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辫儿根根凌乱缠绕着小尖耳朵,绒绒烂烂的姿态,短圆的猫儿眼在黑暗中竖起一根蜜黄色的细线,闪烁得他心神不定,大约是被挤得热了,白俏的鼻尖挺起了一小块粉雾,仿佛要酣酣滴下?来。
她嘴唇甚至没能正常闭合起来,翘开半边的尖尖小蛇牙。
他忍不住凑近,去闻她口中的热息。
嗯,郑阴萝来之前,还?吃过了两块紫龙糕,三盘金乳酥,七八块水汪汪的橘团,难怪里头都是蜜橘水汽!
蛇蛇:?
她惊得蛇皮发麻。
这什么意思?她一张蛇嘴难道还?能容得下?多的吗?
呸呸呸不吉利!
小祖宗当即猛击赤无伤的识海。
‘看什么看?把你鸟眼珠子挖出?来泡酒啊!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一块儿亲进来,等我?事后收拾你,你哥哥们只能给我?做小,而且还?绝后,我?一枚蛇蛋蛋都不给你们留,让你们孤鸟终老!!!’
凤凰:?!
可恶!如此?歹毒!
为了哥哥们的正宫地位着想?,赤无伤强忍着那一股蚁爬的酥痒,遏制了自己也想?要的念头。以前他跟兄长们一块玩投壶,他总是直投壶口,并且不允许哥哥同样投入壶口挨着他的箭矢,如今他怎么反倒想?了?
他当真是疯了,才会胡思乱想?!
阴萝则是刨出?了一枚抑泽丸,掌心反扣,强行塞进宴享的嘴里,他吞咽之后,非但没有缓解,动作越发过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这死太监只把着她半边身体!
他还?冲着赤无伤笑了笑,眉心竖下?一缕妖异的墨线,指尖同样从阴萝的颈前一划,示意江山你一半我?一半,咱们都是好伴儿。
当我?死了嘛。
蛇蛇一掌把太监的脸抽歪。
什么正经事不干,专给我?分赃了!
家猫不厌其烦地缠了上来,传出?来的心音也是粘粘糊糊的,‘公主,公主,要死了,奴婢疼死了,你快救救奴婢,身子痒痒,要公主抽抽才好,奴婢的小肚子好空好空,想?要怀公主的蛇种,一窝又一窝!’
赤无伤忍了一会,寝宫的信香愈发放肆,钻得他头晕目眩。
他挨得更紧,不管阴萝怎么蹬他,薄圆的指甲盖儿掐出?条条鲜红的血痕,他仍是锲而不舍。
阴萝也察觉出?来,愈发疯狂恶毒辱骂他,‘臭鸟,你亲下?来试试?你以为你亲的是我?吗?不,是骚猫的!’
赤无伤一想?到亲她就要碰到别的男人,浑身就是一僵,阴萝趁势掐开他的嘴,满瓶的抑泽丸也滚了进去,他喉结滚动几番,腹中的渴热只是消退一阵,又如烈焰翻涌上来,他绝望又崩溃。
鸟鸟:‘不行!郑阴萝!这信香有毒!小爷要受不住了!!!’
蛇蛇:‘受不住也要受!想?想?你哥!忍心他们做我?小的吗?想?想?他们出?生的孩子,自小就低神一等,是个庶出?鸟!这一窝圣鸟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怪你当初管不住鸟嘴!你们鸟鸟会一辈子抬不起鸟头的!你就是千古罪鸟!’
鸟鸟:‘……’
鸟头垂下?。
鸟心三分凄凉,三分忏悔,四分灰心丧气。
阴萝见震住了他,得意扬了扬一双浓密小俏眉,她还?不忘挑衅。
‘这就乖嘛!你做不来!别勉强!’
阴萝还?捎带着挽回自己几分脸面,‘你记得喔,我?不是怕你,我?巨蟒吞天?彻底,再?多我?也受得起,我?是为了你这一族脸面考虑!’
