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曾经无意中听到一个丫鬟在那低声埋怨崔姑姑,说崔姑姑不过是不喜府中侍女生得美貌,唯恐那些侍女凑到殿下跟前罢了。
对于这些事情,她以前从不曾在意,毕竟这和她无关。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崔姑姑对宁王有意,她守在这里,也许宁王并不会对她动心,但是她也不允许宁王有其它的机会,至少不允许宁王越过她,当着她的面有其它机会。
所以她在安置底下奴仆的时候,会特意把那些貌美的打发到偏远院落去。
宁王这个人最不喜徇私枉法,显然在崔姑姑远远打发了的那些侍女中,有一些会委屈,会莫名,这其中必然有些怨言。
这便是她可以利用的了。
青葛便命人取来府中名册,随意翻看着,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一处,那是一个叫云喜的侍女,侍女名字后面用小字注释了,即将成亲,支五两银子添置梳裹。
云喜原本也出身官宦之家,后来因为家里犯了事,充作官奴,因她粗通文墨,便被孙管事要过来放在宁王的藏书阁,专门整理归纳书籍,并研磨笔墨。
这云喜倒也是个本分的,把书房整理得井井有条。
一直到前些日,偶尔的一次宁王要寻一本史书,一时并没有寻到,云喜过来后,问起来,很快便帮宁王拿过来了,宁王见了自然觉得不错,便夸了一句。
据说宁王夸她美貌,又和她细聊了几句。
消息传出,人人都知道云喜得宁王青睐。
显然崔姑姑有些受不了了,她看不过去云喜,不着痕迹地把云喜打发到了别处,之后更是要给云喜配一个侍卫,那侍卫年纪有些大了,相貌也寻常,云喜便很是不愿。
青葛当时也是知道这事的,并没有往心里去,她知道云喜估计觉得委屈,但这并不是她能伸手管的,她见识过世间许多不公允,并不缺这么一件。
但是现在,倒是可以稍加利用了。
于是这一日,她便状若无意地和罗嬷嬷提起,要过去藏书阁。
自从她嫁过来宁王府,还未曾来过这里,之前偶尔说话间,宁王曾提起说她喜读书可以过来看看,她当时表现得颇有兴趣。
但因为忙于诸般事宜,她暂时还没心情过来装装样子,现在倒是可以了。
对于青葛过去藏书阁“读书”,罗嬷嬷自然也是赞同的。
不过罗嬷嬷又觉得:“你先不要急,让我打听打听,看看殿下什么时候来,到时候他来了,知道你过去藏书阁,这样不会太刻意,又能让他知道你酷爱读书。”
于是青葛便来到藏书阁。
宁王的藏书阁就在天鸿阁后面的偏院,很是僻静的院落,院内有苗圃花草,还养了几只鸟儿,藏书阁屋厦恢弘,足足两层楼那么高,一进去便见有一幅字,恢宏飘逸,很有宁王恣意妄为的性子,那是宁王自己的字。
阁楼中墨香四溢,颇有一些竹简典籍和古籍善本,靠窗处摆了紫檀木桌椅,一旁还挂了兵法字画以及大晟并禹宁边境一代的舆图。
青葛左右也不急的,她便站在禹宁边境舆图前,仔细看了一番。
这舆图画得比外面的可是要详细许多,山川河流都清清楚楚,这其中也包括西渊诸部落的地势,而西渊地形图处,甚至还用墨铅的细笔详细标注出各部落的势力以及约莫战力等。
宁王府的藏书阁不是寻常人能进来的,这舆图自然也是机密,外人轻易不可能看到。
宁王如今允她进入藏书阁,其实也是陆续把她这个王妃当成自己人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认为夏侯家并不缺这样的机密信息。
此时的青葛盯着西渊地图看了许久,默默地将所有的信息全都记下来,这才挪开视线。
她并不是顶尖聪明的,但是对着一张字画或者一页书看三遍,一般来说都能将图上画面印在脑中许久。
确认自己记下来后,她走入书阁中,随意翻看着这边的书籍。
她对这些实在没兴趣,主要是觉得没什么用,于是她便胡乱翻着,想着如果能寻到一个什么武功秘籍也是好的。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哪有什么武功秘籍,或者最精妙的秘籍都在千影阁,都掌控在叶闵手中了。
宁王这里的书籍,是正儿八经的史书,典籍,治国之道,行军之道。
谁想到这人这么正经呢!
