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同人)排除法拯救世界by丹思里
丹思里  发于:2024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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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佩斯利——她?像管理图书馆一样管理自己的记忆,按照时间顺序分门?别类。对她?来说, 所谓的记忆只不过是信息, 不分轻重缓急, 每一条都是有用的, 只是派上用场的时间或早或晚。但即使是这样她也必须承认, “人生中最重要的回忆”是存在的, 它过于重要,过于突出,以至于佩斯利不得不主动淡忘。她?把它从?书架上抽出来,埋进?存放过期信息的小盒子里?,免得自己时不时都想着看一眼。
她?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泥泞的土地, 潮湿腐烂的干草堆的气味, 蚊虫在耳边的鸣叫。当时是初夏, 刚下了场小雨, 傍晚的农场里?闷热异常。她?的手腕被扭断了,胸口中了两?枪, 小腿被生锈的钢筋扎穿。发炎的伤口使她?发烧,失血过多又让她?觉得很冷。佩斯利感受到自己身体?里?内脏的碎片顺着血液流出来。
她?侧躺着,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半边身子浸没在泥地里?。黯淡的金色的余晖照亮她?面前的角落。一个瘦弱的、眼睛很大很亮的孩子蹲在那里?。她?头发稀疏,皮肤是营养不良造成的灰白色,套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旧衣服。她?的脸上全是青紫的瘀伤,脚腕拴着铁链。她?用悲伤而绝望的眼神与佩斯利对视。
佩斯利很想说些什么?,比如?“别担心,孩子,我的同事马上就来了”或者“我的靴子里?有一把匕首,你?可以拿出来自卫”。但她?的喉咙里?全是血沫,恐怕只会发出吓人的声音。她?没有办法,只能保持沉默。
如?果——如?果可以重来的话,佩斯利拼尽全力也要把最该说的话说出来:“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直到被拯救之前,都不要再去观察这?个世?界。
这?就是佩斯利人生中最重要的回忆。她?并不畏惧死亡,但她?怎么?也无法接受,一个惊恐的、饱受折磨的小女孩眼睁睁地看着某个人在她?面前慢慢死去,看着尸体?在潮湿温暖的草堆里?腐烂。她?意?识到死亡的痛苦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它不在结局,而在过程,不在死者,而在见证者。
那一天,佩斯利遇见了一只会说人话的渡鸦。它告诉她?活下来的代价很大,要用全部?的自由?做交换。
“如?果你?选择了我,佩斯利,你?就得放弃你?的大好人生——工作、朋友、生活。你?将永永远远地属于我!我觉得这?是好事,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佩斯利看着那个孩子。她?战战兢兢地爬过来,冰凉的小手握住自己粘着血的手指。
“别担心。”她?小声说,“妈妈马上就回来了,她?会救我们的。”
这?只是安慰人的话。在她?被拐卖的第三年,妈妈就已经自杀了。
但佩斯利必须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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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陶德踉跄着跑进?了新房间。
他拽掉被打碎的面具,站在原地喘了会儿气。和船长的斗殴让他身心俱疲——他甚至从?没招惹过那家伙。总之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带进?了某个陌生的地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所以我讨厌空间系。”他拿出只剩下一半的大种姓之刃,开始照着维卡所说的,劈开头顶的墙壁,一层层往上走。
很快他就来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房间。
这?里?很亮堂,简直不像地底,反而很像八十年代的医院大厅。大厅周围散落着各种医疗器械,仿佛有什么?人在匆匆逃跑时顺便做了一轮破坏。房间中央有一个干瘪的巨型水袋,黏糊糊的黄色液体?混合着血液流得到处都是。佩斯利就躺在房间的边缘。
杰森走近她?,首先试探对方?的鼻息——很微弱,但起码没死。佩斯利半阖着眼睛,似乎在注视着虚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红头罩尝试了一下简单的急救,但没什么?用,反而让她?的呼吸更微弱了。
“好,没关系,我背着个人也能出去,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完全是我自作自受,都是我自找的……”红头罩正骂骂咧咧地把佩斯利抱起来,突然顿了一下。
随后,他又把佩斯利放平,揉了揉头发,开始思考这?一路上维卡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是吧?那家伙还说我想得远……”
他看着佩斯利,手指碰了碰她?冰冷的脸颊,然后深呼吸,试探着说道:“保尔·柯察金说过,不要在你?的生活里?留下痛苦的回忆。”
下一刻,佩斯利睁大眼睛,猛地大口抽气。她?蜷缩着身子爬起来,颤抖着抬起头,眼底还残留着往昔的幻影。有那么?一瞬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她?迅速冷静了下来。她?跪坐在地上环顾四周,维卡和那个不停叫嚷的婴儿已经消失了,仿佛转瞬即逝的梦境。
“……你?还好吗?”红头罩不自觉地放轻声音。
“不好。”佩斯利弯下腰杆,把脸埋进?手心,小声骂脏话,“……非常不好。”
“维卡去哪儿了?”
