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对的。”马西亚耐心地劝诫,“你是强大的领袖,你应该无所畏惧,为了最终的目标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你要?保护我们的未来——这是你教我的,我时?刻记在心里。”
船长放声大笑:“这是对你的要?求,不是对我的!我当初救你一命,是为了让你服务我,不是反过来找教训的!——马西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在平时?我早就把人打死了,但是我会为你保留我所有的仁慈……听我的话,销毁哥谭的材料。你跟着他们自杀,我不能留下尾巴。”
马西亚端坐在床边,像没有五官的人偶:“是的,放在平时?你会在这里打死我。但是你现在不会这么?做了。”
船长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突然避之?不及般跳起来,手上抚过被马西亚触碰的皮肤,摸到了温热的血。
“……你做了什么??”
“我纠正了你的懦弱。”马西亚抬起头,“一路走来,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现在轮到你了。你会去杀死那个猎人,让一切回到正轨。等祭祀结束,哥谭就是我们全新的巢穴,没有外来者再敢踏足……先生,你即将完成一件伟大的事业。
“——你也是材料中的一员了。”
船长看?上去并不愿意接手这个伟大事业。但他再也无法暴跳如雷,就连露出抗拒的神色也会带上违背本能的痛苦:“马西亚!……你是怎么?做到的?”
马西亚重新带上了天真的笑容:“您教给我制作材料的方法,不是吗?”
“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你是我的第?一个试验品。”马西亚露出了欣慰的眼神,和刚刚船长看?自己的样子一模一样,“太好了……这么?长时?间里,你一直呆在远处,如今可以真正地加入我们了……我真开心。”
“我是那么?信任你……”船长的脸上浮现出悲痛的神色,“马西亚……这世界上我唯一信任的一个孩子,忠诚,聪明。我已?经对人类失望,唯独将你看?作我的伙伴!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也尊重你,先生。”马西亚感动?地捂住胸口,眼中闪着泪光,“谢谢你信任我,我们会成功的。”
“我根本就不要?什么?成功!你真的以为自己能造一个新神?几只蚂蚁建不了金字塔!那只是个障眼法!”船长突然扑过去抓住马西亚的膝盖,刚才的强势荡然无存,语气变得慌张:“求求你,马西亚——我曾经也是猎人,但背叛了我的主?人。……我不能和他们再碰面?!我不能被抓住!你想象不到我会面?临什么?惩罚……求你……”
马西亚也跟着船长一起皱起眉头,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对方恐惧的面?容:“你很快就不会害怕了,材料只会在需要?害怕的时?候害怕——天要?亮了,先生,不要?忘了你的任务。”
没人能反抗自己的本能,哪怕这个本能是被其他人设置好的。船长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的内心在催促着自己快点行?动?——快点结束将近百年的逃亡,勇敢地迎接自己的命运。
船长像来时?那样无声地消失了。马西亚留在寂静的房间中,那扇小窗外面?的雨依然在下个不停。
她?再一次躺了回去,压着床上的水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简单的梦境。
马西亚喜欢阿卡姆。她?喜欢冰冷的走廊,苦涩的药片,可以捆绑四肢的床,以及偶尔从角落里传来的某个病友的叫喊。她?全心全意地体验着被管制的生活,因为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是个精神病人。
为此,她?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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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卡!”佩斯利努力放大声音,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大脑在头骨里晃来晃去,“冷静!你在流血!”
维卡流出来的血把头上的布袋子浸湿了。她?死死捂着脑袋,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堆银色的骨灰:“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呢……它怎么?会死呢?”
佩斯利试图抓住维卡的手,但被对方拍开了。维卡呼吸急促,似乎正在被脑中那些混乱的记忆攻击。她?大叫着后退一步:“是谁在捣鬼!……是你吗?是你的主?人在干扰我!”
“维卡,我保证,不是它——”
“撒谎!你是它的眼睛!”维卡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的声音变得冷酷而凄厉,“我搞砸了……因为你们在看?着我!告诉我你的目的!”
