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云妮眼?中也是,他站在舞台中央,出席各种活动,风光无限,走?在街上也很容易就能听到他的歌曲。
有一次,徐云妮陪领导参加会议,结束后找了个商场吃饭,他们办公室的人都在,主任姓马,今年四十几岁,副主任姓杨,稍年轻点?,三十七八岁。他们看到不少人来商场里?的滚动大屏打卡拍照,杨副主任瞧着,就说:“你们说这帮明星活得多轻松?就生了一副好模样,赚钱这么简单。唉,我多想这么躺着赚钱,给我一半我的人生就没烦恼了!”
马主任笑着说:“俗话说,各吃各的苦,各享各的福,人哪可?能没烦恼呢?”
马主任是个有点?发福,长相比较油腻的中年领导,但?人很不错,勤干,好发言,尤其喜欢总结“金句”,偶尔也会有些?道理。
杨副主任又说:“那给我这么多钱,烦恼我也认了!”
徐云妮看着商场滚动的大屏,上面滚动着时诀的照片。
如果不是与时诀相识一遭,或许她也会觉得,这些?光鲜的美人生活轻松,不需要动什么脑子。
对于那些?乐评人的话,徐云妮其实不太理解。
“时诀,我查了一些?内容,”徐云妮说,“有些?评论说你现在的歌过度追求刺激频率和信息密度,说你艺术性不够——”
她说一半,他就皱着眉,把她身边的烟盒拿过去了。
只剩最后一支,被他取走?。
“你觉得呢?”他一边点?烟,随口问道。
徐云妮拿回空烟盒,扣上盒盖。
她说:“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觉得’吗?”
他嘴角一扯,轻呵一声。
虽然徐云妮深爱着一位艺术家?,但?对于艺术,她一直都处于不太开窍的状态。至今为止,时诀最触动她的一首歌,还?是当年在华衡唱的那首俄文曲。但?也是因为有回忆的加持,才显得格外有意义。
她将空烟盒再次打开,指腹摩着尖尖的边缘,说:“我不太懂,我觉得你的歌都很好听。”
他没说话,躺着抽烟。
徐云妮:“因为我不太懂,听得不多,所以我的话没什么分量是吗?”
他低声道:“我没那么说过。”
徐云妮接着说:“我感?觉你可?能需要换换节奏,就查了一些?办法,不知道会不会对你有帮助。”她玩着手里?的烟盒,说,“还?有杜爽……杜爽很喜欢你,她哥说她以前很自闭,经常被欺负,高中都没念完就辍学了,平时就躲在家?里?哪也不去,她迷上你后还?去报了个吉他班。”她想到什么,嘴角动动,“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我以前问过她,她说,只要你存在,就足够让她感?到幸福了。”
时诀缓缓吸气,抬起手臂,手腕挡在额头上。
他咬着烟,烟雾被气息刮得不太稳定。
徐云妮怕他被烟灰烫到,从他口中取出了抽了一半的烟,放入自己?口中。
“我就想让你见见她,虽然她也不太懂行?就是了。”徐云妮看着微弱的光,琢磨着,“就算不懂,就算她没有那些?评论家?专业,只是个小?地方出来的,她的喜欢也不至于一文不值吧,时诀。”
时诀的呼吸不匀,深浅不一。
“我没那么说过……”他又说一遍,声音有些?哑,“我就是有点?烦。”
徐云妮一手夹着烟,辨认着帐篷灯照亮的烟盒上的字迹,说:“不高兴的人声音总会显得大一点?,等杂音过去,生活就会恢复本质,你也会恢复本质的。”
他喃喃发问:“我什么本质?”
“天才啊,”徐云妮笑着说,“时诀,你是天才,那个英晖再傲,也不可?能傲过你啊。”
她如此理所应当地讲出这句话。
时诀放下手,看向徐云妮。
她的侧脸上还?残留着清淡的笑意,半热半冷,似有还?无,这种神情好让人熟悉,时诀想了一会,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他自己?的笑吗?
