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娇—— by橘生淮南兮
橘生淮南兮  发于:2024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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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沈良沅不见了这件事让皇后有些头疼,这一整个晚上栖凤宫的侍卫都未能将人找到,可明明已经里里外外的角落都找过了,连所有厢房都被打开,里头一览无余。
荷芳苑本就不大,实在是叫人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侍卫们更是连一点有人离开留下的痕迹都没发现。
皇后下令让人去太后的万寿宫探消息,然后吩咐荷芳苑的宫人和侍卫:“王妃失踪的消息都给我守口如瓶,谁透露半句就地打杀!”
“明日宁北王来了便说王妃染疫,为了宫中皇子与公主们的身子,任何人不得入内,都看严些,若他要硬闯便来报我。”
哪怕沈良沅现在一时半会找不着了,她也不可能让陆赐知道,要让他以为沈良沅还在她手上,想见她就得乖乖听话。
如今钦州的兵马上就要来,这布下的棋就等着收网,她也不是一定要与陆赐维持这点表面的和谐了。
反正他总会要被打成乱臣贼子,想要自证依然得把兵权乖乖送上,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了。
翌日,陆赐晌午进宫,一到荷芳苑的门口便叫一位以布巾掩口鼻的宫女将他拦住,他心里当即一凛,沉声道:“让开,我要去见王妃。”
宫女战战兢兢:“王爷,王妃她不知为何染了时疫,周御医已经在诊治了,但这病疫最易传染,宫里年幼的皇子和公主多,还请王爷体谅,如今皇后娘娘说谁都不能入荷芳苑了。”
陆赐闻言脸色便是一冷,前两日他见到沈良沅还好好的,今日就染了病疫?皇后这是在糊弄鬼呢!
不过是按耐不住,终于要对沈良沅动手了!
陆赐不理会宫女,寒着一张脸便要硬闯,候在两边的侍卫当即对他拔了刀。
入宫不能佩刀,但宫中带刀侍卫可以,陆赐赤手空拳却丝毫不虚,当即便与几个侍卫缠斗起来。
以他的武艺,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今天必须要见到沈良沅将人带走!
侍卫确实一时拿不下他,却也拖着他在门口不让他进荷芳苑,陆赐不想久拖,当即眼里划过一抹厉色,不准备再手下留情。
他闪过迎面刺来的一剑,头微微一偏,刚准备出拳,余光却瞥见远远的一处拐角旁有人影一闪而过。
陆赐目力极好,觉得那人有些面熟,想到她刚刚做的手势,心里突然冒出了点诧异来。
他出拳的力道不动声色地卸了两成,让那侍卫免了一顿血光之灾,恰好这时有宫人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陆赐便顺势停了手,面色冷沉地看向皇后。
未等皇后说话,他先开口发难:“皇后这是何意?身为一国之母,当初说的话也要出尔反尔了?”
皇后叹了口气,镇定道:“阿赐误会本宫了,本宫如此也是为了你好。”
她慢条斯理的走过去,在陆赐面前站定,若有所指地看着他:
“你也知皇室子嗣不旺,皇子公主们身份尊贵,其中有几位都尚还年幼,太子便是,这病疫传染,若本宫贸然让你进去了,你可就不能出来了,不然若传到着宫中让哪位皇子公主病了,王妃便是罪魁祸首,便是连你也担不起啊。”
陆赐闻言薄唇抿紧,死死盯着皇后没有接她这话。
皇后也不急,便就这样站在他面前等着,不疾不徐道:“本宫自是知道你与王妃伉俪情深,那你便更该为她想想,难道王爷不想保全她么?”
片刻后,陆赐突然嗤笑一声:“原来皇后是在这等着我呢。”
“我自然是要保全她,但我也建议皇后再琢磨琢磨如今的局势,是否就真如皇后所想了?”陆赐一拂袖,“我的王妃在宫中莫名染了病疫,陆家一门为大庸出生入死几代人,皇后此举可真是要寒了将门的心。”
“虽说如今大庸还算安定,但北齐新皇登基后手段铁血,日日强兵,为的便是收回当初送给我们的北境四城,而大戎如今也换了一位部落首领,最擅马上之战,为此特从克利草原购买了大量马匹,誓要打造最强的马上兵团,皇后想想,再过几年,大庸还会如此安稳么?”
