出仿若人的呜咽之声,之后前腿微屈,竟跪在了那里。
它祈求地看着青葛。
青葛自然明白它的意思,它要死了,但是它并不放心它这小奶狗。
小奶狗瘦弱幼小,天又这么冷,它熬不过去。
所以这条母狗在临终托孤。
她沉默地看着这条满脸哀求的狗,到底是道:“我孑然一身,无家无业,甚至并无去处,我连自己的骨肉都已经抛弃了,更没有能力去救养别人的遗孤。”
说着,她绝然地回首,迈着大步离开。
后面也许有风在吹,也许有狗在哀吼,不过她并不想听。
她背着行囊,走出那片废墟,这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往回看去。
却见风雪苍茫中,那瑰丽的神庙若隐若现,沉默而威严地矗立在废墟之中。
这一刻,青葛心便陡然一动。
她静默了片刻,到底折返回去,踏着雪,快步走会那片废墟,寻到了那狗窝。
母狗已经奄奄一息,旁边的小奶狗绝望而无助地用小舌头舔着它的毛。
因为太过匆忙,也因为心中刚才那若有所感,青葛呼吸有些急促。
母狗和小奶狗看到青葛,显然是意外。
青葛蹲下来,和那母狗平视。
她平息了呼吸,郑重地道:“这一片废墟曾经是一处行宫,我的父亲是这里的主人,现在那座神庙是他的族人为了祭祀他而修建的。”
她当然不指望这两条狗听懂她的话,不过她还是继续道:“你们属于这片废墟,我就当这是冥冥之中父亲的安排,把你们交托给我,以后我来照顾你的孩子。”
青葛又道:“我身若浮萍,居无定所,甚至也许哪一日丢了性命,我若活着,便遵守我的诺言,我若死了,也顾不得它,就当是天命吧。”
那只母狗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哀凄。
放心后它就咽气了。
小奶狗悲伤地围着母狗打转,它用小爪子抱住母亲,试图让它醒来,然而死去的母亲自然并不能醒来。
青葛耐心地看着,给它和它母亲告别,之后便帮它埋葬了母狗。
这里荒芜,难免有猛兽过来,万一扒拉出来只怕是被那些猛兽用来果腹,是以青葛埋得很深。
埋好后,青葛用雪将小奶狗清洗过。
看着它洗过的样子,青葛意外:“其实你生得很好看。”
毛发足够雪白,眼睛也足够黑亮,只是太瘦太小罢了。
这世道,人尚且吃不饱,狗自然也是瘦的,瘦得让人一眼看到这荒凉之地的贫瘠和困顿。
她抱起它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我们相依为命吧。”
小奶狗舒服地摇了摇尾巴,将小身体偎依在她怀中。
青葛看着它这个样子,突然想起小世子。
小世子还很小,也会下意识偎依着她。
可她却很少抱他,抱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青葛轻笑了声,将这软糯的可怜小奶狗放在自己行囊中:“走,我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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