细细看去,她抽着他高中起就抽的香烟牌子,抽烟前喜欢用唾液润一下烟身,甚至夹烟的位置,歪头抽烟的角度,都跟他一模一样。
她浑身都是他的痕迹。
“哈……”
他忽然看笑了。
徐云妮转头来,认真道:“所以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事业的阶段性挫折,你得相信自己?。”
他们对视着,但?想的事又不同了。
徐云妮按部就班地开解他,希望他不要那么难过,而时诀则沉浸在眼?前的画面里?不可?自拔,徐云妮这种刻入骨髓的,潜移默化的改变,让他感?到十分兴奋。
“……哈哈。”他鬼使神差地又笑了。
徐云妮奇怪道:“怎么了?”
“没,”时诀偏开眼?,“你可?能高估我了,我算什么天才。”
他手垫在脑后,腿也从被子里?出来了,翘了起来,晃晃脚踝。
“我没准马上就要玩完了,”他说,“我实话跟你说,我最近什么都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慢慢写呗,送你马主任金句之?一——‘迷茫的时候,就踏踏实实干,干着干着,就不迷茫了。’”
什么玩意……
时诀懒得管谁是马主任,他想了一会,忽然道:“徐云妮,我将来要是不干这个了,你养我行?吗?”
徐云妮的手停顿住。
她沉默两秒,发出疑问:“为何普通同学要承担赡养义务?”
时诀飞来刀子一样的视线。
徐云妮又说:“不是,班长,这个确实力?有不逮,你猜猜我现在工资多少?算五险一金,各种补贴,大胆给个数。”
时诀冷笑:“关我什么事,这不是你自己?选的伟大事业吗?”
徐云妮:“……”
他好像活泛了点?。
忧思一落地,从前的孤傲伴随着刻薄,拔地而起。
这两年多的时间,他早已被各路人马惯成皇帝了。
时诀:“你以前不是说,人过日子花不了多少钱吗?”
徐云妮耐心说:“那是大学时期,现在……”她叹了口气,“唉,今非昔比,家?道中落。”
时诀没说什么。
徐云妮又说:“而且,班长,你现在好金贵的。”
“我金贵?”
“啊,我听前方工作人员说了,你现在坐车颠一颠就吐。”
“没有。”
“他乱讲了?”徐云妮说,“那也不行?,我的工资都不一定够你保养车的。班长,好手好脚干嘛想着让人养,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呢。”她再次摆出一副正经的姿态,手一摆,“你要知道,‘大部分的成功人士,无非就是两个词,专注与坚持’。”
时诀一脸忍不了的表情,说:“徐云妮,你现在怎么一股……”
徐云妮:“马主任金句之?二,建议背诵。”
时诀深呼一口气,腿放下,呈大字状躺着,他侵占了徐云妮的空间,长腿搭在她的身上。
身旁有声响,徐云妮捻灭了烟。
时诀偏过头,正好徐云妮也凑了过来,她的发丝垂在他脸上,微微痒。
徐云妮说:“班长,我是觉得,你喜欢文艺,你会一直做这个的。但?如果哪天你真的决定不干了……”她看着他的眼?,他的睫毛,唇边的小?痣,近距离闻着迷离之?香,情不自禁用手背蹭了一下他的脸,没有把话说完。
时诀眉毛微挑:“谁让你碰我了?”
徐云妮说:“不能碰吗?”
“不能,”时诀上眼?睑吊出一道凉薄的弧线,歪着头,懒洋洋道,“徐云妮,你再也得不到我的心了。”
他眼?中一派旖旎。
他的声音太好听了,使这无情之?语都宛如清歌。
徐云妮看着他,许久后,说:“那身体呢?”
