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该怎么说。
要真的形容…好像就是不太熟的样子。
一直到易建勋回来,阿姨端菜上了桌,所有人聚一起吃了中饭。
顾清喊了易忱她二婶,也就是易恂的妈妈,过来打麻将。
现在的她可谓扬眉吐气,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都基本定下,一副人生赢家的姿态,打麻将的手都是飘的,可把二婶眼红得不行。
钟吟也被推上了牌桌。白女士也爱打麻将,她跟着耳濡目染,也学了些,手虽有些生,但脑子还是会的。
许念也会,四人便有来有往玩起牌来。
易建勋受不了喧闹,上楼去睡了午觉。易忱早就想回家过二人世界,现在被拖着走不了,只能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突然,脚尖被人踢了下,抬起眼,是易池。
“你那公司最近怎么样?”易池问他。
易忱打了个哈欠:“挺好,甭操心。”
下一秒,易池说的话,让他变了脸色:“前段时间,我见到了冯世杰。”
易忱睁开眼,浑身的气压都沉下来:“他怎么了。”
“他对我还算客气。”只是客气在表面。
易池低头抿了口茶,问出早就想问的:“你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
易忱顿时便坐直了身体,抿唇不说话。
见他这表情,想到冯世杰上次似是而非说的话,易池也猜到几分,脸色也暗下来。
“是不是在他那受了气,怎么不回来说?”
易忱根本不愿意回忆之前的窝囊,沉沉道:“没必要,现在不也闯出来了。”
“别想的太容易,你那小工作室,人想整你还不简单?”
易忱漫不经心,一副他爱咋咋地的神色。
易池叹口气:“诚然,你能凭能力,机遇拼出一条路,但真被人欺负到头上,我们家也不是吃素的,明白吗?”
“我知道,”知道他护短,易忱懒洋洋搭腔,眼中却凛然,“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收拾他。”
易池看他神色,忽而笑了下,放下茶杯,语气有些欣慰:“行,我等到那一天。”
这个话题过了后。
易忱朝对面厅上扫一眼,按耐不住好奇,压低声音就问:“怎么回事啊,你看着和人也不熟啊,这就领回来要结婚了?”
易池脸一黑,敲他脑袋:“少管闲事。”
“说说呗,”易忱往后靠,神态倒是认真的,“结婚可不是小事。”
“我和你观念不一样。”易池不和他多说,“刚好许念她和我想的一样,能凑起来。”
易忱唇张了又张,一时没说话,
反正他是想象不到,怎么和一个不熟的人过一辈子,那还不如寡一生。
“我不理解。”
终还是咕哝出声。
易池嘲弄地笑他:“你恋爱脑晚期你能理解什么。”
易忱随他怎么说。
恋爱脑又不是什么不好的词。
他千辛万苦才追到钟吟,就该对她好点儿,再过一辈子。
下午手气不太好,钟吟一连输了好几局。
不止她,顾清也许念也在输,二婶一家赢。钱倒都是小钱,唯独顾清的气儿不太平。
结束后还拖着钟吟嘀咕了句:“这就叫儿子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钟吟听得掩唇笑。
易恂已经进单位工作大半年了。就是还和原来一样混天混地,女朋友是谈了好多个,却没一个能定下来,可让二婶心焦得不行。
易池实在忙,中午稍作休憩,接了个电话便去了单位。
而易忱就伴随着麻将声,在沙发上眯了一下午,也亏他能睡着,结束了钟吟才去将他拍醒。
易忱揉着惺忪的眼,一捋头发也乱糟糟翘着,眼神还是懵懂的。
碎金般的阳光落半明半暗,落在他侧脸,还能折射出细小的绒毛。
或许是从小长到大的家,在这总能睡得熟,状态也更松弛。
钟吟被他这模样萌了一萌,几乎可以想象他小时候,估计也总是靠着沙发睡觉,毫不设防,谁都可以弄醒。
这般想着,她突然起了念头,好奇地用脚碰碰他:“阿忱,我能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易忱还迷糊着,反应了会,眼神清醒后便立刻看向她,满脸谨慎的模样:“干什么?”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如临大敌,钟吟说:“就是看看照片啊。”
易忱还是盯着她好半晌,语气含糊不定:“我妈…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钟吟更懵了:“啊?”