陆赐话落,终于冷笑一声,甩袖离开。
他这番话其实半真半假,为的便是刺激皇后,看朱家知道这些后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但陆赐却没放过皇后在听到北齐和大戎时面上神色的那一丝不同。
他说起北齐,皇后不为所动,但说到大戎,她却好像真切的慌了一下,叫陆赐心生疑窦。
但他现在还有另外的当务之急,大步流星消失在了这条宫道上。
皇后却在陆赐走后皱了眉头,吩咐身边的心腹太监:“立刻去请国舅来见本宫!”
小太监点头,没有片刻耽搁便跑走了,不多时,国舅来了栖凤宫,见皇后神色有异,当即便问道:“可是陆赐与娘娘说了什么?宁北王妃还没找到?”
皇后摇头,将自己拦下陆赐的事说了,也将刚刚陆赐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国舅闻言脸色也沉了些:“大戎确实是在向克利草原买马,但他们这几年内乱严重,对外征战也以失败告终,将领牺牲的已是青黄不接,想要在几年内发动战事很难。”
“陆赐是诓我的?”皇后皱眉。
国舅却道:“但不管如何,他不可能察觉不到我们想收回兵权,他既然这么说,恐怕是想借他夫人在宫中的事先发制人,矛头指向皇室苛待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武将,如此他才方可有一线生机。”
“那我们当如何?”
“动手吧,”国舅目光阴冷,“捏造一封下头人送上来的奏疏,然后其余都按之前说的。”
说着他从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低声道:“奏疏我会叫人备好送来,明晚召左右宰辅和内阁四臣直接去到陛下寝宫。”
皇后点点头,将瓷瓶收好,只等明晚便按计划行事。
翌日,皇后派人盯着宁北王府,发现陆赐去了沈府,应该是去说沈良沅之事,这也在意料之中,如今他与沈府走得最近,到时也指着沈太傅替他说情吧。
皇后今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有再多加关注,在这天入夜拿着国舅送进宫的奏疏去了陛下寝宫。
她用手拂过陛下鼻间,便见陛下缓缓睁开眼,双目无神看着床顶。
皇后慢慢给他掖了掖被角,将小瓷瓶里的液体倒在掌心,然后静静收拢手掌。
没过多久,左右宰辅和内阁四臣陆续来了,一个个都看着床上的陛下面色凝重。
皇后端坐一旁,目光扫过几位重臣,将奏疏递给了左宰辅,而后肃声道:“这是本宫刚刚收到的加急奏疏,几位卿家先看看吧。”
她奏疏刚递出去,龙榻上便传来几声嘶哑的“赫赫”声,皇后立刻坐到床边,微微撩开窗幔的一角给陛下顺气,急道:“陛下!陛下莫要动气!身子要紧!”
而后又皱着眉看向几位大臣:“陛下今日好不容易醒来一次,却又叫这奏疏弄得气急,枉陛下这么多年如此信任陆家,陆赐现在却趁这个时候利用手上的虎符调兵往上京,其心可诛!”
“本宫到底只是后妃,几位却是朝中的肱骨重臣,今夜正巧陛下醒了,连夜叫几位来便是陛下的意思,诸卿家觉得当如何?”
话落,皇后敛了眸,复又凑近陛下,继续安抚道:“陛下,御医说您不可动气,可是有什么话要与臣妾说?”
她俯下身,借着帘幔和身体的遮挡,将涂了液体的掌心捂住皇上口鼻,然后便听皇上突然发出几声抽气声,片刻后便头一歪软趴趴的倒在了软枕上,闭了眼。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皇后惊叫一声,惹得几位大臣心里一沉,莫不是……!
他们的目光惊惧难定,齐刷刷地朝龙榻上看去,便见皇后一脸慌张,大声叫了殿外候着的御医进来,又红着眼眶悲恸难抑道:“陛下莫不是叫陆赐这逆臣弄得气急攻心,就这样……就这样……”
她像是说不下去,掩面而泣,几位大臣却在暗暗道:陛下身子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现在看来这是叫陆赐给气死了啊!
众人心里一时各怀心思,却也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面上倒没有多少慌乱。
然而正当皇后垂泪等着御医宣告陛下驾崩之时,龙榻上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嘶哑的冷笑:“呵,皇后,话还是说早了。”
低着头的皇后突然愣住,下一瞬脸色剧变,如遭雷劈!
“陛、陛下你!”
