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妖鬼夫君为我战死前by松庭
松庭  发于:2024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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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傀儡人争取时间,月娘撒腿就往约定好的南苑出口跑。
只要将东西交到琉玉小姐的手上,她就得救了!
然而当她终于跑到这条长廊的尽头时——
狂风咆哮,骤雨忽至。
在她视线所及的最高处,她心心念念的琉玉小姐,正在被数名修者围攻。
其中为首二人,正是钟离灵沼与九方少庚。
此刻这两人凝视着眼前的琉玉,哪怕眼前之人容貌平平,怎么看也只是七境修者,两人也完全不敢有任何的轻视之意。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即墨氏的家主,那个叫即墨瑰的吧。”
九方少庚上下扫视着琉玉,道:
“相里氏如何,与我们关系不大,把六百颗无量海和相里华莲交给我们,太平城和相里家就都是你的了,怎么样,很划算的交易吧?”
钟离灵沼没有说话,仍在审视眼前之人。
她的身型,和阴山琉玉很像。
难怪燕无恕会那么说。
但,以她对阴山琉玉的了解,就算要伪装,她也会给自己捏一张漂亮脸蛋,绝不会像这样,撑死了也就是小家碧玉的模样,这不符合她的审美。
琉玉环顾着这两个久违的熟人,以及他们的二十多名亲卫。
在她的身后,丹髓和鬼女正护着相里华莲——也可以说是控制,毕竟相里华莲本身,就是行走的无量海。
如果被钟离氏和九方氏得到她,还不知要制造出多少今日这样的死士。
“好啊。”
琉玉笑了笑,原本平淡的眉目,在她脸上焕发着别样的灵动。
“诸位撤出宅邸,明日一早,我必将奉上。”
钟离灵沼面露冷笑。
“别耍这种小心机,这里没人是傻子,我们现在还能同你心平气和地谈,等我们耐心耗尽,就没这个机会了。”
如果她真的不是阴山琉玉,以她的身份能跟他们这样面对面交涉,已经是一种抬举。
琉玉抛接着手里的一粒石子,歪头道:
“那还费什么话。”
正和她意。
银月般的剑鞭眨眼便从钟离灵沼的腰间抽出。
滂沱大雨冲刷着那把由十九块昆吾玄铁所制,再由万仞丝勾连而成的剑鞭天机,在雨势中仿佛化身成了一条游曳在月色下的银龙。
九方少庚的右眼碎裂出一道道冰痕。
琉玉心底觉得好笑。
嘴上说得那么拽,实际上这两个人分明恨不得一上来就使出必杀术式,把她弄死才安心吧。
他们的确没有打算留手。
方才此人以七境实力,在同一时间单杀了实打实的八境修者相垣,以及相垣身边的好几名六境修者,他们至今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的。
必须速战速决,一招制敌——
两人瞬时释出的磅礴炁流比此刻风雨更急,以一种恐怖的气势四面八方碾压而上。
风暴中央。
发丝与衣袍纷飞之中,阖目捻指的少女在即将被碾碎的一刻蓦然睁开眼眸。
她眼瞳浓黑,如蓄势待发的野兽。
“咒禁·十二经之海。”
随着少女此言落下,周遭风暴有片刻的凝滞。
钟离灵沼瞬间瞳孔骤缩。
紧接着,山呼海啸袭来的炁流在这一瞬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逆转、倒退,仿佛山巅云海,在不知名的力量之下翻涌流淌,直至顺着释炁的十二经倒灌回炁海——
有两息的时间。
钟离灵沼与九方少庚都感觉到了一种炁海被封锁的恐慌感,灭顶而上。
底下追赶而来的燕无恕看着此景,顿时回想起了当初在太平城见到的那名与方伏藏交手的修者。
就是她。
当日他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即墨瑰。
但她今日的咒禁术式应付的并非一人,效果显然比当日削弱了许多。
就在少女凝出一把石头剑,斩杀了七八名修者的同时,钟离灵沼与九方少庚也摆脱了咒禁的压制,炁海内的生炁重新涌动全身。
十名修者已死在她手下。
琉玉转头对鬼女道:
“余下的交给你!”
