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会门外的人都走远了。
他故意要拍门板弄出动静,但旁边的人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似的,迅速揽住他转了半圈远离房门,伸出的手也被对方牢牢握住。
一套动作能看出她的体能素质要远远优于Beta,出手敏捷游刃有余,秦屿这个知识分子挣了好几下都没挣开分毫。
他后背贴着墙,又气又急,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几息之后,面前的Alpha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我不和你开玩笑了。”
秦屿愤愤地抬眸,猛不丁撞上一双极为深邃专注的眼睛。
鸦羽一般的眼睫,墨蓝色的瞳孔,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
他这才注意到,现在的距离有些过近了。
他眼神闪了下,正欲再次挣开,眼前的人先他一步松开了手。
于万退后一步,“你刚才说我是没有时间观念的自大狂,我们算扯平了。”
腰间和唇上的触感消失,秦屿如同从刚蚕茧里破出来一样手脚发软,他头晕晕地向后贴着墙借力,感觉吸进来的空气好像都染上了和她手指类似的凉。
他看看正用衣服下摆擦拭眼镜的于万,“你没有时间观念是事实,因为你迟到了。”
于万暂停动作:“嗯?”
“四百下后,你没回来。”
“也许是你脉搏跳动加快了,或者你数错了,饮酒是会影响脉搏和专注力的,秦先生。”她戴上眼镜,尾指顺便将鬓边的发丝顺到耳后,微笑着凝视过去,俨然一副头脑清醒且明辨是非的好人样。
秦屿抿了抿唇,“我脉搏跳动的速度是每分钟70至80下,换算为你承诺的时间在5至5.714分钟之间。”
他掏出手机继续道:“而我等你的时间超过了七分钟。”☉
于万:……
原本想用个模棱两可的计算方法,没想到碰上个较真的。
“好吧,我迟到了,那你说我是自大狂又因为什么?”
手机上是父母催他去宴会上认识人的信息提醒,秦屿打开静音模式,心绪开始烦躁:“我没时间配合你的恶趣味,你走吧。”
穿裙子什么的,他绝对不会做。
秦屿再次朝门口走。
紧接着,一只手从后揪住了他的外套衣领,含笑的声音从耳边轻轻响起:“不穿裙子,穿别的行不行?”
年轻人多的地方确实热闹,喝酒的,跳舞的,三五一群闲聊的。
今晚是秦氏公子的生日宴,也是他继成年礼后举报的第一次生日宴。
有心人已猜出秦董是想在宴会上给自家孩子找对象,但这又不是封建选妃,一方面讲究你情我愿,再有,今天的场合是难得的精准筛选,是年轻一辈扩展人脉网的绝佳机会。
有了功利心,一场宴会便不是纯粹的吃吃喝喝。
有人吹嘘自己闹着玩的项目准备在创业板上市,有人唏嘘让资本退潮的红海市场,也有人谈起共同认识的某个圈内朋友开始八卦,总之来捧场也好,来认识人也罢,不过是各有所图,大家玩玩闹闹,没人再去关注只露过一次脸的秦屿去哪了。
在意秦屿去哪的是秦董事长夫妇。
两人开始好说歹说拉着秦屿下了楼,还未和别人聊几句话,他扭头就走了。
他们两口子现在正和另一对夫妇及其女儿一起聊天。
女Alpha的父亲和秦父是一个高尔夫俱乐部的球友,当初听到球友说自家女儿不喜欢粘人撒娇的Omega,天天闷头钻研古历史的时候,秦父便觉得和秦屿有戏。
喜静,从小是学霸,有需要花费大量时间钻研的事业,这简直是另一个秦屿嘛!
