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道桃花符by贡茶
贡茶  发于:2024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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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桃花符太凶猛,现下只过了两日,恐它余韵尚存,还是等明儿再烧第二道。
树林中,萧天衡背着方青洛走了一个多时辰,停下喝水时,让方青洛坐在树下休息,他跃到树上看方向。
方青洛从竹筐内摸出野果吃,一边朝树上看,喊道:“萧哥哥,有什么情况?”
萧天衡不答,待跃下树方道:“前面不远处有一间竹篱搭成的屋子,度着是猎户住的地方,我们过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人。”
方青洛闻言大喜,要是遇见猎户,总能带他们出林。
她站起,怕自己模样太狼狈,忙拨下木簪子,用手抓顺长发,重新挽发,盘成髻,插上木簪子,用手抚了抚,朝萧天衡道:“萧哥哥帮我瞧瞧,可还整齐?”
萧天衡看她一眼,“不整齐。”
方青洛扶扶木簪子,摇头道:“不整齐也没法了。”
没梳子,随便抓了一个髻,草绳子串起一身狐狸皮,确实整齐不起来。
萧天衡又看方青洛一眼,淡淡道:“适才在树上瞧见,竹屋前,有一处小溪流,到了可洗洗脸。”
方青洛点头,抬步道:“不远的话,我自己走。”
萧天衡背起竹筐,伸一只手臂给方青洛道:“地下杂草多,容易绊脚,你扶着我手臂走。”
方青洛马上挽住萧天衡的手臂,深一脚浅一脚往前。
走了半个时辰,方到了竹篱屋前。
竹篱屋已有些年月,建了两层,为了防野兽入屋,下面一层是架空层,一架竹梯通往二层。
二层锁着门,门口放着柴禾等物。
竹篱屋前有一处小斜坡,坡下有一条小溪流,水极清澈。
方青洛走到溪流前,临水照了照自己的模样,这一照不由呆了呆。
她发髻上夹着一株野草,脸上有灶灰,嘴唇边还沾着一点狐狸毛。
怪不得萧天衡说她不整齐!
方青洛伸手拨走头上的野草,捻走唇边狐狸毛。
脱了草鞋,蹲下去捧水洗脸。
搓了一会儿,方把脸上的灶灰搓掉。
灶灰也不知道沾在脸上多长时间了。
萧天衡也不提醒一句,太可恶!
洗了脸,甩一下水珠,又搓洗双手。
待站起来,再伸足进小溪流中,搓洗双足。
一边去看旁边正洗脸的萧天衡,呵,狗男人的脸倒是一直干干净净,没有粘上灰。
萧天衡见方青洛神色不善,拧一下眉问道:“怎么?”
方青洛没好气道:“我脸上全是灶灰,也不提醒一句。”
萧天衡道:“虽有灶灰,没碍着吃没碍着睡。”
方青洛微恼,“有碍观瞻啊!”
萧天衡:“也不是很丑。”
方青洛:“……”
方青洛低头搓足,不想说话,但鼻孔里忍不住“哼”了一声。
她搓完足上岸,才套上草鞋,却见萧天衡绕到溪边另一侧,待要问他去干什么,又忍住了。
先不说话,冷暴力一下。
萧天衡到了对岸,伸手摘下岸边一朵紫色小野花,又绕过来,走到方青洛身边,把野花递到她跟前。
方青洛扭头,不接野花。
萧天衡手一伸,把野花簪到方青洛鬓边,轻声道:“好了,簪了花,你就是林间最美的姑娘。”
方青洛“嗤”一声,悄悄往溪流里看自己的倒影。
簪了花,整个人鲜活了许多。
萧天衡背起竹筐,伸手道:“走罢!”
方青洛把手放到他掌心。
萧天衡拉着方青洛爬坡,走到竹篱屋前。
两人抬头瞧了瞧,架在屋前的竹梯全是青笞,中间还烂了一处,瞧着,很久没有人来了。
方青洛有点失望,还以为这儿会有人呢。
萧天衡道:“竹梯不能用了。”
“你在这儿等我,我先上去瞧瞧。”
他说着,背着竹筐一跃上了竹篱屋二层。
方青洛仰头看着萧天衡拧开二楼的门锁,踹门进屋。
隔一会,竹篱屋的窗子打开了,萧天衡探出头道:“这儿有一些衣物,也有炉子和碗,还有盐。”
“现下已过午,咱们在这儿休整一下,歇一晚,明天再走。”
方青洛点头,走过去摇了摇竹梯,扬声道:“我怎么上去?”