她双颊渗着一层软浓的桃水,仿佛哪里被咬破了,那些甜的,热的,稠的,从那白如羔羊的肌肤里淌出?来,那猫儿瞳也成?了剥开的黑葡萄,盛了一碗黑甜水。
阴萝以为战斗结束,接下?来她只需要搞定这骚到每一根猫毛的死太监——
她的下?颌被略微粗糙的手指捏紧。
少年腕骨缠着一根鲜红的刀菱带,他双肩如同一座小山耸起,浓眉压下?,充斥着平日里所没有的侵略性,他似夜里的凶兽一样凝视着她。
赤无伤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按着宴享的肩膀,这骄傲臭屁的小爷好像认命了般垂下?脑袋。
‘……给我?,留个位置。’
饶是如此?,也难掩他的绝望,凤生之年,他竟然,要跟另一支箭,挤在同一只投壶里呜呜呜!
对不起哥哥是我?没出?息呜呜呜!
?!!!
阴萝的蛇头盖骨都要被掀翻了。
不是吧,你来真的啊?
她一边推搡着那颗猫头,一边不忘怒骂鸟头,‘你是不是有病啊?有主的你也碰,你还?有没有点骨气啊?!’
猫猫是有主的?
宴享更兴奋了,挤着阴萝发疯,害得祖宗咒骂不已,要不是顾及场面,嗓子都要喊劈叉了。
但很快她的脸又被拨过去,那伏在她上方的少年咬着那根红刀菱带,耳根烧得厉害。
语气飘忽不定。
“郑阴萝,你不是,那什么吗,别小气,分小爷点呗。’
龙床一塌。
蔽界刹那消失, 他们仨倒射了出去,撞在了那一枝枝龟鹤铜灯上,后背被火油烤得粘稠炙热。
阴萝顾不得炙烫, 动作极快, 单手瞬间推起一张咬嘴面具。
——开玩笑, 太子蛰伏老子龙床底下,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高贵蛇了!
其余俩人也各显神通,遮掩身份。
总算不用?传音了, 阴萝爆开了尖利嗓子, 酣畅淋漓地辱骂,“分你个鬼啊分!你鸟脑子里除了那一点东西?还有什么?啊?!龌蹉!卑鄙!下流!”
她还掏出了两个玉耳塞, 塞进了这头鸟的鼻孔里, 隔绝他与信香的接触,姑奶奶恶声恶气,“不许摘!敢摘我塞你鸟眼子去!”
赤无伤:“……”
还没登基呢, 就?是一副宰割生灵的小暴君的样?子!
旁边的宴享则是变了嗓子, 女声柔媚无边,“妹妹, 姐姐也要。”
姑奶奶脸色发青:“……”
够了!一个个别?净添乱了!
赤无伤闷笑。
他撞了撞小祖宗的肩膀,小声地说,“烈女怕郎缠, 哎咿呀, 你怕这种啊。”
早说啊, 他可以装嘛, 把郑阴萝玩到吐, 省得她一天八百个心眼子,全往他身上使。
小祖宗不高兴耸起双肩, 把他撞了回去。
真恶心的哎咿呀!
阴萝:“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比如说,烤鸟肉?”
赤无伤:“……?!”
他扭头一看,那根长狼尾被火油烧着,连带他颈那块肉都被烧出了火泡。赤无伤眼疾手快,伸臂劈开那一段,长狼尾顿时变成一丛炸开的狼尾团子,切口锋利,堪堪扫到肩膀。
“你也不提醒!”他气得去揪阴萝那一头浓密的小辫发,“老子变短了,你也不准长!”
这小凤凰胜负心强烈,郑阴萝又是他从小到大的比较对?象,她有的他也要,他没有的她也不允许有!
他正要薅她,被她反手捂住嘴,眼睛疯狂往后示意。
赤无伤转头一看,抽进了一口凉气,肺腑都是冷的。
不对?劲!
烧他头发的,根本不是什么?龟鹤铜灯,而是一张张美貌俏丽的神女脸庞!
她们衣裙华丽,双眸紧闭,铜质灯架从她们凝脂肌体穿过去,而腰腹被掏空干净,放着一根细芯,燃着她们体内油脂!