正这么翻着,青葛听到外面脚步声,她一听便知道,宁王来了!
她得办点正经事了。
于是她慢条斯理地、温柔期待地翻看着这边的书籍,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位满身书香的高门闺秀。
如她预料的那样,藏书阁的门被推开了,宁王走了进来。
她便惊讶地抬首看过去。
此时春风料峭,阳光自窗外老槐树的缝隙漏下来,洒在他的身上。
他背着光看过来,清晰流利的线条,以及飘逸翻飞的袍边都被踱上一层明艳柔和的光泽。
尽管看不清,但她感觉到他是笑着的。
他望向她,开口:“这会儿不是应该歇着吗,怎么跑来藏书阁了?”
青葛对外宣称自己有午歇的习惯,午歇时不让人随意打扰,就是罗嬷嬷都不许,这样她才可以趁机以暗卫身份跑出去为所欲为。
如今听得宁王这么说,便懒散一笑:“今日晨间贪睡,起晚了,如今有些睡不着,百无聊赖,便想起殿下提起的藏书阁,想着过来看看。”
她仿佛很随意地笑了笑,问宁王:“怎么殿下也过来这里?”
宁王:“今日晌午抽空过去你房中,谁知道你不在,侍女说你过来这里,孤便过来了。”
青葛听着,心知肚明,唇角便露出笑意。
一个很有些了然的笑。
宁王看着自己妻子的笑,神情微顿。
突然感觉,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狼狈地看透了。
青葛察觉到他神情间的异样,一时仰脸看过去,他墨眉修长,线条流利锐薄,是最俊美冷清的男儿,不过此时他那冷玉一般的面庞上却隐隐泛起一些可疑的红。
她疑惑:“怎么了?”
宁王略抿着唇,淡淡地将视线落在一旁书架上:“只是回去看看你,并不是要如何。”
青葛略怔了下,便突然明白了。
他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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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便越发想笑。
却在这时,宁王陡然伸手来,捂住她的嘴巴,声音霸道威严:“不许笑。”
带着些许墨香的清冽气息自那修长指尖传来,被捂住嘴巴的青葛眼睛中越发闪着不怀好意的笑,很有些故意的意味。
宁王轻哼一声,之后俯首下来,直接吻上她的唇,含住。
略有些惩罚的意味,轻咬了一口,之后再慢慢地吸。
自始至终,他墨黑的眼睛都是望着她的,在视线的交融中,他有些惩罚地亲吻她,细细地吻,吻得细致绵长,像是在品尝着奖励给自己的珍馐。
于是青葛的唇上便泛起丝丝酥麻来,那酥麻迅速弥漫,便传遍全身。
这时候,外面的树叶碰撞声窸窸窣窣的,阳光自窗棂穿透进来藏书阁,照在漂着的浮尘上,落在书架年代久远的典籍上。
一切都是静谧的,无声的,而那个俊美瑰丽到让世人惊艳的男子,正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温柔缱绻地吻着自己。
曾经带给她无穷压迫感的主人,他的身形是如此挺拔高峻,以至于如今在低首吻上自己时,不得不略弓着身子来俯就自己。
一个那么孤冷高傲的男人,再是目无下尘,他也在贪恋着自己妻子唇间的柔软美好,为了些许口腹之欲低下高贵的身段。
兴许是春日的风太动人,也兴许是男人唇间的气息太动人,青葛也闭上眼睛,沉醉其中。
藏书阁的墨香浅淡温和,她的双手攀附住男人挺拔宽阔的肩膀,尽情地享受着这个吻。
此时此刻,就连那穿过发丝的阳光都变得温暖起来,甜蜜而蓬松。
良久,宁王终于结束了这个吻。
他有力的手掌轻揽住自己王妃的腰肢,却见阳光下,她玉白的面颊染上了薄薄的粉色,像是初初绽放的桃花,薄软洁白却又粉艳。
他有些恋恋不舍,不过这是在藏书阁,终究场合不对。
于是用拇指轻轻摩挲了她的唇瓣,之后低声道:“找到什么喜欢的书了吗?”
