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让察觉到不对劲,蹲下身扶起姜姝,才刚碰触到她的手腕,便感觉到滚烫。
眉头紧蹙,伸手摸向她的额间,已是滚烫的厉害。
额间冰冰凉凉的触感似是让她舒服了几分,软嫩的脸颊下意识的蹭了蹭。
红润的唇瓣微张,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待到姜姝从昏暗中醒来时,只觉得嗓子一阵干渴,像是被火炙烤了一晚失去了所有水分。
“水,清荷,我要喝水。”
很快,唇边便递来一茶盏,只是动作似是有些不熟练,茶盏中的水撒漏了些许在她衣衫上。
姜姝来不及思考这些,仰头便将唇边的茶水一饮而尽,却因喝得太急呛住了,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姜姝这才发现不对来。
这不是她住的院子,头顶的帷帐颜色不对,被衾也不对。
“公主终于醒了。”
身侧传来清冷的声音。
昨夜的记忆瞬间纷沓而至,姜姝捏着被衾的指尖也捏紧了几分。
僵直的转过头看向床边的谢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神情来面对他。
唇角勉强勾出一抹笑意,装傻道:“先生,我怎么会在这儿?”
谢让轻抬眼睑,漆黑的瞳仁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公主当真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姜姝非常迅速的摇摇头,只要她打死不承认,谢让就奈何不了她。
反正便宜占都占了,想到这儿,姜姝悄悄看了看对方的红唇。
只见谢让下唇唇角处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浮于表面,看到这伤口,她脑海里不免又想起昨晚她做的事。
可能是夜黑风高,所以她胆子都大了不少。
姜姝自认为隐蔽的动作实则早就暴露了,谢让顺着她的视线知道她看的何处之后,面色更是低沉了几分。
嘴里简直没一句实话。
“既然公主不记得了,那臣就帮公主好好回忆回忆。”
此言一出,姜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帮她回忆,难道要像昨晚她做的那样?
还有这种好事。
思及此,隐隐有些期待的看向谢让,她倒想知道他怎么做。
谢让微微起身,绕过屏风从桌上不知拿了什么,还放在手中掂了掂。
姜姝在床上左右摇晃,想透过屏风看清是何物,奈何视线受阻实在是看不清楚。
很快谢让便带着手里的物什走了进来,姜姝定睛一看,竟是一把戒尺。
手心忍不住瑟缩了一瞬,他拿戒尺做什么,昨日并未有这个才是。
姜姝心中还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抢先开口道:“先生,学生觉得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烦先生了,我有些困了……”
“公主此言差异,公主金枝玉叶,更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昨日公主行为不端,臣作为公主先生,责令公主改正是臣的职责。”
谢让手中的戒尺看起来便厚重,打起来还不知道会有多疼。
姜姝半坐在床上,清媚的桃花眼看着谢让,紧咬下唇道:“先生说学生昨夜行为不端,是指什么?”
她就不信谢让能说出来,她咬死不承认看他还怎么办。
“公主昨日出言调戏臣身边护卫,甚至还有轻薄之举……”
“胡说,我明明……”姜姝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谢让这是在诈她。
谢让轻抬眼睑,脸上的神情冷然,“公主明明什么?”
