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满嘴流肉,还要惦记别人碗里的,小心撑破肚皮喔。”
真是老实?自卑呢,这宗门小透明威风抖了?起来,连一块肉都不?肯给别人。
驭世宗怎肯放过?这块到嘴的肥肉?
他们迅速联合了?诸宗诸门,夺了?舍利珠再?平分。
本来到此,也只是一场弟子之间的宝物争夺,但驭世宗出了?一招臭棋,他们准备用心敏啼魂兽来摧毁诛神折魔宫的意?志领域!
这心敏啼魂兽是魔界所出,是为了?培育心魔,而放到外头,那就是以毒攻毒的杀招!
阴萝从王塔站了?起来,冲着他们晃了?晃指头,“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放出这心敏兽,我与我的师兄师姐,因为什么叛出宗门,又因为什么加入绝情,这等的怨,这等的煞,酿出了?心魔之后,你们是承受不?住的。”
她笑得猖狂,“可不?要逼我们杀光你们呀,碎尸也是很辛苦的。”
在她这样滔天气?势之下,又有不?少小宗悄悄退了?出去。
杀胚杀红眼来,可不?管他们头顶是什么祖宗!
他们犯不?着赔上性命!
这绝情小女?君又轻蔑瞥向?凌穗儿,“你棺材准备好了?吗?就敢找上门来?这次还要叫那老狐狸来救?你除了?喘气?还有什么用呢?要不?死了?算了??”
凌穗儿被她在功愿台抢了?婚,又被她这样当废物一样侮辱,心里也燃着一簇火,她望向?身后的一双双热切的眼,好似将她奉成了?神明,浑身涌起了?前所未有的胆量,她大声道,“这圣地功德,本就该为众生所享,你既要独占,也休得怪我们无情!”
“师哥师姐,你听见了?吗,我们实?力为尊,强者当道,不?独占我们的胜利,还要跟一群小废物平分我们,你说这合适吗?”
阴萝手?指绕着脸颊旁边的一根长长的白细辫子,“她当这里是什么善堂,人人都要跟她友爱,还要割肉喂她吃呢。”
诛神折魔宫的众煞星都笑而不?语。
他们十三?洞天,为了?能吃到这大世的一碗肉汤,屠灭的何止是一宗一门,如今就凭一张小嘴,就想让他们让道?
你弱你有理?
修不?得心,不?如回去喂猪种田,掺和?什么长生万道!
“强,强者当道又怎样?”凌穗儿被小姐妹楚穗穗开阔了?不?少见识,自认为也是有几分眼界的,如今她也脱胎换骨,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杂役小透明,当即撑起胸脯道,“众生皆苦,众生皆平等,你这样没有同情心的绝情道,必入歧途,将来也是祸害诸天的!”
祖宗撇嘴。
到底是谁给你个炼气?的自信,让你来指教我来怎么修啊?
先前那个穿越的水小青也是,屁都不?是,就叼了?几句老话,老气?横秋教她们诸神做事?,也不?看看自己混成什么烂样子。
凌穗儿越说越顺,“若你能回头是岸,不?侵占舍利圣珠,我可以说服掌门,让你重?回驭世宗,再?入正途!”
阴萝竟也是笑嘻嘻的,“好呀,要我回去还不?容易,凌穗儿,你家因为你鸡犬升天了?是吧?你把?他们都送来,我一颗颗砍了?他们的头,让我母的气?消了?,最后你再?把?你的头给我,我插进香炉祭个百天,就回宗当个好人,你说好不?好?”
“你?!”
凌穗儿简直被她气?哭。
小师姐一哭,这宗门火葬场可不?就噼里啪啦烧起来了??
“凌师姐,不?要跟这魔头废话!”