话音一落,萧天衡已从窗口跃下,弯腰道:“上来!”
方青洛马上趴到他背上。
萧天衡随之一跃,上了二层。
他在门外放下方青洛,抬下巴道:“进去!”
方青洛抬步跨进门槛,突然停下,转头看向萧天衡。
萧天衡正弯腰,迅速拣起掉在脚面上的“小衣”。
适才背着方青洛跃上二层,双腿太过用力,腰带移了位,系在小衣上的草绳崩断了。
草绳一断,“小衣”瞬间滑落,掉到脚面上。
萧天衡拣起小衣,往上一提,对上了方青洛的视线,眉头一皱道:“瞎看什么?”
方青洛转过头,跨步进屋,一边走一边闷笑。
萧天衡闪身到屋前一侧,系好“小衣”,这才进屋。
竹篱屋内有一只大炉子,旁边有竹篮,篮子内放着锅和碗筷,架子上还有盐巴等。
萧天衡一一验看。
方青洛则去翻看猎户留在屋内的衣裳。
翻看毕很是失望。
只有一套男式旧猎装,对于她来说,太大了一些,不合适穿。
萧天衡过去一瞧,倒是很满意,这套猎装,正合适他穿。
更令人满意的是,还有一件“小衣”,小衣有抽带,包保不会动不动往下掉。
萧天衡拿起猎装,提起竹篮道:“我拿下去溪边洗一洗。”
方青洛在屋内找出一只木桶,提在手上道:“我也要下去。”
萧天衡道:“你坐进桶内,我提你下去。”
方青洛闻言跨步进桶内,很好,这只桶恰好能容得一人,今晚正好用来当浴桶。
到得溪边,方青洛洗桶,洗毕又拆了头发,开始蹲下洗头。
头发粘了狐狸毛,洗了一会儿,还是没洗干净。
萧天衡洗好猎装,晾到石头上,又去洗锅和碗筷,抬头见方青洛还在水里搓头发,便跃到对岸,摘了一些树叶过来给她。
“这树叶可以用来洗头。”
方青洛接过,胡乱搓一搓,这一搓,发现头发清爽了一些,有些惊奇道:“还真的能洗干净。”
“再摘一些呗,晚上沐浴用。”
萧天衡便又去摘了一些,放在水里洗一洗,搁进竹篮内。
他一时也觉得头上发痒,便也拆了头发,洗了起来。
方青洛洗好头,拧干水,把头发拨向脑后,伸手指抓了抓,看向萧天衡道:“萧哥哥,你能不能削一柄木梳?”
萧天衡道指指竹篮内一支竹刷子道:“你可用它梳头。”
方青洛摇头,“不要,这是刷碗的。”
萧天衡不再说话,快速洗好头,在岸边拣了一支树叉子,仔细削了起来。
片刻功夫,他削好一柄木梳,递给方青洛道:“将就用。”
方青洛接过瞧了瞧,木梳子十只齿,挺朴实可爱的。
她举着梳头发,因头发太长太密,梳了好一会还没梳通,便喊萧天衡道:“萧哥哥可否帮我梳头?”
萧天衡摇头,淡淡道:“自己梳!”
他说着,转过头去,不看方青洛。
方青洛这会并不知道,她的头发甩在肩膀上,脖颈有几滴水珠正滚向领口内,模样儿太过狐媚。
方青洛梳毕头发,把梳子丢给萧天衡。
萧天衡也梳了头发,提起竹篮,收起山石上的猎装,示意方青洛进水桶。
两人回到竹篱屋,这才点燃炉子,开始煮山鸡肉。
这一餐,鸡肉洒了盐巴,特别美味。
两人还喝了鸡汤。
饭毕,方青洛摸了摸头发,发现已干透了,便拿梳子梳了梳,分成几股,编成小辫子,再盘到头上,用木簪子簪住。
萧天衡烤干了猎装,抓了抓头发,看着方青洛道:“方妹妹帮我编一下。”
方青洛淡淡道:“自己编。”
萧天衡:“……”
隔一会,萧天衡道:“你不是想沐浴么?我给你提水上来。”
方青洛一听,这才站起,拿着梳子过去,给萧天衡梳头编辫子,盘起头发。
稍迟,萧天衡拿了锅和碗筷下去洗,另用木桶提上一桶水。
方青洛烧了一桶水,准备沐浴时,不由看看萧天衡。
竹篱屋只有一间,没有隔断……
萧天衡站起道:“我下去走走。”
方青洛扯扯身上的狐狸皮衣,还嗅得有狐狸骚味,眼珠一转道:“萧哥哥,你能帮我把狐狸皮衣拿下去洗一洗,再拿上来烤干么?”