一时间,屋中沉默无言。
“那看来公主是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了。”
姜姝颇有些自暴自弃,对,她就是轻薄他了,怎么样,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轻薄之事她一个人难道就能得逞,他也出了一份力。
只是心中做了再多的准备在看见对方手中宽厚的戒尺面前,还是怯了三分。
从床上站起来,走到谢让面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先生,学生错了,不过先生放心,昨日之事学生一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分。”
说完像是怕他不相信,还举起手来发誓。
只是她这一套动作下来,非但没有让谢让面色好转半分,反而更加阴沉了几分。
手里的戒尺似是握得太紧了,一阵钝痛感从手心传来。
心底突然翻涌出许多莫名的情绪,但他尚还不理解这情绪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心底像是被什么扯住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谢让低垂下头,望着她泛着潋滟水光的双眸,沉沉看了许久,又顺着视线下滑,落在她湿软娇嫩的唇瓣上。
方才饮过的茶水还有点点水渍落在上面,像是春日娇艳花瓣上的露珠,泛着粼粼水光。
昨晚陌生奇异的触感,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中。
手中握着的戒尺略松了松,从昨晚的事情发生到如今,好似只有他一人对这事耿耿于怀。
也许是从未出现过这等事,所以他才会乱了心神,归根结底是他脱离了轨迹,让事情一再偏离。
姜姝站在一旁,不知道谢让想了些什么,但是能明显感受到谢让身上的气质又变了。
先前还有几分人间烟火的感觉,现如今便是又回到神坛之上。
仿佛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姜姝有种事情办砸了的感觉,扯住对方的衣角想要确认什么,却被他轻拂开手。
“公主昨日生病,做出的事也并非出自本心,是臣失职没有察觉公主异样,臣已经让人去叫公主侍女前来,还请公主稍等。”
姜姝还没弄清楚为什么谢让忽然变了一副模样,这让她有一种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
要真这样,那她之前做的岂不都白费了。
咬咬牙想道,不就是打几下手心,疼疼也就过去了,总好过现在。
想通关窍后,姜姝伸手紧紧攥住谢让的衣袖,伸出白嫩掌心道:“先生说我做错了,学生肯定有错,还请先生责罚。”
手心在半空中颤颤巍巍的站着,似是有些恐惧将要落下的戒尺,指尖微微蜷缩。
谢让用戒尺拨开握住他衣袖的柔荑,轻叹一声道:“公主不必如此,昨日之事便如公主所言,就当没发生过。”
说完,便抬步退出了房间,手中拿着的戒尺也被原样放回到桌上。
若不是四周还浮动着那清苦的冷檀香,姜姝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很快,清荷便被翟蓝带了过来。
今日早晨进屋时没看见公主,她连将来死哪儿都想好了。
就在她要去找皇后娘娘时,翟蓝赶来了。
“公主,您怎么只穿这么点儿。”
说完,拿起熏炉上烘得满是暖意的衣衫给公主穿上。
姜姝还有些云里雾里,她搞不懂为何突然之间谢让便变了一副模样。
任凭清荷摆弄,直到回了房也依然没想通其中关键之处。
书房,谢让坐在桌前,手中狼毫却时一刻不停。
守在一旁的翟蓝看他家大人这个神色,有些心惊。
大人每逢心烦不静时便会抄录佛经,但每次也不超过半个时辰,现如今都已经一个时辰了。
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家大人如此心烦?
脑海里莫名想起昨晚被大人抱回来的公主,难道是公主?
方才大人就是从公主房中出来后好像就这样了,莫非是吵架了。
翟蓝实在脑补不出他家大人与公主吵架的画面,虚瞟了一眼大人,意图劝解道:“大人,方才公主侍女来将公主接走了。”
谢让执笔的手未停,冷冷的说道:“公主的事,不必说与我听。”
好的,现在翟蓝确信他家大人就是跟公主吵架了。
翟蓝突然想起今日公主走时好像带走了什么东西,但他没看清楚是何物。
神色肃穆,毕竟公主昨晚是在大人房中休息的,万一看见了什么。
“不会,所有涉及到机密的东西我都放在书房了,房中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公主喜欢拿去便拿去了。”
姜姝回到房中,本就有些风寒又一直在想问题,不一会儿,头便有些发疼。
伸出指尖揉了揉额头,脑海中的事情千头万绪还未找出答案。
微靠在贵妃塌上,清荷见状走过来给公主轻按了起来。
“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姜姝摇了摇头,毕竟这烦心事也不知从何说起。
晚食,用了药后的姜姝实在不想在满是药味的房间待着,便带着清荷出门随意走走。
也不知走到了何处,有些乏了,便在假石旁稍坐了一会儿。