“走了。”佩斯利的声音闷闷的。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她?胸口晃荡,她?从?领子里?拿出来看,是一个保存完好的汽水瓶盖*,以及一枚亮闪闪的红星勋章。
佩斯利把这?两?个小物件攥在手里?,尖锐的轮廓戳得手心生疼。她?疲倦地闭上眼睛:“那句话不太对。”
“什么??”
“不要在你?的生活里?留下痛苦的回忆。”佩斯利颓废地倒了下去,头发落在一滩脏兮兮的水中,“——痛苦的回忆比快乐的回忆更难忘记。”
红头罩坐在她?身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阿什瓦塔。”
“我叫佩斯利。”
“哦……那阿什瓦塔是你?的代号?”
“……只是个蠢名字罢了。”佩斯利看向?红头罩,“我又不是你?,代号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红头罩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你?之前说话也是这?么?阴阳怪气吗?”
“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佩斯利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隐隐作痛,大概是之前泡在羊水里?被伤到了,现在看什么?都感觉蒙着一层白雾。
“……你?之前就知道,那句话是用来唤醒我的吗?”
“我三分钟前想到的。主要是维卡说漏嘴了,她?一开始说这?是‘锚点’,后面又变成了‘钥匙’……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打算离开了?”
“……”佩斯利不太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那个船长,还活着吗?”
“我杀了。”红头罩表情平淡,“他一直在往枪口上撞,就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被我杀死一样。”随后,他迟疑地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佩斯利慢慢坐起身:“如?果你?听到我的回答,一定会很不高兴。”
“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红头罩冷笑,“‘你?最好别知道’——是不是这?句话?”
“呃、不是。我只想说,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一点不成气候的猜想——唯二能给?出答案的人一个被你?杀了,还有一个跑到了我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哦。”红头罩把自己刻薄的表情收了回去。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佩斯利轻轻揉眼睛,“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看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活了下来。”
“我可不想一直做白痴。”红头罩站起身,顺便把佩斯利拉了起来,把她?身上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拍下去,“该走了——看来你?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怎么?说?”
“看看你?这?幅自暴自弃的样子,你?不是有洁癖吗?”
“你?看出来我有洁癖?”
“早看出来了。”红头罩咧着嘴笑,这?让他看上去更加接近一个年轻张扬的男孩,“又不是只有你?会玩儿心理学?那一套——我还知道你?对枪械很熟悉,握枪姿势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不是坐办公室的那种人,反倒更像个警察。你?对未成年人有一种特殊的责任感,所以你?非常关注我的年龄——顺带一提我真的成年了。”
佩斯利十分捧场地鼓掌:“非常好,先生,你?看透我了。”
“还没完呢。”红头罩继续说道,“你?现在其实不想离开这?里?,所以一直在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好拖延时间——但我们真的该走了。”
“……”佩斯利低着头没有否认。她?回过身,看向?空空荡荡的房间,被划破的人造子宫落在地上,像个被踩烂的橘子。她?摇了摇头:“抱歉,我想看看维卡还会不会回来……现在可以走了。”
“我是杰森。”红头罩突然伸出手,“我不是警察——虽然你?肯定知道了。我的代号是红头罩,目前正在干和警察截然相反的工作。你?可以说我是个反派,很经典的那一种。”
佩斯利握住他的手:“幸会,杰森。你?的新造型比上次那个头盔好看多了。”
“……那是我的战术头盔,里?面可以放炸药!为了实用性完全可以放弃美?观!……我总有一天要用那个头盔把蝙蝠侠炸翻。”
“如?果你?成功了,请务必告诉我。”
“如?果维卡回来了,你?也得告诉我。”杰森与佩斯利对视,“我还有一半大种姓之刃留在她?那儿呢……而且我欠她?一句谢谢。”
佩斯利笑着眨眨眼睛。红头罩立刻甩开了她?的手:“别用那种欣慰的眼神看着我!”
