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星的轨迹byTwentine
Twentine  发于:2024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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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诀的捐款数额远超公益目标,那乳企的人把他当成救世主,他刚一下飞机,就给他请到了工厂。
结果他就跟徐云妮错过了。
徐云妮发消息给他,让他先跟队伍去,她自己开车来。
工厂很偏,车颠得时诀差点没吐出来。
路损坏了很多,两边都有地震的余迹。
时诀看着?窗外景象,中途没忍住,还真下去吐了一次。
旁边的工作人员给他递水,连连说:“亚贤老师,辛苦了,辛苦了。”
时诀摆摆手,说没事。
“我们?真没想到能请来您这么大的明星!”那工作人员有点激动,“刚开始出这个方案大家?都觉得不行,真是靠人硬推下来的。”
时诀听了,顿了顿,问:“谁推的?”
“啊?”
“活动是谁推的?”
工作人员说:“好像是开发区那边……”他有点不确认,跟旁边人确认,“是不是?”
“对,”另外那人说,“开发区办公室的一个科员,姓徐,这事刚开始很不顺。”
时诀依然看着?他:“什么不顺?”
那人没想到时诀这么感兴趣,仔细回忆说:“一开始就是红十字会想做个普通社会募捐,然后准备了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过来,说想做明星公益活动。我对她印象很深啊,给退回去好几次,她前前后后磨了好久,后来找地震局的领导背书,才把这个事定?下来。她联系了很多经纪公司谈,但我们?真没想到能把亚贤老师请来,您还捐款这么多,真帮了我们?大忙了。”
时诀就不说话了。
他漱了口,重新坐回车里。
他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我要到了。】
徐云妮回复他:【我开车呢,在路上,也快了。】
过了一会,时诀先一步到了工厂,下了车,被沙子糊了一脸,工厂规模不大不小,在门口的小广场上已经拉了红色横幅。
时诀跟工厂的领导,还有红十字会以及政府部门的人见了面,合影留念。
现场有记者,还有一些闻风赶来的粉丝。
时诀签了感谢文书,桌子铺在外面,现在风沙特?别大,厂长?过来请时诀入座,看到什么,弯下腰,居然就那么用袖子把时诀椅子上的灰擦掉了。
这厂长?黑得要命,一笑就是一嘴大白牙。
“亚贤老师,请坐,请坐。”
然后他把笔帽摘下来,再把笔交给他。
时诀接过笔,脑子又浑了一瞬。
他在别人眼中,是如此讲究的人吗?
不至于吧,他很会干活,时亚贤生?活不能自理,他的女友们?各个天?仙下凡,十指不沾阳春水,时诀从五六岁能拿动扫帚起,就开始自己打扫房间。
签完字,站起来又是一轮合影。
然后由工厂员工给他递锦旗。
流程真够多。
现在是九月份,这边还热得冒烟,站了一会就满身汗。
“亚贤老师,”厂长?把拿锦旗的女孩往他这推推,笑着?说,“这是我们?厂里,你的头号粉丝!我们?厂午休放音乐,她必须都放你的歌!”
时诀看着?这女孩,她拿锦旗的手在颤抖,想看他又不敢看,厚厚的刘海把眼睛都挡上了。
厂长?看她不珍惜机会,小声催促说:“快说话啊!”
女孩嗓子都快抽筋了,说:“……亚、亚贤老师,我特?别喜欢你。”
时诀笑着?说:“谢谢。”
他伸手,跟女孩握了一下,女孩手心全是汗。
她终于抬眼,四目相对,她激动得眼泛泪光,说:“我最喜欢你那首《Nightmare》,每次听到都会哭!真的,我平时不怎么敢跟人讲……你的歌真的给我很多力量,请你一定?要继续写下去,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厂长?一看,忙说:“哎,你控制一下,怎么还哭了。”他看他们?的手还拉在一起,就拍拍女孩胳膊,想让她放手。
没放开。
但再细看,好像握紧的是时诀。
时诀好像想到了什么,盯着?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我叫杜爽。”
【我有一个朋友,叫杜爽,她听这首歌哭了好多次。】
时诀的手臂好像麻了一下。
他有所?预感似的,余光扫向斜前方。
不远处,开来一辆黑色SUV,拐到厂区旁边停下,然后,车门打开,下来一道穿着?黑色衣裤的修长?身影,她关了车门,收起钥匙。
在她转身过来的一刻,时诀视线瞬间落下去了。
那是她吗?