她猛的扭头,只见皇上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朕没死,叫皇后失望了?”
因为躺了太久没有说话,皇上声音干哑,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但目光却已经恢复澄明。
他被太医扶着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面无表情道:“来人,将这个毒妇给朕押到床前跪着,朕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阿赐,出来吧。”
皇上话音落下,寝宫里突然出现了几个侍卫,一把将皇后扣押在地,与此同时,从寝宫另一边的一处屏风后,陆赐走了出来。
他冷淡着眼看向皇后错愕的脸:“皇后现下心里一定有诸多疑问吧?明明枯虫香都叫陛下闻了,陛下为何无事?”
“这自然是因为陛下体内的子蛊已经拔了。”
陆赐嗤笑一声,当着几位重臣的面走到了皇后身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叫眼前的一切刺激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的皇后,不疾不徐道:“陛下昨夜刚醒,身子尚还虚弱,便由臣代劳,说一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为皇后解惑吧。”
原来昨夜皇后派人围住荷芳苑时,陆赐也悄然入了宫,只因金大夫已经研究好拔蛊的法子,要在这天夜里为陛下拔蛊了。
过程很顺利,金大夫道蛊虫养的还不大,陛下身体素质好,调养一番尚还能好,只是也回不到从前了,恐怕日后精气神都会有影响,不能再多操劳。
但生活上还是能恢复正常的。
蛊虫拔了之后陛下过了半个时辰才醒,陆赐担心陛下的身子,没有将皇后和朱家所做之事立刻说了,谁知陛下却心中已有猜测。
偏偏皇后昨夜还自己送上门来与陛下说了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要不是身子还虚弱,陛下当场便要将这个毒妇拖下去砍了!
不过待皇后走后,陆赐却建议将计就计,于是他们索性便演了这么一出戏,将皇后抓个现行,正好几位朝中肱骨都在,这便是辩无可辩之事。
今日皇后先在指尖抹了香,是为刺激陛下醒来,又在手心涂了药水,便是想要杀死陛下身体里的蛊虫,这些金大夫昨夜都与陛下一一交代了。
今日这一配合,她果然没看出异常来,可能在皇后心里,已经到了这一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她和朱家可能怎么也算不到,陆赐早就找到了能拔蛊的人,这最重要的一步毁了,那便是满盘皆输。
皇后被压在地上跪着,听了陆赐所言后半句辩驳都说不出口,只不住地哭着磕头求饶,竟将一切都推给了朱家,只道是朱家逼迫她这么做,一切都非她本意,但这种瞎话,在场没一个人会信。
皇上喝了一口御医端进来的参汤,续了点精神,冷冷地看着痛哭流涕的皇后:“你们朱家真是好样的,不动声色几十年谋划,倒是朕小看你们了,朕实在想不明白,太子已立,日后待他登基你们朱家照样是荣华富贵,就这么不知足吗?!”
“她当然不会知足,”寝宫外突然传来太后的声音,“因为太子也不是她的儿子。”
这突然的一声惊雷叫寝宫里的人都愣了一下神,就连一直在哭叫的皇后都忘了哭。
太后叫人扶着走了进来,身旁跟着的,是沈良沅。
陆赐瞧见沈良沅,心里这才真正的舒了口气。
昨日在荷芳苑外头他架打到一半看见了万寿宫那个叫阿兰的宫女,她远远在拐角处对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再硬闯荷芳苑,陆赐便想到可能沈良沅已经不在荷芳苑中,皇后是诓他的。
事后他也收到了万寿宫递出来的消息,是沈良沅给他写的小信,让他不要担心自己。
只是他没见到人,到底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下来。
沈良沅手里捧着那件御霓裳,但上头的纹样已经全叫她拆了,只留下光秃秃一件衣裳和上面几根素线勾出的轮廓。
太后示意沈良沅上前,她便规规矩矩的向皇上行了个礼,然后把衣裳展开来:“陛下请看,这件御霓裳是当初您赏赐给皇后娘娘的,但有人在上头留了字。”
只见那件徒留下一根绣线的御霓裳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太子非后亲生,莲湖藏血书。
皇后一看这几个字便瘫坐在了地上,皇上被这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即拿起参汤的碗狠狠砸向她的脸:“你这个贱妇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朕!”