天色渐暗,姜姝正要带着清荷回去时,忽然假石后传来一阵声响。
似乎是一对有情人,才进来便搂抱成一团。
姜姝坐的位置就在两人身后三两步,假石嶙峋,有缝隙从中漏出。
姜姝透过这个缝隙能清晰的看见那两人在干什么,两人抱作一团正忘情的拥吻,边吻边解着对方的衣衫。
二人的穿着打扮应是此次随行的侍女与护卫,浓情蜜语。
姜姝没有偷窥旁人的爱好,但她若是出去势必要惊动这二人,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便准备与清荷在原地等二人亲昵完。
身后清荷却有些看不惯,“公主,不如奴婢出去将二人打发了,毕竟这可是寺庙,竟能做出这种事这事。”
姜姝摆摆手,人都有七情六欲,再说了这二人也没碍着旁人,不过是想找个地方亲热一番罢了。
清荷却不这么想,“公主,这二人说不定就是一对野鸳鸯,况且是二人一来做那档子事,怕不是有情人,毕竟若是心爱之人,怎么会这般对待。”
“指不定等会儿那男子吃干抹净,便翻脸不认人了。”
清荷说的一番话,如同惊雷般拨开了姜姝心中的疑团,绞尽脑汁思考了一整日的答案好似在此刻浮出水面了。
她昨夜可不就跟这男子一摸一样,对谢让极尽轻薄,今日一早醒来便开始推脱不认账。
找出症结后,姜姝便再待不下去了,四处探望瞧见旁边有一狭窄小道,便带着清荷从小道上一路疾驰。
本想着直接去找先生,但随即想到什么,突然调转了方向,向房中走去。
天已经暗了下来,几经折腾,等姜姝到谢让院中时,天上的繁星都已亮起。
姜姝盯着缠满纱布的手,心下一沉,今日成败可就在它身上了。
刚想抬步进去,恰逢碰见谢让就在庭院处。
挺拔修长的身姿立于院中,月光如水,勾勒出他清贵的轮廓,俊美不似真人。
看向她的眼底一片幽深,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姜姝看见他,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伸手打招呼道:“先生。”
但院中的谢让听见声响却一言不发,径直向屋内走去。
这可不能让他走了,要是今天不把这个误会解除了,那她明日怕就进不来这个院门了。
想到这儿,姜姝立刻小跑起来,追上谢让后,拉住了对方白皙的指尖。
触手先是感受到一阵温凉,许是在外面站得有些久了,风吹得手冷。
“先生手好冷,怎么也不带个手炉。”
谢让的手很有美感,像是白玉雕琢的一般,指节修长,骨肉匀亭,只是美中不足的便是指腹处的薄茧,摸着有些粗糙,姜姝伸手在薄茧处捏了捏,像是寻到好玩的事物一般。
谢让伸手想要将手抽离,才微微抬起指尖就被姜姝摁住,牢牢的将他的手掌压在她双手中间。
女子的柔荑细嫩温热,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每一处都柔软细腻。
温热的指尖轻轻摩挲过他指腹的薄茧,带起一阵酥麻。
谢让漆眸微抬,冷声道:“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姜姝捏着谢让冷白的指尖,一双清亮的桃花眼看着他,小声道:“我惹先生生气了,学生是来请罪的。”
“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见姜姝提起昨晚,谢让的神色不由得又冷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嘲弄,“公主不必多说,臣绝不会将昨夜之事泄露。”
她巴不得谢让泄露出去,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赖上谢让了。
姜姝牵住谢让的衣将距离拉得极近,她水红色的衣袖与谢让竹青的衣角相缠,颇有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
谢让滑落,便坚决的将挟持在她手心的手掌抽出,举步如飞的向前走去。
姜姝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轻易放他离开,况且这事情都没说开,那她手上的伤岂不就白受了。
反手抓住了谢让的袖口,快速将缠了纱布的手伸到他眼下,白嫩的掌心被纱布缠绕,唯有葱白的指尖遗留在外。
想起谢让那清贵的面容,姜姝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一丝莫名的心悸。
打断联想,在心底默默摇头道:一定是因为还没从那绑架中缓过来。
对了,她消失了这么多天,照理说也会有些风声出现才是。
怎么这么多天下来,也未曾听见有什么传闻,就连茶楼这样的地方也不曾有只言片语流传出来。
谢让抬头看见她的眼神,眼底深处流露出的缱绻让他心生妒意。
捏着指尖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姜姝忽地从沉浸中醒来,见状怒目看向他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在下心悦娘子,想要娘子心系在下。”
姜姝微微挑眉看向他,忽然想到什么,到嘴的讥讽之语忽然停在嘴边。
轻咳一声道:“你说你心悦我?那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喜欢上你?”