驭世宗众弟子瞬间怒了?。
“以我之血,召尔之魂——”
墨云,暴雨,梵声,法阵。
在心敏啼魂兽的领域里,阴萝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噩梦之地,刺骨的雨水反复冲淋着她的脸庞,金夫人的金珠小扇也一次次掉在地上。
当她第十六次煞白了?耳颊两侧的发。
当她第五十六次从她的喉骨拔出那一根无咎旗。
当她第两百八十九次为金夫人的完整尸身求情。
却?无人肯应。
“……她不?动了??是死在心魔域里了?吗?”
“可算是死了?,日后能睡个好觉了?!”
“是啊,这孽畜害得小师姐受了?那么多苦,还敢跑去折魔宫修什么绝情道,搞得好像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真是好笑哈哈!”
忽远忽近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庆幸。
心敏啼魂兽的双瞳里,则是映出了?一双铁锈腥红的瞳眸,似人非人,似魔非魔。
“是好笑呀,所以你们笑完了?吗?”
戛然而止。
“唳——!!!”
伴随着心敏啼魂兽的嘶叫,从它腹中残忍撕裂开一只柔若无骨的细手?,指甲盖儿圆嘟嘟的,竟是极为鲜亮的粉橘,与那满手?血腥形成荒诞的反差。
“咔咔咔咔!!!”
她一根根扒开,扯碎,捏裂心敏啼魂兽的内骨,于是从那犬牙交错般的肋骨里,众人瞧见了?一张粘稠的、血浪充沛的脸庞,“我发现你们驭世宗可真爱笑呀,我母为全家族而死,你们的凌小师姐笑得那么快活,我被心魔就地正法,你们也爱笑。”
她陡然拔起阴寒笑声,“嘻嘻,嘻嘻,我喜欢死啦,我就喜欢爱笑的小畜生,黄泉路上都是你们笑声,多俏呀!”
而随着阴萝四肢着地,从心敏兽的腹部爬出来,诛神折魔宫的众师哥师姐,同样破腹而出,煞气?冲天。
全是心魔之体!
他们脸色刹那惨白。
阴萝舔了?舔指根,沾着亮晶晶的水儿,往她脸颊一抹,反而在血脸点出了?几颗残白珍珠,愈发鬼魅难言。
“呜呜,呜呜,我母昨夜托梦来,说她可想大家啦,索性也不?等六年了?,今日——”
“我做这西天的主,送你们全宗归西!”
她还娇呶呶拍着大师哥洛胜水清瘦结实?的小臂,“逃掉一个,我就当师哥的面?睡一个,逃了?一双,我也睡一双,公平公正,你说好不?好?”
大师哥果然受激,眼底暴怒起一片沉血,他一言不?发飚了?出去。
圣地沦为屠杀之地,尖叫苦海由此降临。
凌穗儿见势不?妙,是第一批逃的,也是楚穗穗带着她逃的,后者更是念着,“疯了?!疯了?!不?就是几颗骨珠子吗!至于弄得这么血流成河吗!这些都是疯子!都得坐牢!”
“——嘭!!!”
她们被拦在一处透明屏障,隐隐流动着某种煞纹。
楚穗穗没破得开,但她也不?是很着急,捅了?捅凌穗儿的腰肢,“这个时候,正适合英雄救美,你还等什么?”
凌穗儿又连忙摇动雪诗哥留给她的那一颗铃铛,舌心不?断发烫。
“雪诗哥,雪诗哥,救命!!!”
阴萝杀到的时候,那凌穗儿正背对着她,没有丝毫防备,露出了?一截脖颈,她的长枪岂能放过?这等时机,当即被她高高掷起,带起一尾阴寒血煞。
“锵锵!”
银枪被击落,宛如一道流星射进了?门墙。
那一霎沾染着兰麝香气?的红衣也飘然落下,身旁还站着万妖朝的三?位圣君,气?度威凛,无声震慑。
阴萝甜蜜笑了?声,却?是很阴,很冷的。
“怎么,刚下了?我的床,就要掀我的恩了?吗?”
妖狐含着一双春水眸,比起第一次的强逼,被她日过?几顿后,口吻温和?柔情了?许多,“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我的面?子上,这回放过?她行不?行?”