皇后抖着唇说不出话来,这时太后身边的阿兰捧着一个盒子递到了皇上面前。
太后道:“这是哀家在栖凤宫莲池叫人挖出来的,皇上看看吧。”
皇上打开盒子,里面当真放着一张血书,已经氲了些水印在上头,但布上的字并未化开。
血书字字触目惊心,竟是皇上当初的宠妃净妃所写。
净妃死于难产,生的孩子也是个死胎,然而这血书上却揭露了当年的真相。
当年皇后与净妃差不多一同怀孕,却意外滑了胎,她将事情瞒下来,继续假装怀孕,却在净妃早产生下皇子时暗中买通了净妃宫中的嬷嬷偷换了个死胎进宫,接生的嬷嬷甚至故意失误让生产的净妃大出血,死在了床上。
这孩子被悄悄抱入皇后宫中,隔日皇后便假意生产,诞下了皇子,这便是太子。
可他们疏忽,以为净妃大出血必死无疑,却不想她回光返照,撑着最后一口气留下这张血书交给了自己的奶嬷嬷。
只是后来皇后为免事情败露,找借口让净妃宫中的人处死的处死,疯癫的疯癫,都没个好下场,但她棋差一招,没想到自己宫里的一位绣娘其实是那奶嬷嬷的亲女儿。
奶嬷嬷预感自己有难,将这血书交给了她,在奶嬷嬷死后,她便偷偷想办法在御霓裳上留下那行字,想着皇后喜欢穿那件衣裳招摇,有朝一日,这字一定能被人发现,事情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陆赐看到这封血书,这才想明白,为何皇后会那样培养太子。
她希望太子成为事事听从她的傀儡,所以严厉打压,让他养成个唯唯诺诺的性子,可太子有天生之才被沈太傅发觉,还要被皇上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于是她又装作悔过的慈母,引荐林太傅,想让他将太子养废。
也是因此,朱家才动手给皇上下了蛊,毕竟太子太能干日后跟在皇上身边学成登基,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且皇后也担心,太子随着长大会越来越像净妃,皇上到时定会看出端倪。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都必须在现在动手。
一切的前因后果到这都已可以串联起来,皇后百口莫辨,被拖下去关入大牢,等着明日抓了朱家满门后一起判决。
她如今还是后位,当下诏废后从玉牒除名,贬为庶人后,再与朱家一同问斩,只是皇上刚醒,身子疲乏没有心力操劳,便将废后诏书拟了之后,此件事情全权交给了陆赐。
“阿赐,拿着朕的这柄御剑,将这些乱臣贼子都替朕收拾了!”
陆赐跪地接过宝剑,郑重道:“臣,定不辱命。”
于是在两位宰辅和四位阁臣的共同协作之下,接下来的几日,陆赐抄了朱家满门,全部收押大牢,将他们这些年所做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审了。
朱家却还喊冤枉,跳着脚说陆赐没有任何证据,怎可将皇后在后宫所做之事全部推到他们头上,他们何其无辜!
陆赐听了大理寺丞报的这些,带着一封尘封已久的染血密信和在朱家地板下搜出来的已经被撕成一页一页的账本去了地牢。
那封密信便是今日从徐溪回来的暗卫在典当行后院一颗槐树下挖出来的。
“二十年前,我们在北齐的暗探查得你们朱家与北齐国师一直暗有往来,亲自写了密信让人送回,没想到叫你们暗中派人追杀,沈家小公子意外得到这封密信你们也没放过。”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千方百计想毁掉到的东西还是留了下来,还有这些给北齐贩卖火器图纸的生意,以为藏在地板下就万无一失了?”
原来朱家早在二十年前便与北齐有所往来,通过这些从北齐获得大量钱财,也获得北齐的帮助,一步一步谋划皇权。
“难怪那日我与皇后说起北齐她不为所动,原来是老相识了。”陆赐冷笑一声,站在牢房外看着朱家众人,“等着问斩吧。”
富贵闲人不愿做,那就去地府做个亡魂吧。
他离开地牢,将密信和账目一并入宫交给了陛下过目。
陛下在金大夫的调理之下这些时日身子有所好转,看过这些后气得冷笑一声,朱笔一挥:“株连九族,永不可入仕。”
陆赐应了声“是”,没有多叨扰陛下休息,带着圣旨离开。
亲自去牢里宣了旨后他方才回了王府,远远地便看到沈良沅在门边等着,他快步走过来揽住她的肩,一边将人往府里带一边低声道:“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金大夫不是说虽然你身子好了,但也别总吹风么?”