?!!!
参卫神廷的神女连年减少,众神都以为她们是跟妖魔私奔去了!
谁知道竟在这里,做了长明灯!
赤无伤也见过阴萝金阙天那两盏的长明灯,可能因为那是叛徒,又是郑阴萝的寝宫,他非但不觉得恶心,反而有一股解气之感。
他跟郑阴萝斗归斗,对?方的行事手段他也不苟同?,但说起来?,这小祖宗睚眦必报,从不委屈自己,也从不冤枉好人。这也是为什么?,郑阴萝接连杀了丹参跟李燕嫣,又将他暴揍一顿后,他嘴上叫嚷得厉害,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芥蒂。
还是会不自觉粘她!
这不叫粘,这叫同?一阵营的归属感!
赤无伤心高气傲,在神洲也是鬼神憎厌的小霸王,小兄长作为天尊,他也受到无数追捧,被郑阴萝驳了脸面,他是很不服的,所以当时气头很盛,骂得也是口不择言,但事后想想,这祖宗办事都有她道理,那股气儿就?也顺了,睡一觉后极快消了下去。
这也有他被郑阴萝欺压惯了的缘故,挨骂揍肉都是家常便饭,她不冲他发火,无理取闹,他反而还觉得这祖宗肚子酿着什么?坏水,准备给他来?一回大的呢。
所以说,祖宗当场发作最好,不会牵连下一场!
他怎么?能这样?想,这不是犯贱吗?!
他又不是郑阴萝拴在腿边的家狗!他才不要做家狗!
赤无伤正要说话,扭头又见到神女腹中那一根灯芯,有的甚至怀着一个婴儿,扭结的青青脐带都滴着油。
“呕——”
这样?可怕的冲击场面,让凤凰小圣灵弯下腰,一阵干呕。
他连人事都没有经历过,哪里知道女人的腹宫是如何模样?,更别?说是这种被人硬生生刨空雕琢的母子宫!
阴萝嫌弃撤开了手。
赤无伤早就?预料这祖宗的行动轨迹,他蹲了下来?,捞起她一块裙摆埋了进去。
外面太可怕了!
还是这祖宗的小裙裙比较可靠!
“呕呕呕!!!”
赤无伤揪着她那裙子,吐得昏天暗地。
啊啊啊这蠢货这蠢货!!!
阴萝伸腿蹬他那一颗狼尾后脑勺,少年头骨圆润饱满,后脑勺同?样?圆溜溜的,她这一蹬还跌了脚,架在他那两扇阔硬的后背上,她尤其不解气,踩了好几脚。
赤无伤抱着她的腿肚,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咚——”
仙皇李谋披着一件大红织金纱的曳撒,长发垂在腰后,而他手里抓着一颗濒死的美人头颅,正是宫婢口中的月梦夫人,额头的剑心徽记若隐若现,那引以为傲的小蛮腰则是开了一个血洞,用?肠子捻着一根血淋淋灯芯。
难怪信香这么?浓郁,原来?这仙皇是抽了芯,在做美人长明灯!
阴萝瞳孔微缩,猛地揪起赤无伤,跟他传心音。
‘这不是那李知辛吗?!’
赤无伤勉强撩起眼皮辨认。
‘呕……好像是……呕……’
李知辛跟阴萝有一段玩伴的情谊,她是北太康的一名养女,有着李氏剑女之誉,本来?该活得滋滋润润的,后来?这姐们变为恋爱脑,为个人族修士要死要活的,山珍海味她不要,非要吃那一碗寡淡无味的白?粥!
阴萝还劝过一回,这姐们怎么?说?
她满是娇羞,“纵然是龙肝凤髓,也抵不过他亲手为我做饭的情谊!”
蛇蛇:?
她是龙蛇之体,最讨厌就?是旁人将吃龙吃蛇挂在嘴边,你炫你的烂头饭,扯我下水说什么??
况且这诸天之上,谁敢说吃龙肝凤髓?
