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黑色的软糖吗?”
“当?然有!可乐味的!别用这?种将信将疑的眼神?看我,我干嘛要?骗你?”
佩斯利笑着看了眼手?表:“好吧。但是没关系,我会回来的。”
法师叹了口气?:“连恩,不要?对你的命运太过肯定。我不建议你去寻找那?个诅咒物品——谁被诅咒了?”
佩斯利也跟着她?叹气?:“一个麻烦的人?物。”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很麻烦——到底是谁?”
“呃、蝙蝠侠。”
“……”
扎坦娜·扎塔拉再一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赢了。真?的很麻烦……”
————————————
布鲁斯·韦恩再次听到了那?种熟悉的旋律,像是久违的阵痛。
他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或许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这?段单调的乐曲就成为?了他人?生的背景音乐,预示着某个悲伤的结局。那?个隔绝世界的面具已经救不了他了。他闭上眼睛,黑色的怨灵们紧赶慢赶,再一次抓住他的心?神?。
逼真?的幻觉笼罩着他——再逼真?一点就可以超越幻觉了。他回到火海中,重新坐回燃烧的客厅中间。这?一次,他的家?人?们没有消失,而是站在自己面前,顺理成章地被火焰吞噬。他能闻到头发、皮肤和肉在高温下融化时?刺鼻的气?息。随后,他们的血管裂开,被烧得沸腾起来的血液从中喷洒而出,溅在他的衬衫上。一切都在平静地燃烧,直到最后所有人?的身体都变成绝望的焦黑色。
“是你的错。”他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或许就是他自己在说话,“是你放了这?把火,看着我们被烧死。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他的脸色变得像死者?一样惨白。紧接着一只活人?的手?轻轻盖在他的额头上。远处传来关切的问候。他意识到那?是自己留在现实世界的肉/体还在对外界产生神?经反应。但是没人?知道,他的灵魂已经被拖拽到了很远的地方。
某个冰冷潮湿的东西若有若无地触碰他的指尖。他低下头,看见了一条绿油油的蛇。绿色并不是来自它的鳞片,而是它从身体中长出来的短小但茂密的水草。蛇盘踞在自己身边,大?概是头部的地方吐出信子,一点一点舔舐他手?指上的皮肤。
“——布鲁斯!”提姆疯狂地摇晃布鲁斯的肩膀,但对方眼神?涣散,仿佛什么也听不到。布鲁斯呆滞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指,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邪兆。”他只能听见蛇在说话——如果蛇真?的会说话,那?绝对是这?样的声音,那?种用力挤压气?管才会发出的低语,“我在深渊守候,用一个祭品交换另一个祭品——其中一个人?不会再回来了,布鲁斯。”
“……谁不会回来了?我吗?”
“我需要?肾上腺素……他的心?跳在变慢!”提姆朝着某个方向大?喊,但是他慌张的声音渐渐远去。
“谁不会回来了?”蛇重复着他的问题。它弯曲身体,身上的水草在沙发上摩擦,“你知道是谁。你与?我们的精神?相连接,你了解一切,你是火焰中的先知——告诉我们,是谁正在朝你走过来?是谁被你的血引进陷阱?是谁杀死了你?”
“佩斯利……”火焰中的先知发出虚弱的叹息,“她?要?来与?我交换了。”
“……是的, 我见?过。”
圆脸的水手表情紧张,手指在泛白的牛仔裤上不住地摩擦,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上周捞上来的。我不知道那是个音乐盒, 长官。我以为就?是普通的首饰盒。那里面有个像滚轮一样的东西?, 好像是黄铜做的, 但?是拆不下来——我的意思是我没想着把它拆下来, 只?是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佩斯利停下了装模作样的记录, 抬起眼睛看着对方一边流汗一边喋喋不休。等到水手辩解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佩斯利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别害怕, 先?生。在遇到?你?之前我问了三艘船上的四十七个水手, 只?有你?给了我有效的信息,这对警局的调查有着很大的帮助。”
听到?这样的安慰, 水手却更加害怕了。他焦虑地抹掉额头上的冷汗, 没敢去看佩斯利的脸。
“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水手快速地?瞥了她一眼, 又慌张地?别过头。
“我真的不是来找麻烦的。”佩斯利的笑容变得更加和蔼, “不管音乐盒在哪里, 那都是我的问题, 而不是你?的了——你?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你?的问题吗?就?是这种?情况,你?知道一些事,但?是不说出来……”
“我拿去换烟了!”水手闭着眼睛大声回答,“换了一包走?私的烟草,一半分?给了我舅舅, 剩下的一半都被?我抽了!”