————————————
佩斯利站在公寓门?口,突然感到恍如?隔世?。
谜团尚未解开,新的线索也已经出现。但佩斯利现在不想思考。她?浑身酸痛,脑子发胀,眼睛里?控制不住地渗出生理性泪水。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有休息。
但等她?打开门?,看见公寓内部?,就意?识到自己暂时还休息不了。
佩斯利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的雨的确很大,但也在正常范围内,称不上严重。而自己的家里?现在却仿佛龙卷风过境,本来就不多的家具东倒西歪,全都不在原本的位置上,沙发则直接裂成了两?半,仿佛有个巨人在这?间小房子里?打了个滚。阳台门?的整面玻璃碎得彻彻底底,窗帘被扯下来撕烂,地板上全是雨水,还留着一大滩被某种液体?腐蚀过的痕迹。
佩斯利静悄悄地走进?去。玻璃的碎片落在外面,说明门?是从?里?面被打碎的。此刻她?的心里?没有租房押金,也没有对那个未知闯入者的警惕。她?在客厅中央转了一圈,看到角落里?被压碎的水族缸,除了废墟,里?面空空如?也。
“罗西南多?”佩斯利大声呼喊,“罗西?你?在哪儿?”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东西回应她?。
佩斯利快步走进?卧室,这?里?除了床铺有点移位,没有什么?被破坏的痕迹。佩斯利立刻趴到地上看向?床底,一抹白光躲在床下,那双茫然的红眼睛无助地转过来。
佩斯利终于松了口气。她?朝着床底下伸出手:“罗西,你?受伤了吗?好姑娘,到我这?儿来,好吗?”
鳄鱼听到闻到熟悉的气味,慢吞吞地爬了出来,温顺地钻进?佩斯利的臂弯。佩斯利抱住她?,轻轻抚摸罗西南多的小鳞片:“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罗西南多体?贴地蹭了蹭受惊的主人,她?细长的吻碰到一片温热的液体?。
佩斯利把头埋进?鳄鱼脑袋下面。她?躺在地板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或许是因为眼睛太痛了。
随后,罗西南多消失了,干燥的芦苇淹没了她?,柔软的黑土地出现在身下。佩斯利擦去泪水,看见苍白的尸体?和自己一起躲在芦苇丛中。它的眼睛被挖走,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与佩斯利对视。
佩斯利似乎很久都没有回到自己的记忆宫殿了。她?从?芦苇中坐起身,这?个没有边际的荒原和往常一样,除了书和书架,就只剩下数不清的尸体?。
……不,有一点不同。
一个巨大的,黑色的书架矗立在空地中,和周围环境的气氛格格不入,像是在田园风格的油画中央泼了一道墨水。佩斯利困惑地看着那个书架。这?里?是她?储存记忆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让她?感到陌生的东西。
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影子落在佩斯利的余光中。
渡鸦站在一块石头上,心虚地缩着脖子:“佩斯利!你?回来了。”
佩斯利敷衍地看了它一眼,视线又回到了诡异的书架上:“堂吉诃德,我的公寓是怎么?回事?”
“……是罗西南多!是她?干的!坏鳄鱼!”
佩斯利不得不再分给?它一点关注:“你?确定?”
堂吉诃德把自己缩成一团毛茸茸的小球,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别!别靠近书架!”
佩斯利没有搭理它,慢慢走了过去。这?是个差不多十英尺高的书架,前后双面,上下六层,散发着一股陈旧书页的气息。书架侧边钉着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一串俄文:“подарок”。“礼物”。
“别被骗了,佩斯利!”渡鸦焦急地大叫,“这?不是那个假人送的!这?是用来让你?放松警惕的!”
“……我知道。”佩斯利把便签摘下来,那张纸立刻化作一捧草籽从?指缝中落了下去。
“那么?,这?是谁送的?”