“没什么,”易忱闭上嘴,起身去拉她手:“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这话正巧被挽着许念过来的顾清听到,她横来一眼:“走什么走?在这吃完晚饭再说!”
看易忱的反应,钟吟也慢腾腾回过味,心中好奇更甚,冷不丁朝顾清问一嘴:“阿姨,我想看看阿忱小时候的照——”
她的嘴巴突然被易忱捂住,他绷着张脸:“不了,我们不在这吃饭了。”
他越这样,钟吟就越好奇。
扒拉下他手,向顾清挤眉弄眼:“照片!我想看他小时候照片!”
安静几秒。
顾清装作看不见儿子咬牙切齿的眼神,嘴巴咧开来笑:“照片啊?当然可以,早就该给你们看看了,正好念念今天也在。”
听得一旁的易忱深吸口气,脸色红白相间,用“你要玩儿死我的”眼神看他妈,被后者轻飘飘无视。
“来,你们和我上楼。”顾清勾勾手,“他们兄弟俩照片我都存着呢。”
钟吟便笑着和许念手拉手,上了楼。
“来,都在这儿了。”顾清抱着好几沓照片出来,放在二楼厅前的桌上。
写真照片都有,哪怕年数久,但保存的还是十分完好。
连许念都好奇起来:“拍了这么多呀。”
“我年轻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摄影发烧友,拖着他们兄弟俩拍了不少照片,”顾清朝满脸死灰的易忱看一眼,压下唇角的坏笑,“你们随便看!”
钟吟便和许念探头,手上翻着照片。
一开始只有易池,有时还有几个堂兄。相比易忱,易池长相更偏易家一些,眉眼英挺,五官硬朗。再加上精神气足,从小就是个端正的帅哥。
他穿着那个年代最潮的衣服,还系着红领巾,站在天安门前,抱臂冲镜头昂起下巴,一看就是大人喜欢的上进小孩。
许念手指停顿,轻轻笑了一声。
“池哥从小就端正。”钟吟弯着眼睛,感叹。
对大儿子,顾清从来满意得不得了,点头:“确实,从不让我操心。”
在一旁玩手的易忱轻哼。
当然,无人在意。
照片一张张翻过,肉眼可见的,像素和设备也越来越好,场景也变化。
看着易池一点点长大,眉目更清晰,少年时期眉骨愈发清晰,帅得颇为周正。
突然,钟吟手指顿住,因为下一张照片里,多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还在襁褓时期,被十岁的易池抱在怀里。婴儿还没长开,脸上皱巴巴的,还在哭闹不止,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照片上易池蹙着眉,一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的表情。
有瞬息的安静。
钟吟指着照片笑出声,往易忱看一眼:“这是你吧?”
“哈哈哈哈哈!”她笑个不停,“你小时候好丑啊!”
“钟吟你——”易忱差点暴走,被他妈看一眼,忍耐瞬息,咬牙说出一句,“不妨碍我现在帅。”
话音刚落,许念朝他看过去,眼神有些奇异。
显然,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信的男人。
“他小时候确实丑,”顾清还火上浇油,嗤道,“刚生下那会,我都怀疑是不是抱错了。”
她孕期的时候就爱吃辣,不止如此,民间各种说法都映证她这胎会是个女儿,除此外,整个孕期肚子里的易忱都很老实,没让她受什么罪,一看就是省心的女儿。
那年冬天,京市冷得出奇,达到了近十年最低温。
全家都翘首以盼,易忱在万众瞩目中出生。
连易鸿都亲自来了医院,上头五个兄弟也都在,准备迎接易家唯一的小公主。
随即——
易忱呱呱落地。
明明孕期乖得不行,生下来后比谁都闹腾。
当天,易鸿抱着第六个孙子,长长抒口气。
从回忆中抽身,顾清再看向照片,眨眨眼:“吟吟你再往后看。”
她语气隐隐兴奋。
知道他妈变态的癖好,易忱握紧拳,隐忍不发。
之后基本就是兄弟俩各自的照片。
易忱也慢慢长开,越长越漂亮,眼睛像黑葡萄,皮肤也雪白,和个女孩似的。
钟吟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一张穿着粉色裙子,站在树边转圈的小孩儿映入眼帘。
她打量好半晌:“这是——”
照片被人夺走。
易忱黑着脸,手用力,强忍着才没把照片捏碎。
钟吟本来想问,是不是亲戚家的什么小女孩。
但易忱这反应。
一个若隐若现的念头在她脑海浮现,她表情变换半晌,声音里已经藏不住笑:“这不会是你吧?!”