“感谢你?的配合——跟谁换的?”
“……跟我舅舅。”
佩斯利笑了一下:“所以你?实际上只?换回来半包烟。”
“呃、不是。我向舅舅换了一包烟, 然后再分?他一半, 因?为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亲戚……”水手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对啊,那舅舅只?给了我半包烟啊?”
佩斯利默默观察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有点傻, 但?是精神状态似乎挺正常。她打断了他怀疑亲情的进程:“你?听了吗?”
男孩一脸迷茫:“什么?”
“那个音乐盒,你?打开之后听到?音乐了吗?”
“没有……我没认出来那是个音乐盒。”
“再思考一下,它旁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是普通首饰盒没有的?”
水手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嗯……有一个圆形的小洞,像螺母一样。”
那里是安装曲柄的地?方。看来那个传播诅咒的物品在海中漂流的时候被?弄坏了。佩斯利点了点头:“孩子,你?真幸运。下次出海别自己撒网。”
“为什么?”
“因?为运气?是会被?花光的。”佩斯利笑道,“——你?亲爱的舅舅在哪里?”
“卖了。”
舅舅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就?是那种?《老人与海》书中插图里会出现的老水手,伴随着“脸上布满沟壑,眼神像鱼鹰一样锐利”之类的老套描写。他叼着香烟,很不耐烦地?回答:“——我当然知道那是个音乐盒。经历过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什么老东西?都认得出来。”
他的眼中闪过和鱼鹰不太相似的狡黠:“那可比一包烟值钱多了。”
“准确地?说是半包。”佩斯利用?手杖把脚底下缠成一团的缆绳拨走?,免得自己又被?绊倒:“所以你?卖给谁了?”
老人用?很不友好的眼神上下打量佩斯利:“警官,我可不敢卖来路不明的东西?。只?是你?来得太不巧……昨天晚上那个音乐盒被?偷走?了,我也正在找呢。”
“你?确定要这么回答我?”佩斯利微笑着看他,“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点让我们大家都满意的东西?,怎么样?”
“切……我不说。”老水手满腹狐疑,“警察……我可没见?过敢单独跑到?棚屋区来查案的警察。”
佩斯利深吸一口气?,脸上仍然带着礼貌的微笑。面对这种?反应。老人立刻绷紧身?体:“你?想怎么样?拷打我吗?我告诉你?,只?要我发出一点声音,这周围就?有一百个讨厌警察的人跑过来把你?吊在桅杆上……”
“你?的手上戴过戒指。”佩斯利冷不丁地?说道,“看那圈痕迹还很新,所以那枚戒指是最近才?摘下来的。鉴于你?天真可爱的小外甥说过你?和他是‘相依为命的亲戚’,我推测你?已经保持单身?状态很久了——至少不是一年内离婚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已经给我答复了,先?生。”佩斯利朝狭窄的小屋门口走?去,“你?最近遇到?了经济危机,连带了许多年的婚戒都不得不当掉,更不用?说从海里捞上来的古董——这附近好像正好有一家当铺?”
老人在佩斯利背后恼怒地?大喊:“那根本就?不是古董!我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结果才?卖了二十块钱!”
“啊……我记得。”当铺老板无?精打采地?趴在柜台上,“坏掉的音乐盒,是吧?前天晚上被?另一个人买走?了。”
“……”佩斯利正努力让自己的耐心不要消失得太快,“是谁?”
“让我找找……”老板从椅子底下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账本——它出现的那一刻灰尘翻飞,让佩斯利不得不怀疑这东西?的历史是不是比音乐盒更悠久。
在令人喉咙发痒的灰尘中,老板慢吞吞地?掏出一副缺腿的眼镜,在巨大的泛黄书页中一行一行地?浏览那些蝇头小字:“——是老加里。那个老头总是过来挑一些没人要的东西?……我把地?址抄给你?。”
佩斯利眯着眼睛看她:“你?和老加里很熟吗?”
