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皇李谋隐在珠帘之后,李承苍作为太?子,代行父责,“张博士都?交代清楚了,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我与帝师□□?诸位这是?开玩笑吧?”
他安静听着她的轻蔑傲慢,在她诱导他亲手杀死他弟子之后。
“帝师九百岁,外色皮相维持得再生动?,那也?是?一个苍苍暮年,垂垂老矣的男人,皮肉都?松了,我才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郎,我风华正茂,意?气昂昂,雨水充沛新生,怎么会去贪图一截即将枯朽的老木?”
“诸位可别说,你们玩男人不玩嫩的,偏玩一个老的啊?”
旁听诸臣:“……”
又绝望。
他们刚经过了射花宴的心惊肉跳,正躲着这祖宗走呢,为什么又要?掺合进这一对绝命师徒里?
算了,一听一个不吱声吧。
那祖宗还在输出,“再说,帝师最是?严苛古板,衣裳穿得最厚,还有一张两指宽的戒尺,我一个年轻而不经事?的弟子,本就处于被支配的低位,我有多大的能耐,能欺师灭祖,脱了帝师的衣裳?不如诸位试试?”
诸臣:“不不不殿下的心意?咱们心领了!”
等?等?,有些不对。
他们瞬间奓毛。
诸臣:“啊呸呸呸,不是?,帝师,你听我们解释!!!”
坏胚!就想着拉他们下水陪葬!
张悬素却没有看他们,他眸中血丝游动?,轻声地问,“还有呢?还有什么脏水?”
还有什么,可以把他污到?泥地里,不敢在众生面前抬首?
还有什么,可以让他痛得更深,支离破碎?
蛇蛇:?
这是?要?跟她打擂台了?
阴萝微眯猫瞳,双肩适时一颤,卷翘的软绒睫毛沾上泪珠,“……我不敢呜呜,我真的不敢。”
场面寂静瞬息。
旋即盘起一道冷玉落盘的男嗓,似琉璃堆花,晶莹薄透,“不敢?你连哄我杀弟子都?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在居室的大鼎旁,在暗司的马蹄榻,在拜师典,在山房里,在鹿洞中,在神前,你哪回不是?一次又一次违背尊卑伦常!”
“现在你说不敢?你觉得可笑吗?”
年长尊者朝着她步步走去。
“吾问你,吾这一身,有多少层?”
阴萝冷笑,“先?生可真是?糊涂了,您穿多少,弟子哪会知?晓?”
“这是?十?三层的纱衣,你亲手穿脱过的,你会不知?道?”他似握住佛珠经册一般,握住了她的腕骨,指腹冰寒,眸心流墨,“你这张蜜嘴,除了哄人与撒谎,还会做什么?哦,对了,你还会像小?畜生一样,在吾身上乱爬。”
蛇蛇:不对!这黑化的味儿!搞祖宗呢!
她转头狠瞪向太?子李承苍,“太?子哥哥可真是?好?算盘呢,哪里找来一个替身——”
纤白两指掐住她的颊窝,强迫她转过脸去。
“——唔啊?!”
年长尊者疯狂抽空他的血肉,将他的迷乱、偏执、恨痛全部填进了那一条丁香小?冷舌里,直到?唇齿抵触相碰,像困兽一般咬烂对方,腥血冲着喉,多余的淌出唇外,滴湿他那一颗鹤青小?痣。
畏我,敬我,爱我,却又叛我,离我,我的身体怎能养出你想要?的那一枝无刺蜜花?