青葛摇头,道:“本来想找找有没有琴谱,不过并没看到,我瞧着殿下这藏书阁都是经史子集以及经天纬地之道,怕是没这闲散书籍吧。”【看小说 公 众 号:这本小 说也太好看了】
她是吃定了宁王性子的,果然,宁王听这话,笑道:“我倒是记得这里收着一本琴谱。”
青葛:“是吗,什么琴谱?”
宁王:“前朝手抄本的《碣石调幽兰》。”
青葛惊喜:“是吗?”
这《碣石调幽兰》可是南朝梁时人丘明所著,如今留在世间的抄本已是罕见。
宁王见青葛如此期待,自然更希望寻到,以讨她欢心。
当下便领了青葛,在一旁闲杂门类的书架中来寻找,不过到底有些年月了,宁王自己也久不曾翻阅,自然不好找,于是宁王便命藏书阁的女侍来寻找。
这时候宁王突然想起来什么,便问道:“本王怎么记得,藏书阁原本有一位女侍,倒是机灵,她叫——”
他略想了想:“叫云喜?”
当宁王终于说出“云喜”这个名字的时候,青葛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以一个不着痕迹的方式坑一把崔姑姑。
旁边的女侍听得这话,面面相觑,却不曾言语。
宁王挑眉:“这个女侍人呢?”
那几个女侍中的其中一位,终于上前拜了一拜,道:“殿下,云喜犯了错处,被打发出去了。”
宁王:“什么错处,她现在人呢?”
那女侍恭敬小声地道:“具体错处,奴婢并不知道,奴婢只知道,云喜如今要成亲了……”
宁王锐利的目光淡扫过那女侍忐忑的样子,那两位女侍越发不安起来。
青葛从旁,见此情景,便笑着上前:“殿下,你看我寻到了什么,这本诗集我倒是喜欢得很。”
宁王收回目光,望向青葛。
自己的王妃眼睛璀璨晶亮,像藏了满天星子。
他轻笑,笑得温艳:“那孤陪你一起看看。”
显然宁王并不想让他的王妃知道这些王府琐事。
宁王依然温柔地陪着青葛, 两个人过去了藏书阁旁的寝房,偎依在轩窗下,共读诗集。
青葛对这诗集并无半点兴致, 也说不出什么高深见解, 本来这很容易被看破,不过好在她偎依在宁王怀中, 声音绵软如蜜, 偶尔还仰起脸来索吻,总之把一个被宠爱王妃的爱娇模样做足了。
至于什么诗集, 宁王都未曾细看, 心思全在她身上。
这寝房是往日宁王用来小憩的, 并不算太宽阔, 床榻也只能容一人而已。
如今关上轩窗, 外面阳光璀璨, 不过房间内却静谧严实, 连一丝风都没有, 略显狭窄局促的房间给人一种踏实、隐秘和暧昧的感觉。
特别是当寝房内只有夫妻二人的时候,身边男人清沉的呼吸轻轻洒在她面颊上, 她开始想入非非。
而显然, 他也是。
于是一个不经意间,引线便被点燃了。
因不是在自己的寝房中, 这一切都有些陌生新鲜,以至于比起往常, 这一次仿佛更为淋漓尽致。
待到一切结束,宁王看看时候不早了, 起身穿衣。
他穿戴齐整后,才看向榻上的女子, 才刚和自己好一番纵情的王妃。
她含水的眸子仿佛蒙着一层薄雾,柔白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潮红的压痕,而略显浮肿的薄唇一看便是被欺负过的可怜模样。
他心中顿时生出许多怜惜。
这是和自己水乳交融的妻子,和自己一起品尝过世间最甜蜜滋味的女子。
他伸出大掌来,轻摩挲着青葛的脸颊,温存地道:“若是累了,先歇片刻,让底下人伺候着你在这里沐浴,之后再回房吧。”
姿容绝艳的王妃,此时一看便是经过一场情事,他并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王妃此时的艳媚之姿。
青葛此时尚且沉浸在其中,以至于眼神迷乱懵懂,她感觉到男人略带了薄茧的大手,便颤巍巍地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脸在他掌心中轻轻磨蹭。
宁王看着她那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的样子,哑然失笑,却也喜欢得紧。
跟个缠人的小奶猫一样。
他俯首下来,怜爱地啄吻她的唇:“真乖。”
青葛睁开雾濛濛的眼睛,看着男人那俊美的脸庞,总是线条冷峻的五官此时缱绻又温柔。
她继续将脸贴在他掌心中,舒服又依赖地道:“你早点回来,我一个人有时候睡不着。就要殿下搂着我,我才能睡得更踏实。”