听到姜姝的弦外之音,谢让启唇道:“娘子要在下如何?”
姜姝心神一动,这才微微正眼看他道:“我看你也就武艺略微出众了一点,但我得知道你武功究竟有多高才行。”
“娘子要如何试探?”
想起在太子府听见的话,姜姝心中瞬间有了个主意,“我听说谢中书武艺也十分不错,若是你能伤到他,那你我之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让身边武艺高强的可不止翟蓝一个,这人前去只怕是有去无回。
就算侥幸逃脱了,以谢让的性子,不追杀他才怪。
到时候看他还怎么来找她麻烦。
不过,姜姝能想到的事情,谢让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闻言假意踌躇道:“娘子这不是让我故意前去好让人将我一网打尽吧?”
姜姝心中直跳,装作恼怒的模样道:“你若是不去就算了,只是你我之事就此作罢。”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谢让拦住姜姝道:“为了娘子,在下自然愿意前去,只是娘子是否需要给在下一点奖励呢?”
奖励?什么奖励?
看见面前拦住不走的人,姜姝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双唇僵硬的往他脸颊上一贴。
瞬息之间便又退下了。
若不是谢让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只怕是连蜻蜓点水的触感都察觉不到。
察觉到眼前人身上软化蔓延的气息,姜姝趁热打铁道:“你若是完不成这件事,你就不能来见我知道吗?”
只需要五天,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到时候谅他来找她,也找不到。
所以姜姝有恃无恐。
眼前人闻言挑眉道:“娘子放心,不出五天你就能得到好消息,到时候娘子去千曦阁找我就是。”
等到他彻底消失在眼前。
姜姝便卸下了面上的伪装,但是方才她亲上那登徒子时。
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人身上的气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马车驶过巷口,离开了那地方,姜姝才彻底松了口气。
被冻僵了的脸颊僵硬的扬起一抹笑意,强装镇定的看着顾清牧道:“多谢顾大人出手相助,来日本宫定会报答顾大人。”
顾清牧闻言轻笑道:“殿下无需客气,不知殿下今夜可有去处?”
姜姝身上带了些金银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但今夜天色已晚,若是去寻住宿的只怕是在劫难逃。
“殿下若是不嫌弃,可到微臣家中小住,只是家中简陋……”
“无妨,”姜姝急忙开口答应,随后又说道:“顾大人能施以援手,本宫感激不尽。”
从她闯入这辆马车开始,到如今。
顾清牧一句也没有问过她为何会在此处。
毕竟她本该是在去和亲的路上才是,算算脚力如今那和亲的队伍已经走了一半了。
而她这个和亲的公主却还滞留在京。
换作旁人,怎么也得详细问问,但顾清牧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便再无其他了。
甚至看出她如今处境尴尬,还妥帖细致的给她想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很快便到了顾清牧所住的地方,比起公主府与谢府来说,这地方确实有些简陋了。
顾清牧打点好车夫,便带着姜姝进门了。
许是考虑到姜姝已然累了一天了,顾清牧也没有过多介绍,只是带姜姝进了寝殿便离开了。
姜姝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躺上床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激烈,让她有些难以入睡。
姜姝睁眼看着眼前深青色的帷帐,忍不住陷入沉思。
虽然顾清牧让她在此处住下,但是这个地方终究不是她久留之地。
而且万一谢让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儿,顾清牧定然是敌不过谢让的,难道到时候她又要被抓回去?