年长尊者饮了血,开了荤,语带薄冷的讥诮。
“你在吾身上爬的时候,你可没有嫌弃吾又老又古板。”
最响的声音也是小史笔尖滑落的那一滴墨,硬是砸出了?弹火纷飞的紧迫。
诸臣为了?缓解尴尬,连忙扭头去看小史, 个个表情严肃,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小史:“……”
好?在小史也在殿前混了几年, 是个经得起大风大浪的男人,于是他用笔杆挠了?挠脸,装模作样低下头, 写下一行字。
年冬, 张博士上书言师生淫/行,危害礼法……于是上师先询衣几数, 未果, 欺上弟吻,河决天崩,余长一刻……
礼崩乐坏, 妙不可?言啊。
果然不愧是万朝之师, 连师徒恋也走在他们的面前!敬佩!学习!呸!他有几条命敢学习!还是敬佩好?了?!
诸臣:“……”
这小史一脸磕到是怎么回事?!
他们无奈转回头去,震惊得差点两眼脱眶。
本以为帝师那强吻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那李七更是猖狂,她唇角血迹都没有擦净,像是被激怒的幼兽一般, 抓着帝师的颈肉, 不甘示弱地撞击上去, 腰间?玉佩如冰糖崩碎。
“唔啊, 唔, 呜。”
“……嗯。”
苍龙脑的香气夹带着几片醇厚的参香,被弟子双唇里的热温爆淋之后, 老气守正的陈香也散出一缕诱人的甜。
场中诸臣:?!!!
叼!太叼了?!
你们师徒是真不拿我们当外人啊?!
谁知?她骤然抽身,张悬素双膝发软,几乎站不稳,撞到旁侧的案桌。
“嘭——!!!”
雪发如碎河披散,眼尾漆上红。
“诸位,你们可?都看见了?,是先生先勾引弟子,他年岁大,又有色貌,精于世故,稍微放软下身段,哄一哄我,或是仗着师长的权柄,威逼利诱,谁能不犯错呢?”阴萝擦去一缕粘稠的银丝,居高临下俯瞰着她这位狼狈的师长。
真可?怜哪。
唇都被她啜肿了?,眼里还泪光闪闪的。
“纵然我与帝师有过欢好?,那又怎样??”
蛇蛇将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致。
“这事,说来道去,都是长者不够禁欲,不够克制,诱爱弟子,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弟子都会?犯的错,罪不在我,我最多只能负起百分之一的责任,不是吗?”
众大人:“……”
够了?啊,戏过了?。
现在谁不知?道你李瑶笙代替长兄的身份,你个雄鹰一样?的女人,自己经受不住诱惑,还得往我们男弟子身上扣帽子?!
这锅,我们柔鹰般的男人不背!!!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一般的师徒,便是结为连理了?,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但复杂就在于两者的身份,一个是圣地学宫的至高师者,一个则是手?握皇权的掌令皇嗣,背后都牵涉着诸多势力!
李承苍也不敢私自决策,去看仙皇李谋的意思。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
帝师先撤去大祭酒之职,而阴萝则是闭宫自省。
众大人:“……”
闭宫自省对李七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但众大人转念一想,起码这段时间?他们不会?再接到一些可?怕的请帖,顿时又是欢欣鼓舞,热闹得如同?过年。
太子李承苍:?
这群家伙这么高兴做什么?
朝臣的心声集中炮轰仙皇李谋。
‘好?好?好?,这个闭宫好?,一定要关好?七殿下,不要让她出来叼人了?!’
‘大虫都没她那么能叼,一叼死一片,本官真是在用生命在务工哪!’
‘终于能舒坦过个年了?,回去就让老妻炒盘香栗,啊,还有那本压箱底的《师尊狠狠爱》,一定要捡起来看完,这定是命运对我的预示!’
仙皇李谋:“……”
指望这群吃官粮的废物扳倒李瑶笙,不如培养他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儿?子!
而这一日过后,阴萝跟张悬素这一对年纪相差悬殊的师徒恋人尽皆知?。
蛇蛇也成?为了?众学子的眼中绣钉,肉中血刺。
依他们来看,他们尊师渊清玉絜,俯仰廊庙,对六界生灵更是一视同?仁,哪怕弟子是妖魔出身,也不曾将他们的求道之心拒之门?外,这样?堪为万世师表的尊师,怎么会?如那小史所写的那样?,礼崩乐坏,孟浪放荡呢?
