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了怪物的蛋by盲泥
盲泥  发于:2024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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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保护妈妈,不让叔叔把妈妈带走。”
于万摸摸她的发顶。
幼崽还不能理解死亡,只听说会有穿黑衣的叔叔把妈妈带走便心生恐惧,又很有勇气地拿起玩具枪去守护。
企图用小小的身体阻止黑衣服叔叔。
该不该解释现实中没有死神呢?
此时,一道银龙似的闪电划过天际。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踵而至,小姑娘惊得啊了一声搂住她的脖子,水枪朝她身后急速射出。
“坏叔叔!坏叔叔来了!”
来了?!
轰隆隆,她在雷电交加的白光中回头,一道身影正站在她五米远的身后。
黑色军靴,黑色长裤,黑色外套,黑色短发,真是从头黑到脚。
裴丛隶很好认,Alpha的等级会影响体型发育,S+级的裴上将拥有出类拔萃的身高,肩宽腿长的身形,长相上鼻梁高挺眉眼深邃,脸上的肉贴着骨头薄薄的一层,光外表就压迫性十足。
也不知小孩儿水枪是啥牌的,按一下能一直出水,于万估摸最少呲出了大半杯。
他半面脸和胸前都湿了,眉头深锁冷若冰霜地盯过来,吓得小女孩把脑袋埋在她肩膀上不敢看。
大雨倾泻而下,密集的雨滴织成遮天蔽日的网,冷风和潮气从窗口钻进楼道,旋转着,弥漫着,沾上衣服,蹭上皮肤。
小女孩打了个冷战缩进她怀里。
于万单臂拖在她的臀下抱着小女孩站起转身。
裴丛隶面色沉沉径直走向她。
距离越来越近。
窗外狂风呼啸,一道道闪电照亮他的脸,连睫毛上的水珠都照得清清楚楚。
于万恍惚回到了一个月前。
同样雷雨交加的天气,同样冷厉寡情的面孔,同样湿成缕往下掉水滴的眼睫,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他独有的信息素味,初始苦涩,吸入肺腑后渐渐往上返回极微妙的酸甜,在喉咙勾勾缠缠萦绕着。
她咽了下口水。
血液骤然加速在四肢百骸横冲,后背痒得发胀,触手们蠢蠢欲动呼之欲出,迫不及待的想扑过去……
扑过去,缠起来,占有他。

几步路的距离渐渐缩短成一步之遥。
裴丛隶领口湿哒哒地粘着皮肤,脸上的水滴滑过唇角挂在下颏,浅粉色的薄唇微抿,于万不由自主想到触手捅进口腔把口水挤出来的感觉。
她知道这张不近人情的脸在标记时会变得如何让人心痒。
此刻他挂着水珠的脸近在咫尺,曾经毫无抵触与她链接的精神力夸张地扭成海草状。
像是在摇旗呐喊吸引她的注意。
于万一时间把腰腹的伤痛都抛到后脑勺了,只剩生物原始的霸占欲在身体里叫嚣,比饥饿、疼痛更难以忍耐。
她舌尖抵住牙床提醒自己克制住。
眼睛不能一直盯着,触手绝对不能冒出来,要冷静,平复躁动……
但在他的精神力扭动着往过扑时,她空闲的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朝他侧脸伸去。
一个准备接住的姿势,只是在不能感受到精神力的其他人眼中,更像是要抚摸。
手掌距离面颊不足五公分,裴丛隶往反方向偏了点头。
于万陡然清醒。
她手垂下些,装作自然的样子用手背帮他掸了下衣领的水,解释道:“抱歉,小孩子认错了人。”
裴丛隶不说话。
于万让小女孩给他道歉,奈何小女孩约是被他压迫性的身形和冰冷的气场吓到了,真的把他当成会带妈妈走的坏叔叔,害怕地一边掉眼泪一边打哭嗝,别说道歉了,连喘气都不平稳。
她只好总结成两句话快速说明孩子对他的误会,又问他需不需要去洗手间处理下水渍,需不需要吹风机或者纸巾。
裴丛隶笔直地站在她面前,依旧不说话。
像个闷葫芦似的杵在那,一脸严肃一声不吭,于万琢磨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左右挺大个人不会因为被呲了一脸水咬住不放,打算先把小女孩送到监护人身边再说。
这时,一名消瘦的男性Omega和一名护士跑过来。
小女孩张开双臂找爸爸,Omega从于万怀里接过孩子,还没等说明情况便听护士急切说:“于医生,秦主任让你马上去急诊!”