“当然熟——其他人来这里都是为了用?垃圾换钱,只?有他用?钱换垃圾。我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要在账本上翻半天?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因?为这样更严谨。”当铺老板振振有词地?拍账本,成片的灰尘扑到?佩斯利脸上,“万一我记错了呢?长官,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有老年痴呆。”
“我相信你?没有。因?为你?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
“现在咱们这些年轻人才?更容易得老年痴呆!”老板激动地?竖起手指,“而且这不是我们的错——是那些制药公司为了赚钱故意让我们得病的。这不是阴谋论,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是警察,警察都是资本家的走?狗。”
老板嘀咕着把账本又塞回了椅子底下,并且完全不想止住话头:“……特别是老年痴呆,只?要你?一得这病,剩下的所有活着的日子都得买药。而且你?总是记不住今天吃没吃药,只?能再吃一遍——一个人能创造两份销售额!那些卖药的家伙每年圣诞节一定都会许愿让全世界都变成老年痴呆……”
佩斯利的注意力渐渐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她抬起头,看见?柜台上方的房梁上挂着一个标本框,里面却没有标本,只?有一枚变形的子弹。子弹下面还有一行潦草的字迹,但?挂得太高让人看不清。
“这让我想起了入冬的时候有个勇士骑马抢劫韦恩集团,捣毁了他们的制药部门——太刺激了!可惜布鲁斯·韦恩不在现场,说不定能直接撞死他……”老板仍在喋喋不休,同时顺着佩斯利的视线看了过去,“哦,那个子弹不卖,是我自己的收藏。”
佩斯利随口问道:“它有什么意义?”
“非常重要的意义——那是蝙蝠侠杀死小丑时用?的子弹。”
“……”佩斯利迅速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小丑是摔死的,不是吗?”
年轻的当铺老板露出神秘的微笑:“哎呦……看来你?在警察里面也算是最天真的那一类。小丑当然不是摔死的,他掉下去之前就?中了好几枪——其中一枪直接射进了他的疯子大脑。不过我的子弹不是他脑子里的那一颗,是肺里的。咱们的人生就?像这些子弹,虽然干的是一样的活,但?是只?有掉进正确的位置才?会值钱,剩下的只?能流落到?贫民窟的破烂当铺。”老板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到?了会得老年痴呆的年纪,显然被?自己深刻的人生道理折服了。
佩斯利干脆戴上了一副天真小警察的表情:“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家都说小丑是摔死的?连新闻里都是这么说的。”
老板盯着她,老成地?叹了口气?,最后把加里的地?址塞进她怀里。
“如果我们说出真相,蝙蝠侠不就?要去坐牢了吗?”
加里是个年迈的钟表修理匠。
他带着厚厚的眼镜,缩着脖子躲在自己的工作室里面。佩斯利刚一进门,他就?慌张地?戴上耳罩,竖起手指示意佩斯利不要发出噪音。
各式各样的时钟挂在墙上。佩斯利走?得小心翼翼,尽量放轻脚步声,整个房间里唯一能听见?的只?有那些精密的机械在规律地?运转。
加里说话的声音也很轻,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这一辈子是不是都没正常使用?过声带。
“我想拆点有用?的零件下来。”他凑到?佩斯利耳边,“但?是那个盒子,太坚固了。它不愿意被?拆掉,我只?能反过来补充它。”
佩斯利产生了某种?不妙的预感:“你?把它修好了?”
