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良沅的眼睛像她娘亲,是圆而清澈的杏眼。
陆赐握着沈良沅的手紧了紧,在文竹迎上那位老先生后便牵着她离开窗边坐到桌前。
明显感觉到了身边姑娘的紧张,他给沈良沅倒了一杯茶,低声道:“有我在。”
“嗯。”
沈良沅轻轻应了一声,喝了一口热茶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朝陆赐点点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这时门口响起两声轻扣,是文竹带着人上来了。
雅间的门并没有关,文竹在门边禀了一句:“王爷,沈太傅来了。”
然后便退开一步,让人进了屋里。
沈太傅一进屋,没想到还有位夫人,在看到沈良沅时,微微笑着的脸上怔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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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良沅坐在陆赐身边,看到老人进来后便随着陆赐起了身。
她没有忽略沈太傅那一瞬的诧异,忍不住心里紧了紧,但眼神没有回避,而是在陆赐介绍到自己时轻轻点了点头。
陆赐见沈太傅神情有些惊讶,也不知是因为看他谈事还带了夫人出来,史无前例,还是单单因为沈良沅,不过他还是先简单解释了一番:“这是内子,这次之所以跟着我一起来见太傅有些原因,稍后会与太傅说起。”
沈太傅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和蔼地朝沈良沅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陆赐:“夫人花容秀姿,相信与王爷也是伉俪情深,好福气。”
一有人夸沈良沅,陆赐便忍不住有点高兴,沈太傅看着他比起刚刚明显扬起的唇角,心里忍不住到道了一句:王爷好似与过去来京时有些不一样了,是因为成了婚的缘故?
这么想着,他不禁又看了沈良沅两眼,却发现沈良沅也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见他看过来,又赶紧移开了视线。
刚刚进门看见她时的那种熟悉感又涌了上来,沈太傅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胡子,心里有些奇怪,也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寒暄过后,陆赐亲自给沈太傅倒了茶。
将杯盏推过去,他声音沉稳,不疾不徐:“昨日我初到京中,急着入宫一趟,未能去拜见太傅,太傅见谅。”
沈太傅谢过陆赐的茶,听了他的话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是老夫昨日太着急了,王爷尽早入宫是对的。”
说完他看了陆赐一眼,眼里有浓浓的担忧。
两人只这么对视了片刻便已知京中的事情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皇上昏迷,储君尚幼,朱家当势,陆赐又这个时候入京,他身上的压力不言而喻。
既然心里都有了数,有些话也不用挑明了,陆赐只像闲聊似的问起了太子的事。
“听闻太傅暂调到了翰林院,那如今教导太子的是?”
“是林忠林太傅。”
陆赐神色一凛:“林太傅……若我没记错,他与朱大人是同窗。”
“是。”沈太傅点头,面色也有些凝重,“林太傅对太子有些纵容,早前陛下便点过几句,不过那时太子大多数功课还是老夫在教□□后觉得这样比较张弛有度,老夫便想有严有松也无碍,但如今全交给了林太傅,老夫实在是担忧。”
当今太子有两个太傅,沈太傅是当初陛下钦点的,而林太傅则是皇后举荐的,他也是三元及第入仕,文采学识都很出众,陛下便准了。
现在看来,难道那时候朱家便在布局了?
可为什么会挑林忠出来教导太子?他自身才学或许出众,但并不能算得上一个好老师。
皇后为什么选这样一个太傅放在太子身边,明明是远不如沈太傅的人,哪怕是因为想安排自己的人在太子身边,也该安排一个能力更出众的才是。
毕竟,太子是一朝储君,日后的成长至关重要。
沈太傅像是看出了陆赐疑惑,突然道:“王爷可能不知,皇后以前对太子十分严厉,使得太子早前养成了个十分怯弱又毫无主见的性子,陛下还因此责怪过皇后,早早找了老夫进宫任太傅一职,老夫是废了很大的精力才重新将太子教养成如今的模样。”
“竟是这样?”