“……”佩斯利深吸一口气。她?的头越来越痛,胃也不太舒服,淋了雨的膝盖隐隐作痛——与身体上的不适相对应,她?的耐心减少?了一点。
她?向前?一步,迅速揪住维卡的领子,上半身紧贴着她?,一拳打中对方的面?门。维卡被突然的袭击震慑住,她?试图拉开距离,但是佩斯利不愿意放手,反而顺势揭开她?的面?具。维卡的脸色苍白,眼中蓄着泪水,鲜红的血不断从眼眶里流出来,浅色的眼睛里流动?着神经质的光芒。即使无法挣脱,维卡也不愿意示弱,反而凶狠地咬住佩斯利的手腕。佩斯利踹上她?的膝盖放倒她?,在泥地里掐住维卡的下巴:“醒醒……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连这个都要?汇报给乌鸦吗!你说我是什么?样子?”
“——失败者。”佩斯利皱着眉,“你在害怕,所以像野狗一样咬人。维卡,你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可能要?发疯了——你有锚点吗?你能想得起来吗?”
“……维卡。”维卡盯着佩斯利,缓慢地平复呼吸,“名?字就是锚点。”
“……”
佩斯利松了口气。她?放开对维卡的钳制,对方仍颓废地躺在地上,声音变得微弱:“你不该摘掉我的面?具……”
“渡鸦现在不会伤害你。”
“这里又不是你的客厅。”
“哦,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很好,那你不妨再思考一下,如果渡鸦真的想杀你,我能阻止吗?你现在很安全,不是因为我和渡鸦打了一架,我可没那么?大话语权——它本来就需要?你。”
“……需要?我什么??”
佩斯利指向塌了半边的洞窟:“它需要?你去做我无法做到的事。现在它抛弃了我,因为我不听它的话,跑过来和你呆在一起,插手本该由你一个人完成的工作。”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因为我想!你这个金鱼脑袋!”佩斯利再一次抓住维卡的衣领,“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蝙蝠侠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全城追杀了!你觉得我能放任一个有酒瘾的老年痴呆在外面?横冲直撞吗!”
维卡忍耐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你在利用我……你不信任我……”
“首先,你也不是完全信任我。你刚才在西伯利亚取的东西不止毛衣,但是我不会去过问。”佩斯利吃力地站起来,“其次,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这个洞窟是我们追踪人贩子时?找到的。如果刚才那个该死的发动?机真的是被你关?在这里,为什么?敌人会掌握它的信息,还拥有它的肉?你不记得,我不知道,这件事根本死无对证。但是仔细想想!维卡……”
“你失忆之?前?到底干了什么?事?”
第47章
环城公路的第三个出口旁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 名字很普通,叫“公路之?星”——所有路边的快餐店都叫这个名字,就像所有深不可测的洞穴都可以叫“魔鬼舞厅”。
他们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但?因为远离危机四伏的市区, 很少出现什么?奇怪的客人, 得以平平淡淡地开了十几年。暖黄色的小店里?维持着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 墙上贴着褪色的促销海报, 空气中漂浮着隔夜的肉饼以及炸薯条的油腻气味,勾不起任何食欲。夜班尚未结束, 唯一的一桌客人远道而来坐在靠窗的角落, 身上带着在雨夜中奔波后留下的疲惫。窗户上霓虹招牌花花绿绿的灯光隔着一层玻璃照在他们脸上。
在度过了最想?睡觉的时间段后,佩斯利回光返照般恢复了精神。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对面的红头罩仍然带着那个仿佛焊在脸上的面具, 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把小刀。维卡坐在她身边, 神情萎靡, 低头思索着什么。之前出现在山洞里的无名男性也被带了回来, 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像从路边的泥潭里捡回来的醉鬼。
线索中断,两个同伴看上去也没什么干劲。佩斯利百无聊赖地发了会儿呆,然后随手?翻开桌上的菜单。她看到那上面的“招牌特制调味炸薯条”过度PS的图片,再次产生了一种想吐的冲动。
她不动?声色地捂住嘴巴:“……我?觉得我?的胃里?有一只鸟在扑腾。”
“想?开点,说不定真的有一只呢。”红头罩抬头瞥了她一眼, 突然僵住不动?了。他不自在地转过头, 把刀紧紧握在手?里?。
“我?想?不起来。”维卡在一边捂住脸, “……那?东西到底是不是我?抓的?”