“声音再小点……它被?保存得很好,把断掉的曲柄换掉就?行。我是全哥谭手艺最好的工人……”
“——你?听过那个音乐声了吗?”佩斯利紧紧盯着加里。
但?加里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用?更小的声音解释道:“我从来不听音乐。它们会影响我的大脑,让我听不清指针的节奏。我把它卖给了阿诺德,他是个古董商。”
加里抽着气?吝啬地?笑了两声:“阿诺德从不卖真古董。他喜欢把两个月大的东西?变成五百岁,比如我的表。”
于是佩斯利又有了新的摆放对象。与此同时,糟糕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世界上最危险的诅咒,重见?天日后在众人手中流转,被?一点一点地?修补成最开始的样子……
运气?是会被?花光的。或许轮到?卖假古董的阿诺德时,就?真的没有了。
佩斯利站在阿诺德的办公室门口。她用?不着打开那扇虚掩着的门,站在原地?就?能闻到?对面房间里的腥臭味。
整个古董店都很安静,没什么可疑的音乐声。佩斯利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推开房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男人吊在半空中,把全部的重量都寄希望于头顶的电扇。随着外界的气?流涌入沉闷的房间,男人开始以很小的幅度摇晃,慢慢将正面转到?佩斯利眼前,露出紫红色的脸、外凸的眼球与肿胀的舌头。
阿诺德自杀了。从他获得音乐盒到?现在或许不到?二十四小时。如果感性一点地?总结,这真的像是命运使然:好奇的男孩、缺钱的渔民、无?聊的当铺老板,还有擅长修复机械的钟表匠,所有人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阿诺德推向死亡。又或许是身?带诅咒的音乐盒自己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受害者——起码蝙蝠侠就?没有阿诺德那么合适,他坚持了那么久都没自杀。
但?佩斯利不是感性的人。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古董商的尸体,对着虚空中某个角落宣告:“这算在你?的头上。”
堂吉诃德没敢说话。
音乐盒就?摆在阿诺德的办公桌上,绕过他摇摇欲坠的尸体就?能拿到?。严格来说,这才?是佩斯利第二次见?到?音乐盒,它是被?她粗心大意地?忽略掉的财产。
……也得算在我的头上。佩斯利在心中自言自语。
她想拿走?音乐盒,手却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她走?进了一点,开始慢慢转动曲柄。
——五圈差不多了。佩斯利后退半步,看着曲柄自动朝反方向运动。盒盖缓缓打开,上面有两行被?海水晕湿的字迹,再也看不清了。
在最开始的两秒内,佩斯利什么也没听见?。反而是她身?后的尸体内部发出沉闷的响动,是腐烂的内脏排气?的声音,但?更像受害者无?济于事的警告。紧接着,音乐声响了起来,是一段平静的安眠曲。听到?乐声后,佩斯利的心脏仿佛被?一只?长腿蜘蛛牢牢地?抓住,一种?烦躁不安的情绪掠过她的脑海,但?很快就?消失了。佩斯利平静地?听着音乐盒演奏,一直等到?曲柄不再转动,盒盖再一次轻轻闭上。
但?是黑色的深渊已经悄悄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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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韦恩庄园兵荒马乱。
在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出现严重问题后,布鲁斯·韦恩出于某种?或许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躲进了自己的步入式衣柜中。衣柜没有上锁,但?被?留在外面的家人即使用?尽浑身?的力气?也打不开那扇推拉门。提姆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仿佛门的另一边关着无?数爬虫。
达米安怒气?冲冲地?向蝙蝠洞跑去,准备拿点危险的武器把房间炸开。阿尔弗雷德仍在试图和布鲁斯说话,但?语速明显越来越快。没人注意到?这时候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就?连提图斯也守在众人身?边焦虑地?低吼着。
只?有毛毛,瑟瑟发抖地?蜷缩在沙发上,不敢靠近风暴中心。门铃响起的一瞬间,它几乎是弹跳式地?跑到?门口,张开翅膀上蹿下跳,试图把来客放进来。
但?布鲁斯·韦恩的房子固若金汤,没有主人的允许谁也进不来。毛毛急得一路蹿到?天花板上,但?什么忙也帮不上。
佩斯利抱着音乐盒站在庄园外面,再一次摁响门铃。
没人回应她,但?她也不着急。佩斯利看了眼手表,随后开始隔着铁门欣赏有钱人舒适美好的生活环境:绿化恰到?好处,草坪比佩斯利的人生还要整洁,气?派的大房子伫立在正中央,每一扇窗户都露出明亮的灯光——即使大部分?房间都用?不上,用?钱人还是不会吝惜电费。