秦主任找?于万摸摸白大褂口袋,才想起手机落在办公桌上了。
她看了眼裴丛隶,来不及细想其他,匆忙转身往急诊走。
没走多远她听见身后紧跟而来的脚步声。
是裴丛隶。
他跟上来想干嘛?他发现什么了?
于万是第三次见他,第一次在易感期,对他的印象是身材和信息素不错,第二次是前天晚上,对他的印象是睡过无情下手忒狠,第三次是今天,冷酷的样子比她更像非人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一楼。
有昏迷的病患不断抬进来,检查和抢救的医护人员争分夺秒,这里忙得不同寻常。
秦主任旁边站了个穿西装的男人,两人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均是一脸凝重。
“患者意识不清持续呼吸困难,手术室准备!”
大约一分钟后,秦主任沉声和西装男说:“糊涂!人命关天能靠猜概率吗!一起的还有多少人?立刻全部送过来先做排查!”
他说完紧忙去看患者情况,西装男立刻拨电话。
于万正和其他医生配合工作,视线从西装男身上瞟过两次。
他年龄估摸二十七八,一身得体的深灰色西装。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侧脸,又是匆匆瞥过去来不及看清鼻子嘴巴,倒是注意到他眼尾有颗泪痣,在清冷的脸上无端多了一丁点惑人的昳丽。
在她寻到机会准备看清些时,裴丛隶走到西装男旁边挡住了他的脸。
宽阔的肩膀把人挡得很严实。
于万了然,两人是认识的,裴丛隶不是在跟她,而是恰好也要来这找人。
只要没引起怀疑就行。
此时,秦主任指挥大家安排手术:“都把心稳下来!于万跟我去手术室。”
手术结束时已经接近夜间十一点。
楼道里静极了,雨还在下,玻璃窗上是淅淅沥沥的水痕。
于万眯眼吸了口气,鼻腔里是潮湿清爽的雨水味,如果不是有工作在身,这个天气很适合找个隐蔽的地方享受雨水。
下雨天,空气里的湿度和细微气味变化让身体很放松,皮肤不会瑟瑟发干,躁动的触手会安分地潜伏在身体里,连喉咙都更润了点。
她收拾好状态敲开秦主任办公室。
“主任,我在医院守着,您回去休息吧。”
秦主任在临床上是绝对权威的专家,但到底上了年纪体能开始走下坡路,数小时耗神的外科手术已经让他很疲累了。
他端起水杯,沿着杯边啜饮浓到乌黑的热茶招呼于万走到身前。
“今天的病患你看出问题没有?”
电脑上正在播放今天的手术录像,她亲身跟的手术已经有了猜测,不过确定还需看过完整的检查报告。
“我资历浅看不出什么,不过倒是知道一点……”
她拎起秦主任的外套和手提包,“您该下班了,而且晚上喝茶容易失眠。”
看汤色茶恐怕得放了小半杯茶叶吧?可惜了上等的金骏眉。
值夜班对于万来说没问题,秦主任可熬不住,快能退休的年纪心脏又做了俩支架,要是能坚持就不会靠浓茶强撑精神。
“你呀你,我七老八十了?”