是的,没错,当日他们不能见证全程,就潜入了?皇史秘库,翻了?当天的记录!关于尊师的“怒吻”、“伤情”、“落寞”,每一个字他们都没放过!
学子们被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什么老男人?他们尊师是那种庸脂俗粉狐媚子,可?以粗浅用年岁来衡量的吗?!
多可?恨的李瑶功,得了?便宜还卖乖!
特别是国中大岁,岁除之日,李瑶功解除了?禁足之令,这个赫赫扬扬的天潢贵胄,正当春景的少年男子,他身边竟然还带着宴享那个妖人出街!
想想他们的尊师,还在居室受寒受冻受欺凌,他倒好?,这么快就开吃下一家的饭了?!
寡廉鲜耻!负心薄幸!见色忘师!不得好?死!
蛇蛇:“……”
你们至于这么一副我泡了?全仙朝梦中情人又始乱终弃的死样?子吗?!
祖宗冲着旁边的宴享抱怨,“都怪你,大冷天的,非要拉我出来溜,他们恨不得把我给?活吞了?!”
阴萝现在根本不敢回社稷学宫,那里全是她师尊的崇拜者,弹幕说的,叫什么来着?
对!脑残粉!
他们恨不得把她的蛇脑也搞残!
宴享挑眉,长发似小猫般片片卷着耳,“不是殿下您说,您那太子哥哥近日会?有异动,咱们这不是给?他送饵吗?”
蛇蛇表示怀疑:“李承苍会?蠢到大街上动手??”
她就差没在身上贴着:哥哥!我!菜菜!来送!
猫猫不慌不忙:“最出其不意的,反而是最能成?功的,殿下没听说么,奴婢之所以能扶持仙皇,靠的是奴婢这一手?抢玉玺的功夫。等哪日殿下想登基了?,奴婢就去给?您抢玉玺。”
登基这么容易吗?不用幽禁兄弟姐妹,再请老子龙驭宾天吗?!
蛇蛇陷入沉思。
难道是她太过迂回了??她跟这几位妖魔皇兄斗得要死要活的,又是割肉又是告密又是落井下石,她怎么就没想到把玉玺粗暴抢过来呢?
“小笨蛋!小笨蛋!小笨蛋!咯咯!小笨蛋!”
此时,街边的鹦鹉扑闪着翅膀,发出尖锐的笑声。
阴萝眯眼。
什么玩意儿??你个笼中彩毛鸟儿?,还敢嘲笑你蛇祖宗?!
作为一条鳞片小蛇,她平等地歧视一切长毛的生灵!
蛇祖宗恶狠狠盯着那头鹦鹉,“把它买下来!今晚年夜饭就吃鸟了?!”
宴享提醒,“您今夜还要进宫赴宴的。”
阴萝坚定,“那就当夜宵!”
宴享当然不会?违逆她的意愿,他解开钱袋,亲自走进小铺里,惹来周围一片惊惧,像是不敢相信。
当事人却?是愉悦的。
他很乐意为他的小公主尽犬马之劳,再琐碎的事情也愿意亲力亲为。
宴享并没有太在意店家那惨白的脸色,温声地说,“开个价,我家主人要吃鸟。”
店家颤颤巍巍,“不,这鸟,不卖的!”
他狭长眼皮微微一撩,寒光乍落,尾音薄如刀刃,“啊?你不愿意?没关系,你儿?子当鸟被吃也是一样?的。”
店家:“……”
于是没过一会?儿?,那嘴贱鹦鹉就落到了?阴萝的手?里。
阴萝狐疑看他,“你没恐吓人家吧?”