宁王看着这情景,恨不得继续留下来才好。
不过他到底道:“孤还有些事要办,没办法一直陪你,你乖乖的,等会儿让侍女服侍你先用膳。”
青葛咬唇:“知道了……”
有些委屈巴巴的样子。
宁王越发笑了,再次摩挲了她的脸颊,这才离开。
他唇边含着缱绻的笑意走出藏书阁,而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笑意便收敛了。
这时便有侍卫恭敬上前。
他淡声吩咐:“藏书阁的女侍,叫云喜的,去查。”
侍卫恭敬应命,立即去了。
而就在藏书阁内的寝房内,眼尾尚且残留着旖旎迷情的青葛,却是凝神聆听。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她依稀听到了宁王的吩咐。
她轻笑了一下
宁王素来是一个疑心病重的,这藏书阁又是轻易不允许外人进入的,藏书阁中的女侍,还是他看重的女侍就这么随意被崔姑姑打发了,他若查明白,自然会对崔姑姑不喜。
当然了,也不指望这么一件事就此直接赶走崔姑姑。
崔姑姑毕竟在王府经营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宁王用着顺手,而且崔姑姑还有谭贵妃那边的关系。
所以这件事不能指望太多,只能指望给崔姑姑一点难堪。
而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她所料,那女侍云喜显然攒了一肚子的委屈,只是无人做主,她又无法接近宁王罢了。
如今既然被问起来,云喜跪在宁王面前,哭着说希望终身不嫁,只盼着不要嫁给那侍卫,又说起自己当初被打发掉的委屈。
这件事情虽并不大,区区一个云喜也不至于宁王大动干戈,但是却足以触怒宁王。
女侍,还是藏书阁的女侍,是宁王的人。
宁王可以不要这个女侍,但是别人却不能随便动,更何况是竟然已经给这女侍指婚了。
于是宁王当众便命人唤来了温正卿,要温正卿严查崔姑姑往日作为。
崔姑姑一看这情景,当即脸色煞白。
温正卿是宁王府大管家,不同于孙管事以及崔姑姑这种管内务的,温正卿是总管内外一切事务并且在关键时候可以代替宁王处置府内诸事的,走出去也是宁王府的脸面。
宁王竟然要温正卿来处置,说不得便要把她赶出去宁王府,那她只能回去皇都了。
她自然不愿意。
于是她噗通一声跪下:“殿下,云喜在藏书阁中过于懈怠,不曾尽心,奴婢把她打发出去,谁知道她仗着殿下宠爱竟然不服管教,奴婢才小施惩戒,若殿下觉得奴婢有错处,奴婢甘愿受罚。”
宁王眼神凉淡:“先查吧。”
说完,径自起身,却是扫向一旁跪着的云喜:“随孤过来。”
云喜慌忙起身,恭敬称是。
崔姑姑跪在那里,望着宁王的背影。
宁王带着云喜走了,却把她留给了温正卿,显然是要温正卿来严查她往日行径。
其实她并不怕,因为三年来她处处小心,并不至于被抓住什么把柄。
她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三年了,宁王就因为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因为一个云喜,竟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落得这么难堪。
看着他漠然的背影,还有跟随在他身边的云喜,她手指尖都在颤。
青葛其实一直关注着宁王那边的动静,她大约知道那边必是查出来了,但因为不曾以暗卫身份过去目睹,是以不知道确切。
这会儿她正在房中,突而听到脚步声。
她凝神聆听,知道是宁王,宁王身后似乎还跟随着一位……女子?
很快宁王踏入凝和苑,罗嬷嬷得了消息,赶紧过来通报了。
她欢天喜地:“今日殿下大怒,听说是为了崔姑姑的事,这下子崔姑姑受罚了!活该,她活该!”
一时又道:“我们可要记得落井下石,把她赶出去,便是不能赶出去,以后她也休想拿捏了我们!”
对此,青葛是赞同的。
不过她觉得不可能把崔姑姑赶出去,况且她也不想把她赶出去。
自己当初中毒的事,她总要查查,这件事若是崔姑姑做的,她不敢承认,那她必须把她留在身边仔细挖,慢慢挖。
于是她只淡看罗嬷嬷一眼:“把她赶出去,我能有什么好处?”