这事陆赐并不知道,毕竟这本就是后宫之事,他又远离上京,总有察觉不到的时候。
沈太傅颔首,也正是因为这样,皇后举荐林忠时所说的理由是,知道自己以前对太子太过严厉,适得其反,便想再跳一位温和的太傅在太子身边。
陆赐凝眸轻点桌面,总觉得这其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沈太傅瞧着他的神色,缓缓道:“我知道王爷心中所惑,不瞒你说,老夫心中也有疑惑。”
自古后宫哪位娘娘不是希望自己的皇子能得到皇上的青睐,为此自然是要想尽办法给他最好的培养,但皇后却好像有点事倍功半。
“太傅这次调到翰林院去修史是有人与皇后建议还是皇后主动说起?”陆赐突然又问。
沈太傅摸着胡子想了想:“好像是翰林院告假的那位同僚与皇后举荐的老夫。”
陆赐闻言轻轻点头,这倒与他所料一致,皇后再如何也没有直接伸手朝堂,最大程度避免了给朝臣留下什么话柄。
将自己想要知道的都一一了解过后,陆赐叫小二换了一壶茶上来。
原本以为今日所聊已经差不多到这儿的沈太傅惊讶了一下,看王爷这模样是还有事情要说?
而后他想起刚刚进雅间时陆赐说的,今日他夫人跟着一起来是有些缘由的。
于是沈太傅又看了安静坐在陆赐身边的夫人一眼。
刚刚他与陆赐交谈的过程中这位夫人并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一个老人家也不禁有些好奇起来,是何事呢?
陆赐看沈太傅的目光落在了沈良沅身上,先是道:“说来有些凑巧,内子也姓沈。”
“哦?”沈太傅对沈良沅笑笑,“这倒确实是巧了。”
沈良沅今日跟在陆赐身边,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便能趁此机会仔细看沈太傅,但这时却反而低下了头,她叹息一声:“其实这个我也不能肯定,不好与太傅攀亲戚。”
沈太傅一愣,还有人连自己的姓都不确定的?
陆赐适时接过了话茬,终于道:“内子的父亲罹患失忆之症,早前其实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是在一次偶然中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姓沈,便用了这个姓。”
其实他与沈太傅的关系还不至要说这么涉及自家隐私的事,但沈太傅的心神却一下被这句话吸引过去,根本顾不得这么多了。
失忆……!
“王爷这是?”
沈太傅忍不住紧紧盯着陆赐,又看看沈良沅,心里像是有了什么预感似的,连手都不禁颤抖起来。
陆赐不会无缘无故与他说这些,更不可能毫无缘由便带着自家夫人来见一位朝中大臣。
见铺垫的差不多了,陆赐便看了沈良沅一眼,而后神色认真地与沈太傅道:“太傅,我听闻贵府的小公子在早年失踪了,不瞒你说,我一直在帮内子寻找她父亲的身份,其中有诸多都与沈府的小公子相吻合。”
他话音落下,沈良沅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那枚雪玉的玉坠,陆赐便接着道:“这是内子的父亲留给她的东西,据说沈小公子也擅玉雕之技,这次带内子前来,便是想给太傅看看这玉坠。”
沈太傅微微颤着手接过这枚雕了佛像的玉坠,看到的第一眼,那双年过花甲却还是一直澄明的眼突然便红了。
他的手攥着玉佩紧到有些发了白,甚至不用再细看几眼,便能肯定:“这、这是焕之雕的玉佩!这一定是!”
老人抓着玉佩的手开始用力到泛白,嘴唇颤抖,斩钉截铁后却又看着那枚玉坠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赐看着激动到渐渐不能自持的沈太傅,又倒了一杯茶过去:“太傅,身子要紧。”
沈太傅深陷的情绪被陆赐打断,在这杯茶中终于能稍稍平复了心情,他抚了抚眼角,终于哑声道:“让王爷见笑了。”
陆赐微微颔首:“我理解,只是太傅真的能确定,这就是沈小公子雕的玉坠么?”