猫猫委屈,“怎么会??殿下小看奴婢,奴婢都给?钱了?。”
阴萝没再追问,他们呀,都是半斤八两的黑心狠货。
得,谁也别笑谁。
蛇祖宗从笼子里抓出来这个胆大包天的臭鸟,她戴着一套黑绒珍珠手?笼,凶狠挤压揉捏,把那鸟胸脯给?挤成?一枚毛茸茸的彩球,再把它那聪明的小脑瓜狠狠按压下去,她横着脸,“没有脑袋啦,你才是小笨蛋!”
宴享就在一旁,看着她顽,那暗黑手?笼把她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的,偶尔才吝啬露出一小块幼嫩水梨般的骨头。
真不敢想象,要是殿下这一双少年的手?,能像玩鹦鹉一样?玩遍他,那该又多欢愉?
宴享眸光陷落,真是不识趣儿?的鹦鹉,竟然还敢抗拒殿下,若是他,此刻肯定昂着首,眼窝含泪,亢叫出他最爱的名字。
岁除当晚,宫中设大宴。
阴萝靠着自己聪明的脑瓜子想了?一遍,宴无好?宴,那群小贱人肯定扎堆来对付她,于是把她的大弓、箭筒、暗器、毒药,以及杀人埋尸的金铲子都给?带上了?,主要是腐骨水不划算,在黑市炒到了?一套宫殿十三台的高价!
万道老母啊!这是活活要小蛇霸王的命!
还是原始埋尸更有性价比!
当阴萝面露凶光走进金波殿,不管看哪一个都像是埋尸对象,原先热闹的场面霎时遇冷。
诸臣默默扭过了?头,内心高声尖叫:别看我!我不是人!我不存在!
阴萝按照排位,跟六皇子李降戾坐到一桌。
这臭鸟脑子不行,身量却?是优越高大,蜜黄的灯色给?肌肤添了?一层暖意,披着华贵天家的联珠簇血狮子锦,劲腰挺瘦,还扎了?一把小狼尾,双耳戴着澄澄金环,悬空一排玛瑙血珠,侧脸英俊干净,瞧着威风坏了?。
阴萝坐下去,脑袋矮到他肩头。
蛇蛇:???
这臭鸟又背着她长高了??
蛇蛇很不服气,她这些天又是干架又是四?处蹦跶的,怎么还比不上他能长呢?
阴萝伸手?扒他的脑袋,想要看里头是不是藏砖块,被他哼哼唧唧地拍开,“别摸男人的头!会?长不高的!”
“你?男人?”
蛇蛇对此表示了?鄙夷。
“还没我唔唔唔——!!!”
少年手?忙脚乱捂住她口无遮拦的嘴,他手?掌大,骨节宽,再加上最近发育得快,把她大半张脸都给?挡住了?,炙热又带点咸腥的气味霸道罩住了?她的鼻口,嘴唇还能感受到那几节棱棱硬骨。
李降戾狠瞪她,“快收一收你的贱嘴,别以为人人都能像姓张的姓宴的惯着你,说话再这么荤,你小心被人扒了?——”
蛇蛇歪头,“扒了?然后呢?”
她双眸黑黢黢的,又像是淋过雨水的香药葡萄。
“……”
“然后个屁!”李降戾生硬扭过头,恶声恶气,“要是被扒了?蛇皮别怪小爷没提醒你!”
宴会?丝竹歌舞,言笑晏晏。
先皇后的嫡子与继皇后的幼子坐在一起,双重?身份的震慑,还没有不长眼的敢往他们身旁跳。这大宴的流程正常到阴萝这条坏蛇都挠了?好?几下小臀,压制不住想要搞事的黑心。
有一处不寻常的,大概是仙皇李谋感念宴享的功劳,赐了?他一盘乾果。
宴享随手?剥吃了?一枚桂圆,面不改色,起身离席。
蛇蛇:我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她兴冲冲就要跟出去,被一只少年的硬腕骨压在席案。
“不准去。”
李降戾没有看她,他直视前方,嘴里叼着一条沾满糖霜的姜丝梅儿?,浓烈血气盈着少年的唇。
“一个把持朝政的太监,沾了?满身的脏血,他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情。”
祖宗严重?不满。
“你出息了?啊?你敢管我?”