就?在佩斯利的心中马上就?要升腾起维卡式的阶级批判思维时,二楼的某扇窗户传来破裂声。一个黑色的影子冲破窗户迫不及待地?飞了过来。佩斯利看着直冲过来的毛毛,惊讶地?吸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毛毛一头扎进佩斯利怀中——尽管它只?有手枪那么重,砸过来的时候还是很疼的。佩斯利捂着胸口咳嗽,顺手把毛毛拨了下去:“怪不得最近找不到?你?了……我还以为你?飞到?别的州隐居去了呢。”
毛毛不会隐居,只?会躺在佩斯利脚面上撒娇。佩斯利望着不远处的宅邸,缓缓眯起眼睛:“啊……看来出问题了。”
因?为窗户被?打破,整栋房子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但?是房子里的人已经无?暇他顾了,毕竟布鲁斯·韦恩已经在自己打不开的衣柜里失踪了五分?钟。就?在达米安在柜门四周安装炸弹时,佩斯利吃力地?从二楼的破窗户里爬了进来。
她拄着拐杖止不住地?喘气?,默默为自己每况日下的身?体状况哀悼,随后慢腾腾地?往里走?。她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呼喊,大概就?在转角。尽管情况紧急,但?她还是在走?廊的那一排颇为气?派的肖像画前停了两秒。
毛毛绕着佩斯利转了一圈,最后躲到?她身?后,对前方的气?息望而却步。佩斯利加快脚步,终于看见?紧闭的房门和束手无?策的受害者家属。佩斯利径直走?过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举起手杖敲在门框上。金色的火花四溅,房门迅速被?破开,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头顶压下来,但?那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唯一能做的只?有愤怒地?尖叫,随后消失在灯光下。
韦恩从衣柜里迎面倒下,半个身?子躺在走?廊上——他还活着,而且理智尚存,正在用?和他的家人一样的迷茫眼神盯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佩斯利暂时没去理会他。她一言不发地?侧过头,毛毛立刻听话地?把人拖了出来,给佩斯利让开一条走?进去的路。佩斯利进去后再次关上门,一切都归于平静。
阿尔弗雷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首先?蹲下身?检查布鲁斯的情况,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对方苍白的脸色。
“她不能进去……”布鲁斯试图站起来阻止佩斯利。但?用?不着他动手,佩斯利很快又拉开门走?了出来。
现在,这个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些昂贵的西?装。
“……我发现一个问题。”佩斯利郁闷地?看向韦恩,“它们好像对我不太感兴趣。”
“……”
在一片沉默中,达米安握着炸弹遥控器一脸冷漠:“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失望?”
佩斯利低下头盯着音乐盒,沉重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被?抓走?。”
第99章
“不好意思, 请让我总结一下:深夜,你看到一个可疑的音乐盒凭空出现在马路正中间,散发出诡异的气息。于是你的选择是打开它, 听听里面有什么音乐?”
佩斯利坐在韦恩的书房里那个全世界最舒服的沙发椅上, 一脸疑惑地看着书房主人:“先生, 我不是在质疑你的智商……你就?非要这么好奇吗?”
布鲁斯·韦恩和上次见面相?比坦诚了许多——这里的坦诚指的就是和蝙蝠侠一样冷酷无情。他用最严肃的态度强调:“不只是音乐盒。盒子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写了什么?‘快来听我’?”
“……‘不要听我’。”
佩斯利伸手抵住脸颊, 装成一副深思的样子, 免得让自己在最不合适的地方露出笑容:“好吧,这样的确更合理一点……如果是我的话, 我应该也会试着听一下的。”
“我的精神被影响了。”韦恩正在认真思索当时的情况, “某种能量场催眠了我,诱导我打开音乐盒。等到?我恢复意识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消失了——直到?你再一次把它带到?我的家里来。”
“为什么你听上去有点生气?”
“因为你的行为会影响到?我的家人, 连恩博士。”
佩斯利体?贴地笑了:“啊……不用担心这个。比起音乐盒, 还是你本人对家人的危害更大一点, 韦恩先生。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吗?一个被邪恶的力量层层包裹的人形生物——我不是在用‘邪恶力量’嘲讽你的资本主义?特?质。是真的那种邪恶力量, 就?好像你整个人变成了18世纪冒黑烟的蒸汽机, 会把所有靠近你的人熏成煤炭。”
“事实上, 没有什么比‘蒸汽机’这个比喻更能代表资本主义?本质了。”
佩斯利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眨眨眼睛:“哇……蝙蝠侠竟然还会开这种玩笑?”