沈太傅摩挲着那没玉坠,像是回忆起什么,有些出了神:“他从小在这方面就很有天赋,秦先生也是因此才带着他,教他技艺,我看过太多他做出来的东西,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他做的。”
说着,老人抬头看向沈良沅,终于知道早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她虽然眉眼不像焕之,但鼻子和脸型是很像的。
他又想起昨天有位老友来了京中找到府上与他叙旧,说起这次是随一对夫妻入的京,那位夫人竟有些角度看起来有点像他家老大,那便是沈焕之的哥哥。
一直苦苦找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一下有了消息,沈太傅在刚刚的激动过后心里却也渐渐苦涩起来,他颤着声问:“焕之他……”
沈良沅看着这位很可能就是她祖父的老人,突然便对爹爹过世的消息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红着眼眶,想伸手去握握老人的手,却又忍着没有动,只轻轻叫了他一声:“太傅,你……”
明明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是没能开口,沈太傅看看她,又看看那枚玉佩,良久后,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我知道……焕之他,其实已经不在了吧……”
不然怎么会只留下这枚玉佩呢。
“嗯。”沈良沅轻轻应了一声,“爹爹他身子不好,是因病过世的,我也是前些时候才知道他失忆了,他一直没想起什么来,不然一定会回来找您的。”
沈太傅听后神色微微一变,反问了一句:“身子不好?可焕之的身子一直很好,他还习武,身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什么问题。”
这与沈良沅知道的完全不同,因为打从他记事起爹爹的身子就多病,农活经常都是要靠邻里和蒋大成帮忙才行。
两人的认知在这里出现了偏差,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一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到底是找错了人,还是沈焕之那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的身子不行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这片刻间沈良沅和沈太傅都没有再说话。
陆赐在桌下轻轻握住了沈良沅的手,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不知太傅可有沈小公子的画像?或许可以让内子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正经陆赐2333
太傅是好人,是阿沅的祖父啊2333
第75章
陆赐说的画像沈良沅和沈太傅之前因为心绪太过激动而未能想到,现在听他一提起才恍然大悟。
是了,若是能看到画像那便一目了然了。
沈太傅想了想:“早几年我们尚还在找人时画了画像,在我府中,王爷王妃若是现在得闲,也可与我过府一看。”
陆赐看了看沈良沅,当即点头应下,一行人便准备离开茶楼去往沈府。
沈太傅又摸了摸那枚玉坠,然后小心翼翼地还给了沈良沅,起身时,他突然又顿了顿,看向对面温婉年轻的夫人温声道:“不知老夫能否知道王妃姓名?”
沈良沅愣了一下,心里一热,轻轻点了点头:“太傅,我叫沈良沅。”
“沈良沅,良沅……”沈太傅笑了一下,“是个好名字。”
沈良沅也笑了:“是爹爹给我取的。”
听到这儿,沈太傅又是一声叹息,沈良沅便不敢再提她爹,怕惹得这位老人又伤心了。
几人下楼,走出门时文竹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走近陆赐低声说了句什么,陆赐停了半步,面无表情地敛了眸,只点了点头:“知道了。”
而后一行人沿着大街往沈府去了,与此同时,没过多久,皇后宫中回来了个小太监。
前院里,国舅正在与皇后对弈,见小太监回来,他抬眼看过去,摸了摸胡子微微示意:“说吧。”
皇后并未对国舅在她宫中发号施令有什么不满,只也瞧了过去。
那小太监好像习以为常,将今日陆赐带着沈良沅与沈太傅在聚宝楼见面的事说了,当然他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何事的,只一直在茶楼外头等着,见他们出来便仔细躲着听了几句。
“好像宁北王现在是要带着王妃去沈府了。”
“这是去认亲去了。”国舅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将小太监打发走了,“行了,你下去吧。”
等小太监离开,皇后的面上才浮现起一丝担忧,对着国舅道:“哥,这沈良沅我们就放着不管了么?万一沈焕之跟她说过些什么呢?”