静默片刻,时诀说:“你转过去。”
徐云妮转身,刚躺下,他就从后面抱住了她,手从她身前绕过,搂得很紧。
一瞬间,徐云妮感?觉灵魂都收紧了。
她察觉颈后的热气,有些?受不住了似的闭上了眼?睛。他身上好热,而且是越来越热,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肌肤上说话。
他有点?沙哑地说道:“徐云妮,你真烦。”
孤星高悬。
徐云妮抓住他的手臂,感?受到他的鼻尖,正轻轻碰触她的后脑。
她被他的气息包裹着。
野风肆虐,烈火焚身,徐云妮逐渐陷入了一种幻觉,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平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不用吃喝拉撒,也不用做任何思考,他们就只靠彼此的怀抱过一生……
这晚,他们就在山野的风声中,相拥而眠。
徐云妮生物钟准时,醒得要比时诀早一些。
她刚睁眼时,迷迷糊糊闻到一股淡香,视线定焦,发现自己半倚在时诀的怀里。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调整到面朝着对方睡了。
他?的头发完全睡乱,头发就像水草一样,打着弯铺在脸颊上。他的白色衬衫有些地方已经蹭脏了,但依然散发着那股淡淡的温香。
徐云妮看?了一会,拿来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然后轻手轻脚出了毡房。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山里雾气缭绕。
清晨的山谷,空气实在太新鲜了,徐云妮深吸气,脑内一派清明。
她在布满晨雾的山坡上散步,不远处有头白色牦牛在吃草,她走到旁边看?了会,问:“吃早饭呢?”
牛没搭理?她。
徐云妮冷笑道:“你做成的牛肉干还挺好吃的。”
牛这回听懂了似的,哞哞叫了两声。
徐云妮心情?好了,她手背在身后,说:“继续锻炼,吃好喝好,争取把肉练得再紧实一点。”
然后她往回溜达,走着走着,脚下打了滑,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两手撑在两侧,左手感觉摸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心道一声不好,一转头,果然是新鲜的牛粪。
她赶紧爬起来,张开双手,上下看?看?自己?,回头怒瞪牦牛。
这时,山坡上传来两声笑。
徐云妮扭头,看?见时诀站在毡房门?口。
“你按到什?么?上了?”他?明知故问道。
徐云妮不说话。
“……哈哈,”他?憋不住了,忽然笑起来,远远指着她道,“徐云妮,这就是你什?么?都不答应我的下场,活该,牛都看?不过去,哈哈!”
山谷中回响着他?清爽的笑声,他?的身影像与雾气融在了一起。
这要路过个僧人?,都得拿出法器镇一镇。
时诀从山坡上下来,近距离看?看?她,颇为嫌弃地“咦”了一声。
徐云妮看?着,问:“你这衣服贵吗?”
他?马上说:“干嘛?你要擦手?徐云妮你敢。”
徐云妮心道,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时诀走过去,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脖子,说:“过来。”
走到山脚下,前方远山云雾顿开,忽然落下金光,照得那?一汪静泊像宝石一样反射荧光,时诀见此?美景,脚下一停,忽然说:“我们去湖边洗吧。”
徐云妮:“……”
走到那?怕是牛粪都要干了。
“走吧。”他?说。
“太远了。”
“看?着不远啊。”
不远什?么?……
怎么?才能给这个缺乏物理?常识的人?解释什?么?叫“望山跑死马”呢?
“走。”他?拉着她就要翻栏杆。
“哎,哎哎哎……”徐云妮梗住脖子,“班长,班长,我饿了,咱们就在这洗一下,然后快点找地方吃饭吧。”
总算把人?劝住,他?们回到车旁,时诀从后备箱拿了矿泉水拧开,在旁边一点点倒水,让徐云妮洗手。
他?倒着倒着,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还没完全清醒。
水流凉丝丝的,徐云妮正?洗着,时诀的电话响了。
他?拿出来接通,说了几句,然后挂断。
徐云妮问他?:“经纪人??”
“嗯。”
“有事吗?”
“问我在哪,什?么?时候回去。”
时诀原本定的两日行程,第三天看?情?况,今天下午还有当地文?化景观的拍摄行程,李雪琳要跟他?沟通拍摄内容,在催他?早点回去。
一会功夫,李雪琳来了三个电话,时诀接得烦,又不能真给手机关了。徐云妮就先给他?送回去,让他?去找李雪琳,她自己?在酒店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吃完饭,时诀发来消息,给了她一个房间号
【直接去你房间?】
【来吧,没人?。】
徐云妮就找去了。
时诀房间留着门?,她直接进去,把门?关好。
时诀正?在洗澡。
房间不大,普普通通的大床房,徐云妮把包放到桌上,坐在沙发里。
过了一会他?披着浴衣出来了。
他?问:“你要不要也洗个澡?”