不必她说,鬼女已放出鬼蛊,黑漆漆的虫子密密麻麻覆压而来,余下的亲卫皆露出惊惧神色。
“就是这个,”钟离灵沼面色凝重,“她就是用这个杀掉相垣的。”
七境巅峰的实力与八境已经差距不大,更何况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有这种能力,奇袭对手,以她方才石剑的威力,做到瞬杀八境修者并不困难。
钟离灵沼不再有任何犹豫,甩出剑鞭天机:
“天机剑·八之式·龙蛇起陆。”
剑光化作银线交织成轮,带着凛冽刃风砸向琉玉的面门。
琉玉侧身滚过屋檐,所过处废墟坍塌无数,紧逼着琉玉在雨幕中的身影,但凡她稍慢一步,便会被这把能够伸缩自如的剑鞭搅成碎片。
月娘愕然望着这一幕。
这就是真正的修者,是高境修者间的交锋。
“你的主人要完蛋了,月娘,还不将东西交出来吗?”
身后响起燕无恕气喘吁吁的嗓音。
大量的失血令他脸色惨白,肺部如漏风的风箱。
相里翎凝眸道:“若不及时治疗,你也快完蛋了,你二人本是同胞兄妹,理应相互扶持……”
“滚。”
燕无恕面无表情地穿过相里翎的魂魄。
他一把揪住月娘的衣领,伸手去抢她腰间的芥子袋。
月娘想也不想,一巴掌扇了上去。
三境修者也是修者,这一巴掌扇得燕无恕脑子晕眩,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月娘赶紧又朝鬼女的方向跑。
还没跑两步,燕无恕又从后面把她摁倒在地,不轻不重地揍了她一拳。
“松手。”
月娘脸颊迅速肿了起来,死死拽着芥子袋,直勾勾地瞪着他。
相里翎见月娘一个小姑娘如此努力,连他也面露心疼之色,蹲在她身旁道:
“你已经很努力了,松手吧。”
“不松!”
月娘含含糊糊的声音里有不甘心的哭腔。
“凭什么又得是我让着他!凭什么!我不让!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总是我在让着他!”
长辈们的精心培养。
去灵雍学宫修行的机会。
她好不容易替自己挣来的前程,也要因为与她哥效忠的家族敌对,而去成全他吗?
相里翎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看向燕无恕:
“身为兄长,应该保护妹妹,谦让妹妹,凡事以妹妹为先……”
“凭什么?”燕无恕冷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若能变强,自然可以庇护她,但她要想踩在我身上飞黄腾达,就别怪我六亲不认。”
“那为什么人家就心甘情愿!”
月娘死命咬了一口燕无恕的手臂,咬得出血也不见他松手。
“这个哥哥就愿意为了她妹妹不受相里慎威胁去死!同样是哥哥,为什么我哥不是他!”
相里翎挠挠头:“这个……”
“那你就下辈子投胎去当他妹妹吧。”
燕无恕冷声道。
他终于从月娘的手中夺过了那个芥子袋。
拿到手了。
燕无恕转过身,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危险的战场。
“月娘!”
身后传来了相里翎的惊叫声。
燕无恕正要回头,迎面而来的却是拳风凛冽的一击重拳。
砸塌了一片院墙的燕无恕在废墟中咳出了一大滩血。
浑身灰土的他勉强抬头,只见那个与他有三分相似的妹妹缓缓朝他而来。
她的身上,缠绕着五境修者的炁流。
“你……”
没等他说完,月娘又迎面给了他两拳。
燕无恕口中鲜血喷涌,眼看着月娘从他手中抽走了芥子袋。
她服下了无量海。
“……燕月娘!你有病吗!”
燕无恕从喉中挤出了一声满怀愤怒的吼声。
不知是因失去了立功机会而狂怒,还是在为月娘居然如此愚蠢地服下无量海而生气。
月娘在洗劫神农寮时,就偷偷藏了一颗架子上的丹药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会真的用上。
“呜哇……”
月娘突然嚎啕大哭。
“都怪你!我要死了!是你害死我的!我死了以后见到娘,一定要跟她告你的状!”