阴萝伸脚踹他腰窝,他侧过脸凌厉呸开了?那条姜丝,手?掌张开,如同?一张悍然铺落的大网,抓握那一截腿肚,把她狠狠拉下。
“嘭!”
阴萝手?肘撞翻了?那一叠乾果,脚背往后折着,几乎是半架在李六的精瘦少年腰上。他压着她不放,结果撞进一双润亮的眸子,他倏忽就红了?耳根,金环被他摇得哗棱作响。
“我的小祖宗,你就给?小爷老老实实坐着,行吗,算小爷求你了?。”
“不行。”
谁也别想拦着她看热闹!!!
蛇蛇摇头,挣开就要跑。
李六动作陡然蛮戾,他勒住她双肩,将她夹进那一段彩饰凹凸不平的劲狮腰里,手?掌强壮有力,筋骨突出。
他夹起浓眉,薄怒低骂。
“艹,你是真想被叼回去舔屁屁生仔仔吗?!他一个死太监要是可?以,小爷我是不是也行了?啊?”
“咿呀, 你在说什么?”
阴萝凑近这一头毛毛扎扎的小蛮狮子,从那迅疾跳动的暗紫色血管,敏锐的蛇嗅到了一丝情燥的味道, 她故意发出一种粘粘糊糊的语调, 仿佛小蛇在寻找庇佑者, “你想要跟我生仔仔喔?真的吗?”
“……”
郑阴萝又在装无辜柔弱了,那一张纯真小脸下肯定埋着陷阱。
赤无伤这样警惕着,可她凑得太?近了, 膝盖还?顶在他的腰侧, 小辫曲曲卷卷地绕着那一点儿粉尖的耳朵,真神原形狰狞阴森的家伙, 总喜欢摆出这种惹人怜爱的神态, 偏偏他一次又一次上当受骗。
赤无伤的喉结不自在地滚动,音节含糊又不清。
“……唔,嗯。”
于是蛇祖宗笑了。
那是一种漂亮的、又含着至高傲慢的笑容, 赤无伤简直恨死了她这种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在巡视着她的神国,包括他, 她的裙下所有物?。他耳垂软骨倏忽一疼,被她凶狠地一扯,那金环玛瑙拉着皮肉, 渗出细微的血色。
他嘶地痛叫一声?, 还?没等他开骂, 那祖宗就娇蛮地呼喝。
“好, 恶, 心,喔, 你。”
赤无伤:“……”
爷就知道!爷就知道!!!
违逆她的会被收拾,而顺意她的同样逃不过?被羞辱的下场,要不是这家伙长得极乖,又能?察言观色揉捏人?心,早就被仇家剁成七八块去喂狼犬了!
这一幕同样被对面的皇兄们收个正着。
长兄李长治正襟危坐,背脊挺直,长指却散漫倦怠晃着一只金杯,“真是两小无猜的好感情呢,旁人?插都插不进?去。”
李二李圣乐跟他同席,听见长兄这般话语,挑了下眉。
“可不是,从出生到如今,都是一起的,看来?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呢。大哥,你这些日苦心白费了,人?家情比金坚呢,一支箭算得了什么,只要死不了,根本?拆不散。”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位皇长子城府深沉,连李三入东宫都坐得住,就想骗那头?小凤凰幼神坏了心肠,转换神魔阵营呢,他们做小的还?在为一个皇位争得要死要活的,老大倒是看得远。
但神祇是那么容易污的?