他嘴上说自己身体好能去跑马拉松不用你们操心,于万默默关电脑,“您看看有没有拉下东西,外面还在下雨,我手机叫个车,司机快到了我们再下楼。”
她说这话时表情平和没有一点不情愿,镜片后墨蓝色的眼瞳是一如既往地真挚专注。
星际时代,人类在男女性别上进化出了第二性别,如同蚁巢里分工明确的蚂蚁们,不同性别拥有不同的优势,分布在各个行业内的Beta,心思细腻的Omega,体能强悍数量仅占总人口20%的Alpha。
Alpha是唯一拥有精神力的性别,他们像有领地意识的野兽一样有发散不完的精力和不甘人后的好胜心,绝大多数人在分化成Alpha后会成为领导者或操控机甲征战的战士,选择进入医疗体系的Alpha很少,于万这样能力出众又亲和谦逊的更少见了。
大抵人到了一定岁数都会心软,也可能是今天的事件让秦主任不想继续沉默。
“小于,你最近……”
他话到一半又止住,思索两秒后放下茶杯,“有时间的话,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于万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带泪痣的侧脸,拎包的手指骤然攥紧。
要接触西装男的话,把秦主任作为桥梁最好不过。但她不能表现出来,正如刚才问她有没有看出病患问题时,她心里有猜测却不能说出口。
要表现得像什么目的都没有的普通人。
普通才不会引起防备心。
她垂眸看了眼手机上司机的实时位置,“好,听您安排。”
车辆预计还有三分钟到楼下,两人关上门准备下楼。
她意外地在楼道又看见了裴丛隶。
从办公室到电梯之间会路过步行梯通道,通道旁有块开窗通风的小阳台,一身黑的裴丛隶背对她站在那,左手插兜,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烟。
楼顶森白的灯,烟头红色的火,缓缓飘向窗外的青灰色烟雾,还有滴答滴答的雨声。
于万没来由地替他觉得冷。
叮,电梯到了。
她打算把秦主任送上车后去给裴丛隶送条毯子,毕竟孕期有很多服药禁忌,受寒感冒会很麻烦。
再次上楼时,阳台处别说人影了,连烟头烟灰都没有,窗户关得严严实实,雨声和潮气被隔绝在外。
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在医院看雨吸烟,怎么想都不是寻常人会做的事。
于万恍惚有一秒怀疑,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但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有个高大的身影从卫生间出来迎向她。
威严的气势,凌厉的面容,深邃的眼睛有种机械的冷硬,于万刚才替他感觉的半分冷随着距离拉近涨到了五分。
她脸上做出公式化的友好表情,“这么晚还不走,有事吗?需不需要帮忙?”
裴丛隶莫名顿了一下。
还是不出声。
于万想应该是在执行保密任务不能透露,她多余问。
“抱歉,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
她决定不再尝试和对方沟通,稍后出来人如果还在便直接把毯子放下好了。
她颔首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忽然迅速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叫裴丛隶。”
他说了今天见面的第一句话。
微哑的小烟嗓,音调听起来比上次稍微平易近人些,毕竟上次碰面是真的想弄死她。
想到他爽完翻脸拿玻璃往肚子上捅的事,再加上现在半天憋出五个字的高冷样,于万招猫逗狗的恶略因子又开始作怪。
该死的毛病在发作时完全不考虑对象是谁。
她抬手推了下眼镜,眼睛稍稍眯起审视裴丛隶冷峻的五官,半晌后挑着唇角问,“裴丛li?美丽的丽还是蛮力的力?抱歉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不是我的患者吧?”
裴上将应该从来没听过这般回问,脸上表情僵硬得堪比1:1仿真蜡像。
他削薄的唇抿了抿,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联盟中心第二军团上将裴丛隶,前天27号晚上十点至十一点,你在哪?”
27号晚上,他果然在怀疑。
从当晚手下无情的态度于万料到他会调查,不过那地方没监控,要查的话只能靠附近公路的交通监控排查,那条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算少,排查起来很难锁定目标。
于万以为最多不过是被查身份资料或者有人来问几句,没想到裴丛隶会亲自登门。
嗯……从下午他和西装男谈话上看,他今天来医院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在执行任务,找她问话只是看见了顺手的事。
如果他真发现了那天晚上的触手怪是她,现在就不是问询而是一枪爆头了。
身份暂时安全,面对严肃的裴上将,于万挺冷静的。
她无辜地做出短暂的惊讶:“第二军团?上将?!长官,27号是出什么事了吗?”
“回答我。”
裴丛隶脸上划过一丝异样,握住她小臂的手收紧,掌心炙热而湿润。
于万轻轻挣了下手,“我完全配合调查,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办公室谈?”
她没有深更半夜在医院卫生间门口谈话的趣味。
裴丛隶盯着她的脸慢慢吞吞地回:“……好。”
于万在心里笑了,还真是惜字如金。
“那么,可以先放手吗?”