国舅看着棋盘,神色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她若是真的知道点什么,即便再愚笨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与陆赐说,在双梁派人去给她下药不过是顺手的事,不然我不会让她活到现在。”
“当年没能抓住沈焕之,但也重伤了他,本以为是个必死无疑的,没想到命大没死成,不过既然确定他在那之后已经失忆,那些消息就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不过……总还是怕他留下些什么来,你想办法再探探。”
皇后点了点头,对国舅的话从不怀疑,她抚了抚小拇指上长长的护甲:“那现在就是等陆赐的虎符到手,便可将陛下……”
国舅却摇了摇头:“陆赐不可能会就这样送上虎符,他那日与你说的不过应付而已。”
手上“啪”的一下落子,国舅捡掉皇后两子,而后道:“你让人拿着已经找到的那枚钦州的虎符去调兵,找个由头让那边的将领带三万人来京,派人盯着,路程过半时在宫中便可动手了,不过另外几枚虎符也要尽快找到。”
皇后犹疑:“三万够了么?我怕对上陆赐……”
国舅哼笑一声:“你以为我用这三万来守京的?当然不是,守京的兵有赵横天,不管他有没有察觉什么,以赵横天的性子都不可能让人带兵踏入上京。”
这时一阵冷过吹过院里,带落了嶙峋枯枝上最后一片枯黄的叶。
“这天儿要入冬了啊。”国舅眯着眼睛,看起来心情有些愉悦,“入冬了好,雪一下,什么都能掩盖住,来年开春,这大庸又能有一番新的光景,可不枉我朱家筹谋了这么多年啊。”
沈府里,陆赐和沈良沅正一起站在桌前看着一副画像。
沈良沅在看到沈太傅展开画像的第一眼便已经红了眼眶,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怕自己这样失礼,赶紧用帕子擦了,却被沈太傅看见,颤着手哑声问:“是……是他对么?”
沈良沅艰难地点了点头,越发觉得得知这样的消息是不是对这位老人来说反而更加残忍呢……
可事已至此,爹爹总是要归家的。
画中的男人很年轻,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但却笑得神采飞扬,眼里神色温和又明媚。
尽管后来的沈焕之受病痛影响已经与画中的人有了些区别,但沈良沅还是一眼便能认出来,这就是她爹爹。
“爹爹的虎口有一个胎记,浅浅的一点青色,像一个小小的月牙。”
沈良沅轻声说完,看向了沈太傅。
“是……是焕之……”沈太傅喃喃,轻抚画中人的脸,“我们到底是来迟了啊,焕之……”
沈良沅再也忍不住,咬住唇轻轻呜咽了一声,陆赐便赶紧将人搂住拍了拍,也顾不上沈太傅还在,让沈良沅靠着自己的肩,低声道:“绣绣想哭就哭吧,憋着不好。”
沈浪沅当真将脸埋在了他的肩头,默默地流了许多泪。
沈太傅也忍不住老泪纵横,看着沈良沅轻颤的肩,哑声叹息道:“这些年,委屈你这孩子了。”
刚刚在路上他已经对沈良沅的身世有所耳闻,这个小孙女在外受了许多苦,原本她应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像家中其余的小姐妹一样入学堂读书,习一份自己喜爱的技艺。
他刚刚听陆赐说沈良沅喜欢刺绣,这也是极好的。
听见沈太傅的话,沈良沅在陆赐怀里轻轻摇了摇头:“爹娘对我很好,我不委屈的。”
尽管在调查时便已经猜到一二,但如今沈焕之的身份算是确定了,沈良沅和沈太傅的心绪多少有些起伏,等两人终于平复好后,沈太傅仔细收起了那张画。
他已经接受了小儿子的死,其实在过去的每一天都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至少焕之的后半生除了病弱,有爱人有孩子陪在身侧,没有颠沛流离,也算是给了他一些安慰。
沈太傅的夫人因着沈焕之的事郁郁寡欢,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正在卧床休息,但这消息沈太傅还是决定告诉她,不能让她心里带着憾。
沈良沅和陆赐在外头等着,好一会儿,沈太傅从屋里出来,朝沈良沅招了招手:“阿沅,过来吧,让你祖母看看你。”
沈良沅看向陆赐,陆赐朝她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点鼓励:“去吧。”
沈良沅便轻轻应一声,进了屋里。
她瞧见了靠在床上的老人,比起沈太傅来说,她的面色憔悴太多,鬓边满是白发,眼睛红着,显然是刚刚流过泪,但这时候看向沈良沅的目光却很柔和。
“是阿沅么?过来祖母床前吧。”