李圣乐笑道,“再说,这家犬呢,都是从小被驯熟的,不管挨了主人?多少?鞭,只要主人?回头?呵斥一声?,他准能?屁颠屁颠咬着绳子跑回去。”
老三李承苍虽为太?子之尊,却主动降位,跟老四同席,他捻了一块酥糕,掐得馅心分离。
“这有什么?多给她养几条狗,宠物?一多,便也不稀罕了。”
老大温声?笑道,“倒也是个法子呢。”
老四瞥他一眼,容色冷峻,“太?子殿下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了。”
老三眸光闪动,“四弟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处的,你难道不想?也是,你与老七有过?一段,难怪这么护着她呢,是哥哥逾越了。”
要是妖庭太?子入赘神洲做小姑爷,这桩笑话他可得好好宣扬。
兄弟俩争锋相?对,小八吃得腮帮鼓囊囊的,直白坦率来?了一句——
“真搞不懂你们欸,一个个都没娶妻,又是绳子,又是狗啊,一个个装得那么懂,好像身经?百战的样子。”
众皇兄顿时一噎。
“我说的不对嘛?”
小八歪了歪脸。
别看他们在九皇子李燕嫣身边一个个跟孔雀开屏似的,实际上这群妖魔的老巢里?连一个暖床都没有,但他们身量高大,面目俊美,天生眉目流转,有一股放荡糜艳的气质,导致其余五界的生灵都以?为他们很会。
众皇兄:“……”
小八,答应哥哥,不要随便透底,不然你这样很容易会被哥哥们活埋的。
小八突然好像悟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猛地捶拳。
“会不会是咱们都是雏,没有经?验,所以?才被牵着鼻子走?”
他悟了!
小八还?给众哥哥传音。
‘想想我那魔种哥哥,第一次就套牢实了,肯定是世面见得不够多的原因!我那哥哥还?大了肚呢!也不知道最后生了没,是不是被神洲藏了起来?!’
他小大人?般忧虑起来?,‘要不咱们也趁早生一个叭,不然被嫂嫂一锅端了,连根报仇的香火都没有,很丢魔脸!’
众哥哥:?
悟得很好!下次不许了!
此时的赤无伤并没有听见妖魔会谈,他追着他家祖宗跑到了外边。
她说她非要看热闹!
气得他额头?青筋都差点爆血!
赤无伤暗骂自己真是个贱骨头?,老被郑阴萝牵着走!
阴萝嗅觉敏感,她绕过?这一座灯火通明的金波殿,走到了一处暗门。
暗门之后,正是皇城赫赫有名的半灵犬舍,将纯黑狼犬视为小神,加以?虔诚侍奉,修成半个灵神,可供贵人?驱使、出行、护驾、挡灾,就是这么一处地势高燥、腥臭浓烈的地方,阴萝找到了失踪的内相?。
他的纱冠歪倒了一旁,乌黑的长发如瀑淋一样卷着身躯,他无力半阖着眼眸,领襟滑开半扇,倒在了两条纯黑凶猛的狼狗之间,短而硬的皮毛紧密簇拥着,将他细腻的脖颈蹭得鲜红欲滴。
浓艳,冲突,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乱。
“呜嗷——”
最前头?的纯黑狼犬昂着头?颅,发出了警告的低吼。
阴萝闻到了空气中的燥热。
她盯着赤无伤,“这是两头?发情的狼犬半灵,你把一个下药的太?监扔到这里?,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赤无伤:“……”
他有些烦躁爬了爬浓密的头?发,抿着唇,不太?高兴道。
“又不是小爷扔的!你老质问我干什么!要怪,就怪他得罪的死敌太?多,总有人?想要他死!”
他只是听到了一些不确定的风声?而已,而且宴享罪恶多端,又经?常像一条流着涎水的恶犬,围着郑阴萝打转,似乎要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他很不喜欢郑阴萝被窥伺的感觉,并不打算做什么烂好心的神灵。
少?年托着她的肘臂,硬是要扯她出去,“走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又不喜欢他!”
