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意荒唐by州府小十三
州府小十三  发于:2024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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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烛盯着那个侧影看了几秒,修长挺拔,单肘撑在身前的栏杆上,只单单一个不甚清晰的影子,足以勾住人的全部视线。
她目光收回来,低头,看手心。
屋子静悄悄的,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针每次走动时都发出咔哒的声响。
从跟着周斯扬回来,已经过了有一会儿,她精神缓过来一些,没刚刚蹲在马路边哭的时候那么懵,此时抬头从餐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鼻涕。
捏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她吸了下鼻子,接起来。
“合约结婚?你没跟我开玩笑??”林冉的声音
几分钟前,还在车里,林冉打过来的电话被掐断,她当时还在听周斯扬说话,随便回了条消息,解释情况。
听筒里声音不算高,但房间太静,夏烛怕被听见,下意识往阳台看了下,低眼看回来时,小声纠正:“我还没答应,只是……”
林冉打断她:“只是什么,你都跟他回家了,能不能长点脑子?骗你怎么办!”
夏烛蹭了下鼻尖,嗓音带着哭后的虚哑:“不会吧……”
能骗什么,骗财骗色?
论财,她打工五百年,不吃不喝攒下的钱都没有中宁一天的流水多。
论色…她抬眼,看向正对着她的玻璃柜门。
餐厅这处光线明亮,门上印着她的影子,能看出五官姣好,相貌清丽,是个美女,但因为刚哭过,现在头发凌乱——像个女鬼。
如果是色,周斯扬骗她不如骗自己。
夏烛微微叹气,再低头,又听林冉问她:“他怎么跟你说的合约结婚?
“就……”夏烛食指压在桌面,轻轻搓了搓。
刚在车上,时间仓促,周斯扬中途又接了一个电话,只三言两语讲了一下。
合约半年,结束后给她一套公寓和三百万,条件是帮他跟家里演戏。不用住在一起,每周末跟他回家里吃一次饭,另有活动会再通知她。
当然,在他私人有时间的情况下,也可以配合夏烛应付她的家人。
“所以你答应了?十分钟,我上个厕所的时间你跟我说你要结婚?”林冉觉得不可思议,“你俩到底谁脑子发热?”
“不知道啊……”
夏烛揪着桌布边沿垂着的流苏有点郁闷,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就跟着周斯扬来了这儿。
这么大晚上的,来一个单身男性家里,她抬眸,往不远处的阳台再度看了眼。
林冉说的没错,她不光脑子发昏,胆子也挺大。
“但市中心的一套公寓,”她隐隐有点心动,“就在中宁旁边,以后我上下班就不需要通勤一个小时了。”
“……”
林冉就知道,她肯定是被那套房子冲昏了头脑。
“不过那谁,”林冉忘了周斯扬的名字,“你当时想进中宁不就是冲着他去的吗,说是行业的标杆,你的偶像。”
夏烛收回视线,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有这回事。
她本科在国内top级的学校读的城规,大五找实习首选的就是中宁,扒完创始人的履历,有的只有崇拜。
“那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林冉问。
夏烛颓丧:“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厉害,又不看颜值,找什么照片。”
更何况媒体对周斯扬这人的评价都是冷漠寡情,不好接近,网上很少能找到他的照片。
后来进了中宁,意识到底层社畜和大佬的差距,知道那是她摸不到的金字塔顶尖,渐渐也就忘了中宁大佬这号人。
所以是真的不知道周斯扬长什么样子。
又聊了两句。
“行吧,”林冉整理手边的资料,提醒她,“报警电话是110,你手机按键2的紧急电话是我的号码,如果有事儿先报警再打我的电话。”
“……哦。”
电话挂断,夏烛呵了口气,脑袋一垂,继续颓然坐着。
而另一侧周斯扬的通话也接近尾声。
听筒那端好友程昱非叫住他:“这么急挂干什么,正事聊完跟你聊聊私事,老三叫咱们这周末……”
“明天聊,现在有事。”
程昱非不信:“晚上十二点了,你能有什么事儿,你这人又没夜生活。”