以后俩人在一起肯定会理解彼此,婚后也不会因为工作不回家而猜忌对方,遇到事情会条理分明地讲道理,能相敬如宾地过日子。
至于公司……以后可以交给职业经理人,让秦屿直接拿钱就好了。
秦屿较真深钻的性格搞研究在行,却不是当总裁管理企业那块料。
今天见到真人,亲父秦母和女Alpha一家谈得热络,从工作到对婚姻和家庭都掺和着聊了聊,一切进行得顺风顺水,双方也都觉得两个孩子性格上能有共鸣,然而最关键的主人公秦屿始终不回信息不见人。
叱咤半生的秦董事长突然有种空着急的无力感,就是很愁人啊……
与此同时,于万和秦屿走到了前厅。
毕竟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秦屿对布局还是清楚的。
他和于万顺畅地绕过视线下楼,到了一层大厅,来来往往的人让他脚步微顿。
于万拉住他的手小声道:“自然点。”
手上的力气加大,她堂而皇之地拉着人大步向前。
Alpha一贯是众星捧月的,他们有出色的体能与精神力,能驾驭世界上最高端的战斗机器,他们自分化开始便被灌输要保护其他性别的认知,于是,有一部分Alpha内心会滋生出优越感,像是兽群中的首领享受被簇拥或者被追捧的感觉。
尤其是家里有股份等着继承的富二代Alpha ,出席宴会自然不愿意被其他Alpha压一头,从配饰到服装没一个简单的。
在这样的场合,一个过于“朴素”的Alpha反倒成了另类。
这个另类无疑是于万。
一身再简约不过的衣裤,衬衫是柔软到能做居家服的休闲款,随便的不像样。
但她足够高挑舒展的身形和其他Alpha相比又不输气场,一头自然弯曲的长发光泽感十足,一看便知
是常年精心护理的成果。
她牵着人往前走的姿态没有半点拘束,悠然得像在逛自家花园,顺便还礼貌地叫住一位擦肩的佣人,弯起眉眼请人帮忙去二楼还化妆包。
所以,还真没人对她起疑,包括……她手里牵的“小男友”?
黑西裤,白衬衫,米色廓形外套,学生时代那种刘海遮住额头的发型,像个小尾巴似的,在她身后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
两人一个随性一个腼腆,像极了纨绔渣A带新养的小男孩来见世面。
如此猜想,这俩人与宴会不符的穿着和后面那人垂头别扭的样子也变得合理起来。
别人是来扩人脉的,他俩是来谈恋爱的,被牵着的小男孩指定是在害羞或者闹别扭。
秦屿从大学起便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秦氏商业圈里的人对他的印象很浅,他们根本猜不到眼前的青涩男生会和沉稳的秦博士有关联。
而且两人拉手的动作一看就是,那种关系。
不然谁家Alpha会走着走着故意抻一下手让对方往自己怀里歪?还有摩挲手指让他注意看路的小动作也太会了!
就这样,他们很快穿过人最多的大厅和佣人来回往返的庭院。
“等等,这位先生请抬起头,摘下口罩。”
离马路一步之遥的院门,恪尽职守地保镖拦住了他。
秦屿脚步停下。
他抬起头,口罩遮住了半张脸,被于万抓下来的刘海挡住了额头,眼尾标志性的红和泪痣用厚厚的粉底遮盖,原本正式的西装少了领带,白衬衫扣子解开了两个,外套换成了是米色休闲款。
这套造型不说大变活人也成功把气质改变了八分,原来是成年人的高冷稳重,现在直接减龄十岁。
保镖没认出来他,但阻拦的手并未放下:“请摘下口罩。”
秦屿未动。
保镖再次要求:“先生,请配合我们工作,摘下口罩。”
旁边的于万上前一步,“怎么了?他酒精过敏,我们要立刻回去。”
她冷下脸,极有压迫性语气让秦屿都惊了一瞬。
守门的人也同样被震住,奈何职责在身,刚才秦董又在电话里因为找不到秦少爷发怒了,他们不能不严谨些。
所有身材相仿的男性Beta都要格外留意。
其中一人的目光锁定在秦屿脸上:“我们需要确认下这位先生的身份。”
僵持中,四周有其他人也好奇地看过来,保镖的目光和旁人的低语似乎快要化为实质,在催促他扯掉伪装,然后乖乖回去做一件有商业价值的展品。
秦屿有种就这样吧的妥协感,或者说类似一种自省自嘲。
看,果然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对陌生人的信任上。
然而还不等继续再往深层反省,他手腕被拧了一下。
用手指捏住一小层皮的那种拧法,他疼得轻轻哼了一声,下意识侧头看向身侧的始作俑者。
然后,始作俑者搂住他的背把人按进了怀里。
“不哭啊宝贝,只是点小疹子不丑的,你最漂亮了。”
鼻子撞上一块皮肤,突如其来的亲密距离导致秦屿脑袋嗡的一声,更意外的是有只手按在他的后脑,让他被动地、像被操控似的把头深深埋在了对方颈侧。
于万极近呵宠地在他耳边说:“我们这就回家,吃了药就没事了,不会有别人看到的。”
紧接着她表情瞬间转变,抬着下巴傲慢地打量拦在前面的保镖,寒声道:“我的人还需要让你确认身份?开什么玩笑,让开。”
灯光下,她白皙的肌肤透出温润的光感,眼睛里却蕴含着耐心告罄的攻击性。
危机意识让保镖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动物面对更强大的对手会选择退避的本能反应,他们认为是高阶Alpha的压迫力。
于万挑眉,像个混不吝的二世祖冷哼一声,不由分说地揽着人出门往外走。
守门二人组这才回神,谁都没脸承认被她的气势吓到了,尴尬地拍拍衣摆继续站岗。
耳机里响起管家的呼叫:“少爷不在房间,后院,三楼四楼也没有,出口确认没看到少爷出门吗?”