还有那余青,方才她向顾清牧打听了一下,这余青居然至今还未离京。
不过若是他还没离开,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不然她还要出发去寻余青也着实麻烦。 恍惚间,姜姝想起才见到谢让时对方的模样。
一双眼里全是冷沉的霜雪,像是高山上积年不化的霜雪。
偏偏长得一副好容貌,让人一见便失了神。
若是回到从前有人与她说,这如同千年峰上的谪仙会为了她而理智全失,她定然不信。
毕竟,她与谢让初见时,她一心想着解药,而谢让不加掩饰的避嫌之色。
谁又会想到呢。
想到此处,姜姝忽然觉得她的掌心有些微微泛疼。
当初为了更加接近谢让,她可真是使出了百般手段,结果却被谢让连打了好几个手心。
这痛感让她至今都难以忘却。
如今,这仇也不知是报了还是没报。
但是想着她做的那些事,也算是报了吧。
窗外忽然吹起了大风,直将外边的树枝吹得簌簌作响。
连串的风声让人无端想起哀嚎声。
外边应该是要下雨了,姜姝想着。
她走的时候京中已经有半个月左右没有下雨了,虽然马上就要入冬了。
雨水本就不多,但是久不降雨,难免这空中有些干燥。
她感觉秋日里被风一吹,她的脸便像是被什么刀子刮了一层一样。
有些刺疼,有时出门不过半日面上便有些干裂。
若是下雨了,想必这吹起的秋风也会好些。
至少不会将人的脸一吹就显得干燥罢。
姜姝思绪混乱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好像,没有什么用……
窗外好像下起脸了雨,但是雨声细小。
若不是注耳听去,根本听不见那微弱的雨声。
打在窗檐上,很快便形成积水,滴滴答答的从屋檐上滴落下来。
姜姝忽然想起,她出京前几日,那吴娘子正准备办一场马球赛。
好似就是明日,也不知这雨会不会下大。
若是下大了,这马球会只怕是开不成了,毕竟这草地式闰。
若是有哪位不小心坠马了,这可说不清了。
不仅没涂到一个好彩头,还平白受一桩气。
还有那梅语雪也不知道会不会参加,但她想应该是不会了。
毕竟她自己也说过不擅长这些。
生平就爱看长得好看的人。
在她出发离京的那日,京兆府便已经将余青放了出来,现如今余青住在一个来福酒楼里。
明日她就先去寻余青。
就在谢让要抽回手时,姜姝突然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
娇软柔嫩的手掌强势的挤入他的掌心,两相交.缠,无端生来几分欲色。
姜姝葱白的指尖在谢让的薄茧处揉了揉,直到将那薄茧揉成绯色,这才堪堪停手。
“先生为我上药,学生万分感激,昨日回去想了一夜,觉得礼尚往来,先生为我上药,学生今日特地带了白玉膏就是为了先生手上的薄茧。“
说完,从腰间取出白玉膏,柔嫩的指尖沾取少许,涂抹在谢让中指指腹处。
又小心将药膏打散抹匀,温热的指尖在他指腹处揉捏摩挲,让谢让生出几分被人把玩的感觉。
猛地抽回手道:“多谢公主好意,小伤而已就不劳烦公主费心了。”
姜姝看着他耳垂上升起的点点绯红,抿唇浅笑了一瞬。
她可不是那懂得进退的人,她只知道他退那她就要进了。
谢让修长的手掌还停放在桌上,微握成拳。
“先生对学生好,学生自然是要投桃报李。”
说着说着,姜姝又靠近了他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一个手掌的宽度。
谢让颇有些不自在的向外偏了偏头,今日的天好似格外蓝。
这时,姜姝伸手握住谢让桌上的手,放在唇边浅吻了一瞬,柔声道:“可是学生看见先生手上受伤,心疼。”
指腹薄茧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谢让瞳孔微缩,心中掀起巨浪。
浑身紧绷,好似过了很久,又好像又只过了一瞬。
姜姝抬眸不见对方退缩,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柔荑顺着指尖就朝他腕间探去。
宛如一条投机取巧的水蛇,三两下便剥开洁白的外壳,停在他腕间。
姜姝将整个脸都放在他手上,他的手很大,盖住她的脸后还长出一截。
谢让猛地回过神,将手抽回,动作迅速流畅,让姜姝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站了起来。
“公主既然已经包扎好了,那公主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姜姝心里还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哪里舍得现在就走,软绵绵的趴在桌上道:“先生我手好疼,站不起来。”
三个月后。
前方斥候来报道:“报告将军,突厥人的马被引入荆棘林中,如今战力已被损失大半。”
谢让站在沙盘旁,略点点头,此时另一队派去刺探周国的探子也在此时回禀道:“殿下,周国运来的粮草被我军劫持,蒋启神医给的药也已发挥作用,现如今周国军中已有动乱发生!”