她一边哭着,一边朝鬼女所在的方向转头就跑。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相里翎甚至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这个小姑娘……和她哥其实挺像的。
又狠,又疯。
正想着,相里翎追上月娘的步伐,正对上前方人群中,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眸。
相里翎蓦然愣住。
“华莲。”
他轻唤着妹妹的名字,语调似叹似惋。
“我死了,没有什么能束缚你了,救救他们吧,我知道,只要你想,你一直什么都能做到。”
相里华莲眼中泪如泉涌。
远处传来轰隆一声。
是琉玉被剑鞭甩到地上的响动。
“啧,”九方少庚眉头紧蹙,“还是没见血,你怎么回事?”
钟离灵沼居高临下地瞧着灰尘纷飞的方向。
“急什么,她若只有这点本事,见血是迟早的事,真要是那样,也用不上你的曜变天目了。”
废墟中有响动传来。
少女缓缓从碎瓦断墙中站起,她连身上的灰土都没心情理会,一双眼眸紧紧盯着九方少庚的手腕。
他的手腕上……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她一靠近九方少庚,就感觉体内的炁流被他腕上的手链搅乱,脑海深处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但看九方少庚本人,似乎又对此并不知情。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
钟离灵沼似乎有些失望。
同为七境巅峰,她能敏锐感觉到方才交手之时,对方对炁流的掌控力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
能单杀相垣,应该也是靠着她的咒禁术式,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她举起手中剑鞭。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会用石头作为炼炁的对象?就算再穷,难道连玛瑙岫玉都买不起吗?”
雨幕中,钟离灵沼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听一道缥缈的声音传来:
“是啊,这天底下的穷人有多穷,大概是灵沼小姐永远想象不到的呢。”
钟离灵沼微微拢起眉头。
她彻底打消了此人是阴山琉玉的念头。
绝不可能是她。
“不需要想象,”钟离灵沼的声音仿佛从九霄仙宫里传来,“我只需要统治。”
她会立于万万人之巅。
而那些匍匐在她脚下的人,不过是滋养她手中权柄的养料而已。
“没错。”
九方少庚也微抬下颌,露出一个轻慢笑意:
“那些人都太吵了,我可不想听见他们的声音。”
要吃饱饭。
要月钱。
要遮风避雨的屋舍。
叫嚷着,索要着,仿佛谁天生欠他们似的,想要就自己去挣,挣不到又能怪谁?
琉玉从他们的倨傲语调中听出了这样的意味。
沉重石剑在少女翻了个轻巧的剑花。
她的身上沾满泥土,乌发灰扑扑的蒙着尘,被雨水沾湿,一身的污浊狼狈。
但那双眼却仍旧明亮得像淬了火。
“这可由不得你们呢。”
她昂头望着上空的两人,唇畔浮现一个笑容。
“玛瑙岫玉就算了,刚好缺一条手链,不知夫君可否赠我?”
……夫君?
钟离灵沼第一个反应过来,剑鞭如银龙游走在雨幕中,却仍然没有阻止那道黑色虚影从他们侧面倏然掠过。
“嘶——!好痛!”
九方少庚第一时间去抓自己的手腕。
不过眨眼之间,已是血如泉涌,系在手腕上的那根丝线被什么东西扯去,不见踪影。
这条丝线,是他在崖山底下的乱流中拾得的。
看起来很像祓禊日祈福时,系在手上避鬼及兵的五色丝。
只是五色丝被血水浸透,成了暗红色,牢牢地凝固在这条丝线上,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也无法洗掉。
九方少庚觉得此物必定另有玄机,想着带回仙都玉京后,再寻博学之人细细研究。
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刻,猝不及防地被人夺走。
他立刻反应过来:
“这东西很重要,不能让她们抢走!”
否则这个即墨瑰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来抢它?
钟离灵沼当然也知道。
然而她的视线才刚刚落在不知何时藏匿于暗处的身影上,就见废墟之中,那个在大雨中浑身湿透的少女缓缓行炁。
炁海中的炁流,精准而稳定地被她操控,运转,这样的操控力,已经远超过一个七境修者的实力。
然而她又的确是七境。
“阻止她!”