不在里面?
虽然没看到秦屿,但是看到了个身高体型相近的男性Beta ,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齐齐看向身后,在发现早走没影后面面相觑。
门神一号略微犹豫:“没有看到……吧。”
门神二号一口咬死:“没有,肯定没有,刚才那男的多娇啊,酒精过敏都害羞不让看,怎么可能是!”
门神一号立刻附议:“对对对!秦博士要能有他一半会来事,还至于单身到现在?”
门神二号坚定确认:“必须的,刚才那往Alpha怀里钻的小弟弟要是秦博士,我就是秦董!”
今天是个好天气,无云,无雨,夜间的风也是轻轻的。
秦屿觉得今夜很热,热得人头脑发昏,眼前的建筑和车辆统统晕出了一层虚影。
除了头晕眼花,心里还莫名有些怪怪的异样。
他简单复盘了一下,从进门被催婚开始,被要求去认识秦父老朋友家的“年轻人”,遇见一个自大的女性Alpha ,然后,被她牵引着走出家门。
只是从自己家走出去,他为什么会紧张?顺利出门时为什么有仿佛历经波折终于完成某样任务的成就感?
这些情绪来的太奇怪了,秦屿猜测一定是喝了酒的缘故。
公路上有出租车经过,他踉跄着要去拦车,却有双手从后扶住了他。
“去哪,我送你。”
秦屿回头,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
轮廓流畅五官立体,鼻梁上架着副半框眼镜,看上去是个知书达理的斯文人。
如果不是她故意戏弄自己穿裙子,又被拉手搂腰在人前叫宝……宝贝什么的,他也就信了眼前人的温和无害。
他通过短暂的相处得出结论,她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花心Alpha ,要不然怎么会把宝贝叫得那么顺口?
他站稳:“不需要,你找我要说什么话,我现在听。”
然后一拍两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于万还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潜台词?
她原本的安排是面对面正式的认识,以秦主任为媒介建立基本信任,再用医院接收的几个病例为话头探测他的口风。
但这些话是对秦博士说的,不是和醉鬼说的。
刚开始看到秦屿面色不改和人碰杯时,她以为他是有点酒量的,等在洗衣房见到他脸颊泛红瞳孔轻微扩散后发现,这人不是有酒量,是纯粹不知深浅地往下灌。
人在饮酒后通常会在半小时左右出现醉意,由于秦家的香槟度数不高,她需要通过其他方法判断秦屿的清醒程度。
比如故意逗他看反应能力和思考能力,比如脸色变化和手心温度。
她估算了下时间,现在正是酒劲上头的时候,秦屿已经走路虚晃了。
不过现在这样认识的方式也行,找一个需要共同完成的目标,拆分成多个步骤彼此配合,这种“队友”型的经历也会加深印象。
可惜场合不合适,秦主任不在,她不方便在路边这种开放空间和秦屿聊病患相关的话题。
“没有什么。”于万自然地伸出手臂护在旁边以备万一,继续道:“你醉了,一个人夜间不安全。”
秦屿余光瞥到她的手臂,突感神智真的开始混沌不清,脑子里晃过她在洗衣间凑近给他涂粉的样子,还有抱住他时温柔缱绻的一声宝贝。