沈良沅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犹豫了一会便轻轻握住了沈老夫人的手,叫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仔细看着她,像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几分自己小儿子的轮廓,最后终于哽咽地“欸”了一声,然后捏着她的手紧了紧:“阿沅以前受苦了,以后你便是我们沈府的姑娘,沈府就是你的娘家,阿沅不孤单。”
沈良沅听后又没忍住落了泪,她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现在却突然有了和蔼可亲的祖父和祖母,就好像即便她最后回到双梁,心里也能有一份对亲人的牵挂了。
沈良沅陪了老夫人一会,没多久,沈家如今当家的夫人便也赶了过来。
这位发髻高挽的夫人应算是沈良沅的大伯母,也是秦朝朝早前念叨的煜公子沈煜的母亲。
一进屋,她便也看着沈良沅红了眼,走近床边柔声道:“我刚刚听爹说了,这便是阿沅吧?现在该叫王妃了。”
沈良沅听了祖母的介绍,叫了一声“大伯母”,然后摇摇头:“不用,大伯母叫我阿沅就好。”
话音刚落了没多久,外头一下又跑进来三四个姑娘,年纪大些的十七八岁的模样,年纪小的看起来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
她们齐刷刷跑进来,好奇地看着沈良沅,虽然目光里有些打量,但没有什么敌意。
于是沈良沅又在大伯母的介绍下认识了沈府嫡出庶出的几个姐妹。
沈夫人道:“你的几个堂哥和大伯都有官职在身,白日里多在外忙碌,阿沅若是得空,过几日我让他们去王府,正好也顺便拜见王爷。”
沈良沅点点头,笑了一下:“让大伯母费心了。”
年纪最小的七姑娘捧着脸看她,忍不住小声道:“哇,新来的五姐姐好好看哦。”
沈良沅按照年纪,在沈府排行老五,她第一次被人这么叫,有些新奇又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摸了摸七姑娘的头:“谢谢你夸我呀。”
七姑娘便害羞了,躲到另一个姐姐身后结结巴巴说了句:“不、不谢的。”
傻傻的小模样惹笑了一屋人,也终于将沈家两位老人寻了大半辈子最终却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伤冲淡了一些。
这天直到半下午沈良沅和陆赐才离开沈府。
沈老夫人想送送她,硬是让人扶着起来一路陪着沈良沅走到了院门口,沈夫人也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阿沅在京中这段时日有空便多来府中坐坐吧,陪你祖母说说话。”
几个姑娘也殷切的看着沈良沅:“是呀是呀,阿沅要经常来呀!”
她们从没离过上京,对外面的一切都是好奇的,在她们眼里,沈良沅比她们的见识要广许多。
沈良沅的心里有一股暖流,像冬日最温柔的太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温度将她轻轻包裹,她笑着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与今日新认识的家人说了再见。
然而没能等到她再次去沈府,却先被皇后的口谕召进了宫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就写爹爹重生,然后阿沅就可以做一回大家小姐啦!感谢在2022-10-25 15:10:19~2022-10-26 14:4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说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彼时陆赐不在府中,好巧不巧去地去了京郊见那位骠骑大将军赵衡天。
来传话的小公公沈良沅见过,竟就是当初在双梁时来带来口谕的那位,陆赐早前与她说过,名叫福林。
福林还是那副笑眯眯地样子,恭恭敬敬地行礼,道:“皇后娘娘这几日忙于后宫事务,今日得空了便想召王妃进宫叙叙话,娘娘道这还是第一次见王妃,让奴才给王妃带了礼来。”
说着福林便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锦盒来,当着沈良沅的面打开了递上去。
沈良沅垂眸一看,是一个玉镯。
她对玉器见的不多,但看起来这也是个名贵器物,便谢了皇后的恩,然后叫冬葵将锦盒接了过去。
福林的手重新收回袖里,接着退开半步,微微躬身:“王妃这就随奴才进宫吧。”
他这番动作似是一种无声的催促,没有给沈良沅半点犹豫的机会。
沈良沅心里紧了紧,但面上不显,只微微点头,然后吩咐了一个下人:“去牵马车吧。”
然后又与冬葵道:“去把屋里我放在匣中的那条抹额拿过来。”
说完她又看向福林笑了笑:“这次入京本是为太后贺寿,我作为晚辈给太后准备了点见面礼,想在见过皇后娘娘后再去拜见太后,所以应该可以一并代带入宫中吧?”