她现在是这个样子?
不对,她以前也是这样。
还是不对,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吧……
“……亚贤老师,亚贤老师?”
厂长?叫他,时诀回神,终于把手松开了。
接下来,杜爽拿着?旗也跟照了相,然后有记者过来采访了几句。
记者问话,铺了一通,时诀都没怎么听清,就隐约听见最后半句:“……还对工厂有什么想了解的?”
想了解?
时诀的余光里,那道身影走近了,她先去一旁跟领导打了招呼,然后安静地站在人群中。
时诀的精神、表情,和他的嘴是剥离开的。
他精神恍惚,面带微笑,口中说:“我想看看牛。”
记者:“……”
记者看看厂长?,厂长?解释说:“亚贤老师,我们?这是加工厂,牛目前不在这边。”
……加工厂?
记者又问时诀:“还有什么希望了解的吗?”
时诀:“那有做牛肉干吗?”
记者:“……”
厂长?可能看出时诀不在状态,就赶紧进行下一步,请他进厂参观。
时诀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
徐云妮:【说了一万遍,是乳业。】
那怎么了?
奶牛就不能宰了吗?我就问有没有牛肉干,谁敢说什么?
时诀懒得回她。
活动进行了一上午,中午车子拉他回酒店。
徐云妮又不见人影了。
她给他消息,说被人叫走了,一会就回来。
时诀没回话,他躺在床上,这附近没什么好酒店,屋子都不大,打扫得很干净,因为他入住,还特?地放了两个加湿器和几盆绿植。
他已经很久没躺在这么小的房间里了。
他鞋都没脱,靠在床头,看着?窗外。
离开工厂那片区域,天?气好了不少?,至少?能看见云彩了。
就在昏昏欲睡之时,他的手机震起来,徐云妮打来电话。
时诀接通。
“……喂?”
“班长?,你那有人吗?”
“没有。”
“我查了一下,酒店里有跟住的粉丝,保险一点的话,你下来。”
“下哪儿?”
“地库,负二层。”
时诀直接出门了。
酒店人不多,电梯也没碰到人,他直接下到B2。
走进地库,一辆车刚好开过来。
就是之前那辆黑色SUV。
他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关上车门。
徐云妮转头看他,看了三五秒钟,然后问:“吃饭了吗?”
她开了口,时诀这才把脸转过去。
四目相对。
有变化吗?
多多少?少?还是有吧……
他又把脸转回前方,说:“没吃,不饿。”
“得吃东西啊。”徐云妮说,“我来找地方吧,不会被人看到的。”
车子开动,时诀靠在椅背里,余光里一闪,是她手上戴着?的金色手链。
那手链都有点氧化褪色了。
消费主义陷阱,几万的东西没多久就褪色。
哦对,手链。
他的手链放哪来着?……
“怎么了?”徐云妮看他一眼,“想什么呢?我的变化大吗?”
不大,两年多的时间,她看起来一点都没变,还是扎着?短短的低马尾,浓长?的眉,黑眼仁很大的眼,皮肤是比之前深了点,很健康的浅麦色,嘴唇有点干,不用涂抹,也是饱满的红。
平缓稳重的声音,比在手机里听着?有质感太多了。
徐云妮又看来一眼,说:“班长?,头发比我都长?了。”
时诀卡顿几秒,还是想不出该说什么。
因为想不到话题,刚开始他还有点急,但马上又回过神,无所?谓,在她这,什么都不反应也没事。
他踹掉鞋子,脚踩到椅子里,身体一沉,就那么窝了起来。
徐云妮找到一个饭店,刚要往里拐,时诀看得毫无食欲,说:“走吧。”
徐云妮看他:“不喜欢吃这个?”她打方向盘,“那换一家?,你想吃什么?”