徐云妮确实想洗,昨晚条件太艰苦了。
时诀:“你把衣服扔这,我让酒店送洗烘干,用不了多?久。”
徐云妮:“不用,我带了换洗的衣服,就在包里。”
时诀动作一停,细眸微眯,上下打量徐云妮。
“哟……”他?咂着嘴,轻轻摇头,“我昨晚是真危险啊。”
徐云妮不接话,直接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还残留着水汽和沐浴液的香味,她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再出去的时候,时诀正?躺在床上抽烟。
徐云妮靠在桌边擦头发,问他?:“你跟公?司的人?说了吗?我在这里。”
“就李雪琳知道。”
“她不管你?”
“她不管这个。”他?抽着烟,分析说,“其实我感觉,她现在巴不得我出点乱子,那?她谈续约就有优势了。”
“你要跟他?们续约吗?”
“我没想好,李雪琳想让我入股乐阳。”
“才干了两年就谈入股,他?们这么?看?好你。”
徐云妮擦得差不多?,把头发包起来,清洗热水壶,然后烧热水。
时诀悠悠道:“他?们不知道我现在写歌超费劲,我还真犹豫过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混个股份,乐阳赚钱能力?强,路子广,我就帮他?们捧Reve就行了,以后就靠他?们养老了。”
“你现在就开始想养老了。”
“那?怎么?办?”时诀瘫在床上,“想歌又想不出来。”
徐云妮烧好热水,冲了一包酒店赠送的茶包,然后抱起手臂,面朝时诀,开始说正?事。
“班长,股份不是混出来的,你肯定要有资金注入,自然人?入股也要担一定责任的。”
“啊……”
“你惦记他?们的钱,他?们惦记你的人?,谁占谁便宜真不一定呢。而且,你又不会一直低谷,先别这么?急。”
他?说:“我急什?么?啊?”
徐云妮说:“不急就行,你这两年一直在忙创作,就算真要入股,也要把这公?司摸透了再说,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时诀看?着眼前人?,听着絮絮叨叨的嘱咐。
徐云妮的湿发被毛巾高高包起,露出小巧的脸颊和纤长的脖颈。在朦胧的阳光照射下,她吹着杯里的热水,然后尝了一口,好像不太满意,眨了眨眼,但还是接着喝下去了。
时诀叼着烟,问:“那?万一一直低谷怎么?办?”
“不会的,你才二十六岁。”
“都二十六了,四舍五入三十了。”
“远着呢。”
“一晃的事。”
徐云妮缓缓吸气,从茶杯中抬眼,她感觉时诀明明都已经回过劲了,还非要得逮着那?一个点不停地说。他?就是想听鼓励,想听肯定的言语。
所以她这个月薪都不够保养他?座驾的小小职员,就这么?带着浓浓的耐心,无数次哄着小朋友说,没事的,你要有耐心,要有信心,你一定会成功的。
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徐云妮微笑着,柔声道:“班长,您现在看?起来比十九岁的时候还水灵呢。”
时诀大笑出声:“哈哈!”
高兴了?
徐云妮端着茶杯,又抿一口。
说好听点,返璞归真,讲直点,越大越幼稚了。
时诀兴致来了,不停地讲。
徐云妮不让一句话落地上,开玩笑,马主任都能被她哄得明明白白,时班长算什?么?。
她游刃有余,甚至还能抽出一部分精力?回忆,从前他?有这么?碎嘴子吗?
好像没有。
关于这一点,时诀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其实大学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旺盛的倾诉欲望,那?时他?们的生活很简单,吃喝玩乐,她念书,他?作曲。可?一旦步入社会,区区两年多?点的时间,突然有了无数多?的事情?想要倾诉。
时诀一边说着自己?,一边也让徐云妮讲她的生活。
时诀感觉很神奇,原来他?完全不感冒的东西?,现在居然也能听进去点了。
他?把这个变化当成个正?经事与徐云妮说明,她说:“可?能奔三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吧,班长,我们主任说了,男人?年纪越大,就越琐碎。”
时诀冲她勾勾手,徐云妮放下茶杯走过去,被他?一个擒拿,抱摔在床上。
“你说谁呢?”