头重脚轻,心跳加快,是醉酒的症状。
醉酒的人是不会承认喝醉的。
他挥开于万的手臂往前走了一步,又突然回头,脱下`身上的外套还给她,“你的衣服,既然你没有需要让我听的话,那到此为止,我不用你送,我很清醒。”
于万站在他身后轻声开口:“秦先生,我们打个赌吧。”
她把外套搭在手肘走到近前,“你用脚尖贴脚跟的方式向前走九步,再转身用同样的方法走回来,如果能走成直线,我就相信你没醉。”
秦屿立刻明白了。一个常用来测试醉酒的方法。
他觉得幼稚,可对方揶揄的语气是很有效的激将法,他控制着平衡慢慢往前走。
一步,两步……往前的九步完成,他转身。
于万在不远的对面弯起唇角,一阵夜风吹来,她的发尾随风扬起,“再走过来。”
秦屿的眩晕感更重了。
他手指握了下拳,深呼吸走回去。
一步,两步……前几步走得笔直,然而到了后两步,脚底突然发软地往前扑倒。
于万同时向前两步,抓着他的胳膊顺势一拉让人倒在怀里,墨蓝的眼瞳眯了眯,心情颇好地受了这个意外的投怀送抱。
她揽在秦屿腰上的手慢慢向上,在他后背明显紧绷时才停下,唇贴着他的耳廓问:“现在需要我送了吗?喝醉的秦先生?”
手心的温度很快透过衬衣布料,让皮肤发热的秦屿愈发脚软,犹豫了两秒才摇头答:“不,不用,我让人来接。”
是了,他可以让研究所的车来接。
他踉跄着后退拉开半步距离,心跳加速,手也开始发抖忙乱,从裤袋掏手机时不小心把钱夹带了出来。
一个很精致的男士黑色钱夹。
他正要去捡,于万先他一步弯下腰。
折叠钱夹呈打开的样子掉落在地上,卡槽最上方露出一条银色的卡边。
卡片插在卡槽最上方,银白色,卡边能看到半个logo图案。
于万眼睛骤然缩了一下。
秦屿一边低头看她一边翻通讯录,耳边响起一下一下的按键声。
她迅速把钱夹捡起,却没有递到他手上,而是在他晕沉的目光中重新搂住他,侧过脸瞟了眼还未发送出去的信息,再把钱夹放进他的口袋,含情脉脉地道:“还没和你说,生日快乐。”
亲密的拥抱姿势,不同的体温透过布料丝丝缕缕的传递,本就醉意上头的秦屿觉得愈发热意上涌,浑身起了一种类似被电的酥|麻。
两秒后,他头耷拉在于万肩上,晕了。
于万一手揽着他一手接住从他手心掉落的手机,把信息删除。
在两人中间,没有人能看到的亲密距离中,有段柔软的条状物悄无声息的从衬衫两扣间飞速缩了回去。
说来也巧,于万一直以为自己是靠蛮力捕猎的生物,触手上的刺细胞都快退化光了,毒性麻痹一只大型犬都费劲,没承想对喝醉的人类却意外好用。
上一次的裴丛隶如此,这一次的秦屿也是如此。
难道血液里的酒精会放大她的毒性?有机会可以做实验验证下。
她搂着昏迷不醒的秦屿拦了辆出租车,和司机报自家地址。
深更半夜的,马路边,一个Alpha带一个意识不清醒的Beta回家正
司机特别警觉,担心是遇到了Alpha路边捡人的狗血事,一直通过后视镜观察。
他看到Alpha小心地把人抱到座椅上,等自己坐进去后,又把人放倒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让Beta的头枕着她的大腿,这才抬起头,朝司机轻声细语地催了句:“师傅,走吧。”
一套体贴的操作让司机完全把Alpha从渣A坏人的嫌疑里排除了,笑呵呵地问:“男朋友喝醉了?”