福林还是姿态恭敬:“王妃一片孝心,太后定会高兴的,只是这带入宫中的东西奴才可能要先过眼,还望王妃见谅。”
“这是自然,公公办事仔细,我理解。”
其实这与福林本没有什么关系,即便要查,也可在入宫时由宫门的侍卫来查,但沈良沅没有拦着,他想看便让他看。
本也没什么特别的,拦着反而叫他多加揣测,万一被皇后利用便不好了。
待冬葵将东西拿来,沈良沅甚至都没有过手,直接让她拿到福林面前去。
福林也没有做的太过分,看了两眼又轻轻摸过确认里面没有东西后将东西还了回去,沈良沅便将薄薄的锦盒收进袖里。
不一会儿,待马车牵到了王府门口,沈良沅坐进去前给冬葵轻轻使了个眼色,冬葵便跟在了马车边,而福林则走在马车的最前头,一路引着他们到宫门前。
宫里非特许不可骑马乘辇,也不可带无关人等进宫,是以沈良沅须得独自跟福林入宫。
她将冬葵留在宫外,没有说什么,只道:“回去看看那雪梨炖的怎么样了,注意着些火候和时辰。”
冬葵低头应下,沈良沅便转身微微对福林笑了一下:“公公带路吧。”
两人渐渐消失在宫门后的宫道上,冬葵远远看着却没有离开,而是让车夫将马车牵去一旁停着,然后自己在宫门外稍远些的地方找了个能看见宫门口的茶摊,要了一壶茶,开始留心时辰。
刚刚夫人那句话的意思便是让她在外头等着,若久不见她出宫便去找王爷。
沈良沅一路跟着福林到了皇后宫里,碧瓦朱墙下,一宫之主的主殿画栋飞甍,皇后在院子里剪花,眉目间尽态极妍,是个让人瞧不出年纪的美人。
见沈良沅来了,她剪落一朵木芙蓉接在手上,然后将剪子和花一起递给了身边的宫女,用帕子擦了擦手后才走了过去。
“王妃来了,来人,快赐座。”
沈良沅福身行了一个礼,这才在院子里坐下,皇后又叫人上了茶,然后和颜悦色对沈良沅道:“也不知王妃在京中这两日习不习惯?本宫听闻王妃出身青州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倒是没想到跟阿赐能有这样的缘分。”
沈良沅在心里微微皱眉,皇后看起来神色和煦但这番话里却处处都是轻慢,言语间便是瞧她不上的模样。
但她面上还是一派文雅,笑得温软:“亲事是父母之命,臣妇也未能想到能与王爷结亲,如今已十分满足。京中除了气候干燥些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谢皇后娘娘关怀。”
皇后打量着对面沈良沅说话的神色,听她说起父母,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了过去:“不知王妃的父母是?”
她今日召沈良沅进宫,除了摸一下她的底,看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日后可否利用,也是因为昨日线人送来的消息
沈良沅既然认祖归宗了,难保昨日他们在沈府有没有互通什么有无。
她原本想着一介乡野出身的村姑,随便召来套两句话便能一清二楚,但现在瞧沈良沅的模样,倒是她想得简单了。
听皇后问起,沈良沅想起昨日她才和陆赐一起见了沈太傅,去了沈家,今日就被皇后召进了宫里,会有这么巧合么?
沈良沅微微敛眸,轻叹了口气,而后抬眼看向皇后:“说出来怕是要叫娘娘见笑了,臣妇的母亲只是理县一个小小的农女,父亲却是昨日才知道竟是沈太傅家走失的一位公子。”
她没有隐瞒,怕皇后早就派人盯着陆赐,她说谎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皇后看起来像是想从她这儿知道些什么,那她便顺着她的话说,听听看她到底想知道什么吧。
“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事?”皇后捂嘴惊讶道,“本宫倒是知道沈家失踪的那位小公子,也有二十来年了吧?这次可是随你与王爷一起入京了?”
“父亲已经过世了。”沈良沅低声道。
她神色似是有些伤感,但却注意着皇后的表情,便见皇后遗憾地点了点头:“提起了王妃的伤心事,倒是本宫不好了。”
但她的眼里却没有多少遗憾抱歉的神色,片刻后又不动声色提起了沈良沅父亲擅长之事。
“本宫记得沈家这位小公子在玉雕一技上连秦老先生都夸赞有卓绝天赋,他尚未及冠时的玉雕当时便已经能卖得高价,若是现在能留下一两件,定是传世之作,当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