三十了,清心寡欲地跟个和尚似的,平时喊他去夜场,他都嫌往他身上贴的美女烦。
“你这辈子就跟你的工作过去吧。”程昱非道。
“周女士还盼着你结婚给你爸妈交代,结屁啊,你能结我把头砍掉,明天给你寄过去。”
周斯扬嗯了一声,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现在去看看厨房什么刀好用,我等着收你的快递。”
“啥玩意儿?”他话题转得太快,程昱非没反应过来。
周斯扬懒得解释,也不管程煜非要再说什么,手机从耳侧拿下来,挂断了电话。
按灭屏幕,捏在手里转了下,右臂往后,手肘支在阳台围栏上,再抬眼,眸光越过玻璃门,落在几米外的餐厅。
坐在餐桌东侧座椅上的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着头。
周斯扬盯着看了两秒,难得的笑了一声。
也是离谱。
等了三分钟的红灯,捡回来一个姑娘。
一直转着的手机塞进口袋,直起身,推开阳台的门,走了进去。
夏烛数羊数到第三百四十二只,听到对面椅子被拉开。
她抬头,看到男人在她对面坐下。
灰色衬衣,单边袖子挽在袖口,黑色的皮质表带,银色表盘,没有任何太过奢靡的装饰,但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摸了摸自己托特包的表面,还有种恍然的不真实感。
接着听到对面的人敲了敲桌子:“哭完了?”
夏烛手背抹了下脸,点头。
“那聊聊结婚的事。”对方把手机轻丢在桌子上,这么说。

不过想来也是,资本家嘛,最讲究一个效率。
桌子上铺着檀香木茶台,木台上一盏紫砂壶,周围几个矮圆形的瓷杯。
男人捡了两个杯子放在桌面上,拎壶往里面添了些水,其中一杯推到夏烛面前:“说说你的情况。”
夏烛仓皇接过,攥了攥杯子,仔细思考什么叫“你的情况”。
想了几秒,开口:“我今年24,荆北大城乡规划学毕业,毕业前半年进入中宁实习,截止到现在已经在中宁干了两年零四个月,近半年负责清源山山体景观设计……”
态度认真,每个字都严谨。
像在面试工作。
周斯扬再度磕桌面,提醒:“我是说和你聊结婚。”
“结…结婚?”夏烛打磕巴。
对面男人肉眼可见的无奈,夏烛意识到自己在问一句废话,慌乱解释:“我,没结过婚…不太清楚。”
周斯扬指骨压在桌面上,打量眼前的人,片刻后,坐直身体,换了个问法:“你父母希望你什么时候结婚?”
“近两年吧,”夏烛回答,“不结有个男朋友也行,稳定下来。”
周斯扬看着她:“他们对你的结婚对象有什么要求?”
夏烛摇头,摇到一半又想起来:“人品好,相貌端正,工作稳定。”
周斯扬一一核对自己的条件。
须臾,往杯中加水:“中宁暂时不会倒闭。”
夏烛“啊?”了一下,意识到周斯扬应该是想跟自己说“中宁老板”这个工作暂时很稳定。
她抠着桌布想,她爸妈如果知道跟她结婚的人是中宁的老板,那恐怕就不是要求稳不稳定的事了,可能会疯。
周斯扬杯子放下。
“我这边没什么要求,除周末吃饭和家宴外,额外需要你配合的不多。”
“结婚证不用真领。”
“半年后合约结束,我会跟他们说你去了国外进修,之后再找时间通知他们离婚了。”
夏烛一句句听着,觉得这条件开得……实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但眼下,她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个……”她盯着桌布上的暗纹,紧张到食指在上面画圈圈,“房子…”
“就这个楼盘,你随便挑一套。”周斯扬道。
周氏的产业,给套房子很简单的事情。
但夏烛不知道。
“这个楼盘!?”她倏然抬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以为是那种一二百平的小公寓,这这这……这小区全是和周斯扬这房子一样的平层。
周斯扬点头:“好好考虑,最晚三天后给我答复。”
夏烛深呼吸,再次被这房子冲昏头脑,连声应了两句“好”。
语毕,诺大的客厅陷入安静。
她眨了眨眼,意识到周斯扬想说的多半已经说完,自己该告辞了,侧眼看了下时间,刚过十二点,还不算晚。
“那我先回去了。”她退开椅子,起身。
刚站起来,放在桌面的手机屏亮,是邻居小婉。
小婉:[还在公司吗?房东阿姨说让你今天别回来了,你租的那间刚被小偷撬了,她正在跟警察确认情况。]
小婉:[阿姨到的及时,东西没丢,就是门锁全坏完了,她喊了人今天晚上要把全屋的锁都整好。]
那侧周斯扬也站起来:“写个地址,让司机送你回去。”
夏烛抬头,有点为难的:“能送我去附近的酒店吗?”