“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佩斯利把那?本倒胃口的菜单推得远远的, “——来试试假设法?”
“怎么?做?”
“有的时候,记忆会消失, 但?是行为模式不会——维卡,假设你抓住了一只疑似被当?成偶像崇拜的巨型生物,还特意给它建了一个不太舒服但?是很牢固的笼子,现在要用?它来做什么??”
“用?来吃掉?”
“……”
佩斯利盯着维卡,“根据我?们已知的线索,它的确被吃了——为什么?要吃掉它?”
维卡的脸埋在手?心?。她从手?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这群永生的种族基本都是这样?,力量和意识通过□□传承下去,吃掉肉就相当?于获取一部分灵魂……或许我?想?得到特殊的力量,随便找了个古老种族打牙祭?”
“所以你之?前也吃过别的东西?”
维卡移开视线,即使?遮住脸也能看见她的心?虚:“但?是我?又不会杀掉他们。神是不会被随便杀死?的——你会被一只叮你的蚊子弄死?吗?这里?面有古怪。我?再厉害也不可能弄死?它啊!”
“你之?前说过,如果那?条大?鱼死?了,尸体会污染环境。”红头罩一边说话,目光在对面两人的脸上游移,“现在它真的死?了……还会有污染吗?”
维卡猛地抬头。她看向窗外,雨后的世界平静又清新,公路对面的树林郁郁葱葱。
“……没有污染。”维卡开始挠头,“为什么?没有污染?我?又记错了!”
“因为它被烧成灰了?尸体里?面会破坏环境的有机物都没了?”
“不!我?说的污染是更高层次的那?种。”维卡压低声音,“一个神突然死?去会引起灾难——比如覆盖全球的洪水海啸、大?陆板块迅速移动?或者直径和月球一样?的陨石撞击。以前打仗的时候经?常有这种破事发生,但?工业革命之?后,那?些古老的东西基本就不再自相残杀了。”
“……你的意思是世界末日?”
“世界不会有末日,地球的寿命还长?着呢。”维卡冷笑,“——顶多是人类的末日……我?懂了,那?个柴油发动?机没有死?,它跑了!”
“也有可能它真的死?了。”佩斯利靠在椅背上望着沾上油渍的天花板,“但?死?的那?个不是神。”
“你们好!”一直缩在收银台后面打瞌睡的店员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带着僵硬且尴尬的微笑,黑眼圈比眼睛还大?:“马上就要换班了,我?们得关半个小时打扫卫生。呃……你们的朋友需要帮助吗?”
年轻的店员时不时瞟一眼那?个穿着睡衣陷入昏迷的男人。如果没有别人提醒,剩下的三个人或许会直接忘记他。红头罩大?大?咧咧地搂住对方,一副狐朋狗友的模样?:“昨天晚上的派对太起劲儿了,这家伙喝空了半个酒吧——我?们等他醒了就走。”
店员紧张地笑:“是吗……需要我?打急救电话吗?他好像不太舒服……”
“放松,老兄。”红头罩刻意压低声音,“我?们几?个都是好人——难道?看上去很可怕吗?”
年轻人看看红头罩露在外面的枪,再看看维卡衣服上的大?片大?片的血,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颤。那?些遥远的哥谭恐怖故事姗姗来迟,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脑海中。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凄惨:“不!一点也不可怕……那?我?先走了……”
“请等一下。”刚刚在神游天外的佩斯利突然出声,“——你们这有热牛奶吗?”
“呃、可以有!”
“太好了。”佩斯利露出温和的笑容,“一杯就行,多加点蜂蜜。”
店员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后厨。红头罩不耐烦地收回手?上的小刀:“……现在不是喝牛奶的时候。”
佩斯利轻轻叹气:“不是我?喝,是给你的。”
“给我?干嘛?”