易忱不吭声,冷倦耷拉着眼。
一副“你说什么我也不听”的神色。
他不说话,钟吟便又继续往下翻。
不止刚刚那一张,还有好多张。
红裙子,黄裙子,白裙子。
两三岁的小孩还什么都不懂,带着假发,美滋滋对着镜头。
殊不知留下了一辈子的黑历史。
桌上围坐的三个女人,各自笑得肩膀直抖。
回去时已经是晚上。
夏天的夜晚要舒爽一些,微风拂过面上,吹去燥热。
易忱生气了。
从车上下来就兀自往前走,没和以往一样黏乎乎拉她手。
大夏天的,热的很,钟吟才不想拉手。
这样正好。
他往前走,钟吟也不追。
脑中还在回忆着晚上看的照片。
因着顾清的恶趣味,一直到三四岁晓事,女装易忱才没再出现,之后便越长越偏英气。
他的照片比易池要少一些,毕竟从小就有反骨,一拍照都要用手去挡,大多还是顾清偷拍的。
十四五岁的时候,他婴儿肥褪去,眉眼变得清晰,身形也发育抽条,眼神黑而透,活脱脱的小鲜肉。据说还被星探挖过,想签他去做明星。
但顾清说,易忱当时就是个缺根筋的。十几岁满脑子游戏游戏,满嘴二次元,傻得不行,人星探话还没说完,他便继续低头玩刚到手的psv。
从此错失一炮而红的机会。
之后到了高中,照片就更少了。
偶尔抓拍的几张,和现在也差不多,总是懒倦地缩在沙发,盘腿玩游戏,或者是握笔算题。
他的成长背景简单到一眼望到底,估计也是这样的环境,才能养成这么无畏天真的性格。
钟吟唇角牵起来。
她还在这头想着,前面易忱停住脚步,绷着下颌,眼神凶凶地朝她看来。
钟吟头顶打出一个问号,慢吞吞走过去。
到近前。
易忱还是幽怨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
被三个女人笑一晚上,他是气的,很生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易忱憋出一句:“我生气你就让我生气?”
钟吟眨巴眼:“我这不是让你冷静一下。”
易忱便沉着脸去揽她肩,大步往前走。按着电梯上楼,一路回到家。
钟吟被他拉着按到沙发上,放在身后的大掌挠她腰,冷哼:“我看你今晚笑挺开心啊。”
“你别挠!”她最怕痒,克制不住地边笑边躲,“我也不想笑的,但真的很好笑啊。”
谁能想到他这么一个bking,小时候还能有那种黑历史。
女装易忱诶!她能笑一辈子。
“不许笑。”她越笑,易忱脸越挂不住,“你不哄我还笑我。”
他没再挠,钟吟便也不再笑,弯眼看他。
“公主。”她促狭感慨,“易忱,你真是个公主。”
除了性别,哪都对上了。
易忱冷笑一下,伸手便将她往上提了提,压着她亲下来,边亲边问:“公主能压着你亲?”
钟吟手捏他脖颈,她还挺想聊聊天,不愿上来就和他这种用下半身思考的人奔主题。
亲了两下,易忱退开。手摩挲她腰,暗示意味明显。
钟吟装作不懂。
“你家是不是有什么风水啊,”她想起今天顾清说起往事时的喟叹,“怎么生出来的全是男的。”
连他们这代大堂哥生的也是男孩儿,太阳盛阴衰了。
“男的怎么了。”易忱蹙眉冷哼。
他可是从小就被性别歧视的,最烦拿他性别说事儿的。
钟吟已经逐渐迷信:“有时候风水也不得不信呢。”
“对你有什么影响?”易忱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去咬她下唇。
钟吟推他肩:“我感慨一下不行吗?”