听见两边传来的线报,谢让本就冷隽的目光此刻更是一片寒凉,拿起身侧放置的利刃道:“时机已到,让老邓将军率人包围突厥,带头之人务必抓活的,剩下的人跟我前去敌国军营中走一遭!”
“是!”
长安,酒肆。 就在姜姝开口准备劝对方多用些时,谢让身侧来了一侍从,俯身在谢让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姜姝便见谢让起身离开了。
此时宴席正进行到高/潮,谢让离去,除了姜姝发现,好似并无多少人在意。
姜姝在原地踌躇了一瞬,也跟着谢让的脚步离开了宴席。
谁知道他走了还回不回来,要是不回来她今夜可怎么办,不行不行。
一定要找到谢让!
只是方才谢让走的何处来着,怎得一转眼的功夫他便不见了?
没有办法,姜姝只得和清荷分头寻找。
谢让看着将自己唤出来的江森青道:“何事?”
江森青一脸严肃的看着谢让道:“当初你让我进兵部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这王家果真如你所料,只是我虽查到蛛丝马迹,但若是想找到真正的证据只怕不容易。”
谈起这事,谢让冷清的面容更是如同冰霜,眼神中哪还有醉意,一片锐利之色。
“兵部就是一块大肥肉,以王家的性子能不咬上一口,根本不可能。”
“只是没想到,他会吃的这么彻底。”
姜姝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夜幕将至,姜姝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乏力。
这谢让到底去哪儿了?
不行啦,她得找个屋子休息一番才行。
随手开了一扇门便倚靠在屏风后面。
忽地姜姝耳边听见一道声音,“鹤眠,周国虎视眈眈,突厥虽然平息,但终究也是隐患。而兵部却不堪一击,你在公主府究竟有没有拿到那件东西?”
“若是找不到,咱们还可找别的东西替代,鹤眠,你在公主府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姜姝以为是旁人来此说些小话本不欲听,但言语中却听见公主府三字。
瞬间清醒了些许,侧耳倾听着。
忽地,耳边传来一道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自有分寸。”
是谢让!
他在这儿,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姜姝正准备起身过去时,那人又开口道:“鹤眠,你执意要待在公主府,难道你真的对公主动了心?”
此时,姜姝不知道是药效发作了还是什么,只感觉胸腔那颗心脏砰砰跳个没完。
好似下一秒便要脱离她的掌控一般。
这里依旧歌舞升平,来往人员皆是笑意盈盈。
姜姝坐在二楼,看着底下安居乐业的百姓,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也算是一种乐趣了。
“听说了没,谢大人打胜仗了!不仅将咱们前些日子丢了的三座城池拿了回来,如今还让突厥与周国后退二十里不敢来犯!”
“我就知道,谢大人不是凡夫俗子,你们是不知道,谢大人出征那日我在城门口粗粗看了一眼。”
“你们是不晓得,那谢大人头上五彩霞光,一看就知道此战必胜!”
姜姝顺着视线向方才说话那人看去,那人城门处多是送行的妇人,男子倒是少之又少。
又细细看了一瞬,确定此人当日根本就没出现在城门处。
不过说话倒是挺中听的。姜晟跟着余白走到书房,才一进门,余白身边的青海便将门合上了。
姜晟冷笑一声道:“怎么,国师也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堪被人知道,所以这么急着关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