“因为你的手?在发抖。我?想?你现在应该挺冷。”
红头罩沉默了。他低下头,看见自己不断颤抖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按住了腰间的枪。
维卡迅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你被影响了?还记得那?句话吗?要是想?发疯一定得告诉我?。”
佩斯利把维卡摁了下去:“我?觉得没那?么?严重。”
“……我?倒是觉得挺严重的。”红头罩的声音很冷静,“从刚才开始,你们两个在我?眼里?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了。应该是幻觉。”
“幻觉?说给我?听听。”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睛看着佩斯利:“你的脑袋现在是一大?捧黑色的翅膀,里?面还长?着眼睛。”他又看向维卡,“——你的五官全部变成了粉色的天竺葵,而且在不停流血。刚刚那?个店员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巨大?的苍蝇。至于这个家伙,”他指向昏迷的男人,“他很像一条被砍下来的章鱼触手?。”
佩斯利一脸严肃:“这就是精神污染吗……”
“别看了!想?想?保尔·柯察金。”维卡警惕地瞪着他,“要是还不管用?,我?就得杀了你。这不是在开玩笑,我?得对你负责。”
“你对我?负责的方式就是弄死?我?吗!”
“我?是为你好——等病情加重,你就是想?死?也没办法了。”
“所以我?为什么?会发疯?因为那?个柴油发动?机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每个人遇到这种事都会或多或少有点反应——我?们两个是生理反应,而你是心?理反应。”
“……”红头罩疲倦地移开视线,“维卡,你一说话,脸上的花就会动?来动?去。”
“哎呦!别把我?说的这么?恶心?!”
热牛奶端上来了。佩斯利把杯子推到红头罩面前:“好了,别紧张。我?前段时间也有过类似的心?理反应,但?是我?克服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红头罩疑虑地看着她:“你有什么?症状?”
“有一天我?一觉醒来,看见身边躺着我?之?前经?历过的杀人案受害者的尸体。”佩斯利开始怀念糟糕的往昔,“后来它们越来越多,我?职业生涯里?见过的所有尸体都冒出来了,像蘑菇一样?。最严重的时候我?在房间里?连下脚的地方没有。”
“……你是怎么?克服的?”
“我?找了个专门放尸体的地方储存它们,保证日常生活不被影响——关键在于,不要觉得自己有毛病,保持平常心?。你要努力做一个不想?被疯人院收编的在逃精神病人。”
“那?不就是自欺欺人吗!”
“没错!就是自欺欺人。”维卡向佩斯利投去赞许的目光,“干我?们这一行的就不能太敏感——听明白了吗小子?你要是骗不了自己,就只能用?我?的法子了。”
“把牛奶喝了吧。”佩斯利鼓励道?,“在适当?的时候进食会让你的大?脑积极分泌多巴胺,维护精神稳定。以后觉得自己想?发疯了就多吃东西。”
红头罩看着那?杯散发着热气的甜牛奶,呼吸变得平静而缓慢:“……我?竟然还会有被人逼着喝牛奶的一天。”
他拽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然后端起玻璃杯。佩斯利盯着对方的面容,缓缓皱起眉头,然后一点一点地往后挪。
牛奶喝了一半,红头罩不耐烦地瞥过去:“又怎么?了?”
佩斯利沉痛地闭上眼睛:“你是青少年。”
“……我?不是。”
“怪不得……这就解释了你的恋父情结……”
“都说了我?不是!——你觉得我?这副样?子像吗!你见过这种体型的青少年?”
“现在的小孩都长?得很快。”维卡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你以前是打篮球的吗?我?见过打篮球的美国小孩。”
“这和打篮球有什么?……我?强调一遍,我?是个已经?长?成的成年人,我?——”
“正常的成年人不会强调自己‘已经?长?成’。”佩斯利仿佛身处审讯室,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静,“你一直在强调自己的生理特征,而且被我?的话深深地冒犯到……你多大?了?十八岁?”
“二十六岁!”