时诀说:“方便面。”
徐云妮:“行。”
她开车来到一家?超市,让时诀等着?,她下车去买。
时诀坐在车里,闻着?皮子的味道,左右看看。
他发现后座有个包,伸手把包拿来,里面掉出一个本子。这是他熟悉的东西,是以前他们?在某景区买的本子,大学的时候她就在用,他也用过,偶尔在上面涂涂画画,随手写点东西。
他翻到了他写的《男朋友》那页,看着?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他又往后翻,到最后一页,手上一顿。
这页记了很多东西,像是在网上搜的资料,然后做的笔记整理,题目有点搞笑了——
《艺术家?如何渡过低谷期》。
下面逐条展开:一,尝试在多媒介多平台创作,打开空间;二,放下清高?,不要闭门造车,多与同行和受众交流;三,多参加社会活动,做公益,获得心灵的满足感;四,不要把自己关在一处,去户外感受大自然的美丽;五,以平常心对待名利得失,维系热情,找回初心……
其?中,“维系热情,找回初心”这八个字,还被她特?殊画了个圈。
熟悉的字迹,写着?“熟悉”的内容,洋洋洒洒,一项又一项,有些内容后面还写了备注,做了很多详细的计划。
为什么说这内容熟悉呢?
因为自打时诀认识徐云妮开始,她就是会这样说话办事的人。
时诀经常觉得,这是时亚贤那个年代的人对待问题的方法?,不管什么事,都规规矩矩放在一个可控的框架内处理,一板一眼,刻板到咯牙。
时诀以前对这种模式化的言辞不屑一顾。
而如今,在他混乱到极致之时,这种古典主义做派忽然给了他一点不同的感受。
他把包放了回去。
过一会,徐云妮回来了。
她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杯面、零食,还有水。
但他还是不饿,徐云妮就开车接着?带他转。
他们?行驶在路上,徐云妮跟他讲了些话,时诀被前方的阳光照着?,恍恍惚惚,没多久,竟然就那么直接睡着?了。
等他再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了。
他们?来到一个山谷中。
车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
车停在悬崖前,两侧都是黑色的陡峭绝壁,正前方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处于阳光下的巍峨山峰,悬崖下方,有一汪湖泊,水的颜色很神奇,又像蓝,又像绿,还沾着?一点浅浅的黄色。
湖面平静无波,反射着?幽秘的光,与远方山峰遥相呼应。
徐云妮修长?的身影就站在悬崖边,一手插在裤兜里,正在抽烟。
风吹起她的头发和衣摆,吹散香烟的白雾。
但车里把一切都隔绝了,从挡风玻璃里看,这就像个冷峻的电影画面。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来这?
他转头看看周围,一回头,忽然发现车后面是一片阴坳的山坡,远处有牛在吃草。
因为他说,他想看牛……
时诀再回头,看着?悬崖边安静抽烟的女人,看着?看着?,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脚踩到挡风玻璃上,身体向下沉,再向下沉,沉到不能再动了,紧闭着?眼睛,两手捏在太阳穴上,深深呼吸。

他抬起眼,跟她?看在一起。
徐云妮心想,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见到这?双眼睛了?然后?她?很快得出了答案,差不多两年零四个月。
他的轮廓更成熟了,柔顺的头发?别在耳后?,这?让他苍白而精巧的面孔,让那瘦长而高?挺的鼻梁,都得到了更直白的展现。
“盯着我看什么?”他问?。
“有点神奇……”徐云妮说。
“什么神奇?”
徐云妮说:“从电视和?照片里看你,跟这?样看,好像有点不一样。”
杜爽的手机壁纸永远都是他,徐云妮看过好多张,时诀一直很上相?,照片里的他,要比现实看着更精致些。
其实细看,还是能看出与两年前?的不同,没?有化妆品的遮盖,加上长时间没?日没?夜,他的唇边,眼角,和?皮肤上,已经有了些细细的痕迹,黑眼圈也有点重,在工厂那边还能提起点精神,现在则是彻底的懒散无谓。
她?一直看着他,他也由?着她?看。
抽了半支烟,他朝旁弹了弹,问?:“徐云妮,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徐云妮稍稍回神:“……嗯?”