萧天衡冷淡道:“不能。”
方青洛退而求其次,“那我沐浴后能先换上那套猎装,拿了皮衣下去洗了,烤干了,再换回来么?”
她补一句,“就一间屋子,晚上还要睡一起的,皮衣太臭了,也会薰着你。”
“还要睡一起”这句话落入耳中,萧天衡转身看向窗外,皱着眉道:“罢了,我先下去,你待会把衣裳扔到窗外。”
方青洛惊喜,“你愿意帮我洗衣裳?”
萧天衡没好气,“你要自己洗衣裳,我得带你下去,还得再折腾带你上来,费时费力,我不过是……”
他话没说完,“哼”了一声,跃出窗外。
他到得竹篱屋前,候了片刻,便见方青洛在窗边探出半边脸,扔了皮衣下来。
萧天衡捧着皮衣朝小溪边走,心下有个声音道:堂堂探花郎帮女子洗衣裳,传出去像什么话?

萧天衡到得溪边,把狐狸皮衣扔到水里,准备搓洗时,动作突然一顿。
嗬,狐狸皮衣里夹带着一件私货--红肚兜。
他皱眉看着这一堆衣裳。
隔一会,萧天衡木着脸,拿起衣裳搓洗,洗毕再晾到山石上。
红肚兜是丝绸的,轻飘飘,放在山石上差点被风卷走。
萧天衡想寻一块石头压住,又怕石头太脏污了它。
没法只好拿在手上。
一时之间,眉头都拧了起来。
他拎着肚兜看向远处,想起这趟被风卷到林中的经过。
那日天气好端端的,安全刮起龙卷风,被风卷上半空时,本以为不死也会伤残,不料落地时,虽全身只剩一根腰带,却毫发无损。
同样被龙卷风卷来的方青洛,也没有受伤。
这龙卷风有些邪门!
萧天衡收回视线,扶一扶腰上的腰带,亏好腰带上系着的囊袋还在,靠着囊袋里的匕首,倒是解决了好些问题。
他又想及方青洛的言行,心下承认,这位方姑娘确实不同寻常女子。
他再看向山石上晾着的狐狸皮衣时,眼神便温柔了一些。
若换成其它女子,被风卷来林中,除了哭喊,还能如何?
方青洛临危不乱,并没有拖后腿,还能互相提携。
萧天衡估摸时辰,认为方青洛应该沐浴完了,便收起衣裳,抱着往回走。
到得木篱屋门前,停下脚步,朝上面喊道:“方妹妹,好了么?”
方青洛的声音传出来道:“再等等!”
方青洛搓洗全身,站起来时,发现一桶水都浑浊了,不由自语道:“这是洗下来半斤泥么?”
也没有巾子能抹一抹水,只好赤着身走到火炉前,转着圈烤火。
转了几个圈,这才忙忙把猎户装穿上,再卷起裤角和袖子,跑到窗边喊道:“萧哥哥,可以上来了!”
萧天衡跃上二层,推门进屋,把手里的衣裳一股脑塞进方青洛怀里道:“赶紧烤干。”
说毕转身,抬步往外走。
方青洛一边展衣裳去烤,一边问道:“你去哪儿?”
萧天衡淡声道:“去溪边沐浴。”
方青洛喊道:“等等!”
她指向木箱边道:“我只穿了外衣,留着小衣给你。”
“你可拿着小衣下去,沐浴毕换上干净小衣,再把身上衣裳洗一洗,洗完拿上来烤。”
萧天衡闻言回身,从木箱边拿起小衣,大跨步出门。
到得溪边,他把小衣放在山石上,寻一块石头压住,习惯性察看四周,看毕才脱下衣裳,跳进水里搓洗起来。
洗完澡,再洗完衣裳,跳上岸,迅速穿上猎户家的小衣,系好抽绳,确保不会掉落,再围上腰带。
收拾毕,往溪水时照了照。
夕阳余光里,溪水映照出一个赤着上衣,只穿小衣的探花郎。
探花郎沉着脸,眼神有点厌世。
方青洛烤干肚兜,探头朝外看一看,迅速脱下外衣,把肚兜系上,又套上外衣。
接着移一张凳子到火炉边,把狐狸皮衣晾到凳子上,拿起来烤一烤,晾一下,再接着烤。
皮衣还没干,外间传来脚步声,萧天衡的声音道:“我进来了!”