“嗯。”于万把外套披在秦屿身上,手指蹭蹭他眼下的粉底液,笑道:“他酒品挺好的,不会吐您车上。”
“行嘞,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司机不再关注后面,一脚油门专心开车。
昏暗的车厢里,于万从秦屿的钱夹中抽出银色的卡片,上面完整的logo是,中心区生物实验研究基地。
一张能出入研究所的门禁卡,按照秦屿的身份,几乎是毫无禁忌可任意通行全部区域的通行证。
能见他一面不易,有机会接近更不易,他今天这样醉醺醺的状态太难得了,于万没有任何犹豫地下了手,给容玥发信息。
不过一个大活人不能长时间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同事会察觉……那就,用一用秦主任吧。
于万想了下措辞。
下车后,抱着秦屿的她在小区监控死角见到了容玥安排的人。
宽肩高个短头发,挨着墙根低头抽烟,听到脚步声侧目,一双凶凶的三白眼看过来,掐掉烟往她这边走。
于万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在擦肩而过时把通行卡递过去,抱着秦屿上楼回家。
她并不信任自己的毒性。
能在酒精的加持下麻痹一时,谁知道持久性怎么样?上次弄晕裴丛隶后她立马水遁跑了,又没掐表计时他的昏迷时间。
所以在把人放在床上后,她又从药箱里翻出片助眠药,用水化开给秦屿灌了进去。
折腾的一晚终于能消停会了。
手机叮叮响了两声,一条是容玥的信息:涉及新的加密程序,复制需要时间,最快明早送回。
另一条是秦主任的信息:怎么样了?他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床上的秦屿蹬了下腿,从正躺翻成侧卧,半张脸埋进枕头不动了。
于万活动活动肩膀,感慨着人类的科技确实厉害,这么高的楼电梯几秒就上来了,要是一直抱着个男人走楼梯上来,饶是把触手都用上也得费点劲。
她给秦屿脱掉鞋子,抽出衬衫下摆让他睡得舒服些,手指划过他领口的皮肤,喉结,下颌,最后摩挲着他糜艳的眼睛,调笑道:“秦主任说你呢,小心眼的麻烦。”
作为普通小医生是不能让主任担心的,于万给秦屿盖上被子,关上卧室门去回电话。
客厅里响起她轻柔的人语:
“您放心,他没事,只是喝了酒……您知道的,醉酒后的人难免……不清醒。”
“也是我的错,我给您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通,原本是想找人问问您在哪,没想到会碰上他,误打误撞地……给大家都添了麻烦。”
“嗯,嗯,我明白,他的电话……他现在在我家睡着了,您看需要我把他叫醒先回个电话么?还是现在送他回去?”
“父母和子女哪来的仇,不过是各有想法没沟通好的误会,您让秦董和夫人安心,消消火……改天我一定登门致歉。”
“在我这?……我是Alpha,会不会……那好吧。”
这通电话比于万预想中的更顺利。
在秦主任面前建立的形象有效增加了可信度,秦家父母也非常通情达理好说话。
电话的另一头,秦董夫妇已经完成了从愤怒到忧心再到吃惊好奇的情绪转变。
他们二人面对秦主任开始连番追问,“女Alpha ?!你们医院的?人怎么样?”
秦主任对于万那是满意得不得了,“我亲手带的医生还能差!是个好苗子!下刀干净利落,一双手比十多年经验的副主任都稳,昨天剥离组织粘连的时候……”
秦父挥挥手打断他:“不是问这个,除了手术,人品呢,长相呢?”
秦主任得意地登录院内网站找到于万的照片:“她可和别的Alpha不一样,身上没有凤子龙孙似的傲劲,长相……我一个老头子不好评论,你们自己看。”
网站上是各科室医生的简介照片。
统一的白色背景,白大褂着装,秦主任找到属于于万的,放大递过去。
夫妇二人头挨着头打眼一看,眸子不由得地亮了亮。
照片上,年轻的女医生五官精致得和画一样,高挺的鼻梁,红润饱满的唇,特别是眉眼极为出众,深邃的眼眸仿佛漾着春风化雨的吸引力,鼻梁上一副半框眼镜更添了几分值得信任依靠的内敛。
别说在一众医生里是最亮眼的,就算是今天宴会上见的Alpha ,也没有谁的样貌比她吸睛。
难怪秦屿会跟她走!就说这孩子的性取向是Alpha吧!
但长成这样,又是Alpha,会不会……
秦母思索一瞬,问道:“她,应该谈恋爱了吧?”