周斯扬扶着椅背,正在看手机,闻言侧眸,薄薄的眼皮抬了抬。
夏烛一时难堪,但还是扬了扬手机,示意:“我租的房子进贼了,房东正在换锁。”
看到周斯扬扫了眼她的手机,没讲话。
夏烛心里也难受,觉得今晚真是祸不单行。
短暂的沉默后。
“住这儿吧,你住最东那间,”周斯扬手机抛到她怀里,“需要什么跟他讲,他会送过来。”
夏烛一愣,低头看到手机屏幕上亮着的电话号码。
她上前半步:“可是……”
“奥体开演唱会,附近好点的酒店都满了。”男人低头看另一个手机。
来开演唱会的这人是当红顶流,清潭提前三天就封了这附近的道路,为了确保排除所有安全隐患。
夏烛还在犹豫,又听周斯扬道:“我住在最西,不会打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烛连忙否认。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她拿起怀里的手机,往旁边两步,拨通电话,跟对方讲了一下需求。
接电话的是周斯扬的助理罗飞,对方想得周到,接起电话确认事情后,帮她换了位女生接听。
本就是叨扰别人,夏烛没敢多要求,只要了一套睡衣和洗浴用品。
身上的衣服淋过雨,实在不可能穿着睡觉。
不舒服就算了,把床单被罩什么弄脏的话…夏烛环视周围,周斯扬这房子里的东西,估计每一样都是她赔不起的价格。
周斯扬的助理训练有素,东西送来得很快,不过十几分钟,远处玄关门铃响起,夏烛走过去开门,从助理手中接过袋子。
刚周斯扬和夏烛在车上谈的时候,罗飞在,此时多嘴问了句:“老板呢?”
夏烛摇摇头。
刚她跟罗飞通过电话,手机递回去,周斯扬接过之后就往里侧走了,没再出现。
可能是去了书房?或者卧室。
她能感觉到周斯扬这人绅士有佳,不是那种混不吝的富二代混子,身上也没有任何匪气,但寡欲漠然,为人也有那么点正统古板。
罗飞点头,嘱咐她有什么需要再跟自己讲。
房门合上,屋子重归安静,远处墙上的挂钟有规律地摆动,提醒深夜的到来,她在玄关处站了几秒,拎着手里的袋子去了最东侧的卧室。
翌日,七点一刻,夏烛的闹钟准点报时。
她脑子昏,又认床,昨天晚上折腾到快三点才睡,此时迷蒙地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才意识到这是哪儿。
这柔软的,带记忆感的床垫不可能是她那两千一月的出租屋有的。
撑着床起身,去浴室洗漱,瞧了镜前灯两眼,认出是某个顶奢家居品牌——一个拳头大的破小灯泡,两万多。
因为价格太离谱,她在网上刷到一次就记住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实物。
洗漱完,走到房前,临按下门把时犹豫了,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周斯扬。须臾,两手拍了拍脸,做好心理建设,推门出去。
和预想的不一样,客厅空荡,没人,夏烛抬眼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八点。
仔细一想,听闻周斯扬工作起来,无论对自己还是底下的人都很严苛,这个点,可能已经去上班了。
正这么琢磨,夏烛低头,发现身上的睡衣还没换下来,打算转身回卧室,听到玄关处传来门响的声音。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回头——和推门进来的人撞上视线。
程煜非眼神如炬,锁着夏烛,定定看了两秒,确认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穿睡衣的女人后!两手提的购物袋,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程煜非就住在旁边那栋楼,不过他和周斯扬一样,这里的房子只是他的众多落脚地之一,不常来。
周斯扬这人视工作为生命,视公司为家,没什么对私人领域的占有欲。
所以这房子的密码程煜非知道,这也就导致了——现在他和夏烛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那什么…”程煜非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二十三层?”