罗嬷嬷:“以后娘娘你便能独揽府中大权。”
青葛:“那不累死吗?就崔姑姑做的那些事,你能做,还是我能做?”
府中总需要干活的吧?
罗嬷嬷:“……”
她深吸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青葛:“若能独揽大权,便是辛苦些又如何?”
青葛:“反正我不干,我当的是王妃,干不来姑姑的活!”
罗嬷嬷待要说什么,谁知道这时候外面已经响起脚步声。
罗嬷嬷只好强行忍下,她狠狠瞪了青葛一眼,便要出去。
这时候宁王也进门了,青葛少不得迎上去,温柔如水,娴静细致的样子。
宁王撩袍迈入时,倒是看不出喜怒。
青葛看着,有些莫名,他不是应该恼了吗?
宁王看到青葛,着实看了好几眼。
青葛被他看得莫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宁王却笑了,问道:“过两日便要启程过去皇都了,都准备好了吗?”
青葛看他心情仿佛不错,越发困惑,想着这是什么意思,不该是恼崔姑姑吗?
不过她还是笑着道:“准备好了。”
宁王:“这次过去皇城,路途遥远,到时候要辛苦你了。”
青葛:“也没什么,原该过去的。”
宁王:“到了皇城后,怕是有诸多琐事,估计凡事都要你受累了。”
青葛:“嗯,我明白。”
这时,宁王才道:“有个侍女,叫云喜的,我看着模样不错,倒是个伶俐的。”
青葛:“?”
她心中惊讶,不过还是平静地、含笑地看着宁王。
宁王道:“先放在你房中用着,如何?”
青葛莫名,困惑。
藏书阁中,传闻他对云喜颇有些欣赏,如今更是直言“模样不错”,更有他倚重的崔姑姑,嫉妒到要把云喜打发出去了。
结果,他平息这件事的办法竟然是,把云喜放到她房中?
所以这件事换言之便是,两个底下女子为了可能的妾位有了周折,打起来了,他却要把那女子放在他的正妃房中?
他难道不认为他的正妃有可能会吃醋吗?
还是他打算放在她房中回头顺道睡了??
不过青葛压下疑惑,用温柔的目光望着宁王:“殿下既然夸赞不错,那必是不错了,我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喜欢还来不及。”
宁王看她这样,颔首:“如此甚好。”
说着间,便命人唤来了云喜,吩咐道:“以后你便留在王妃房中伺候着。”
云喜小心翼翼地上前,跪在地上,恭敬地道:“奴婢拜见王妃。”
青葛便随意问了几句话,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宁王既然要留她,那自己便用着。
若是以后想干脆收在房中,也不是不可以,她先替夏侯见雪贤惠贤惠。
叮嘱了几句后,青葛便先让罗嬷嬷把云喜带下去了。
显然罗嬷嬷那眼神都要不对了。
对付了一个崔姑姑,结果竟然房中突然天降一个云喜,据说颇得宁王青睐的云喜??
罗嬷嬷都要活生生气死了!
不过宁王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青葛也觉得这样没什么,罗嬷嬷只能按捺下来,领了云喜出去。
青葛其实有意试探,疯狂地想知道崔姑姑那边的情况。
可宁王四平八稳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样子,她也只好憋着了。
这男人很会变脸,在他的王妃面前,和在底下人面前,就是完全两个面孔。
且他喜怒收放自如,心思深沉难测,性情变化多端!
——这身兼王妃和暗卫两职的好差事,怎么没落到他头上呢!
此时他不提,她也只好不提,只温顺地上前服侍,为他奉茶:“殿下用茶。”
宁王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他随手接过来青葛递过来的茶盏,这么慢慢品了两口。
之后,他看了眼青葛,突然道:“王妃觉得崔姑姑如何?”
青葛微诧。
突如其来的考验和试探?
她略沉吟了下,才笑着道:“是崔姑姑那里出了什么事吗?”
宁王:“嗯?你知道了?”