时诀拿着烟,歪过头,上下看她?,悠悠道:“我记着好像有人说过,将来一定会来找我?”
徐云妮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时诀:“有这?事吗?”
徐云妮跟时诀讲了当时那段时间的日程。
其实也没?什么日程,就是太忙了。
去年六月,赵博满缓刑期满,还要办理手续,徐云妮回了家那边,帮他忙了一阵,九月份才给他送出国。那时她?联系了时诀,但是杳无音信。十?月份的时候这?边发?布考试公告,徐云妮报名参加,十?一月底考试,时间紧迫,好在她?大学时期一直在准备这?方面的东西,今年出了成绩,她?顺利上岸。
这?个时候,她?也想过去找时诀。
她?的消息他仍不回复,徐云妮打电话问?崔浩,崔浩说时诀现在正闭关,他跟一个叫英晖的人较劲,闭门?写歌,谁的电话也不接,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徐云妮就没?有去。
她?一直关注着崔浩说的那个“较劲”的节目,三月份决赛,阿京拿着时诀的歌得到了冠军。
第二天早上,时诀终于回复了她?的消息。
当时徐云妮刚入职,被安排了很多事,她?计划把所有工作尽量在四月都完成,然后?五月的时候攒个长假,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五月份地震了。
他们这?边影响很大,徐云妮一瞬间就被事情淹没?,连他们主任在内,整个办公室的人三班倒,连轴转,根本没?有休息的时候。
徐云妮说到这?,时诀说:“你不是说地震很小吗?”
徐云妮:“小,但位置寸。”
时诀马上又想问?,那接下来的三个月呢?你为什么不来?你都干什么了?
其实,他已经知道她?干嘛了。
但他还是想问?,想听她?自己说,详细地说。
他那迟钝的脑子忽然冒出了很多内容,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安排这?些事?为什么不提前?告知他?她?为什么觉得他需要这?些活动?她?希望他能达成什么结果……
他甚至想问?一些,关于那个叫杜爽的女孩的事。
但他没?有开口。
他莫名有些羞心。
在这?种奇异心态的加持下,时诀……
的肚子叫了起来。
他的眼神和?徐云妮的眼神同时向?下,瞄到他的腹部。
徐云妮:“你饿了?”
时诀嗯一声。
徐云妮说:“你等?等?。”
徐云妮去山坡上,那有个牧民的小毡房,她?进去跟人说了会,出来招呼时诀。
时诀把那一袋子东西拿了上来。
山坡看着短,爬起来又很长。
他来到徐云妮身边,毡房很小,应该只是偶尔休憩的地方,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很标准的西北牧民的长相?,徐云妮正在跟他说话。
她?跟他借了热水,泡了一碗方便?面。
时诀盘腿坐在地上,望着远山,捧着面吃。
过了一会,徐云妮又拿来一样东西。
牛肉干。
是她?从牧民那里搞来的。
时诀把牛肉干泡在泡面里,一起吃掉了。
徐云妮吃过饭,并?不饿,在时诀吃泡面的时候,她?就在山坡上闲逛。
她?在那瞎溜达,碰到不平的地方,有时就被绊一下,然后?她?踢走山坡上的碎石头,接着走。
时诀吃着面,看着下方的人,她?一边走,偶尔看来一眼,然后?再走,然后?再偶尔看来一眼。
他唇边忽然一声笑。
徐云妮晃荡到半山腰,再次看向?上方,发?现时诀已经吃完了,他坐在山坡上,两手撑在身后?,也远远看着她?。
他们这?么对望了一会,时诀起身,去了毡房。
他们的食品袋在那,他去拿水。
但是好久没?下来,徐云妮也过去了,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没?想到,时诀来了句:“不走了。”
徐云妮没?懂。
“什么不走了?”