方青洛应一声,转头一看,见萧天衡只穿小衣,左手提着湿衣裳,右手提着一大捆野草。
方青洛一怔,脱口道:“衣裳烤一下就干了,不必编草衣罢。”
萧天衡淡淡道:“要编草席。这屋里竹榻上的草席发霉了,睡不得。”
他说着,把湿衣裳放到凳子上,坐到一角开始编草席。
方青洛看萧天衡一眼,莫名感觉探花郎的模样有点凄凉。
萧天衡快速编好草席,替换掉榻上旧席,上去躺了躺,压实一些草刺,复又坐起,下地走到方青洛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狐狸皮衣,淡淡道:“我来烤,你先去睡一下。”
这两晚没睡好,今日赶了半天路,确实困了。
方青洛也不推辞,把狐狸皮衣递给萧天衡,到榻上躺着。
躺了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方青洛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外间天已黑透了,身上暖暖的,一摸,是烤干的狐狸皮衣。
她坐起,见炉火正旺,萧天衡身上披着狐狸皮衣,靠在椅背上打瞌睡。
“萧哥哥!”她喊了一声,见萧天衡睁开眼睛,便道:“你过来榻上睡!”
萧天衡摸摸披着的狐狸皮衣,已是烤干了,便站起,套上长衣道:“吃点东西再睡。”
说着把锅端起,放到火炉上,倒了水,待水沸了,放鸟蛋进去加热。
方青洛起身吃了鸟蛋,喝了水,跑到窗边朝外瞧了瞧,她想解手。
萧天衡见她朝外看,便道:“天黑,外面冷,你换上狐狸皮,我带你出去。”
方青洛闻言,走到榻边,叮嘱道:“你别回头。”
说着脱了猎户装,忙忙穿上“小衣”,再套上狐狸皮衣。
稍迟,萧天衡背着方青洛到了竹篱屋后避风处,自己站到前边,突然讲起京中一件趣事。
方青洛搭着话,忙忙小解。
好一会站起,整理好衣裳道:“我要去溪边洗洗手。”
两人并肩去溪边。
月色正好,溪水发出“哗哗”声。
方青洛洗手,抬头看着月色下的萧天衡,有些愣怔。
探花郎不再披头散发,一件狐狸长衣过膝,腰上系着腰带,站在月色里,神色淡淡,态度疏离,似乎高不可攀。
方青洛站起,情绪复杂。
没错,若不是这场龙卷风,她跟探花郎之间,其实不会有交集。
出了林,回了京,两人便是陌路。
萧天衡看着月色下的方青洛,却想起书房中一幅山中梅花图。
那幅梅花图中,画的是梅花,但在梅花树后,却隐藏着一位女子,那女子只有一个背影,却让人一再猜测,认为她是梅花精。
此刻的方青洛,像是那幅画中的女子突然转过身来,让人看了一个正着,也让人证实了猜测。
梅花精便是这模样!
萧天衡移开视线,觉得月色有些扰人心。
他伸出手道:“走罢!”
方青洛扶在他手臂上,两人上坡。
到得竹篱屋前,萧天衡站定,抬头看上面。
出了林,要画几幅画,其中一幅,是《竹篱屋》。
方青洛跟着抬头看,一时迈步,草鞋一滑,整个人向后一仰。
萧天衡手快,伸手在她腰上一扶,揽住了。
手一揽,顺势拦腰一抱,向上一跃,上了竹篱屋二层。
萧天衡抱着方青洛进屋,把她放到木榻上,回身去关门。
方青洛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脑补了起来,总感觉下一刻,要发生一个故事了。
她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一边告诫一边脱鞋,一会儿就躺好了。
萧天衡也上了榻,躺在另一边。
两人背对着背,闭眼假睡。
方青洛因已睡过一觉,这会子睡不着,隔一会就感觉肌肉酸痛,且感觉竹榻离炉火远了些,草席还有些湿气,身上发冷。
她忍不住翻身。
萧天衡听得声响,问道:“冷吗?”