堂吉诃德又不说话了,它闷闷不乐地用翅膀裹住自己:“无视它吧,佩斯利。反正这?里?只是个存放尸体?的仓库,你?就把它当成另一具没用的尸体?,好不好?”
佩斯利看着渡鸦:“能随意?进?出我的记忆宫殿,这?是你?的同类送给?我的?它的目的是什么??”
渡鸦气恼地晃动脑袋,不愿回答她?的问题:“唉……佩斯利,自从?你?遇见那个假人之后,你?就总是不愿意?听我的话。”
“我以前也不怎么?听你?的话。”佩斯利一脸冷漠。她?绕到侧边,看见一排排厚重老旧的书脊紧挨在一起。这?些书封有的是木质的,有的是皮质的,还有铁壳做的。佩斯利甚至看到头顶上有本书的封面是发黄的柔软皮革,大概是人皮。这?些书脊上都没有字,少有的几本写了文字的她?也看不懂。佩斯利盯着那本人皮书,想伸手拿下来,却犹豫了一下。
“这?是个陷阱,佩斯利。”渡鸦忧心忡忡地站在佩斯利的肩膀上,“不要去触碰这?些禁忌的知识,你?每读一行字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佩斯利不为所动:“堂吉诃德……你?其实没必要装得这?么?关心我。”
“你?怎么?这?么?说!我本来就关心你?,根本不用装!”
“你?需要一个有用的人为你?工作,起码要属于你?的世?界,就像维卡。现在的我显然不合格。”
“谁说的!你?很优秀!”
“堂吉诃德,无论如?何我会都属于你?。”佩斯利合上眼睛,“你?可以对我再严厉一点,我不会因此抱怨的。”
“……明明是你?对我很严厉。”渡鸦十分委屈,“你?从?来都不信任我,你?甚至不需要我的保护。我知道你?已经得到了可以屏蔽我的护身符……佩斯利,你?要离开我吗?”
“我不会离开的。”佩斯利转过头,挠了挠渡鸦的翅膀根,“我不信任你?,但我也不会离开你?。你?当初不就是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才选中了我吗?”
渡鸦忧郁地盯着她?:“佩斯利,我不需要你?去了解那些东西,这?已经超过人类的范畴了。”
“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佩斯利倒退两?步,将庞大的书架收入眼底。她?感觉不太舒服,但鉴于这?些书籍里?可能会有的内容,不舒服大概也是正常的。
“……两?万年。”
“什么??”
“她?一个人在裂缝里?,要游荡两?万年才能找到出口。”佩斯利轻声说道。
“如?果我同时在另一边寻找她?,是不是就只要一万年了?”

“她在那儿。”
护工指向走廊的左侧, 一个女人坐在金属长椅上,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连衣裙,深棕色皮夹克, 和绣着几何形花纹的牛仔短靴。她正低着头查看一叠厚厚的文件, 黑发从肩膀上垂落下来, 身旁斜靠着一根长柄雨伞。
莉莉抱着自?己的包慢慢挪到她身边:“佩斯利……”
佩斯利抬起头, 朝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感觉怎么样?”
“你的眼睛怎么了!”
佩斯利双眼?下面的皮肤红彤彤的, 像是被砂纸磨掉了一层皮,大片的血丝渗出来。她苦恼地叹了口气:“化学试剂掉进眼?睛里了。别?担心, 没什么?事?——还好没瞎, 不然我就得给自?己换眼?球了。”
“天呐……”
“好了亲爱的,现在已经不疼了。跟我说说你的情况?”