“少迷信,科学一点,”易忱手突然按她肚子,挑眉,“你要想要个女儿,咱以后生呗。”
“多生几个,总能生出来。”
钟吟脸红,一掌拍过去:“滚。”
“不生也行,”易忱又黏乎乎地凑过来,挑眉,笑得混的很,“生之前的步骤有就行了。”
九月再回学校,又是一批新面孔潮水般涌入校园。
钟吟路过军训场地,看着一个个绿色方阵,竟还有些恍惚,仿若还在两年前她初入校园那会。
大三她的专业课增多,课业也增重,再加上实习,平常忙的几乎三点一线。
相反,向来被课程压得喘不过气的易忱,在大四拥有了大量空白的时间。
同级的伙伴都忙着考研出国,或者秋招。
易忱则有了时间,整日泡在工作室。储成星课太多,白天还去不了,大多时候就是易忱和刘信炜。
他们已经在做《幻世2》,目前打算是套用原背景,设计更多角色,创造一个3d的开放世界。
刘信炜已经在着手申请国内的版号,这次要做长线,上手游扩大市场。
他们还开始招人,就地取“才”,就在S大,蹲在秋招场地,寻找相关专业的,就这样挖大厂的墙角。
到了高年级,毕业压力袭来。
大家都得各奔前程,很难再和之前一样时不时聚一起。
日子在忙碌中走过。
当枫叶染红,打着旋儿飘下时,钟吟才恍惚,又是一年深秋了。
她平静的生活里,也插入一段意外的惊喜——
她的个人号上,收到了来自主持人大赛的邀请函。
原来又到了几年一度的主持人大赛。钟吟心中砰砰跳着,立刻加了编导的联系方式。
这个比赛她从高中起就有观看。
今年报名渠道开通时,钟吟早有关注,有过跃跃欲试,但自己还没有毕业,在电台实习的经历和那些有过大几年实战经验的主持人来说,实在太过浅薄,缺少积累。
所以几番犹豫下,还是没敢报名。
但现在节目编导竟然主动投来了邀请——这是不是说明官方也早已经对她有所关注,也对她表示了一定的肯定?
钟吟受宠若惊地表示了感谢,和编导说明了自己顾虑。
对她犹豫的理由,编导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又开明地邀请她可以来试试,就当是一次锻炼的机会。
这下钟吟是彻底没法拒绝了,一上头,便答应了邀请。
当天从电台下班,钟吟便和准备赶来接她的易忱说这件事。
这天气温转凉,天边还细细密密地下起了缠绵的雨。易忱一身黑色冲锋衣,另只手晃着车钥匙,撑伞站在门口。
易忱挑挑拣拣,还是买了辆车。
三十来万的奔驰E,他显然还不太满意,在她耳边嚷嚷着以后再买更好的。
钟吟是不懂他对豪车到底有什么执念。
反正目前的,她已经很满意。
“你明天没早课,”见着她人,易忱便将手搭过来,拢了拢她衣领,往怀里按,“今晚和我回家,明早再送你去学校?”
因着易忱常熬夜,怕键盘声吵着室友,平常更多时候会回景城国际。
有课或者要去找她,才会回学校。
正巧钟吟也有话要和他说,便点头答应下来。她眼中亮晶晶的,唇瓣也翘着,易忱挑眉看一眼:“藏什么好事儿呢。”
“先保密,”钟吟眨眨眼,卖了个关子,“回去告诉你。”
易忱手揽她后颈,慢悠悠地说:“成,回去说。”
从这去停车场,还有一段路。凉风吹过,顺着衣领的缝隙往里钻,易忱便将她更紧地护在怀里,遮风挡雨。
他怕热不怕冷。
冬天也穿的不多,尝尝是一件外套加羊毛衫,身上却依旧滚烫如初。
贴着易忱,钟吟便也不觉得冷了。
从这里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路。
这一块很多写字楼,不少白领上下班都要路边,故而这处也聚集着不少小摊,热热闹闹的。
突然,钟吟闻到阵香甜的气息,眼睛一亮。
是她最爱的红枣银耳羹!
钟吟晚上上播前只吃了半个玉米和水煮蛋,很清淡。她好甜,但甜食发胖,还升糖,对皮肤也不好,只能克制着不能多吃。
但今天心情好。
放纵一次。
只吃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正纠结着,旁边已经传来一声:“红枣银耳羹,吃不吃?”