夏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跟着周斯扬上来,看到他按的电梯键,点头。
程煜非不想相信,手点地:“周斯扬家?”
夏烛再点头。
接着就听玄关处那男人爆发了一句国骂,然后扬声喊:“周斯……”
喊到一半,因为看到从西侧通道拐过来一个穿着黑色浴袍的男人而闭上了嘴。
“有事?”周斯扬眉心竖着。
夏烛听到声音回头。
睡袍薄款,黑色绸制,男人衣服穿得规矩,没松松垮垮露什么东西,但水珠顺着脖颈往下,埋进前襟,有种冷漠禁欲的意思。
她咽了咽嗓子,收回视线。
“没,啊不,有事,”程煜非几步绕过去,往周斯扬身边挤。
周斯扬侧头对夏烛:“去把衣服换了。”
夏烛想起自己穿的还是睡衣,周斯扬也就算了,姑且算是见过两面,还是她老板,但程煜非不一样……是真真正正的一个陌生男性。
等夏烛进屋,程煜非一把拉过周斯扬:“你昨天晚上说的有事就是这件事??”
“金屋藏娇??”程煜非又草了一声,“我以为你真当和尚呢,半天藏了个这样的妹妹??”
盘顺条靓,虽然没打扮,但绝对绝对是个美女,刚那大眼睛忽闪忽闪,差点没把他看心动。
程煜非是个大嘴巴,合约结婚的事周斯扬不想跟他解释,走到厨房拿咖啡杯,全当他说的话是放屁。
程煜非跟着上蹿下跳了半天,没从周斯扬嘴里撬出一个字,倒是领了个任务。
程煜非:“你让我送你的小女朋友上班?你为什么不自己送。”
周斯扬拉开抽屉,捡了个表出来:“她在我公司上班,不方便。”
程煜非脑子转了下:“你们俩还玩办公室恋情??”
周斯扬扶着桌子侧眸瞟他一眼。
程煜非捂着后脑,一脸懵:“咋了?”
那面夏烛收拾好东西下楼,以为等她的是司机,没想到是程煜非。
程煜非隔窗按了下喇叭:“周斯扬让我送你。”
夏烛哦了一声,赶紧整理好包,上车。
身上的衣服也是早上那位叫罗飞的助理送来的,参考了昨晚她身上的样式,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阔腿裤。
刚在路边她低头搜索了一下自己这身衣服的价格,看完,决定今晚回家拿去干洗,装个好点的袋子,双手供奉还回来。
刚坐上位置拉上车门,前面那个话唠开口了:“妹妹,和周斯扬多久了?”
夏烛不知道周斯扬怎么跟程煜非说的,现在也不敢乱答。
只能糊弄着回:“没多久……”
程煜非把着方向盘啧了一声:“这人真不厚道,有女朋友也不跟我说。”
“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就……不太好讲。”
“那谁追的谁?”
“……这个你问他。”
一来二去,夏烛实在招架不住,掏出手机找周斯扬的电话。
两人虽然没有微信,但昨天的最后,周斯扬留给她一个私人号码。
前面程煜非的问题接连不断,她本来还在犹豫,一咬牙,信息发出去。
夏烛:[您好,我是夏烛。]
周斯扬:[嗯。]
夏烛:[您的朋友一直问有关我和您的事,我应该怎么回?]
周斯扬:[不用管。]
周斯扬:[当他是空气。]
夏烛也想按周斯扬说的那样,但程煜非左一句右一句,都把她和周斯扬当成了情侣。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需不需要解释,拇指按在键盘上,斟酌地回过去了一个。
夏烛:[但他一直称呼我为您的女朋友。]

第5章 4.25/雨意
这端周斯扬看到屏幕上那行字,有点沉默,程煜非是个什么货色,他知道。把这人扔动物园一个月,没准猩猩能让他聊得会说话,让他跟夏烛坐一辆车,确实为难夏烛了。
凝神片刻。
周斯扬:[介意吗?]