“想?也不想?就开始撒谎隐瞒年龄,一定不超过二十岁。”
“天呐!你能不能别玩那?一套心?理分析!我?的年龄和现在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我?就不该把面具摘下来!”红头罩气愤地放下牛奶,重新戴上面具,“我?懂了,我?长?得太年轻,让你们觉得我?不靠谱了?我?早就该给自己做一个更严肃的面具……”
佩斯利慢慢捂住眼睛,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连声音都虚弱起来:“竟然把一个孩子牵扯进来……好想?逮捕我?自己……”
维卡翻了个白眼:“阿什瓦塔,你这完全是多余的道?德感。他想?干什么?是自己决定的,和我?们没关系。”
“但?是他现在已经?开始出现认知紊乱了——你能说和我?们没关系吗?当?初放他离开不就行了!”
“因为他有用?!没有他跟着,你迟早会后悔的,阿什瓦塔。”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对我?指手?画脚!”红头罩不耐烦地说完,突然觉得刚刚这话很像和父母吵架的叛逆青少年,立刻冷静下来补充:“维卡说的对,我?有自己的判断,没必要大?惊小怪的——而且我?真的成年了。”
维卡无所谓地耸肩。她看见佩斯利还是一脸苦恼,只能大?声叹气:“好吧!——我?有办法。”她指着红头罩:“你的脑袋被污染了,但?是不严重。除了杀死?你,我?还有个更麻烦的法子。你得把你的灵魂之?刃借给我?。”
红头罩嗤笑:“你都说了那?是灵魂之?刃了。它和我?的灵魂连在一起,除了我?其他人都用?不了。”
“如果我?能用?,你会借吗?”
他挑衅般地朝维卡摊开手?:“就在我?手?上,你拿得走吗?”
维卡面色冷淡,一把抓住对方的左手?:“这世上就没有我?拿不走的东西,小朋友。”
红头罩像是被踹了一脚,闷哼一声趴在桌上。灼热的光芒在两人交叠的手?掌间一闪而过。维卡松开他的手?,慢慢活动?一下手?指:“我?拿走了一半,你还剩一半。再看看我?的脸,上面还有花吗?”
红头罩喘着气看她,又看看佩斯利。所有人的脸都正常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再复杂的规则都是由基础知识构成的。”维卡懒得多说,“我?收走了被污染的那?一部分。等把源头解决掉,我?再还给你。接下来你可能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么?敏感,但?是没关系,越敏感的人越容易发疯。接下来……你该说些什么??”
红头罩不明所以,佩斯利在另一边悄悄补充:“说‘谢谢’。”
“……”他怎么?也没办法把谢谢说出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不怎么?敏感了”。
“切!我?就知道?,你们打篮球的都这副没礼貌的蠢样?子。”
红头罩又敏感起来了:“我?不是打篮球的!”他发现自己实在是生不起气,只能郁闷地回到正题:“你说‘解决源头’,要怎么?解决?”
“刚刚阿什瓦塔说,死?掉的那?个东西不是神了,我?认为她说得对。”
“那?它是什么?东西?”
“被淘汰的神。”佩斯利看了眼窗外,太阳已经?照亮了那?片树林。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之?前我?们知道?,有一群人在寻找‘父亲’的候选*——他们在给自己物色新的神。既然我?们找到的已经?失去神的特征,那?只能说明那?个候选真的上位了。”
维卡点点头:“而且躲不了多远,它得借着上一任的味道?隐藏自己。”
“那?要怎么?找?”
“吃了神的肉,会分享它的意志。换句话说,也就是被它掌控。”佩斯利把目光慢慢移向从山洞里?抓到的那?个“路牌”,“原来的主人死?了,现在的主人会顶上。死?掉的柴油发动?机失去了一半的大?脑*,那?另一半在哪里??”
似乎是为了回应佩斯利的推测,一直沉睡着的路标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把三人吓了一跳。睡眼惺忪的渔民茫然地看着周围,似乎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沾满泥水的睡衣,表情变得困惑而无助。
快餐店里?安静了一会儿。佩斯利试探性地问道?:“……你好?”
男人盯着佩斯利,没有回应。他直愣愣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向后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随后他迅速转身,跑到门口撞开推拉门,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飞奔过去,像个一心?冲过终点的短跑运动?员。
剩下的三个人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盯着男人远去的背影。
“这家伙还真的是个路牌啊……”
“我有一个问题——没人觉得这可能是个陷阱吗?”