沈良沅笑笑:“没事,我刚出来没一会,就是想在这里等你。”
她抚了抚陆赐的大氅,终于轻声问道:“一切都结束了么?”
从那夜出宫后陆赐便忙碌起来,沈良沅默默瞧着,心里一直等着尘埃落定的一天。
“嗯,”陆赐点点头,声音也轻松了些,“都结束了,你爹爹留下的信,就是给他们的最后一棒。”
“那便好。”沈良沅看着天边舒卷的云,温声道,“爹爹知道了,应该也会安心了吧。”
她摸了摸自己颈间的玉坠,毕竟是他生前这样费尽心力藏住的东西。
沈良沅只觉得随着一切结束,好像她心里一直为爹爹憋着的一口气便也松了,若来年扫墓,为他告知身世之余,也可以将这些也一并告诉他了。
这便是很好的结局了吧?
片刻后像是想起什么,沈良沅又笑道:“爹娘来信了,说会到京中来与我们一同过年,带着南星和朝朝,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大约再过个十来日便可抵京。”
离着除夕也没多少日子了,若他们能来,这上京的宁北王府也能热闹一些。
陆赐闻言一愣:“闻人南星就算了,还带着秦朝朝?”
“嗯,他们定亲了呀。”
“啊?”
“爹娘在信里说的,说是……”
两人说着话渐行渐远,一抹阳光突然透过云层间落在了院里,给深冬添了一些暖意。
无端让人觉得,这个凛冬似乎也并不难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哇,写到了现在!
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啦,之后都是番外内容了,一些日常和爹爹的故事,还有闻人南星和秦朝朝在氓城的故事,大概是这些~【庆祝正文完结这章给评论的宝宝们发红包吧!】
睡了睡了,困死了QAQ

临着除夕还有五六日时,陆家老爷和夫人抵京了。
前一夜上京下了一场雪,城里一片银装素裹,树梢挂着积雪,偶尔被风吹的抖落几许,发出簌簌的轻响。
今儿的天却晴空万里,是雪落后难得的好天气。
冬日暖洋洋的阳光照拂在沈良沅披风绒绒的兔毛领子上,让她瞧着越发姝色温柔几分。
陆赐给她将披风领边的系带系得紧紧的,低声道:“其实我一个人来接就行了,天这么冷,码头风又大,你过来了容易被风吹着。”
沈良沅看着陆赐垂眸给她系带,嘀嘀咕咕的模样,忍不住无奈的笑了一下,把他的手拉下来挽在身前,哄孩子似的:“好了好了,你再系紧点可别让我叫披风给憋过去,这能有多大风,又没站在河边,再说,今日天气也挺好的呀。”
“好吧,我说不过你。”
陆赐早就认清了现实,以前沈良沅对他顾虑良多不会说很多话,现在两人心意相通,他便说不过沈良沅了。
绣绣总是有很多道理,而且每每她一说,他就觉得她说的对……
陆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心里默默琢磨着这样是不是不行啊?
正想着,不远处码头,陆家包下的船只便靠岸了。
陆夫人和陆老爷一起先下了船,还没走到跟前陆赐便听见他娘与他爹抱怨道:“我就说要早些出发早些出发,你还说晚点没关系,看看,现在才到,阿沅一个人置办府中年节之物都不知要忙成什么样。”
然后便见陆老爷在一旁不住点头:“是是,夫人说的是,是我当初没听夫人的意见,出发的晚了。”
听个一清二楚的陆赐:……感觉他现在这样好像也还行,总比他爹一开始不听夫人话,之后又要点头哈腰的好。
沈良沅见陆赐没动作,轻轻拉了他一下:“发什么愣,爹娘来啦。”
然后便扯着他朝公公婆婆迎了上去,菀菀一笑道:“爹,娘,一路可还顺利?”
陆夫人拉过她的手笑着拍了拍:“顺利,都顺利,到是你……这些时日在京中不容易吧?”