却?见她眼中起雾,倏忽掉了?泪,还使劲锤着心口,仿佛疼得厉害。
“错了?!原来一开始就错了?!”
容雪诗心头微震,愈发低声,“什么……错了??”
是认错了?人?还是上错了?床?他怎么怪不?是滋味的?
“我说,是我的错。”
她哭哭啼啼的,抽抽噎噎的,好像下一刻就能哭晕过?去,但她抬眼与他对视的瞬间,只有铺天盖地的森寒恶意?。
“就该断了?你那八根狐尾,捆了?你那双手?双足,敞着被我玩成小骚货!”
还是八万春山血脉最纯正的男狐狸精。
“那怎么。”妖狐有些困惑,“这小鬼怎么比我还能说荤话, 这让我这个货真价实的?男狐狸精, 很是无?地自容。”
总觉得拿错了什么男宠剧本。
圣君们:“……”
没看出来。
容雪诗又摸了摸腰, 心?疼不已,“近日?刚攒回一点精血,可不能让她霍霍了, 不然又得虚了, 啊,你们没经历过, 不太理解这种烦恼吧?不理解也不要?紧, 劳烦三位圣君出手,替我拦一拦她,这凌穗儿还不能死。”
圣君们:“……”
闭嘴吧你。
只是还不等圣君们出手, 那一杆悍戾的?银枪冲着劲风, 越过他们,顶向了容雪诗的?颈喉。
“飒飒——!!!”
容雪诗没有办法, 掠袖飞扬,直面阴萝的?凌然威势。
“真打?”
“不然呢?”
男狐狸精叹了口气,“要?不我给?你舔一个, 你消消气, 放过她得了?”
阴萝亦是冷笑, “给?我舔的?那么多, 缺你一个狐狗东西么?”
这男狐狸精的?眼尾沟狭长, 细弯,勾起一点蛊惑的?阴影, “噢?除了那度厄剑派的?小首徒,颂魔天窟的?小魔种,还有谁给?你舔过?你那大师哥——”他尾调泛起似有若无?的?寒意,“你也给?他舔了么?”
她那一把枪锋血缨迎风烈烈,唇眸都含着讥笑,“狐狸舌头不是很敏感吗,你竟然没尝出来是几个吗?真是个没用的?八根尾。”
容雪诗脖颈细筋微微一跳,笑容愈发?和煦,“是么?那本尊真得好?好?尝尝。”
瞬息之间,电火掠过,阴萝的?脖颈留下了一串血痕,细长又锋利的?。
“滋滋。”
狐狸妖尊伸出他那一条柔软灵活的?舌头,舔着那顺着指尖盖儿长出来的?黑褐爪刀,很是津津有味,望向她的?眸光掺杂进了一种奇异的?、水漾的?光彩,喃喃道,“尝到了,是很不错的?喰呀。”
是他喜欢的?甜。
歧途圣君忍不住高声提醒阴萝,“你还不快跑?他说你很好?吃!这狐狸发?起疯来是真的?会吃人的?!像你这种嫩的?一口一个!”
妖喰万物,何况他还吃了整座菩萨顶!
六界生灵就是妖狐最爱的?甜喰!
歧途圣君以为这老狐狸已经禁荤了,没想到这一口又勾起了他的?本性?,他们妖族虽说是爱吸食灵魄,但这种爱吃生的?,腥的?,也是不多见!
容雪诗听见这话,也不生气,几乎是哄孩儿的?口吻,“快逃吧,乖乖,藏起来,让我捉不到你,也吃不着你。”
他跟这小鬼春风一度的?好?处,就是不再抗拒人身的?恶地,她那翘白的?小玉臀,他也会完完整整地吞掉,从头到尾,不留半根骨头。
但阴萝的?指腹抹开了脖颈的?血痕,非但不逃,而是提枪走近,“这个伤,就抵我们一见钟情,以及未来第?一个百年。”
容雪诗顿了顿,“什么?”