不想混啦?
她们四大天族,苍墟龙蛇,血巢凤凰,白?地伯虎,玄湖元龟,全是天地一等一的凶恶至圣,李知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草龟,因为家人被战事殃及,双亲无辜受害,北太康才破例将她收养,这才养了多久,实?力倒是没养起来?,养出了一颗满是龟卵的花脑袋!
养母如此?精细呵护,自然不肯把千娇百宠的女儿嫁给一个穷修士,百般劝阻,李知辛还更决绝,先斩后奏跟那穷修士圆房,甚至还以腹中子嗣要挟。
闹得要死要活的,北太康英武姐姐们被她牵连,都成了笑话。
阴萝冷笑,神女不当,非得下凡当个舔龟,可真行。
这小舔龟还弄坏了她的洞府,只?为盗一株灵植,助她情郎开道!
阴萝要诛天后之际,也是这自以为是的小蠢货拦了她,说是要给她的情郎报仇,可把祖宗气个半死!
阴萝还记得,在登真之时,那汪姓修士就?死在了画舫之上,这李知辛下凡没遇到她的人族真爱,就?跑到了这仙朝来?做她老子的妃子?!
祖宗暴躁无比。
真是恨不得掰开这小草龟的头颅瞧一瞧,里头是什么?豆腐碎儿!
从长远来?看,阴萝并不反对?神女少君们下凡历劫,渡化己身,可你瞧瞧,都给她玩出什么?牌子?别?跟她说什么?神女救世人就?是大善,全给她救男人去了,这争宠侍寝再生个孩子,对?于开拓自己的心境,能有什么?益处呢?
难道享受一回你死我活的深宫虐恋,再以死让男人看清自己心意,再回归神廷摇身一变为骄傲神女,让男人后悔终生,这就?是渡劫啦?
她看是爽的是那颗蠢脑袋吧!爽的只?是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明日让你高攀不起的低劣补偿心态!
有屁用?哪!
修道哪有那么?容易的?!
要是这种都能飞升,她现在就?能称霸诸天,驱逐异界,还需要跟一群妖魔鬼怪在这争这么?一点的众生功德?她睡遍六界岂不是更容易?
净是一群给她拖后腿的!
此?时的李知辛也极度后悔,她只?是闲得无聊,下凡来?走一走,她在溪水里化作一只?小龟,原想遨游四海,却?被男人捡了回去,这九五至尊对?她呵护备至,她也动了情,化作人身,跟他在这深宫里厮守。
他说他不在乎她是人是妖。
今夜她也是羞答答来?侍寝,听闻前朝那李瑶笙风头正盛,步步逼宫,她也心疼李郎,想着她若能生子,定把儿女教导得温柔善良,不会让他头疼至此?。
李知辛刚下定决心,想要给他一个孩子,她的李郎突然变作另一副面孔,掏空了她的腹腔!
要把她做成长明灯!
李知辛吓得魂飞魄散,本以为求生无望,可没想到床底藏了人,濒死之际,她显露了神女的真身,额头的北太康印记若隐若现,这也让她察觉到了附近的神灵气息!
李知辛爆发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我乃神洲帝姬!北太康李氏之女!道友还请救我一救!我李氏必当重谢!”
重谢你个龟儿!!!
若不是顾忌着身份,阴萝都想爆骂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敢抖搂神女身份?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跟你是一伙儿的?没看见这满宫的都是神女长明灯,被逮住会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非要拖她下水!
况且李知辛在动情之际,已经被掏空了腹肠,神魂被拘禁,肉身做油脂,基本也是难逃死劫,除非是有神灵愿意自毁灵神,舍身置入一个新的腹腔,但阴萝是那种舍己为蠢货的神吗?
她过家家都不玩这种深宫救赎副本了,怎么?会为这眼屎糊了心的蠢货自毁前程!
阴萝臭着脸,余光则是锁着赤无伤,要是这蠢货也是善心泛滥,非要救这个必死的李知辛,她绝对?一脚送过去!
让蠢货们一了百了,省得碍眼!