钟离灵沼朝九方少庚大喊。
那种对周遭失去控制的恐惧感,在此刻又铺天盖地而来。
九方少庚忍着腕上剧痛,运转炁海:
“曜变天目·九之式……”
一道黑色虚影又在黑暗中朝他抽来,九方少庚瞬间张开炁盾抵挡。
这一次九方少庚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一只格外粗壮的紫黑色触肢,和一个操控着触肢袭来的青年。
“把嘴闭上,”墨麟淡淡道,“现在轮不到你说话。”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
地面深处,发出了微微的震颤。
刚刚落地的钟离灵沼根本来不及支援九方少庚,就见废墟中的少女周身荡开风暴。
万物之炁,皆可炼化。
天之道·第四重·草木皆兵

掠过上空的鸦群因感知到不详的预兆而发出凄唳。
从周遭万物炼化而生的炁流化作条条金线,以钟离灵沼为中心,正显现出一个接一个的无面分。身。
“断后!”九方少庚高呼一声, 对底下的钟离灵沼道,“休要恋战!走!”
不管是这个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即墨瑰。
还是隐没在黑暗中,竟无一人注意到的青年。
这两个人, 已远远超过他们的战力。
钟离灵沼浑身血液冲上头顶,脚步比思绪更快,已经做好了行炁御风的准备。
“要跑吗?”对面遥遥传来了这样一声笑语,“击败钟离氏四小姐——这个战果, 作为我的首战还算不错, 听上去和那位阴山氏的大小姐差不多强呢。”
仿佛是踩中了什么绝不能提及的底线。
钟离灵沼脚下步伐一转,在九方少庚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底下的素白身影竟然转头迎上了那简直能与九境修者相较的澎湃炁流!
少女眼底层层寒冰封冻,咬牙挤出四个字:
“凭你也配!”
剑鞭天机再次以龙蛇起陆开道, 欲在更多的无面分身显现之前抢先出击。
就算这一瞬即墨瑰的炁海已达九境程度, 但归根究底,她不过与自己同样是七境巅峰而已。
一定有弱点!
只要她能找出这一式的弱点, 必能挫败她!
剑鞭天机倏然甩住一个以残花断枝炼成的分。身,锋利剑刃顷刻间割断了那分。身的喉咙,构成分。身的金线如抽丝剥茧般溃败。
不过二境。
钟离灵沼紧拧的眉头微松。
果然,她炼炁的基本功虽然强,但也无法超过事物本身所含先天之炁的极限。
接下来只需各个攻破——
钟离灵沼回过头, 猛然怔住。
不见了。
那个少女的身影, 消失在了众多无面分。身之中。
“咒禁·阴脉之海。”
被身后传来的吟诵声封住阴脉炁海时, 钟离灵沼微微睁大瞳孔。
——这些分。身,竟然也能使用她的术式吗!
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一击拳风从她耳边掠过。
钟离灵沼甩出的剑鞭缠住最近的树木,然而那一拳出自碎石砖瓦炼成的四境分。身,瞬间,树木拔地而起,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轰然砸入屋舍之中!
……不可能。
跌入废墟中的钟离灵沼,只觉浑身骨骼剧痛。
仰面感受着雨滴拍打在身上的触感,她这才意识到方才不是幻觉。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这只是妖鬼长城一带的偏远小城!对方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族之女!
她怎么能输给一个无名之辈!
九方少庚见此情形,知道钟离灵沼已经完全被胜负欲操控,全然失去了理智。
现在看来,对方绝对有杀他们的能力,哪怕他是九方氏的公子,也绝不能拿命去赌对方会不会投鼠忌器。
九方少庚周身炁流暴涨。
推开眼前触肢的同时,瞬移至钟离灵沼身边。
他对着暗处喊:“相里慎!今日你敢拿我们做肉盾自己脱身,来日九方家与钟离家必将踏平相里氏的每一寸土地!杀遍每一个相里氏的后人!”
少年残酷的语调落在耳中,仿佛诅咒。
相里慎。
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在场所有无面分。身齐齐转向一道咒印袭来的方向。
“咒印有剧毒!”
不远处观战的相里华莲立刻释炁化做一片藤网,欲替琉玉拦住那道有毒的咒印。
然而她离得太远,反应又落后了几分。
琉玉集结所有分。身,累成铜墙铁壁挡住这名八境修者的咒印。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滴毒素飞溅,落在了其中几个分。身之上。
分。身怦然炸成无数金线,掀起一阵狂暴炁流。
“小心——!”