她对上京的事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怕沈良沅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会被吓着,有些心疼她在京中难捱。
不过想到沈良沅已经认回了沈家,不管如何以后也有沈家照拂了,陆夫人便又舒了口气:“不过你如今已经是沈太傅的孙女了,可以放宽心些。”
沈良沅轻轻点头,温声道:“娘别担心,我没事的,这不是还有王爷嘛。”
两人说着话,闻人南星这时也下了船走了过来。
陆赐正在给陆老爷将之前京中的事大致说了一番,见他来了,拍了拍他的肩:“上次见你还是个孤家寡人,这才没多久就已经定亲了,之前不是还为了逃避说亲天天不着家么?”
闻人南星:……也是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他才刚满二十岁,又是闻人家最小的儿子,被陆赐这一番调侃还有些难为情起来,当即转头向陆夫人和沈良沅告状:“小姨,表嫂,你看看我表哥这说的什么话?”
沈良沅当即嗔了陆赐一眼:“南星与朝朝定亲是好事,你说些好听的。”
陆赐:……
他眯着眼睛看了得意洋洋的某人一眼,心里哼了一声,颇有心机!
然后拉过沈良沅到自己身边,敷衍了一句“恭喜”,就对自己夫人小声辩解道:“我刚刚就是说笑的,但他真说过那话,也不是我瞎说。”
“嗯嗯,我知道,你当然是说笑的,就是哄哄南星,他比你小那么些年岁呢。”
沈良沅从善如流地哄着身边人高马大的夫君,对这件事已经非常熟练了,她一边与陆赐说着话,一边又往码头看,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还没看见朝朝呢?”
她也许久未见秦朝朝了,有些想她呢。
闻人南星过来与他们打过招呼后,这会已经自己又重新回到码头边,然后便见陆家那艘船的后头,另一艘大船缓缓停靠。
秦朝朝已经站在了船头,看到闻人南星在码头上等着她,她笑起来朝他招了招手,闻人南星便人不自觉勾了一下唇角。
沈良沅也隐约瞧见了秦朝朝的身影,然后便听陆夫人在一旁道:“秦家正好在京中有一批大生意要谈,朝朝一家人便一起来了京里,今年就一起在京中过年了。”
秦家生意做得大,秦朝朝又好几个月不见沈良沅了心里十分想她,跟闻人南星定亲后听说他要跟着陆家两位长辈一起到上京来过年,心里便跃跃欲试要跟着来了。
但她又没出阁,只是定了亲而已,总不好就这样跟他们一起,结果好巧不巧的听到了父亲和大哥在说来年上京一批生意上的事,这不就凑巧了么?
秦朝朝当即使出浑身解数在爹娘面前撒娇打滚,最后两位终于拿这个小女儿没办法,只得应了下来,与陆家一同上京,这个年就在京中过了。
沈良沅听后点点头,看到秦朝朝下船,便也准备走过去迎她,她这段时日在京中除了沈府几位堂姐堂妹,也没有什么能说话的人,自然也会有些想念在双梁的日子。
然而秦朝朝下船一见到她,原本朝着的闻人南星走去的脚一下便拐了个弯,奔着沈良沅就去了。
“哇!阿沅!我好想你呀!”
她飞奔着扑进沈良沅怀里,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又在她怀里蹭了蹭,叫陆赐看得直蹙眉。
他不动声色地揽住了沈良沅的肩,轻声嘀咕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
怎么抱这么久,女孩子就可以在外面随便抱抱了么?他跟绣绣成了亲都不行……
见秦朝朝还不松手,陆赐朝一旁跟过来的闻人南星使了个眼色,闻人南星会意,毕竟刚刚也是被准夫人抛下的那个,于是轻咳两声,出言吸引了秦朝朝的注意。
秦朝朝与他说话,下意识松开了抱着沈良沅的手,陆赐这下满意了,搂着人往后带了带,在一旁看着。
沈良沅瞪他一眼,将他那点小心思全看出来了,她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小声道:“朝朝的醋也要吃,你怎么不泡进醋坛子里去?”
她还想问问秦朝朝与闻人南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呢,毕竟在信中只能得知个大概,她可还记得自己离开氓城那日这两人隔开老远站着的场景。
陆赐眼神飘忽,再次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是刚刚她抱太久了。”
沈良沅好笑,不再搭理他,这会秦家老爷和夫人也走了过来,一行人招呼寒暄过后便一起进了城。
秦家财大气粗,来之前就让人在上京买了宅子和下人,这会人来了之后直接入住便可。
秦朝朝与沈良沅约好过两日来王府找她,沈良沅应下,几人便在入了城后没多久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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