话音刚落,裴丛隶立刻松开手指,手掌在空中顿住一秒后把手背在身后,侧过身特别深沉且有将领风范地说了三个字:“走前面。”
于万的笑意快憋不住了。
她一时半会还不能把面前举止高冷的上将和那晚在身下浑身发烫的Alpha联系到一块,反差太大。
“长官,其实我可以等你一会儿。”于万说。
裴丛隶疑惑。
她朝他的手抬抬下巴。
掌心还是湿乎乎的一层水,估计是没擦手就出来堵她了吧。
于万:“卫生间墙上的白色盒子里是擦手纸,洗完手可以自取。”
裴丛隶下意识道:“我没洗手。”
“嗯?没洗手?”于万歪头,随即眼神从手滑到他身后的卫生间门板,再从门板滑到他腹下三寸,意味深长地发出了声:“哦——”
裴丛隶:……

卫生间响起哗哗的水声。
两道身影在洗手池前并排站立,一个面带微笑站着看,一个面色阴沉用力搓。
于万看到他按了三次洗手液,冲冲洗洗手都快搓掉一层皮了。
她抽了张擦手纸递过去:“你的六步洗手法很标准,不需要反复多遍冲洗。”
裴丛隶闻声停了动作。
他接过纸垂眸默默擦干手上的水渍,从手心手背到手腕,每个细节都擦得很干净,等擦完手又翻动手掌检查一遍,这才指着溅上水滴的洗手台说,“刚才,手上的水是这里的。”
于万虽然不知道他掌心为什么会湿,但也明白不可能是其他不明液体,毕竟裴丛隶怎么看都是个注重仪表且讲卫生的男性Alpha。
从漫长的洗手方式上看似乎还有洁癖。
她只是单纯在逗他,想看看被称为最强Alpha的裴上将会不会生气,本来就堪比冰川的脸生气时还能冷到哪去。
就像人类会逗弄小动物寻求乐趣,于万也会故意逗逗人类观察他们的反应。
喜,怒,哀,乐,委屈,害羞,同样的情绪在不同人脸上是迥然不同的风格。
裴丛隶周身冷冰冰的,在下着雨的深夜,阴冷的温度让她突然想“在雪上加点霜”。
但她没想到他的反应是一遍一遍洗手,洗干净后告诉她在哪把手弄湿的。
像是在解释,可她不会自负地认为一军上将会向她解释这点小事,反而更倾向于是性格问题。
她的视线从他平坦的小腹看向有圈湿痕的袖口,心想,从遗传上自己后代也会继承裴丛隶的基因,别孵出来是个性格类似的小冰块吧?
她脑子里幻想出一个面瘫的奶娃娃,吃完饭面无表情地把碗推开去洗触手,一根洗完又一根,等全部洗完能直接开吃下一顿了。
一个呆板偏执的后代得多无趣啊。
因为联想到洁癖幼崽沉迷搓触手,她少了撩闲的心,礼貌地微笑一下后转身往办公室走。
到了办公室后,两人隔着办公桌面对面而坐。
她把联盟公民身份信息卡和医院工牌推给对面的裴丛隶。
联盟由上百个大小星区组成,每个星区有独立的管理权限,信息并非完全开诚布公,她用的户籍身份是偏远星区的Alpha,社会关系做得干净,专业证明入职手续齐全,很难查出问题。
果然,裴丛隶很快看完身份证件还给她:“你当天走那条路是去科研所送资料?”
“对,是一些手术视频和学术报告,对医疗体系里的人来说很宝贵,不方便网络传输,我也不能透露,至于为什么我去送……是受我们医院秦主任的安排跑趟腿,出什么事了吗?”
裴丛隶:“为什么不是白天去。”
“因为要上班啊长官,下班后又把资料检查了一遍,科研所离我家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到那还得先排队安检,时间自然晚了。”
于万回答得真诚极了,资料内容是真的,被安排跑腿也是真的。
她句句真话,只是忽略了点细节,比如科研所和军区比邻,她早不去晚不去,为什么偏偏挑裴丛隶回来那天去?