徐云妮被他?抓痒,挣扎着笑起来。
徐云妮讲了很多?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时诀都听进去了,甚至,当徐云妮讲到那?位金句频出的马主任的开会日常时,他?居然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他?想来想去,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面对面。
隔着屏幕说话,与这样紧贴着彼此?,感受声音的距离,完全是两回事。
两天时间太短了。
时诀放开她,问道:“你们还有别的活动吗?”
“什?么?别的活动?”
“类似这次这种的,跟你们单位有关,还能让我来这边的。”
徐云妮想了一会,说:“好像没有了。”
他?撑着脸,美人?卧榻的姿势看?着她。
“你想一个,你平时办法不是很多?吗?”
徐云妮感觉,时班长有时候灵得要命,有时候那?脑子又过于想一出是一出了。
时诀继续说:“想个办法,徐云妮,不是这种一两天的活动,最好时间能长一点的。”
“哪有这种活动?”
“没有就想办法啊。”
徐云妮凝视着他?,沉默三秒,一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诚恳道:“班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我只是开发区一个小小的科员。”
时诀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知道,”徐云妮说,“我攒了假了,下个月我就去找你。”
“哟,又开始保证了是吧。”
徐云妮看?着他?。
时诀眯起眼睛道:“干嘛?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视线怎么?能做到如此?坦然的啊?”
“我怎么?就言而无信了?”
“还要我再提醒你吗?”
其实徐云妮,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喜欢顺着时诀来的,但极少数的情?况下,她也想刺激刺激他?。
“我忘了,你提醒我一下?”
“昨天说的今天就忘,谁说一年就来找我?”
徐云妮:“我从来没说过一年,我只说,我一定会找你。”
时诀:“你不是说你赵叔出国就来吗?”
“又篡改记忆了,我说的是,到时候我怎样都可?以。”
“那?行啊,你辞职啊,跟我走。”
徐云妮缓吸气,说:“班长,别这么?咄咄逼人?,难道你答应的事就全都做到了吗?”
时诀:“哪样没有?”
徐云妮举例说明:“你以前不是说,跟你在一起我唱歌就会变好吗?难道没有说大话吗?”
她明显感觉到,身旁人?的火起来了。
时诀撑起身体,伸出一只手臂,拿住她的下颌。
他?气势熏灼,声音反而降得很低。
“徐云妮,你想怎样啊?”
“班长,就事论事,请不要诉诸暴力?。”
“徐云妮。”
“我在。”
“你给我想办法。”
徐云妮一时难以回应。
时诀:“最后这大半年,乐阳肯定往死里给我堆行程,我跑不出来,你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我。”
徐云妮张张嘴,没出声。
时诀:“所以,还有没有牛场这种活动?最好时间能长一点,一杆子支到合约到期的最好。”
怎么?可?能啊!
徐云妮已经放弃纠正?“牛场”的措辞了,她深吸一口气,“行,行,我想办法……”她从他?的魔爪中脱离,下地去包里拿笔记,然后手机里也翻了翻。
时诀在床上玩着手机,悠闲地等待着。
徐云妮找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适合时诀参加的活动。
但时班长就在旁边监督,他?等了这么?久,徐云妮实在不好一个方案都给不出,她思来想去,转过头说:“要不,你跟王泰林一起卖杏?”
他?的眼神危险地从屏幕上方挑来。
徐云妮马上说:“哦,这乐阳估计不能同意,跟他?们给你打造的调性不太相符。”
时诀坐了起来,思考了一会,问徐云妮:“你这除了杏,还有别的吗?”
徐云妮:“农产品方面我们这最多的?就是杏,还有蜜瓜,沙枣,然后就是牛奶,奶酪这些?。”
时诀问:“卖这些东西流程多久?”
徐云妮:“很快,上次王泰林来,从了解到?开卖,一共也就三四天,他们还是单打独斗,如果你来,乐阳的?团队肯定会帮你全部?弄好,你直播间坐两小时说说词就行了。”
“那除了吃的,还有别的?吗?”
徐云妮不知道时诀的?具体想法,拿着笔记本,一样一样跟时诀核对。
她说,时诀就在一旁听?。
在说到?他们开发区的?一家服装纺织厂的?时候,时诀多问?了几句。
时诀:“有牌子吗?”
徐云妮:“有,叫‘衣生?有你’。”
“做得怎么样?”