“你不是很想知?道,未来的?我们是怎么相爱的?吗?我告诉你呀。”阴萝勾起他颊边一缕弯发?,“在?这个第?一个百年里,我们结了契,缠了发?,我哥为我写的?庚帖,你亲手铸了这一对龙雀金环做我们的?定情信物,说是要?把我日?日?拴在?你的?狐狸窝里。”
“哪,闻到我身上的?鹅梨香吗?也是你亲手加了蔷薇水,亲手调出的?,诸天唯我才有,还有一些漱口的?香茶,润肤的?香膏,薰袖的?香饼儿,也是你一盘盘炼化出来的?,郑夙净骂你不干正事。”
“对我的?事,你从不假手于人。”
那甜嗓转到末尾,就露出了逼人的?锋芒,阴萝的?手指也嗒嗒地拍着他的?脸。
“所以呢,你大可伤我,痛我,大可抵消这些,在?二十万年后,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情分?。”她天真翘着颊窝,“我们未来也不多,只有六百年呢,你再伤我五次,好?不好??让我在?这过去,在?未来还没发?生的?时候,断了我们的?所有,让我——”
“无?牵无?挂,无?情无?欲去修我的?绝情圣道!”
她甚至将他的?锐厉爪刀放到自己的?颈口。
“来嘛,伤我嘛,成全我嘛,我也不想喜欢你啦,你要?对我再坏一点,人家才能忘掉你最宠最爱我的?六百年。”
容雪诗眸光微荡,罕见的?,并没有动。
“你不动了吗?是不想动?还是不敢动?”阴萝似怀春的?少女,娇滴滴搂住这妖狐的?颈,“那你不动,我可就动了——”
她手腕凌厉抬起,长枪绕起一道血腥煞风,发?出斩仙六皇阴煞,直追那逃跑的?凌穗儿。
“噗嗤!!!”
“啊啊啊——!!!”
枪锋一分?为六,纵然凌穗儿夺得天地气运,在?绝对的?实力镇压之下,她仍被?阴萝一道斩仙阴煞追中?,狠狠贯中?了心?脉,口中?鲜血狂喷,如一只娇弱的?纸鸢从空中?摔落下来,当然她嘴里喊得仍旧是雪诗哥。
她几乎把这妖狐当成了她的?护身符,却不知?护身符是用一道少一道的?。
容雪诗回头瞥了一眼,索性?丢出一道回天法阵,将凌穗儿传出了大螺顶,还给?方掌门传音。
‘强敌环伺,大祸临头,速归宗门,做好?准备。’
他刚传完心?音,脸颊就弹起一声尖锐的?脆烈,很蛮的?掌劲,将他半张脸都扇了过去,嘴里还咬黏上了一缕漆发?。
“啪!!!”
圣君们鸦雀无?声。
真扇了!
也在?瞬间,容雪诗擒住阴萝的?手腕,捏得发?紧发?痛,仿佛要?熔化炼狱一般,惯是多情散漫的?狐狸眼涌动着危险的?暗色。
“你做什么?!”
而她只是轻蔑地骂,“骚货,这么爱救她,拴你床头得了!”
圣君们都以为这狐狸欲要?暴起发?怒,但他眉头压了一锋,竟是很诡异地平和下来,“我不拴她。”
他隐晦地瞧了一眼她的?脚踝,晶莹的?白,丰腴的?颤,实在?很适合铐进虎口里,用拇指摩挲着那润润的?肉窝。也难怪二十万年后,他送出的?第?一份定情信物,会是一对华贵脚镯。
“下次不许扇脸。”
竟是这么轻轻揭过了。
驭世宗的?弟子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尤其是,当他们看见凌穗儿被?回天法阵传送出去,而他们还没有摆脱诛神折魔宫的?追杀!
那一尊煞气冲天的?小魔神,也回转到了王塔之上,她抛着刚得的?舍利珠,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嘻嘻,你们小师姐,小福星,小天瑞,可是头也不回地逃了呢,只留你们这一群残兵败将来承受我的?怒火,你们说,你们该怎么做?我又该怎么做呢?”