赤无伤:“……”
这祖宗又用?眼神骂我。
李知辛疼得双眼发暗,身上的神力流失,她不住尖叫,“道友!都是神洲出身!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她额头透出一层濛濛的玄光,是北太康的特有之术,名为回天唤真,被这神光映照的生灵,都得回归真身!
阴萝:?!
好家伙,你临死非得拉个垫背的是吧?休怪祖宗我下手为强,送你上西?天了!
她眸中同?样?戾气勃发,指夹一枚元皇舍利,舌尖卷起一枚定令,爆射瞬发。
“嘭——!!!”
元皇舍利嵌进李知辛的额头,鲜血爆溅出来?,又直直穿过去。
仙皇李谋张开臂膀,在它射进胸口前,伸手抓住,刹那整条手臂都化为乌有,可在眨眼之间又长了出来?。
难死!不伤!
仙皇李谋微眯眼缝,“……噢?来?了个真家伙。”
非神!非仙!非鬼!非人!
这非同?类之体,竟然是修罗?!
果然,这真言仙朝,是孕育修罗国度的前身老巢吧?
饶是祖宗见惯世面,内心也忍不住尖锐爆鸣,前一个凡间魔种副本,大家瞒着她偷偷开挂,这一个仙世夺嫡副本,大家又瞒着她篡改背景,当她是什么?很贱的渡劫蛇蛇吗?!
阴萝一脚踹向赤无伤,“别?吐了,快打?,咱们要交待在这里了!!!”
她位居中庸六景,再狂妄自负,也知道她真身不降临,是干不过这个扮猪吃老虎的仙皇!
但真身一旦降临动法,牵涉道场,她这场观潮就?白?费了!
赤无伤干呕一阵,纾缓多了,他用?祖宗的小裙子擦了一擦嘴角的口水,勉强抱着她的腿站起来?,趴在她的肩膀,虚弱无比地问?,“……什么?情况?”
阴萝嫌弃呸他,“灭你大鸟的情况!”
“……”
这祖宗能别?三天两头恐吓他吗?
“啪啪!”
仙皇李谋击掌,四面八方涌进来?一列列傀兵,将他们围得不见天日,寒光尖尖,密如蚁潮。此?时的长生宫,哪里还是那天子上国的富丽气象,俨然就?是一座森罗鬼狱!
赤无伤喃喃道,“这不得被戳成马蜂窝?”
为了保全鸟种,呸,是凤凰种,他也只?得拿出真本领了,阴萝见这家伙忽然蹲了下去,冲她中气十足吼了一声。
“坐稳了!”
他脑袋如同?一头小蛮牛,带着轰隆风雷声,冲进她的裙袍,少年的背肌浑厚健实?,爆发力劲,硬生生把她腰胯顶了起来?。
姑奶奶只?来?得及薅住他那一把短锋狼尾,整个人如骑大马,被凶狠架到高处,视线也颠了起来?。而在她的头顶,则是旋起来?一支薄红伞,红缨如雨丝爆开,悬下来?一只?只?塔角小铃铛,刀光剑影里,少年的鬓角利落朗然。
“轻点!轻点!头发都要被你薅秃了!”
赤无伤龇牙咧嘴,腕骨猛地旋转,悍戾发出道道劲锋。
我镇!重楼!
伞下的惊雀铃一响,傀兵的动作都迟缓一瞬。
阴萝骑坐在他宽阔的肩背上,虽然不是骑背,但她依然熟练,脚踝熟练地交缠,勒紧他脖颈,免得自己掉下去。
赤无伤:“呃啊?嘶嘶嘶!!!”
这姑奶奶简直就?是一条毒蛇,靴子外还缠着一圈狼刺,勒得他颈口全是血洞!
赤无伤一边撑伞杀戮,一边还不忘脱开她那刺靴,别?这边还没收拾完,他就?要被这姑奶奶送去海境佛国!
“嘭嘭!!!”
他丢开了两只?刺靴,瞬间放倒了一片傀儡。
赤无伤吸了口寒气。
“不愧是你!鞋子都这么?狠毒!”