“品牌吗?不太行,但厂子的?生?产质量很好。”
顿了顿,徐云妮想到?什么,对时诀说:“不过,这是个?有故事的?企业。这厂的?老板本来是做工业纺纱的?,这家服装厂完全是他为了带动家乡就业投资创办的?,员工有两千多人,都是当地一些?困难户和?残疾人,产品不复杂,但用料非常扎实,棉花都是老板包地种植的?,这也是我们这的?重点扶持企业。”
“那这厂要比那杏好一点,”时诀下地,取了一支烟,思索道,“我没准能劝公司搞个?大?一点的?活动。”
徐云妮:“但他们卖的?是女?装。”
“女?装更好。”时诀想了想,跟她说,“你知道Reve吗?”
“知道,瑶瑶那个?团。”
崔瑶出道的?节目徐云妮也看了,这节目目前刚结束没多久,人气正处在巅峰状态。
“你想让她们来?”
“那团说实话,除了瑶瑶以外都白给,气质不行,所以时尚资源很差,公司正发愁呢。她们现在是上不去下不来,与其在那坐着等资源,不如先干点事。”
“那她们来你能跟着吗?”
“如果有演出就会跟着,这团基本是我来制作,这边有演出场地吗?不要太大?的?,到?时候连彩排带演出,再加上卖货,时间?就会拖很久。”
徐云妮说:“露天的?演出场地行吗?非常有特色,开过沙漠音乐节。”
时诀好像很有兴趣。
“在哪里?”
“就在我们开发区不远的?地方,”徐云妮说,“下午你有拍摄,明天你什么时候走?”
“应该是下午。”
“那来得及,明天上午我带你去实地看看。我们这边肯定没有问?题,主要是乐阳,我怕乐阳不愿意赔本赚吆喝。”
时诀烟抽了一半,顿了一下,颇为疑问?地看向?她。
“什么叫‘赔本’?”他一副“你不要胡说八道”的?神情,说,“怎么可能赔,绝对有的?赚。”想到?什么,他轻嗤一声?,又?说,“徐云妮,我进?公司到?现在唯一只出不进?的?项目就是你的?牛场。”
徐云妮:“……”
第一,牛场不是我的?。
第二,那不是牛场。
徐云妮看着时诀穿着白色浴袍,坐在沙发里抽烟的?样子,忍不住招招手。
时诀非常不满意她这招猫逗狗的?手势。
“干嘛?”
“来,班长。”
“干嘛?”
“你先来。”
时诀走过去,往床边一坐,徐云妮一直维持着手肘撑着身?体,趴在床上的?造型,就那么仰头看着他。
徐云妮思绪翻飞。
她已经跟时诀聊了很多自?己这两年的?生?活,绝大?多数内容都交代得很清楚,但也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部?分,她从来没跟他讲过。
就比如说,他们彻底失联的?那一年里,徐云妮有一次难忍思念,由杜佳介绍,找了一个?据说算姻缘很厉害的?大?师。她算了自?己和?时诀的?八字。大?师说得神神叨叨,总结下来是只要坚持就有希望,那如果花钱请个?法器,希望就更大?了。
徐云妮一听?要收钱,顿失兴趣,大?师劝说她,钱该花就得花,这男的?属于?万里挑一型的?,千万别错过。
徐云妮问?怎么个?万里挑一法?
大?师说你这男人命好啊,走财官大?运,二十五岁之前是偏官,二十五那年转正官,然后就是整整四十年大?运,有花不完的?钱,他九成是要结婚的?,你千万别舍不得这个?小钱。
当时徐云妮在脑子里,把?“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过了三遍,最后还是消费了。
付钱的?一瞬,她真觉得自?己没救了。
徐云妮叹了口气,一手揽过时诀的?腰,脸埋在他后腰的?位置,又?深深吸了口气。
时诀无语道:“你到?底要干嘛?”
吸吸财神爷。
下午三点多,时诀有拍摄行程,他说他顺便去找李雪琳聊聊这件事。徐云妮说那她也趁这个?时间?联系一下领导和?企业负责人。
这其实算是一个?比较突发奇想,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有点异想天开的?主意,但很神奇的?是,当这两人决定要去做的?时候,都没有半分犹豫,他们都认为,只要办了就一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