夏烛搓着手机,倒也不……如果她和周斯扬真的假结婚,那她现在确实应该是“女朋友”这个身份,如果不结,她再也不会见到周斯扬这位朋友,被误会也没什么。
简单做出决断,回过去简讯。
夏烛:[不介意。]
周斯扬:[那就让他这么叫吧。]
两人极其简洁的交流后,夏烛扣了手机再抬眼,只能接着应付来自程煜非的各种盘问。
她的回答都非常模棱两可,但好在,程煜非貌似并不介意,只是随便问问,自嗨。
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夏烛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捱到下车,拒绝了程煜非再把她往里送送的建议,拎上自己的包,火速推门,下车,再见。
程煜非在后面看得乐呵,给周斯扬发消息。
程煜非:[一路上跟你女朋友相谈甚欢。]
程煜非:[聊得非常愉快。]
程煜非这人话多,一聊起来就刹不住车,眼见周斯扬不理他,他自聊自嗨,一条一条地发。
程煜非:[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程煜非:[这姑娘看着年龄不大,你都三十了也下得去手?]
程煜非:[老实说,你是不是利用职务便利对人家姑娘干什么了。]
连发了四五条都没有任何回应,正琢磨是不是手机出问题时,收到周斯扬助理的消息。
罗飞好心提醒:[老板把您屏蔽了。]
罗飞:[再发可能会拉黑。]
程煜非:……草
他才刚帮他送完女朋友!!
周斯扬那地方离公司近,程煜非又开车快,夏烛上到自己那层,刷了指纹打卡,才刚八点半,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住得近就是好,想她平时七点半就要出门,紧赶慢赶才能赶上打卡时间。
这么一想,她又开始惦记周斯扬承诺的那套房子,甩了甩脑袋,三天,就三天时间,她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刚坐到工位,陶桃翘着椅子划过来:“听说宋章鸣扣咱们奖金的事被上面否了。”
夏烛弯身开电脑,把常用的键盘从架子上拿过来,连上线。
公司人多,这种小道消息也多,她听过就算,不放在心上,不然真相信了,又说还是要扣奖金,她心理上接受不了。
“周五上午我要请个假,到时候汇报你跟丽姐去?”她偏头看陶桃。
陶桃满口答应,又问她是出了什么事。
夏烛想起来这个,还是心里梗塞,把键盘绕在一起的线解开,解释:“甲状腺上长了个东西,朋友让我去查一下是不是良性。”
陶桃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起先的震惊过后,她支吾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安慰夏烛。
夏烛自己倒还好,昨天晚上蹲在路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也想通了。
林冉不是说甲状腺这玩意儿特别强大,就算是癌,治愈率也很高吗,更何况她这东西的良性概率很大,应该也不用太担心。
拍拍陶桃的肩,告诉她自己没事,重整旗鼓,投入接下来的工作,人活着,就得赚钱,不然没等生病的那天,就直接饿死了。
下午三点,宋章鸣再次通知开会,听说清源山的项目有了转机,那位区政府领导没办法一锤定音,最后能不能拿到这项目,还是要看招投标的结果。
开会地点在八楼,最大的会议室,平常的项目组会,一般用自己楼层的会议室就够了。
陶桃拿着笔记本跟夏烛一起挤进电梯时,好奇问她:“会不会是大老板要一起出席,不然怎么去八楼开会。”
提到周斯扬,夏烛又想到昨天,愣神两秒,摇头,说不清楚,她到现在还觉得云里雾里的。
跟着电梯上去,进到会议室,宋章鸣和几个项目负责人还没到,她和陶桃从后门进去,找了并排的空位坐下。
人陆陆续续到的差不多,前侧正门终于被推开,进来的先是宋章鸣,再是负责清源山方案设计的项目组组长李丽,除了这两位外,后面跟着的还有几个他们不常见的高管。
再是……夏烛能明显感觉到下面坐的二三十号人有轻微骚动,非常明显的诧异声,还有交头接耳的说话声。
当然,这片骚动里包括的还有陶桃。
“我的天我的天,”陶桃差点把夏烛的手臂抓麻,“咱们老板长这么帅??”
“这脸如果出道,不妥妥直接演霸总??”