“……?”钟吟倏地看他。易忱现在也有读心术了?
他挑眉:“看我做什么,你不是爱吃吗?”
钟吟岌岌可危的自制力消失,牵牵唇,点头:“吃。”
易忱立刻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她,嘴中嘀咕着:“平时不吃不喝的我以为你要成仙了,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钟吟:“我心情好不行?”
平时这种吃饭问题,易忱在她耳边咕哝过许多次,老妈子一样。
她为了上镜,常年控制饮食。正常晚上七点后,除了水外,不会再碰任何食物,有时要聚餐,也经常是吃两口应付一下。
也因此有些低血糖,生理期也不太规律。
当然,易忱这种一根筋大直男一开始也不知道,只当女生天生就吃得少。
之所以得知这件事,还是暑假的一天,她生理期碰上加班跑新闻。
当天钟吟忙得饭都来不及吃,只在中午匆匆吃了几口菜。
下班他去接她时,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晕倒,这可把易忱吓得脸都白了。
手都是抖的,立刻抱着她就要狂奔去医院。钟吟还有些意识,知道是低血糖犯了,让他去买一些糖喂给她。
他这才知道她有低血糖。有时过度劳累,或者糖分摄入不够,就会发作。
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钟吟吃的太少,体重也不达标。
这之后,易忱便餐餐都盯着她吃饭。
但职业原因,钟吟就是不可能吃多,只能说尽量保持营养均衡。
她不听话,易忱便生气。他再生气,钟吟也没法改。
两人因为吃饭的事闹了许多别扭,易忱有一次连眼眶都气红了,之后拗不过她,便只能隔几天,冷着脸塞给她一些补气血的。
有时候是枸杞茶,有时候是红豆汤,都是他没事在家里煮的。
现在出门,包里也是每天都塞着巧克力,隔不了多久就要问她吃不吃。
钟吟心中软得不行,也不再犟,收下他别扭的关心。
正想着这些,他们已经来到小摊前。
卖银耳羹的是一对夫妻,面前放着大大的铁桶,打开来,热气腾腾,涌来扑鼻的香气。
易忱只点了一份。
钟吟:“你不吃吗?”
他摇头,明显不感兴趣。
他不怎么爱吃甜,钟吟便不再强求。老板热情地给她打了一杯,钟吟道了声谢,接过。
滚烫一杯握在手里,温暖了微凉的手指。
她凑近闻了一口。
这样的温度,突然让钟吟回忆起一件很小的事。
冷不丁朝易忱看去。
察觉到她的视线,以为她是想让他也吃,易忱摇头,揽着她继续往前走:“我不吃。”
钟吟唇翘起来,转了转眼珠,用手肘碰他:“我有一回听储成星说,程岸好像不爱吃甜的。”
“他能爱吃什么,”易忱眼皮都懒得掀,“只爱吃肉。”
话音落。
感觉钟吟意味深长的视线还没移开,易忱看过去:“怎么——”
再看她手中的银耳羹,某些久违的记忆回笼。
钟吟忍笑点头:“他不爱吃甜。所以让你去三食堂买银耳羹?”
易忱:“……”
撒过的谎就在两年后,在这样的瞬间被戳破。
他脸色红白相间,撇开头,有些咬牙切齿:“知道就别问了。”
钟吟去勾他的手指:“阿忱。”
他轻哼,算是应。
“你真可爱。”
易忱嘴角要翘不翘的。
脸上挂不住,压着唇角将人带着往前走:“吃你的,少说话。”
易忱平时看起来没耐心不着调,开车倒是稳的,也不会因为路况或是极品司机就轻易生气。
他开着车,钟吟便坐在副驾驶,低头吃着银耳羹,口中清清甜甜。
雨势逐渐绵密,被刮雨器挂开。
寒冷的冬天雨夜,车内暖洋洋的,香甜的气息弥漫。
前方正堵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动。
钟吟吃一小半就吃不下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和着银耳羹。
“给我。”易忱扫一眼她就知道她已经过了嘴瘾,吃不下了。
钟吟便递给他。
易忱从小就被家里规训着不许浪费食物,吃多少拿多少,所以哪怕平时少爷脾气,吃饭方面还真从不浪费。
在一起后,钟吟吃不下的东西,都是他帮着解决,而他刚好也挺能吃。
能吃还不胖。钟吟很羡慕。
易忱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吃完,刚好,前方车辆启动。
钟吟帮着拿过垃圾,装起来。
离回家还有一段路,她便伸手按上车载大屏,播了首歌。
一首古老的英文歌曲,舒缓动听,很适合这样的冬夜。
就这样平常的雨天夜晚,钟吟的心底突然涌现无底且安定的幸福。
分享欲让她没法等到回家,在车上便看向易忱的侧脸说:“阿忱,我收到了主持人大赛的邀请函。”
车速略缓下来,是易忱轻带了脚刹车。
“主持人大赛?”他轻蹙眉,神色怔忪,“是你之前看的那个节目?”