方伏藏第一个反应过来,回身将那些从庄子上跟随而来的凡人,推向了更安全的鬼女一方。
山魈和揽诸立刻联手,欲挡住那些无面分。身掀起的炁流,却也仍被这股暴风冲得后退数丈之远。
……这是他们尊后?开玩笑的吧?
浸没在雨势下的钟离灵沼回过神来,她眸光闪烁着狂热的光,脱口而出:
“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没有弱点!这些分。身能够使用她的术式,是因为她将自己的精神力分散在这些分。身上了!”
而相里慎的毒素虽然没能切实伤到她本身,也让她的精神力不稳定,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滚开!”
钟离灵沼一把推开九方少庚,还要再冲上去与琉玉较量。
后者想也不想,立刻拦住她。
“想死也别在我跟你同行的时候送死!”
重伤的钟离灵沼鼻间与口中都有鲜血涌出,九方少庚要制服她并不费力。
他一边拖拽着钟离灵沼离开,一边听到她还在冲那少女的背影喊:
“这些术式是你自创的吗!”
“你有多少岁!”
“一百岁?还是两百岁!”
钟离灵沼冷若寒霜的眼眸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雨幕下的那道身影。
同龄人之中,阴山琉玉天赋第一,她认!
但她绝不认自己会输给阴山琉玉以外的同龄人!绝不!
鬼女一脚踹开一个拦路的九方家亲卫,替琉玉回答:
“当然是自创的!我们小姐才十几岁而已!少瞧不起人啦!”
鬼女清亮的嗓音压过雨声,清晰落在钟离灵沼的耳中。
气血翻涌。
一口鲜血呕在了她沾满尘土的雪白裙裳上。
琉玉却并没有空理会身后这些人。
她的视线凝固在被十名八境修者包围的相里慎身上。
地上有许多被咒印毒素所侵的妖鬼与人族,满面泪水的相里华莲正放出无数藤条,似乎能以此化解他们体内的毒素。
蹲在她身旁的相里翎抬手想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可虚幻的魂魄一伸手,就从她的面庞上穿了过去。
“——别杀他们!”
相里华莲忽而抬起头,看向那些吞服了无量海的相里氏修者。
“无量海只是提前抽取他们的生命力,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体内炁流所化的百草藤就能解除无量海的药效,他们只会因提前预支的生炁而减寿,不会立刻没命!”
因为相里华莲的这句话,围绕在相里慎身侧的那些修者眸中生出光芒。
眼睛都哭成核桃的月娘也停了下来。
……只会折寿啊!
等一下,那早知道她只揍一拳就好了!
相里慎面容和气地笑:
“真是舌灿莲花,可谁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在相里氏已没有近亲,自然可以投靠别家,但我们的亲人都还在世,若是缴械投降,焉知这位即墨氏的家主会不会斩草除根?”
“好一个没有近亲!”
泪如泉涌的相里华莲抬起头,憎恨的目光像要在那位人面兽心的家主身上剜出一个洞。
“是谁为了无量海杀了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当然是你自己啊。”
相里慎圆润和气的面庞笑意愈深:
“若非你太想出人头地,我又怎么会知道世上还有无量海这种仙药?若非为了阻止你继续替我效力,你哥哥为何要主动服下无量海?”
“我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替你挽留你一心求死的哥哥,甚至在他死后,还留住他的魂魄,让你能再见他一面,华莲,做人可不能将坏事全都推在旁人身上,我难道不是你的恩人吗?”
相里华莲面色惨白如纸。
一旁的相里翎温声安抚她,劝解她,但都没有办法阻止相里华莲的崩溃。
相里翎急得团团转。
那些服下无量海的修者,看向相里华莲的目光里带着仇恨。
“——吃了这个,真能变成修者吗?”
身后传来农人的声音。
有人拾起方才打斗之时,从相里慎身上掉落的几粒无量海。
相里慎盯着他手中的东西,面色一变。
那农人对相里华莲道:
“俺不管这个是什么东西,俺只知道这个相里慎坏事做尽!什么恩人!狗屎!他杀了我怀孕的婆娘,就因为捡了一根他们家山头的柴火!”