陶桃感叹的这些夏烛昨天晚上已经在脑子里感叹过一遍了,此时把自己的手臂从陶桃手里解救出来,拍拍她的手背:“淡定。”
除了周斯扬外,他身后跟着进来的另一个人夏烛也有点意外,是早上送她过来的程煜非。
程煜非的专业领域不是设计,貌似是互联网,这次开会会把他叫来,也是因为中宁在尝试把一些传统工艺和ai技术结合起来。
夏烛察觉到程煜非的视线往自己身上落了落,接着偏回头,贱兮兮地看了眼周斯扬。
“……”
她不理解,程煜非一个也年近三十的老板,为什么这么八卦。
陶桃注意到程煜非的视线,转头望过来,有点古怪的:“那个大佬看你干什么?”
夏烛把她的脸拨回去:“没看我,你看错了。”
陶桃左右看了两眼,还没等略过这茬,突然又发现华点:“你这身衣服和大老板好像是一个牌子!!”
夏烛抬手捂住衣服的商标:“假的,赝品,我在淘宝买的高仿A货,一百八一件。”
“哦。”陶桃挠挠头,非常兴奋地跟夏烛要了个链接……
夏烛呼了口气,突然觉得眼下情况有点复杂,明明和周斯扬还没什么关系,却莫名其妙有点…像偷情。
会开到一半,有人进来添茶,程煜非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敲着桌子,让给后面的“基层打工人”也添点。
说完像是觉得不够,碰了碰手侧的果盘又来了句:“这个也是,我们的工程师,设计师们也都累了,开个会难道不配吃点水果吗?”
一旁一直安静坐着的周斯扬,转了转桌子上的笔,目光从投影上的一堆表格数据上滑下来,偏头看他。
程煜非转过来,和他对视,眼睛抽筋似的打眼色,满脸写的都是“你看我表现”。
“那什么……不够的话,先给后面第一排来一份也行,”程煜非手指点着夏烛坐的地方,非常阔气的指示,“就那排,从那位一看就非常认真的女员工开始。”
自始至终安静如鸡的夏烛:?

第6章 4.27/雨意
从会议室出来,程煜非撞周斯扬的胳膊,大拇指一杵:“怎么样,我刚表现不错吧,让你家的小女朋友吃上了水果……”
“以后开会再乱说话,中宁和你们公司的所有合作取消。”
周斯扬把签好字的文件合上,递给罗飞,没再看程煜非一眼,抬手拽松领带,转身往尽头的电梯间走。
程煜非在后面愣了一秒,仗着是私人通道,没人,扯着嗓子在周斯扬身后喊:“小心我把你偷偷谈恋爱的事告诉你姑姑,你看她催不催你结婚!!”
在设计院干过的都知道,设计院并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一切都取决于甲方爸爸的“心情”。
他兴致上来,在二十公里外给你打电话,遥控指挥,告诉你“我要的院落大门必须是古典中带点现代,唯美中再夹杂一些奔放,重画!”——都是有可能的事。
晚上八点,夏烛终于下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她那两千块一月的出租屋。
老城区的居民小区,绿化一般,私密性一般,安保自然也一般,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小区外的小吃街,有各式各样的推车,卖香气喷喷的臭豆腐和烤冷面,给每个深夜回家的打工人提供了一份慰藉。
夏烛从门口的小吃铺打包了一盒肠粉,鸡蛋瘦肉,多加了一份虾仁,拎着东西上楼,刚打开门进屋,斜前方传来砰的一声。
她把打包好的餐盒放在鞋柜上,右手压上门,抬头望过去,前两天就摇摇欲坠的纱窗终于掉了下来,此时正歪歪斜斜地倒在墙角,她上周就说联系人来换,忙忘了。
望着那个倒在墙角的纱窗看了两秒,不自觉地叹气,从柜子里拿出拖鞋,刚弯腰解开搭扣,鞋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抓起来看,是信用卡还款提醒。
她突兀地想起,下周还有三千块的账单要还。
前段时间置办了一些必不可少的家具,本以为这个月奖金发下来,还掉账单还有剩余,可以犒劳自己买身新衣服。
现在……往后一个季度的奖金都要被扣掉,新不新衣服的姑且不说,眼下这提前花出去的三千块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抠出来。
她有几万块的存款,但都被套在基金里取不出来,这个月还要交房租,真的捉襟见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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