“你干什么?呀老摸我的脚!恶心!烦人!”
祖宗很不满,脚跟如一只?槌头,咣咣蹬着他的胸口。
“咳咳别?踹了!你什么?劲儿你不知道吗要死鸟啊?懂?!”
阴萝翻了个白?眼,她恶劣的蛇性爆发,脚跟狠狠一蹬,砸进他嘴里,险些没崩坏那一口齐整牙齿。
鸟鸟:公?报私仇!绝对?是公?报私仇!
鸟鸟气坏了,都什么?境地了,这祖宗还闹的呢,他恨得牙痒痒的,逮住她脚骨就?狠咬一口,硬棱棱的,都不软!
“咣咣!!!”
他又被狠狠踢脸了。
得,招惹不起!
赤无伤抓住她那一截脚踝,抵进胸口,紧要关?头他倒是没什么?旖旎心思,只?是觉得这脚背太过光滑,又水得很,仿佛泡在冷水里的豆腐,他攥都难攥,只?好手指叉开,抵着她那脚趾头,扣进褶皱里。
他另一只?手则是甩伞飞去,铃铃啷啷的,收割生灵的命运。
阴萝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使用?的是链齿袖剑,丝线悬空,就?近屠杀。
“东南!折腰!笨!低头啊!想要当无头鸟吗?!”
“嗷嗷嗷祖宗轻点别?扣我鼻孔那不是把手!!!”
一个远攻,一个近战,配合得天衣无缝。
反而是宴享,他自始自终都在单打?独斗,他侧眼看了这俩幼神,少男少女,哪怕是戴着面具巾块,依然难掩那一股飞扬的神采。
论天地良缘,这才是天生一对?吧?凡人,凡种,终究是神女的过客。
他有些走神地想着。
他的公?主在他身边,是不是很勉强呢?他好像真的没什么?能给她,给不了她完整的身体,完整的子嗣,完整而没有阴霾的命途。
“不好!”
赤无伤捏起一只?惊雀铃,边缘发黑,“纵然有界的抵挡,神女瘴还是侵蚀过来?了!”
这宫殿内起码有上千具神女真尸,腹油点燃之后,日积月累的瘴毒钻入他们的灵魄,最要命的是,他们神灵法身,同?出一源,伤害更深!
赤无伤咬了咬牙,又是一个低头,把阴萝给顶了出去。
阴萝:?
害得她差点摔了个狗爬!
赤无伤把她捞起来?,无视她的瞪眼,又以伞开道,凑近宴享。
三人背抵着背,赤无伤开了广音术。
‘等会我施展风后八阵!我坐中堂称帅!你们进云垂阵!’
阴萝扭头,目光透着不信任。
‘你云垂阵才修一半吧?你个半吊小水桶能全送走我们?’
赤无伤噎住,这祖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咬牙,‘我送你们走!小爷断后!这总行了吧?!’
祖宗喔了一声,勾了勾宴享的尾指。
赤无伤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断后是什么?意思吗?
他没打?算活着走出长生宫。
赤无伤暗骂自己蠢货,牺牲自己也要成全死对?头,我蠢了吧唧的。
那曾是我。
是我跟你从出生起就?待在一块,你叼过的奶嘴我也共用?过的,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你有了新的玩具,就?不如之前那般对?我上心,双方都开始避嫌了。我是不是变得不紧要了,变得不再独一无二,我不再是你的唯一小马驹。
你也,再不会勾着我的手指头,抓着我的长生小尾辫,对?着哥哥们骄傲宣布——
这是我的抓周小尾巴。
郑阴萝都不爱玩他了。
他看见阴萝侧向了那太监,心头也鼓涨涨的,仿佛有什么?要破出胸肋。
少年压住殷红唇心。
没什么?,他只?是有点难受而已。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脾气又没郑阴萝坏,容貌也不差,嘴也没那么?毒,等他转世回神洲,就?让大兄给他寻一个俏姑娘,助他度过栖梧岁,头发要比郑阴萝要浓黑,嘴唇要比郑阴萝红润柔软,她贞善,柔顺,双眼柔情,说话也甜。
她还没有那什么?乱七八糟需要他适应的玩意儿,更不用?他时时小心,把她当祖宗供在头顶。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是郑阴萝的影子,不是她的吉偶,更不是她的小辫尾巴。他凤六什么?都不是,是死是生是爱谁,都跟郑阴萝也没多大关?系。
挺好,他只?犯这一次舍身为郑阴萝的贱。
少年凤六指扣法印,衣摆荡开风意,脚下霎时勾勒一个白?纹风阵,云丝缭绕,他低喝,“就?现在!进阵!”