而在?大螺顶外,方掌门方应天自从收到了血衣妖尊的?传音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
难道是预知?梦又要?重演了吗?
那夺骨宗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预知?梦太过惨烈,方掌门不敢掉以轻心?,他等不到大螺顶的?弟子出来,只吩咐了一些不重要?的?长老候着,就挟着凌穗儿匆匆赶回了宗门,开启了护宗大阵屠仙皇极阵,同时还不忘联络同道相帮,寻求更高的?庇佑。
而凌穗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澄清夺骨宗的?嫌疑,“是诛神折魔宫!那金骋萝跟我们过不去!”
“什么?”
方掌门只觉得荒谬,他这些时日?担惊受怕,竟是因为一个小辈?他不禁埋怨,“那雪诗妖尊是怎么想的??怎么传了这么个假消息?”
还说是强敌环伺!
除非是那绝情大掌君亲自来了,或许还有一些说服力,但四界协议都规定了,掌君之上,不得参与宗门争斗!
还不到六年,那小孽障纵然再逆天,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掌门!不好?了!”
乘长老神色惊惶,嘴唇透着灰白的?绝望,“来了!那孽障出了大螺顶,果真直奔咱们这里来了!还拖了一具水晶棺!可今年明明才第?五年——”
方应天很难理解他的?惊惧,直到他登上了屠仙皇极阵的?阵眼,窥见了全貌。
最前面的?,的?确是一具水晶棺,没有漫天的?金纸,也没刺耳的?梵呗,两列浩浩荡荡地,行?走着漆黑的?、肃静的?旗幡,绣着两把交错的?金珠小扇,在?烈风中?翻涌成了一片浓烈的?不详的?乌云,仿佛下一刻就要?罩盖着无?边的?山头,将他们置于这遮天蔽日?的?阴影之下!
是金家的?族徽!
更让他们骇然无?言的?,是这族徽旗幡之后,跟着的?竟然是威名赫赫的?诸世宗派。
第?一剑宗,度厄剑派!
三小圣教,八神观,吹雪台,以及葬花冷蛇府!
更有无?数的?散修尊者随行?在?侧,他们来自险恶的?无?量海,皇陵世家,第?七夜尸谷!
而给?他们传音提醒的?雪诗妖尊,仍是一身乌发?红衣,却已铺在?敌人的?辇间!
这一片煞云,几乎是灭宗灭族的?标配!
别说是灭驭世宗了,就算是灭一百个夺骨宗,那都是绰绰有余!
方掌门背后沁出一身冷汗,嘴里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的?……”
当初他们只是杀了一个金夫人,不,是金夫人为了保全族家,选择自绝,跟他们有什么干系?本是金骋萝觊觎他们宗门宝贝的?金髓莲,他们教训她一下怎么了?这不成规矩,没有方圆,其他宗门戒律堂都是这样做的?,怎么就他们不行??
怎么就她气性?那么大,要?屠灭他们全宗?
可见是天生邪骨,早有怨煞!
当阴萝乘坐的?那一架万蛇藤花辇降落在?海岛外圈,驭世宗就跟死了一般寂静。
天穹之上,只有屠仙皇极阵还在?不断地运转。
“啪啪!”
阴萝只是轻轻击掌,腕间花镯发?出愉悦的?响声,所有人的?精神都被?拉得紧绷。
“都日?上中?天了,怎么没人来迎接我呢?”她笑得娇娇的?,“我可是,好?心?好?意,全心?全意,来给?你们送预知?梦啦,怎么能这样不欢迎娇客呢!”
阴萝又似无?害的?猫,捧起自己肉盈盈的?脸儿。
“我很没有耐心?的?,所以——”
她语气陡然森寒。
“你们的?吉祥天瑞儿,打算什么时候殉阵呢?”
阴萝还冲着她这五年威逼利诱得到的?人脉介绍,“这驭世宗别的?倒是没什么奇特的?,就是喜欢不分?青红皂白地问罪,打断人的?脊梁骨头,灭人全家就为了他们的?心?肝儿撑腰出气,多威风呀,多霸气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第?一圣地的?规矩呢,多严谨!”