因为去找裴丛隶本就在她计划当中。
她必须要确定标记结果。
易感期那晚后他跑得太快,于万出去办完事回来已经连影子都找不到了,紧接着裴丛隶又外出行动,天南海北的有心无力。
前天晚上,她远远看到裴丛隶上车,继而发现他中途下车去了“老地方”,夜深人静荒山野地,于万还以为他是一夜过后故地重游,当时心里还小小骄傲了一下自己的技术。
角度、力度、深度,包括触手怎么缠能不伤筋骨不留勒痕都是有技巧的,之前在族群时有同类向她发出过求偶信号,不过她当时只知道不着四六地到处玩耽误了繁衍后代,后来接触的人类也不少,可惜他们只有漂亮的脸却没有足够强的精神力,繁.衍方式不匹配。
裴丛隶的精神力倒是强,可人家脑子清醒时只会把她当怪物,重返故地并非是想再来一次,而是把她一枪打死。
她的种族繁衍极难,不仅要寻找到精神力相近的对象,还需要对方在亲密时心甘情愿接受精神力链接与侵入,所有条件符合才有机会孕育出一个蛋。
所以不管裴丛隶多古怪,于万都不能放弃他肚子里的蛋。
每每想到有一颗属于她的蛋正在发育成长,她的嘴角都会不自觉扬起弧度,连看向裴丛隶的目光都像含着水似的比平时更温柔,犹如看向世间最脆弱贵重的宝物般饱含期待珍视。
我的蛋我的蛋我的蛋我的蛋我的蛋……
我的蛋,她的内心在不停叨逼叨这三个字。
于万不知道,她的目光太过热烈,以至于让对面的人耳尖通红灼热,桌面下的手紧紧扣住膝盖。
裴丛隶心里越乱表情就越僵硬,眼皮连眨都不会眨了,看上去愈发冷酷拒人千里。
隔了好半晌,他才问出下一个问题:“资料,交给谁?”
“不知道,秦主任交代我到了以后报他的名字,自然会有人来接待。”
“你离开研究所的时间和出现在城区的时间,不对。”
“租的共享能源车我开不惯,再加上回到市区后去还了趟车,耽误了。”
“路上,有没有……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马路上能有什么?晚上车很少,路上很安静,我没发现有不对劲的人或者车辆。”
几番你来我往的,问询到了尾声。
裴丛隶又安静了两分钟,在于万以为他该离开时,没想到他再次开口,话锋莫名从27号晚上的出行转移到私人问题,“你是Alpha?”
于万点头:“嗯。”
“信息素是什么?”
信息素是很隐私的事,如果一个A向O问信息素甚至能称得上性.骚扰,AA之间问起信息素要么是关系足够好,要么是故意寻衅。
裴丛隶和她没有交情,应该也不会想和她动手,他问信息素难道是例行问话之一?
于万:“我没有信息素。”
裴丛隶沉默,眉心蹙起,大概是不相信。
毕竟Alpha没有信息素这样的事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对人类来说意味着身体残缺,不能为Omega提供信息素,不能标记Omega。
属于信息素意义上的功能障碍,心高气傲的Alpha会觉得难以启齿。
而于万的身体原本也没有腺体和气味,更何况她连人类都不是,谈起信息素问题自然不会觉得尴尬或张不开嘴,坦然得像在谈论超市里的白菜进货价:“我分化时腺体发育不良,无法释放信息素,体检报告能证明,稍等,我给你找一下。”
她转向电脑在键盘上敲打。
裴丛隶用两个字打断她的动作:“不必。”
然后……又继续沉默。
接下来的一分钟,于万看着他,他看着于万,看几秒低头或侧目转一下视线再继续看过来,像是和她玩对视游戏似的,奇怪得很。
于万:“我还有需要交代的情况吗?”
裴丛隶:“没有。”
于万:“好的。”
他还是不动身。
于万手指无聊地在腿上敲啊敲,裴丛隶迟迟不出声也不行动,在敲到近百下时她的耐心告罄,用了个委婉的方式送客。
她佯装忙碌整理桌面,收拾着文件夹含笑道:“已经很晚了,我今夜还有工作,我要点杯咖啡提神,长官要不要一起?”
时间晚=别耽误时间。
有工作=别打扰正事。
点咖啡=我们并不熟。
人际交往中经典的潜台词,裴丛隶不可能听不懂。
她已经做好了送人出门的准备,屁.股都快从椅子上抬起来了。
然而这时,对面的他重重点了下头,再与她视线相对,冷锐的眼睛亮了亮:“冰美式,谢谢。”
于万顿了下。
她拿文件夹的姿势定住,脖子机械地转向左侧朝外开的窗。
外面是漆黑的夜色,雨水拍打玻璃窗留下蜿蜒的水迹,明显的降温天。
两秒后,她又把头转向手机,屏幕顶端四个数字显示当前时间为23:41。
此情此景,于万眉眼弯起友善的笑,真想问裴丛隶一句:
冰美式?你没事吧?