“我跟那哥们谈好了,今晚我们住这?。”
“……什么谈好了?谈好什么?”牧民已经离开了,徐云妮看看毡房,又看看他,“你要住这??这?不行。班长,走了,我们明天再玩。”
徐云妮回头看看山坡下的车,忽然感觉有人靠近,再转过来,他的身体就贴上了她?。
徐云妮脑子一懵。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从胸口贴近,到腹部,到胯,再到下面,全都靠在一起。
他歪着头看她?。
那一瞬间,从他身上被故意释放出了一种毫不遮掩的粘稠感,让徐云妮的心不可控地加速了,她?那手下意识就想抱上去,结果,下一秒他又起身了。
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回毡房。
徐云妮愣了一下,然后?清醒了点,她?说:“时诀,这?不是小事,你必须得回去。”
他说:“要回自己回啊。”
徐云妮再次点名:“时诀。”
他说:“你自己走回去吧。”
徐云妮意识到什么,一摸兜,发?现钥匙被他顺走了。
她?皱眉,再摸另一个兜。
手机也没?了!
徐云妮瞠目结舌。
她?的眼睛因为不可思议,快速眨了好几下。
原来他刚才使用了一招声东击西吗?
她?在心里抱怨,不是,徐云妮,你怎么这?么不禁……
“时诀,”她?重整旗鼓,拿出了严肃态度,“我没?有开玩笑,这?绝对不行。”
她?跟过去,想趁他不备,一举将——至少?要将手机夺回。
她?盯着他的裤兜,过去要抢,结果瞬间被拿下。
他抓住她?的手腕,拎得老高?,睥睨地看着她?,淡淡道:“叫什么呢?时诀时诀的,叫班长。”
徐云妮忽略他明明一整天看着都迷迷糊糊的,现在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大力气,她?跟他耐心讲道理:“班长,这?地方真的太离谱了,这?什么都没?有,真的不能住,而且你的团队还在酒店等?你,我晚上也得回单位那边。”
时诀拎着她?,视线依旧居高?不下。
徐云妮心说看也没?用,你就是把我当腊肉这?样一挂挂一宿也没?用。
“徐云妮。”
他叫她?的名字,叫完就一语不发?。
徐云妮盯着他的眼睛,张开嘴,闭上,再张开……
她?最后?还是偏开眼,说:“……行,行,你说了算。”
时诀松开手,钻进毡房中,先把矮矮的红色小桌立在一旁,然后?把毯子铺在地上。
他手向?后?,朝徐云妮的方向?伸出去,勾勾指头。
徐云妮又把手放上去了,时诀回头瞪一眼:“烟。”
“哦……”她?作恍然状,“对不起,搞错了。”
时诀看她?的表情,他怀疑她?在逗他,但懒得追究。
她?拿出一支烟,双手捻着放到他手里。
时诀回身接着整理。
徐云妮站在后?面,稍抿抿嘴,抱起手臂,看着周围。
这?里条件艰苦,一看就不常住人,也不通电。徐云妮看着看着,视线又落到时诀身上。因为要出席活动,他穿了正式的白衬衫,这?么一弯腰,后?背透着一点点脊梁骨的轮廓,还有后?腰两条隆起的肌肉。她?看着他一点点把毡房弄成一个能睡觉的样子,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天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冷。
屋里有一块垫高?的区域,上面铺了层层毯子,毯子上全是灰,临时用的被子也不算干净,时诀叼着烟,拎着被子出房收拾了一会,再拿回来。
他们把食物和?水拿进来,徐云妮也回车里取了靠背的枕头拿来用。
毡房门?关上了。
这?里没?有电,只有个小的便?携帐篷灯,他们怕电不够用,就把亮度开最低档,又觉得太暗了,时诀就把灯从上面摘下来。
“你联系你公司的人没??”她?问?。
他不理。
徐云妮看着,又说:“你小心点,别弄坏了。”
时诀说:“你知道我这?一晚付了多少?钱?”
“多少??”
“不告诉你。”
“告诉我吧,我们AA。”
时诀摘了灯,低头看她?。
徐云妮认真道:“普通朋友就该AA,班长,我不能占你便?宜。”
这?个时候徐云妮已经躺下了,时诀转过身,蹲到她?面前?,他两肘垫在膝盖上,一只手勾着那小帐篷灯,稍稍晃着。
看了一会,他正式道:“徐云妮,咱们现在连普通朋友也不是了。”
徐云妮问?:“那是什么?”