宴享被公?主勾着尾指,扯着进阵,他眼尾曳出一道流光,脸颊也晕染开桃花色泽。
——她选择了他!
在他跟小玩伴之间,选择了他!
可是变故突生,她解开了尾指的纠缠,一只?手越过凤六的脑瓢,抓着那把热烘烘的卷毛狼尾,狠狠按进她的肩头。
中堂主帅,异位!
凤六:……?!
这祖宗手劲深厚,又错估了身量,他猝不及防埋进她的锁骨,他不得不撅着一只?翘臀,扎在她的腰边。
“您要……丢了我吗?”
宴享凝视着她瞳眸的冷光,轻声地问?,“像从前一样?,还是要丢下我么??”
“您是不是以为,家猫可以一次又一次被打?断尾巴根,一次又一次没有芥蒂爬回您的身边?”
这至高傲慢的神女,被一簇短硬狼尾顶着颈段,偏偏她嗓子蜜得出水。
“那你就?别?爬了嘛,蠢货。”
不把你的猫骨头根根敲碎,主人怎能看见你那摇尾乞怜红着眼眶的绝美姿态?
这什么?这什么?这什么啊郑阴萝?
你驯猫呢郑阴萝?!你这?样玩男人, 不,太?监,回去一定会被神主抽小蛇尾巴的!!!
凤六默默地挪远下屁股, 欲要离开这?可怕的战场。
“啪!!!”
软嫩的掌心?落下, 狠狠抽了他鸟臀一记, “不准躲!挡着?我!”
挺翘饱满的肉块还弹了弹,余震动荡。
阴萝喉头溢出一声咕哝,眼锋刮过, “还挺软厚, 你这?肉长得很好呀。”
她之前骑小马,只关注他的腰够不够劲儿, 膝盖够不够爬得远, 倒是从来没关注以外的地方?。
他:?!
凤六登时睁圆了眼,昂起了头,不可置信地反问, “不是, 你怎么还驯鸟呢?!”
你是不是有病啊郑阴萝?
岂料这?祖宗膝盖一顶,把他给拉到身?前, 直面?仙皇李谋那一张阴气?森森的面?孔,掌心?朝着?他们命宫抓来。
赤无伤:?!!!
我就知?道,这?祖宗掐我凤臀就没好事儿!
他腕臂绘出天覆阵图, 凶门大开, 抬手一挡, 刹那芒光爆开。
“噗哧!”
他喷出一口鲜血, 趁着?主帅异位, 抓起阴萝的手腕就消失在阵中。
“——嘭嘭嘭!!!”
经历过漫长的甬道黑暗后,他滚到了一处石堆, 双膝还卡着?一颗黑绒绒的小圆球,他不禁夹紧,试图将之夹成齑粉。
赤无伤抬起腰腹,仔细一看,膝盖夹着?的,是一段莹润的小鹅颈,祖宗卡在其?中,正?以死不瞑目的眼神瞅着?他。少年高挑眉锋,顶起一侧的膝骨,挤压了她半边的乖奶脸肉,“郑阴萝,你没死吧?”
“我死了臭鸟你完了嗷呜呜——”
祖宗怒气?冲天,张开利齿就是一顿乱啃。
“哈哈……郑阴萝……你属狗不属蛇的吧?不对,你是小蛇狗?呜哇,好多口水,郑阴萝,你恶不恶心?的,不准流到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