布鲁斯·韦恩微笑:“我不是蝙蝠侠。你今天晚上闯进我的房子就?是来和我开玩笑的吗?”
“反正我们?现在也无事可做。”佩斯利端起热茶。这是由韦恩那位和蔼的管家为两人的谈话提供的,佩斯利光是闻味道就?能想象出那些?完美的茶叶的模样,一定非常适合用来占卜。她把脸藏进淡淡的蒸汽后面,开始仔细观察对方的下巴:“我要把音乐盒送到?那个属于它的空间——就?是你即将被抓过去的地方。而在你再次被抓走之前, 咱们?只能等在这里。”
“我只是差点被抓走, 博士。”韦恩笑起来的时候下巴会变得宽一点, “不是‘再次’。”
“哦, 是的,我忘了。”佩斯利敷衍道, “上次是蝙蝠侠被抓走了,你不是蝙蝠侠。抱歉,我有点老年痴呆。”
“……”韦恩十分聪明?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我们?就?只能等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干吗?”
“目前是这样的——因为我没有能力主动把你送进去。”
“送到?哪里?”
“囚笼。”佩斯利看着桌上的音乐盒,神色平静,“没有出口,没有入口,只有永无止境的折磨。你在那里的刑期会持续到?宇宙终结——努力点的话可以?缩短成两万年。”
韦恩并没有被两万年吓退。他也将视线放在音乐盒上,满腹思虑:“你必须跟着我进去?”
佩斯利懒得回答他。她看向墙上的挂钟,突然提议道:“要不我们?再听一次吧?加强一下效果,免得等太久。”
“听两遍会有不同的效果吗?”
“这东西没那么复杂。”
于是两人迅速达成共识,又听了一遍被诅咒的音乐。单调的小夜曲循环了一整圈,韦恩的脸色明?显更糟糕了,但什么也没发生。
——并不是什么也没有。佩斯利能感?受到?那种虚无的、绝望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房间,仿佛有个面容丑陋的怪物盘踞在书房角落——就?在那个占据一整面墙壁的书柜旁边,或者躲在厚实的帷幔里面,粗心大意地露出半条尾巴或者一只爪子。但它不愿意露面,也无法?被观测。
佩斯利怀疑只要自己一走出书房,韦恩就?会立刻被拖走,但她自己明?显被这个邪恶的游戏所排斥。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韦恩,决定再多呆一会儿,然后去考虑别的办法?。
在此之前,她必须保证韦恩的精神状态足够稳定,否则她可能会被守在门?外的那两个男孩炸死——他们?的微型炸弹还没收回去。聊天会稳定人的情绪,好在佩斯利十分擅长?挑起话题。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佩斯利坐正了一点,“关于蝙蝠侠的。”
到?了这种时候对面这人还在嘴硬:“我和蝙蝠侠不太熟。”
“那太好了,我就?是要找个和他不太熟的跟我讨论?一下。”佩斯利眯起眼睛,“是这样的……前几?天我找了一些?很久之前的新闻录播——为了了解我的新朋友蝙蝠侠。我想问?的是,他以?前真的给一个青春期的小男孩穿只有五寸长?的短裤,然后把他放在半夜的哥谭大街上游荡?”
“……”
韦恩的下巴终于有点蝙蝠侠的样子了:“或许是那个男孩自己选择的服装,蝙蝠侠只是没办法?改变他的主意?”
佩斯利点头:“没错,他们?都会这么说。”
“‘他们?’是谁?”
“我以?前逮捕的家伙。”佩斯利随意地靠在椅背上,“针对未成年人实施犯罪的成年人。‘他们?是自愿的’——法?官会针对这句话酌情加重刑罚,因为他们?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
“未成年人没有自主决定权。”韦恩迅速接上话,“——在犯罪行为中。但如果只是选择穿什么衣服,尊重他们?的意愿或许会更好。”
佩斯利的笑容中逐渐增加了一点“FBI的狡猾”:“哦……所以?他已经找到?辩护角度了,真不错——蝙蝠侠真的从来没有因为同伴的年龄问?题被起诉过吗?哥谭的未成年人保护协会到?底是谁在运营?”
哥谭未成年人保护协会的最大金主布鲁斯·韦恩故作疑惑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他们?的确有点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