莉莉担忧地看着佩斯利:“他们?说已经准备给我上呼吸机了, 结果你来之后我立刻就醒了。那个, 我住院的费用……”
“你之前昏迷其实也是因为我, 这些都是我应该承担的。”
“我会还的——发生什么?事?了?我觉得有点记忆错乱。”莉莉又仔细看了看佩斯利的肩膀, 偷偷松了口气,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朝你开枪了。”
莉莉恢复得很?好, 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她的眼?睛又变成了之前的模样,闪动?着天真而忧郁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佩斯利,像一头落单的小?鹿,时刻会被身边动?静惊得跳进树林的深处。
“这很?正常, 莉莉。梦境是无逻辑的, 我之前有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 还梦到?过骑着霸王龙进攻五角大楼, 一路所?向披靡,最?后国防部部长驾驶一头巨大的三角龙把我撞翻了——你都不知道那有多逼真。”佩斯利生动?地模仿了一下骑三角龙的国防部部长那种冷峻严肃的表情, 莉莉立刻就被她逗笑了。那头胆小?的鹿慢慢凑过来,展露出全身心的信任。
佩斯利也跟着笑了起来:“坐这儿,莉莉。外面雨下得挺大,我们?等雨停再走。”
莉莉坐到?佩斯利身边,手指不自?觉地攥住手提包的边缘,看上去欲言又止。在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她突然掀开脸侧的头发:“我差点忘了,佩斯利,快看这个!”
她脖子上那圈疤痕已经开始结痂,似乎正在逐渐消退。莉莉摸了摸那层凹凸不平的皮肤,一脸惊奇地说道:“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刚才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的……这个伤疤也太奇怪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或许吧……”佩斯利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凑近莉莉的脖子,“会疼吗?”
“一点感觉也没有,大概过两天就好了。”莉莉歪着脑袋好让佩斯利观察得更清楚一点,“我刚看见的时候都快吓死了,还以为是有人趁我昏迷的时候给我偷偷纹身呢——纹身也就算了,纹得这么?丑,真是不像话!”
佩斯利笑着伸手,把莉莉姜红色的头发拨下来盖住伤疤:“如果这真的是个纹身的话,你希望是什么??”
莉莉低头思索着:“我以前很?喜欢蝴蝶,但?是现在,我想?纹镰刀和锤子,想?想?就很?酷……”她突然升起一股热切的情感,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没错!我可以去纹身!”
佩斯利立刻把她摁了回去:“那也用不着现在就去。”
“我会纹的。”莉莉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佩斯利,“一定会……如果维卡以后也不来看我了,我可以用纹身纪念她。”
“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今天就没来。”莉莉又开始抠自?己的手提包了,“我当然不是在埋怨她。她很?忙,而且我又那么?普通……”她偷偷看了眼?佩斯利,然后深吸一口气,把不敢说的心里话全部倾吐出来:“其实我一直很?讨厌我的这种个性,干什么?事?都没有主见,总是想?着靠别?人,胆子又那么?小?。哪怕和你们?才认识没多久,我已经开始依赖你们?了……”
莉莉偷偷揉了揉眼?睛:“佩斯利,我刚才看到?只有你在等我,甚至有点失望。我根本派不上用场,但?还是想?见她。我甚至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维卡一定会觉得我很?烦人吧。”
“维卡觉得全世界都很?烦人,但?是她不会这么?看你。”佩斯利轻轻握住莉莉的肩膀,“——你是她的书记官,还记得吗?”
但?莉莉摇了摇头:“她不会喜欢一个软弱没主见的人记官的……对?不起,佩斯利。你假装一切都好,但?是我看得出来,我让你和维卡都陷入麻烦了,对?不对??维多利亚失踪后我就没了主心骨,一时冲动?才跑过来找你——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这叫道德绑架。最?可悲的是,我甚至都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你需要承担的东西。”佩斯利打断她,“莉莉,即使没有你,我和维卡也会陷入麻烦。从结果上看,你的出现实质上是在提供帮助。我们?不是行侠仗义的义警,绝不会被道德绑架,所?做的事?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本来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你产生了道德绑架的愧疚感,但?被绑架的人始终只有你自?己。”
“——自?我剖析是好事?,但?自?我怨恨不是。”佩斯利的声音变得冷静而理智,“莉莉,不要给自?己贴标签。你是复杂的整体,不是抽象分裂的形容词。”
莉莉瞪大了眼?睛看着佩斯利。或许她没办法完全理解对?方的话,但?她还是产生了某种羞赧懊恼的情绪。她咬住下嘴唇,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我以后还能去听你的课吗?”
“随时可以。”
“那,等维卡忙完了,还会来看我吗?”