“还有呢,唔,就是跳塔呀,跳崖呀,跳阵呀,跳得特别好?,死前还要?来一番爱的?告别,特别凄美?,你们很应该看看,学学!”
她的?葡萄眸儿漾着瑰丽的?紫烟色,唇珠高高翘起,“要?是诸宗都学了这套,遇到惨败就自绝,遇到强敌就献祭,要?骨气没骨气,要?多懦弱有多懦弱,那我得多省心?呀,我跟在?你们后头捡一捡骨头,熬了做我汤汁嘻嘻!”
各宗人脉:“……”
他们信!这祖宗绝对是能干得出来的?!
当他们被?小薰神召集起来,说是要?去灭一门宗脉,他们就从多方渠道探听了来龙去脉,那真是叫一个惨不忍睹,全宗门为了一个预知?梦,都偏向一个名不经传的?杂役小鱼儿,竟逼得门中?颇有贡献的?长老自绝,幼女叛逃,听着就荒唐!
连人全尸都不放过!
还差点灭人全家!
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但他们细究起来,这么大的?阵仗,竟然只是为了给?那小弟子出气?
他们都惊呆了!
你这不被?灭宗,真是天理难容!
周遭更静了,只听得见海浪与旗幡滚动的?声响。
最终,凌穗儿是哭着被?推出来,站在?了那一座苍青色山塔之上,她身上还套了一件华丽的?红裙,坠满金珠宝羽,堆叠得凌乱狼狈,跟预知?梦里的?从容、恬静、美?好?截然不同,只有一张哭花了妆的?脏脸。
突然,某道娇小身影匆匆跑出来,在?凌穗儿耳边说了一句,她双眸蓦然灿亮,不甘愿的?神情也变了七分?情愿。
她身体微微倾斜,殷切朝向了阴萝这一架万蛇藤花辇,似乎想要?分?辨那一抹红身在?何处。
“雪诗哥,我知?道,我躲不过这一劫,但若有来生——”
她双手扬起,拱在?嘴边,试图让声音传得更远。
“啪啪。”
蛇辇的?金钩倏忽脱落,紫烟纱幔也随之垂落,容雪诗正偏头听着呢,就被?蛮劲儿扒开了两条长腿,劈头盖脸就骂他,“你听见了吧?你个招蜂引蝶的?骚狐狸!趁我不在?,是不是可劲儿勾引她了?这就约定来生了?看看这眼珠,转得个什么似的?,定是心?里有鬼!”
容雪诗:?
眼珠不转那不就成为死狐狸了?
然而阴萝越说越怒,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拨开他那繁丽裙袍,又是一阵无?名炮火炸过来,“哼,才穿了几天的?黑衫,又按耐不住寂寞,换成了红衣,你还说你不想勾人?好?好?好?,既然你这样爱发?/浪,我就成全你!我淹不死你!”
容雪诗:??
我做妖尊都没你这么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
容雪诗刚想说话,她又是一个骑冲上来,腰胯当即遭受重击,被?她撞碎了薄薄的?尾音,眼尾曳上一抹淡粉,他手掌微微颤动,捏着她的?小臂,几乎是咬着下唇泻出力劲,“你别疯了,外面,外面,嗯……”
她似乎被?理智唤醒,动作稍稍迟疑,然而山塔的?表白还在?继续。
“……生得丽美?……你来娶我好?不好??
容雪诗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错觉。
不,是不妙演变成现实。
她那张骄纵华奢的?面孔还没熄怒,就布满了新的?阴鸷,抓着妖尊那一头丝丝茸茸的?长发?,拔高他的?头颅,“你听听,你听听,还谈婚论嫁了!好?啊,你们果真是不清不楚!”