时诀冲她?扬起下巴,给出关系新定位——
“普通同学。”
再度降级。
徐云妮点头,接过帐篷灯,放到枕头上方一点的位置。
山里天黑得快,但时间其实并?不晚,他们都不困。徐云妮翻过身,支起上身,拿着那暗淡的帐篷灯看。
毡房外的风吹得很大声,他们把外套都穿着,还盖上了被子。
徐云妮说:“同学,放首你的歌听吧。”
时诀两手垫在脑后?,睁着眼睛躺着,说:“不放。”
徐云妮:“那我来。”
然后?她?打开手机音乐软件,放了一首歌。
前?奏刚出来俩音,时诀瞬间咂嘴。
“……非得这?首吗?”
又是《Nightmare》。
“这?首最好听。”
“‘最’好听?”时诀呵了一声,说道,“徐云妮,我白培养了你那么多年,你现在就这?个审美?吗?”
他刚批评了几句,声音就被她?用故意调大的音乐给盖住了。
“……”
时诀憋着口气,脖子支起来点,扭头看她?,徐云妮的面容在瓦数极低的帐篷灯的照射下,非常安和?,她?平静的侧脸,连着纤长的脖颈,像流着一道荧光似的。
时诀这?口气忽然就散了。
他感到一丝恍然。
“徐云妮……”
“听不见。”
时诀咝了一声,半转过身,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往自己身边使劲扯了点。
徐云妮撞在了他身上,她?偏过头,这?个距离,身体相?贴,发?丝相?叠,让她?有一种他们回到了709室那张一米三五的小床上的错位感。那时他们经常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叫对方都听不到。他们耐心好的时候会等?待,有时耐心不够了,也会不满,相?互怼一怼,就像现在这?样。而她?与他没?耐心的发?生频率,大概一比九吧。
想到从前?,徐云妮忽然笑了一下。
胳膊上的手臂明显更用力了。
他说:“你现在能听见了吗?”
徐云妮感受着胳膊上的紧痛,说:“能,你说吧。”

《Nightmare》这首歌是他用钢琴和小?提琴为基础创作的一首抒情摇滚。
灵感?来源非常简单,有一天他坐飞机,半睡半醒间看了一部关于西伯利亚原始森林的纪录片,结果不久后他就做了一个关于他化身中世纪领主,带领手下与森林里?的神秘女术士进行?战斗,但?战斗到一半忽然坠入爱河的狗血大梦。
醒来,就写了这首《Nightmare》。
他听着熟悉的旋律,听着听着,说:“我还?是不太喜欢这首。”
徐云妮:“为什么?”
时诀:“写得太白了。”
徐云妮:“那你喜欢哪首?”
时诀想了好久,没有回答。
山谷的夜晚,又静又闹,人迹无踪,野风喧嚣。
这音乐倒是很配这样的环境。
曲子放了第三遍的时候,时诀开口道:“徐云妮。”
“嗯?”
“你为什么让我去牛场?”
“不是牛场,是乳业。”
“那个女生叫杜爽是吗?你特地安排她见我,为什么?”
“她喜欢你。”
“所以呢?”他说,“这么久没见,你说话能不能坦诚一点?。”
徐云妮依旧看着灯光,片刻后,说:“时诀,其实我也不太懂……”
“不懂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难受。”
时诀忽然不说话了。
在徐云妮刚刚与时诀取得联系的时候,她有点?感?觉,时诀跟之?前不太一样,但?那时他们太久没联系,他又刚进到那个光鲜的行?业里?,声名?鹊起,她想那可?能是他的一种调整。
但?时间越长,她越感?觉,他有点?萎靡。
她不清楚原因,她问过时诀,他说没事,她也问过崔浩,崔浩说他压力?太大。但?具体大在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徐云妮找到丁可?萌。
她们聊了好久,最后丁可?萌总结了个原因。
“我看九成就是被英晖给刺激了,”丁老师说,“那英晖傲得要死,哎呦,时诀就是表面不在乎,心里?且膈应着呢!我给你发几篇乐评人的文章你看看。”
徐云妮读了那些?文章,也查了一些?英晖的消息,依然似懂非懂。
在任何人眼?中,时诀都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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