第8章 查不查
裴丛隶和她隔桌而坐,肩颈紧绷脊背挺直,双手垂落搭在膝盖上,端正的像在军部开战略会议。
如果把衬衫扣子全系上就更像了。
大概是下午湿布料贴身不舒服的缘故,他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开了两颗,毫无遮掩地露出喉结与锁骨,清晰的轮廓挺有看头的。
衣服下的身材也不遑多让,肩宽腿长的骨架和结实的胸肌是行走的衣服架子,皮下脂肪只有薄薄的一层,触手绕上去时能感觉到硬邦邦的肌肉,流畅有力的线条绝对能羡煞全世界99%的Alpha们。
两人负距离交流那晚于万挺喜欢这类身材的,虽然抬胳膊抬腿的时候沉了些,不过视觉冲击堪称一流,否则也不会像烤肉串似的折腾,正面反面统统溜了个遍。
但万事得分情况。
在怀着蛋的前提下,她的注意力已经从单纯对身材的欣赏转移到能量和营养,低体脂率的身材是长期健身饮食控制的,高蛋白低热量的食物根本不能满足孕期营养,而且他的腰居然比一个月前又瘦了一圈。
不仅如此还饮酒吸烟,大半夜不注重睡眠在这要咖啡。
看着他正气凛然一言不发的样,于万真想用触手把人裹起来好好收拾一顿。
想归想,事实是触手只能安分地缩在身体里,也没真给他点冰美式,而是在小程序上挑挑拣拣选了杯温牛奶,又担心正在发育的蛋跟着挨饿,往购物车里加了一大块用料扎实的小蛋糕。
外卖机器人很快把订单送到门口,于万扫脸确认取餐。
现热的牛奶温度适中,她站在裴丛隶旁边,打开直饮口递过去。
装牛奶的是红棕色纸杯,上面用白色线条描绘了只在树枝上啄毛的山雀,寥寥几笔洒脱写意,是近些年流行的复古风。
裴丛隶接过,热乎乎的杯壁让他缩了下手指,“热的?”
于万随口胡诌:“制冰机坏了,没有冰。”
他喝了一口,在察觉涌入口腔里的不是苦味而是浓郁香甜的奶香时抿了抿唇,“不是,咖啡。”
于万一边拆外卖袋一边继续胡说八道:“咖啡液卖完了,这杯是不加咖啡液的咖啡,现在这个时间体谅下吧。”
裴丛隶不是个矫情的人,出任务时营养液和压缩饼干都算美食了,能体谅的绝对体谅。
但这杯分明是……加了糖的甜牛奶。
他有记忆起还从未喝过这么甜的奶,从唇齿到喉咙都是甜丝丝的味道,在喝了一口后想把牛奶放回桌面上。
就在手臂往下放时,旁边的于万刚好把拆完包装的小蛋糕推过去,他握住牛奶杯的手指无意中蹭到了一点细腻的皮肤。
尾指与手背迅速相碰,麦色和白色一触即分。
偏凉柔软的触感,如同碰到了快吹弹可破滑嫩易碎的牛奶布丁。
他胳膊定在了半空,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两下,在于万望过来时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往里灌。
确实挺大口的,仰头,喉结上下快速滚动,咕咚的吞咽声急促又清晰。
孕期补足营养才能让蛋尽快长大,于万对他喝牛奶的痛快样表示很欣慰,笑着把一次性小勺放在蛋糕旁,“请你的,尝尝。”
语气温柔的像在鼓励挑食的小朋友。
某种异样的表情在裴丛隶脸上一闪而过,快速到没来得及让人看清便消失不见。
他低下头双手捧着纸杯,三秒后深沉地嗯了一声。
于万不再多说坐回自己的位置,根据今晚的相处在心里给他贴了三个标签:性格古怪、洁癖、没意思。
木头一样处处扫兴的没意思,是她放在平时绝不会沾手的类型。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人不人,兽不兽,基因比五仁月饼馅还杂,若是在大街上亮出本来样子,别说人不待见,狗见了都得追着吠出二里地。
如果裴丛隶易感期那晚不是他的精神力太主动,躲都躲不开地往上扑,她不会亢奋到失控折腾一整晚。
但话说回来,他的精神力和本人性格差距也太巨大了吧,本人冰冰冷冷的少言寡语,精神力却是个幼稚的粘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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