佩斯利靠在垃圾桶后面, 百无聊赖地检查着手里的枪:“不是‘可能’。我以前和那些家伙打过交道,他们很狡猾。这?绝对是个陷阱,否则那个男人醒过来之后一看?到我们就会?自杀。”她取出弧型的弹匣, 里?面只有三颗子弹, 黄铜的?外壳亮晶晶的?, 弹壳底部的?编号被磨平, 一看就不像是通过正规渠道获得的?东西。
“她?怎么说的?来着?哥谭人买-枪不需要执照……”佩斯利想起莉莉那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我一开始看?见哥谭没多少枪店,还以为这边的武器管制比别的地方更严格……”
“枪店?你在黑市里?能用?一半的?价格买-枪, 为什么还要去那种地方?”红头罩看着那只小型手枪, “别告诉我你买这?玩意儿还登记信息了……你们这些外地人能不能有点警惕心!”
“这?不是我买的?——而且那是遵纪守法!要是你因为持枪上了法庭,非法渠道购得的?武器会?让你失去取保候审的?机会?。”
掌控着大半个哥谭“非法渠道”武器库的?红头罩意味深长地冷笑?:“那可不一定——只要你的?枪够多, 就没人敢随随便?便?让你上法庭。所以这?枪是哪来的??你从?西伯利亚捡的??”
“我从?书?记官身上拿的?。”
“……你们还有个书?记官。这?是要干嘛?成立组织部吗?”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维卡突然从?垃圾桶另一边探出脑袋, “那个蠢货一直在转圈, 看?得我头疼得要命!”
佩斯利被维卡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她?侧着头绕过垃圾桶, 看?向不远处的?广场。穿睡衣的?男人正在晨曦中转来转去, 一副游移不定的?样子, 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正跟着自己。他漫无目的?地绕了半圈,然后停在一个小水洼旁边,呆愣愣地盯着那滩积雨,像一条搁浅的?鱼。
红头罩把维卡的?脑袋摁了回?去:“再等一会?儿!盯着他,别让他跑了。”
“干嘛还要等!为什么我们一路上都?要这?么鬼鬼祟祟的??”
“因为这?里?是哥谭, 而且这?不叫鬼鬼祟祟, 是谨慎!看?看?我们三个现在的?样子, 简直就是刚从?排水管里?爬出来的?安迪·杜弗兰*!如果没有我带着, 你们踏进市区的?第一秒就得被蝙蝠侠抓走——你想被抓走吗?”
“他说得对。”佩斯利把枪别在身后,“我们不能招惹蝙蝠侠……至少不是现在。”
“蝙蝠侠又是个什么东西?蝙蝠和人的?混种?”维卡想象了一下, 然后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们人类现在玩儿这?么大?”
“……”红头罩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该死的?神的?话——求求你,让我身后的?这?个女人快一点和蝙蝠侠相遇吧,我特别想看?看?他听到那句话之后的?表情。”
佩斯利在旁边笑?得不停打颤:“维卡!下次你在打架的?时候要多说说话,语言也可以是一种武器,真的?。”
“那你们得失望了,大部分和我打架的?东西基本上都?听不懂人话。”
“是吗?包括那个东西?”红头罩抬手指向站在广场中央发呆的?男人,“他是不是敌人的?陷阱,我们之后再讨论?——这?种被操纵的?状态是可逆的?吗?还是说他永远就那样了?”
维卡被这?一路枯燥的?跟踪折磨得很不耐烦:“把控制他的?意识弄死就能解决,而且我们也有暂时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能不能别想那么远?怪不得年纪轻轻就长这?么大个儿,原来是想得太多所以老得快。”
佩斯利火速捂住嘴巴免得自己笑?出声。红头罩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哈哈,真好笑?。没错,我今年只有五岁,完全是因为想太多才长到了六英尺——满意了吗?”
“咳咳……好吧,我们不谈年龄。”佩斯利努力控制自己摆出比较严肃的?表情,“——关于被控制的?人,的?确有一个应急的?方法,而且我们也实验成功了。还记得我刚刚说的?书?记官吗?她?也是受害者。维卡可以让她?进入无限期的?昏迷状态。没有行为能力,就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了。”
“……这?算什么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