秦主任压根不知道兄嫂今天急着给秦屿找对象的安排,还以为是顾虑秦屿在别人家,于万会不会图谋不轨。
他对于万是一百个放心,更何况她也是秦屿耍酒疯的受害者,她虽然没说过秦屿一点不好,但猜也能猜出来没少被醉鬼折腾。
“我有她的地址,你们要不放心就安排司机去接人,别折腾她再来回跑一趟,明天小于还有手术,要保证休息。”秦主任说。
他也起身准备回去了,末了感叹道:“要不是小于总说自己没信息素会耽误别人,也不可能一直单身,现在家里连个能搭把手收拾的都没有。”
“等会儿!”秦母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说她没信息素?!”
送走客人后,秦家主人在书房谈话,佣人们也在开小会。
管家手里拿着两块布,左手是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右手是一条藏蓝色领带。
两样都是在洗衣房找到的,原本应该穿在秦屿身上的正装。
负责看门的两个保镖言之咄咄地解释:“不是……陈叔,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况!”
其中一个魁梧的大块头扭着腰哼了一声,试图场景重现证明自己。
他矫揉造作地扎进另一位难兄的怀里,举起大拳拳垂了垂对方胸口,娇羞地蹭着头。
另一个立刻明白,忍着恶心模仿于万的动作配合他,又是摸头又是叫宝贝,然后二人恢复正常看着管家:“秦博士怎么可能干这个!”
秦博士会不会干这个……其他佣人不敢说,但他们已经被这俩货演得快吐了。
清晨,厨房里响起咕噜咕噜的汤水沸腾声。
于万把清洗过的枸杞姜片放进骨汤里,再根据食谱教程处理其他食材。
香菇、莴笋、莲藕,切成大小相近的丁过水煮熟,和烫过的虾仁混合,加入盐、一点生抽和核桃油拌匀。
她看了眼手机,最新消息还是半个小时前容玥发的,说让她再等等,通行卡很快送回。
于万瞟了屏幕上的时间一眼,从橱柜里找出折叠蒸锅。
门铃响起,她放下手上的东西开门,从来人手上接过一袋新鲜蔬菜,和更重要的通行卡。
还好,不算太慢,秦屿还没醒,现在只要把通行卡放回钱夹就好……
卧室内响起明显的动静,正准备物归原主的于万站在距离卧室三米的地方,见房门瞬间打开,头发乱七八糟的秦屿扶着门框,一脸不可置信加阴气沉沉:“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于万淡声道:“我家。”
秦屿脸色更阴了。
他蹙眉看向于万,又回头瞧了眼睡过一晚的床,急促地转身回床上拿起掉落的手机。
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于万踱步进屋。
“我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的安排,下次不要多管闲事,不,我们也没有下次。”他说着话,双手整理衬衫扣子和衣摆,手顺势摸向裤子口袋,猛地侧头质问:“我的东西呢!”
“什么?”于万道。
他焦急地掀开被子翻找,床单上除了枕头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秦屿问她:“我的钱夹!”
于万做出回想的样子,“我有印象,在路边时我还给你捡起来着,不是放你口袋里了吗?”
原本她想的是秦家会当夜把人接走,第二天她再以秦屿钱夹掉在这的理由送还回去,如此给容玥的时间是最充足的。
但秦家没来接人,她只能在秦屿醒来前放回通行卡,没想到他醒得挺早。
醉酒,麻痹毒素,助眠药,三管齐下,这样都能在早上六点睁开眼,是个狠人。
于万围着床绕了一圈,装模作样地开始找钱夹,“应该掉在哪了,你让开我找找。”
她的意思是,这是她家,这种事肯定是她来更方便,秦屿应该让开到旁边或者先去洗把脸,这样她可以有机会放回通行卡。
没想到秦屿压根不领情,还在她俯下`身仔细寻找时跟着寻摸,甚至比她更快一步,在床与床头柜的缝隙中找到了她“藏”的钱夹。
这么黑黢黢的小缝都看得到?眼还挺尖。
于万凑过去:“在里面?那个位置不好够,我来吧。”
秦屿凝眉扫了她一眼,解开袖扣蹲下`身,伸胳膊把犄角旮旯里的钱夹捡了起来。
于万:……
眼见秦屿起身正要打开钱夹查看,于万迅速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扭头看向自己。
秦屿面容冷淡:“你又要做什么。”
大概是常年在室内工作的缘故,他肤色很白,看人时有股寂寥的冷清劲,犹如山尖尖上的一捧白雪,不好接近。
然而在这样一张脸上竟生了双很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