“没有!只是个报恩,你别咬——”
容雪诗被?她绞得紧痛,额角渗出了薄汗,坠落在?她的?肚脐眼儿,折射出一线澄亮的?蜜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刚开荤的?妖尊被?刺激得脚杆一蹬,整颗头颅,连带着半边净白带粉的?肩胸都蹬出了界。
天光瀑洒下来,他被?照得睁不开眼,容雪诗只来得及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小把粉珊瑚。
霎时,万籁寂静。
凌穗儿脸色惨白,那一身红裙更是摇摇欲坠,她在?这头剖心?剜肝地表白,她的?雪诗哥竟被?……玷污?
“呀,怎么不说啦呀,你倒是接着说呀——”
阴萝姣媚至极撑着脸,那手更如小毒蛇般曲曲绕绕,盘在?她的?玩具之上。
“你不说的?话,你这意中?人怎么被?我弄到喘的?,可就被?旁人听得一干二净了呢。”
这一幕是何等的荒唐乖谬——
那万蛇藤花辇上架着一具淡粉皙冷的男胸, 上头还叠着一张乖戾娇颜,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恩爱,嚣张冲击着众生的底线。
当前, 度厄剑派的少剑主却是冷冷一笑。
“金骋萝, 你诏令我们来此, 是为?了看你玩男人的吗?还是当众玩会让你更有?感觉啊?”
他的大师哥被她祭了门墙,她裙边却是男人不断,这样水性杨花的贱人, 还说什么大师哥死?了就要?继承他的遗产, 包括他这个师弟!
实?际上呢?
这五年之中,这贱人一次都没有?主动来过度厄剑派, 唯一的一次, 还是诸派的比试,她身边环绕着一群俊男俏女,腻腻歪歪的, 她见?了他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姿态, 浑然忘记当初她是怎样将他压在师哥的尸身前,要?将他就地正法的。
容雪诗略微抬掌, 余光捉了去,就见?那少剑主一身冷柏青的银花剑袖,脖颈披着毛茸茸的黑貂毛领, 分明是最清亮的、俏簇的圆润猫瞳, 无端生出万里寒气, 一双劲瘦小腿如同利刃落地, 直插进那高筒黑靴里。
也落到了诸多女修的心里。
楚穗穗躲在暗处, 不禁抬头瞧了一眼,怎么回事, 她之前来这二十万年前,怎么都没发?现有?这么一个猫猫眼的小帅哥?
度厄剑派有?这么一个少年英杰吗?
她怎么记得度厄剑派好像是青黄不接,最后从十大圣地里败落下来,门宗也分崩离析,到了二十万年后,几乎是销声匿迹的状态,这才让人族一直势弱。
不过能坐到少剑主之位,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但楚穗穗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小师弟的来历过往,好像一节小青笋,突然就拔节长高,凌驾于那庸碌平凡的众生之上。
不仅是这黎危潮,还有?很多人,在楚穗穗记忆里都没什么颜色跟记忆点的路人,在某一天里突然就声名大噪!
连她结交的那些天骄都被衬得黯然失色,这让楚穗穗很是肉疼,感觉努力了那么久,结果就像打了一场无用的水漂似的。
而容雪诗收回目光,“他想舔你,但他不敢。”
在场的哪个耳力能差的?
黎危潮当场夹起一张少年冷脸,为?了给大师哥守孝,额头扎捆着一条白素带,越素越英俏,而为?了铭记阴萝给他们师哥弟的耻辱,少年还亲手斩断了那一把?狼尾,短茬锋利,刚刚及肩,此时一听,当场奓毛。
“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老子舔什么不好,去舔这个杀我师哥的贱人?我恨不得她肠穿肚烂至死?!你以为?谁都会?像你这种骚贱货,被她玩得脑子都是水吗?”
容雪诗轻飘飘来了一句,“但她一叫你,你还不是叼着根狗绳,屁颠颠来了?”
“你个骚贱货你敢污蔑老子?!”
黎危潮拔起了剑器,冷然一笑,“正好,缺个祭旗的,老子大方,送你一程!”
这争风吃醋的场面,众人看得是津津有?味,连山塔的凌穗儿都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