“还有我老娘!”又有一人拾起地上的丹药,“就是被他抓去当了药人!我不认识别人,就认识他!我要他给我老娘偿命!”
地上的那几粒无量海竟然很快被哄抢一空。
琉玉想要阻止,但谁又能阻止一个想要为亲人复仇的人?
就连她,如果前世给她一颗无量海,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吞下。
于是琉玉只能看着他们朝相里慎扑了过去。
她向前走了一步,方才溅到的毒素瞬间顺着她运转的炁流侵入经脉。
虽然微弱,但似乎相里慎是看准了她这一式的弱点,使用的毒素并不致命,却能影响她的精神力。
她脚步摇晃,就连视线也恍惚了一下。
定神时,她在冲向相里慎的人群中,看到了朝鸢和朝暝的身影。
琉玉用力甩了甩头。
……不是毒素带来的幻觉。
虽然两人都易容换貌,但时间仓促,这两人用的并非是月娘改造的蝉纸,而是最普通的易容幻术。
琉玉启动了眼瞳中的离光阵,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相里慎不能死!”钟离灵沼擦掉唇上血迹,冲着九方少庚喊道,“拿不到全部的无量海,就不能再失去《仙农全书》!”
“知道了知道了——”
九方少庚再想跑,也得带着相里慎和钟离灵沼这两个人一起离开才行。
他眼瞳化为深蓝苍穹的一瞬,浮在他掌心的,是从底下那些被他所控之人身上夺来的血液。
曜变天目的所有攻击术式,都需要以血液为媒介。
底下向相里慎进攻的妖鬼与人族同时被他所摄,动作发生了一瞬间的僵滞。
曜变天目·五之式·血控术
相里慎身边的修者趁此机会,猛攻上前——
休想得逞!
休想再从她手中夺走任何一个人!
琉玉强行运转炁海,瞬间释出炁海中的所有炁流。
将经脉中毒素排出去的这一瞬,也是她最没有戒备的一瞬。
一直紧盯着琉玉的钟离灵沼捕捉到了机会,正欲上前,却觉察到一阵疾风横扫而来。
剑鞭与那根覆着鳞片的蛇尾碰撞时,钟离灵沼终于在大雨中看清了蛇尾主人的面孔——正是她从庄上带回的那个人。
钟离灵沼一贯冷淡的面庞浮现出扭曲笑意。
“见血了,杀了他,九方少庚!”
九方少庚看了看相里慎和钟离灵沼两头,觉得还是眼前这个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妖鬼更加令人忌惮。
他很想用三之式探清对方实力。
但现在这个情况,容不得他悠闲试探。
蛇尾上的剑伤渗出血液,随着蛇尾甩动,落在了那条从九方少庚手中夺来的手链上。
鲜血与手链上陈旧的血迹融合。
又恰好被九方少庚注入炁流,不断膨大,直至化作一枚巨大血月盘踞在空,将墨麟的身影吞入其中。
“曜变天目·九之式·血境洄游。”
九方少庚收拢五指,终于将这个差点削掉他手腕的妖鬼擒获。
除非比他高出一整个大境界,否则这个妖鬼绝不可能从他的血境洄游中脱身。
而且,就算境界高,也不一定能成功突破。
因为血境洄游,是能够通过血液追溯受术者的记忆,用其毕生最痛苦的回忆构造幻境,困杀对手的一种术式。
修炼此术时,他父亲曾替他寻来不少试术者。
绝大多数被困于血境洄游中的人,一半困死其中,另一半则是神智失常,一生疯癫。
这下,这个阴魂不散的妖鬼不会再来干扰他们了——
轰隆!!!
就在底下的朝鸢和朝暝摆脱血控术,和方伏藏等人一道制住相里慎的同时。
上空极其突兀地爆发出一声巨响。
“你居然……”
九方少庚震惊地看着这个不知何时冲到自己身前,一把揪住他衣襟的少女。
她的眉目在极端的愤怒中,反而更显出一种惊人的神采,将她平淡无奇的清秀容貌烧灼出一种摄人神魂的力量感。
仿佛只要与此刻的她对视一眼,就能要被她的怒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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