钟吟笑着点头:“对。”
“你要去上节目了?”他还在问。
“对呀。”想到要和全国的佼佼者一起同台,钟吟的手心便紧张地沁起薄薄一层汗,但心底还有隐隐的兴奋和开心。
易忱心中纷乱,有些六神无主。
却还得分神开车,只能说:“等下,等回家再谈。”
钟吟便挥挥手,让他先开。
之后的路途,易忱便加快了车速,很快到了停车场。
下车进电梯,易忱才直直打量她。
“怎么样?”钟吟抬头,笑盈盈地问他,“你觉不觉得这是次很好的机会?”
易忱垂着眉眼,没法说不是。
他点头,将所有念头压下,喉结动一下,轻轻应:“是。”
钟吟环抱住他腰:“真好。”
易忱揉着她后脑,视线无意识落在一点。
舌尖顶了下腮,诸多话语在口中转了个圈,却一时没法叙出口。
该怎么说。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努力赶上时,她总能跑得更快。
易忱低头用力用下巴蹭了蹭她发顶,心中骂一声。
——他总不会让她等太久。
第74章
主持人大赛参赛者众多,流程便也相对复杂,审核都哈很久,现在还在前期准备时段,后期的线下预选要等来年开春。
看起来时间很长,但其实很紧张。
身为主持人,嗓音是天生,专业要过硬,但更不可或缺的,还是自身的文化素养。
至少,肚子里要有货,总不能临场时言之无物。
和钟吟竞争的势必有各大传媒院系的尖子生,亦或是地方台工作过优秀主持人,甚至是国外一线奔波多年积攒经验的精英。
而她又因为机遇和运气,有了些许名气和流量。但要真的上了这个舞台,露了怯,或者表现不佳,在网上风评不好,对她的职业前景影响也更大。
这么仔细一盘算,最初的兴奋和热血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缓缓逼近的压力。
当天晚上,钟吟便罕见地失了眠。
因为白日里总是太忙,没精力想别的,她一般沾枕头就睡,睡眠条件向来不错。
今晚却是翻来覆去,脑中纷乱复杂。
屋内很安静,只有窗外斜斜落了雨,不算大,只发出发出细微窸窣的响声。
但睡不着时,细小的噪音都成了失眠的帮凶。
钟吟裹在被子里,蒙得汗都起来了。
终是赤脚下床,端起床头的水杯喝了口降热。
大概是到了冬天,易忱还给她房间铺了层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很舒服。
水喝完,她打开门,准备出去重新接一杯。
现在时间已经逼近十二点。易忱房间门没关,橙色灯光透亮。
钟吟走到他卧室门边。易忱戴着耳机,背对着她,似乎在低头翻书,电脑屏幕上是开发引擎的界面。
很多数据,密密麻麻的,更多的钟吟也看不懂。
易忱工作学习时,大多时候保持绝对的专注,很少三心二意。
当然,除了写代码外,钟吟也很少看到他看书学习,只知道他成绩好,脑子好使,到底多好使就不知道了。
于是她起了好奇心,轻手轻脚地进门。
暑假钟吟不许他进主卧室天天和她同床共枕。他表示不满后,当然被她一票否决。
只有隔三差五,她才会纵着他来那么几回。累得懒得赶他时,便会在一起睡一晚上,其余时候都回归正常,各睡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