青葛便温柔一笑:“也只是听底下人碎嘴了几句,罗嬷嬷便和妾身讲起,妾身也不知道根底,正想问问殿下呢。”
她明白,自己过去藏书阁,宁王发现云喜一事,宁王应该是相信自己,但他疑心病重,根子里对夏侯家的女儿也有防备,是以还是要试探试探。
自己如果直接装傻说不知道,反而引他怀疑。
果然,宁王听到这话,虽依然不动声色,不过青葛隐隐感觉他面色缓和。
当下他便也简单提起崔姑姑种种,之后才道:“以阿雪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青葛听到“阿雪”,
便越发觉得有趣。
他可真是,又疑心,又拉拢,又试探,御下之道玩得娴熟,对自己王妃也很有些手段。
若嫁过来的是真正的夏侯见雪,不知道他素日性情,怕不是早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一颗心都捧过去了。
当下她想了想,才叹道:“殿下,就这件事而论,崔姑姑确实做得不合适,该罚。”
宁王听着,饶有兴致地看了眼青葛:“然后?”
青葛:“不过今日,妾身倒是要为崔姑姑求个情,请殿下宽恕了她。”
宁王修长的手指轻捏着手中的茶盏:“为何?”
青葛笑道:“妾身嫁过来王府虽时候不长,但最近几日开始过问府中诸事,发现府中事务繁忙,便是有几位管事分担,但几位管事到底不如姑姑这般细致体贴,也不如崔姑姑行事方便,若是非要下了崔姑姑的脸面,一时半刻,又有谁可以代替崔姑姑?”
宁王蹙眉,沉吟道:“崔姑姑确实细致能干。”
青葛:“是,再说妾身马上要随殿下进皇都,虽说妾身素日在娘家也学了各样礼仪,但是殿下为天潢贵胄,皇家规矩那自然不是寻常门第所能比,妾身过去皇都后,该学的还是要学,总归需要有人贴身提点着,崔姑姑原本为内廷女官,对这宫廷礼仪自然熟悉,所以妾身想着,凡事也得多多依仗崔姑姑。”
宁王听着,问道:“那以你之见,又该如何处置?”
青葛提议道:“若是殿下信我,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宁王便笑了:“未尝不可,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置就是了,不必有所顾忌。”
青葛:“好。”
这时候侍女上来了小食,青葛请宁王品尝,夫妻二人品着茶,说着闲话。
宁王道:“皇室中的诸家眷,按照规矩都要特意请你这新妇,自然会有许多应酬,你一进皇都,便要忙起来了。”
青葛:“这倒没什么,妾身应该应对的来,再说了,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到时候还得请教殿下,人说枕边教妻,殿下也要多教教我。”
她这话说的,有几分示弱,也有几分依赖,倒是让宁王听得意外。
意外之余,他眼底也泛起温柔来。
当下抬起手来,捏住她的指尖,笑着道:“皇室中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但孤还是和你提一下,孤在诸位皇兄弟中排行第七,几位皇兄都已经娶妻,不过诸位皇嫂都是平辈,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上面自然有长辈,有后宫的皇后娘娘和母妃,还有诸位皇婶,除此之外便没什么要紧的了,便是遇到,也是别人拜你。”
青葛听了这话,其实有些意外,宁王性情锋利,不曾想如今提起皇室中家常,竟是说得细致。
她便微点头,笑着道:“殿下,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谨记在心。”
宁王又道:“另外,夏侯氏也会派人过去贺寿,孤听你三叔提起,应该是你的兄长,到时候你可以见到他们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显然是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青葛便确实很期待的样子:“是哪位哥哥?”
宁王的视线望着她的眼睛:“你的兄长夏侯止澜。”
青葛眼睛便一下子亮了:“我确实很想念哥哥。”
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些兴奋:“这下子可以见到了!”
宁王离开后,青葛先把云喜唤过来问话。
显然云喜步入青葛房中时,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
毕竟府中大家传闻“宁王对云喜青睐喜欢”,似乎对她颇为满意,鉴于宁王身边并无任何妾室,这个可以红袖添香的云喜是完全有机会的。
崔姑姑竟然刻意逼着云喜离开,并逼她嫁侍卫,不就是存着这个心思吗?
结果谁曾想,云喜才被宁王救了,便又放到了王妃身边。
人家王妃是新进门的新妇,却要容忍一个传闻给宁王红袖添香的侍女?
况且,罗嬷嬷望着自己的眼神尖锐刻薄,分明是恨不得当场拧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