却听得祖宗幽幽道,“合上嘴,把你的牙齿咬紧,不要放松。”
赤无伤回头?,奇怪看她,嘭的一声?,反被一个掌掴抽懵了,小狼尾荡得老高。
他错愕一阵,旋即舌尖顶上腮肉,抿着那一丝破裂的血腥,暴躁得火大。
“郑阴萝,你是不是有病?!啊?明明是你要小爷断奶,不要去当一个善心泛滥被人?利用的蠢货,让我别自以?为是,以?为是神就可以?拯救别人?的命运,小爷听你的,不救还?不行吗?我谁也不救!我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这也有错?!”
这祖宗到底想怎样,听她的照做了啊,她怎么又不满意?耍着他玩呢?
是不是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入不了她的眼?
姑奶奶骂道,“你个蠢货,我让你不要烂好心,不是让你把众生当畜生玩!”
大约是被她语气里?的厌恶激怒了,赤无伤喉咙泛起一阵汹涌又恶心的甜腥,冲着她空前爆发积攒已久的怨气。
“是,我是蠢货,从头?到尾都是,我没有哥哥那么聪明,可以?做你肚子里?的蛔虫,说最讨喜的话,办最圆满的事情,从小到大,小爷就没让你为我高兴骄傲过?!那你去找我哥哥好了,那么多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
他委屈得红了眼眶,嘶声?大吼。
“小爷算得了什么啊?你有把我当你的竹马看?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郑阴萝,小爷是你养的一条狗吗?!”
姑奶奶冷静辨别品种,“不,你不是狗,你是中等身量的马驹。”
?!!!
少?年凤凰都快被气笑了。
是他犯贱!要让这个祖宗骑他头?上!
“我玩不过?你们这些黑心的,不,你不黑心,你是神女啊,你最高贵,你说什么都对,这样行了吧?!”赤无伤恨恨推了她一把,“你就让这只畜生吃到尸骨无存好了!小爷不会给你收尸!”
他气势汹汹离开犬舍。
“公主……”
身后是微弱的气息,“奴婢没事,您,您快去追六殿下,若是因为奴婢产生嫌隙,奴婢百死莫赎……”
“让他滚!蠢货!”
阴萝同样怒气高昂,她跨进?犬圈里?,两头?黑狼犬宠着她狂吠,她同样咧出一口尖尖森寒的白牙。
她抓住宴享,发现他袖子都被咬湿了,她怒不可遏,“你是什么小笨蛋啊,中药了你不跟我说?你还?真想被这——”
“跟公主说了,公主会替我解吗?公主不喜欢阉人?不是吗?”
“……”
阴萝顿时噎住。
“没关系的。”
他懂事垂下眼睫,薄凉的月光照出一圈柔软的毛边儿,眼尾有几分被药力逼出来?的潮红,如同将碎的瓷,“他们只是想给奴婢一个教训,只要不死,被玩坏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丢一些脸跟尊严。“他低嘲,“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下一刻,他被人?掐住那一段柔弱无力的脖颈。
宴享不做抵抗,泪光濛濛地看去。
她双唇吻落,如同某种神圣恩赐。
“不许丢,你所有的东西,都是祖宗我的!”
宴享愣了下,旋即双臂收紧,用力投进?她的怀里?,像一只要与她焚烧殆尽的飞蛾,断断续续地哭求,“公主,要我吧,把我的一切都要过?去,血也好,骨头?也好,不完整也好,都是您的!”
“没错, 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的,血,骨, 尊严, 情?爱, 还有这张脸。”
阴萝单手捧起来,小唇又亲昵吻了吻他的脸颊。
“全该打上我的烙印。”
宴享指骨抓紧身下狼犬的硬毛,额角湿腻, 又被冷风吹碎了热气。
他急促地拱了拱软猫腰, 咬开她的一只黑绒手套,似乎想要讨一些什么, 可是——
“——嘭!”
悍然?又霸道的力?度, 将?他的脸都?荡了起来,他一个?踉跄,栽进了狼神那强而有力?的颈部, 与他的纤细身段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公?主则是捏着他的颈肉, 笑嘻嘻道,“所以?, 我哭得可怜,求得可怜,连眼睛都?肿了的宴督主, 把我卖了多少万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