佩斯利注视着莉莉充满期待的眼?睛。
“会的。”她笑道,“或许要等一会儿,但?她迟早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喝酒,你们?两个一喝醉就会开始跳舞,非常有意思。”
“什么?……我吗?不会吧?”莉莉惊恐地捂住胸口,“我完全不记得!”
“别?担心,那很?可爱——而且很?无害,比我喝醉的时候好一百倍。”
“你喝醉了是什么?样子?”
佩斯利神秘地压低声音:“这就是问题所?在——每次我酒醒后,大家都躲着我走。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发酒疯是什么?样子。”
“……”莉莉露出了敬畏的眼?神。随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点难看:“酒吧被烧了……老?板怎么?样了?”
佩斯利被问到?了。她早就把那个皮条客丢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只能努力回想?:“嗯……应该被逮捕了?”
“我想?去找份新工作。”莉莉低着头小?声说,“不是以前的那种工作,而是……正常的工作。我知道我没什么?学历,但?是维多利亚以前说过可以去上社区大学,我正好攒了点钱……”
“那很?不错。”佩斯利点头,“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害怕原来的老?板出狱后又来找你的麻烦——别?急着反驳。先听我说。莉莉,我首先得告诉你——我把新月酒吧买下来了。”
“什么?!”莉莉惊诧地大叫,“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前。我一下课就去办了手续,然后才来找你的。”佩斯利朝她挥了挥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的那叠文件,“一共两层,总共四千八百平方英尺。正好我的公寓出了点问题,可以把二楼改成宽敞一点的住所?……”
“等一下!”莉莉有点跟不上佩斯利的节奏,“虽然在犯罪巷,但?是房子也不便宜啊,还是商用住宅!你为什么?这么?快——”
“很?简单,我加钱了。”佩斯利云淡风轻地回答道,“加了很?多钱。这地方的地产经理真的很?会做生意。”
“……佩斯利,你很?有钱吗?”
“算不上吧。只是个普通中产,而且大部分钱都是用来养鳄鱼的。”
“你还养鳄鱼!——不对?,那你哪来的钱买房子?”
佩斯利的笑容扩大了:“借的。我向韦恩集团的信托基金借了一大笔钱,包括修缮和装修二楼的费用。四舍五入就是没花钱。”
“什么?叫没花钱!那可是借钱!”莉莉崩溃地捂住脑袋:“你要怎么?还?佩斯利!别?这么?没心没肺的!那些放贷的人都是吸血鬼!——他们?为什么?要借你这么?多钱!”
“放松,莉莉。”佩斯利安慰道,“我填申请的时候写的是‘慈善需要’,对?方非常爽快地全额转账了。这让我对?韦恩集团一直以来广为流传的‘人傻钱多’的形象有了深刻的理解……”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莉莉一把抓住佩斯利的肩膀,“……慈善需要?你想?干什么??”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二件事?。”佩斯利恳切地握住莉莉的手,“我要建立一个教会。”
“……”
莉莉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佩斯利的行为了。她迷茫地皱起眉头:“教会?就像教堂那样?”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希望把酒吧的一楼变成和教堂差不多的场所?,大家可以在那里做礼拜——或者随便什么?事?情。”
“所?以这是,呃,信仰耶稣的那种?”
“事?实上,我还没有决定好要信仰什么?。”佩斯利叹了口气,“但?是这个不急,先把活动?场所?确定下来,具体的细节之后再说。”
“什么?叫‘没有决定好’?佩斯利,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么?说吧——2005年,俄勒冈州立大学的一个学生创立了‘飞天意面教’。我认为这是人类宗教史上最?成功的社会实验之一,上一个是基督教的赎罪券。”佩斯利放慢语速,“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我一直在思考‘信仰’的定义,那个‘飞面大神’给我提供了很?重要的参考意义:信仰不需要和虔诚挂钩,我们?关?注的是信仰本身,至于信的到?底是什么?,其实没人在乎,毕竟连柴油发动?机都有一大批信徒。
“普通宗教可以收集信仰,邪-教也可以收集信仰,那我自?然也可以收集信仰。”佩斯利说着说着产生了一种科研的热情,“只要操作好了,我也能创造另一种形式的飞天意面教——把意大利面换成别?的什么?东西就行。这个酒吧就是实验的起点,毕竟实质性的场所?可以增加信徒的凝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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