方青洛“嗯”了一声。
萧天衡便坐起道:“我把长衣换下来给你盖。”
方青洛也坐起,拦住道:“明儿还要赶路,万一你着凉了,那可不好。”
她说着,靠近了一些,小声道:“我挨着你睡,就不冷了。”
萧天衡便躺下,伸长手臂道:“睡罢!”
方青洛红着脸,枕到他手臂上,把头伏在他怀中。
暖洋洋的,方青洛困意上来,很快就睡着了。
萧天衡隔了一会儿,还没有睡着。
身边姑娘呼吸均匀,身上传出一阵一阵冷冷幽幽的香。
那香有些古怪,非常扰人心神。
方青洛一觉醒来,发现身上盖着萧天衡的狐狸皮长衣,又嗅得一股鸡汤香味,坐起问道:“怎么这么香?”
晨光里,萧天衡穿着那套猎户装,坐在炉火前,正拿勺子搅动锅内的山鸡肉,一边道:“加了竹笋。”
方青洛忙下地去瞧,问道:“你早起去林中挖的竹笋吗?”
萧天衡点了点头。
方青洛拿着竹筒和“牙刷”,匆匆去屋前刷牙。
又倒出竹筒的水,胡乱洗了一把脸。
她弄好进屋,见萧天衡已拿碗装好鸡汤,搁到旁边的案几上。
两人对坐,端碗吃鸡肉。
山鸡肉鲜甜,竹笋脆嫩,味道极佳。
方青洛一边吃一边夸萧天衡的厨艺,夸了好几句,却没有听到回应,一抬头,见萧天衡端着碗,坐得端端正正,一脸严肃喝着汤。
他见方青洛瞧他,便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
方青洛:嗬,不再披着皮,穿起了人衣,开始讲规矩礼仪了!
吃毕,萧天衡收拾锅灶,浇熄炉火,提了碗去洗。
方青洛收拾东西,装进竹筐。
她收拾好,萧天衡也提着洗好的碗回来了。
萧天衡过去拿榻上的狐狸长衣,塞进竹筐内。
他打算借穿猎户家的猎装,这件长衣,到时当做被子用。
昨晚,若不是脱下这件长衣给身边姑娘盖上,这姑娘一整晚都会贴在他身上。
不是不想让她贴,是贴了太扰人心神。
萧天衡提起竹筐,弯下腰道:“上来!”
方青洛伏上他的背。
到了竹篱屋前,萧天衡放下方青洛,准备下坡。
还没下坡,突觉脖子一寒,抬头一瞧,天际突然黑了下来,有一块乌云快速移动过来,乌云里劈出一道闪电。
“轰”一声,一道雷劈向他们。
萧天衡大惊,未及扔下竹筐,右手已是抱起方青洛,奋力往旁边一跃。
这一跃,却没有落到实地,而是被卷上半空。
没错儿,又来了一阵邪门的龙卷风,把他们两人并一只竹筐,一并卷起。
龙卷风旋转着。
电闪雷鸣。
一道接一道的雷劈在龙卷风四周。
方青洛紧紧搂住萧天衡,心下还没开始骂娘,便感觉风力渐弱,接着失重往下坠。
“轰”一声大响,龙卷风把她和萧天衡送进一辆马车内。
一个男子驾着马车狂奔,后面有追兵。
狂风刮起马车的车帘。
方青洛和萧天衡并一只竹筐,就这样从天际飞进马车内。
此时此刻,太真君看着香炉内已燃尽的第二道桃花符,挥动拂尘道:“看来第二道桃花符化为雷电符了。这道可比第一道还要凶,说不定会死人!”
“不知道谁会死!”

适才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天际一黑。
接着马车的车板发出“轰”一声响,车轮明显朝下一陷。
不得了,妖风不知道卷了什么怪物搁在他马车内。
又一道惊雷,马车内发出女子尖叫声。
黑衣男子疑惑,妖风卷来一位女子?
他再次回头,正好狂风撩起车帘,这一次瞥得清楚,马车内是一男一女并一只竹筐。
男的有点眼熟。
电光石火间,黑衣男子脱口喊道:“萧天衡?”
雷电声中,萧天衡搂实脸色青白的方青洛,抬头看向前面。
风卷起车帘,他也认了出来,驾车的黑衣男子是一个熟人。
黑衣男子是石将军的儿子石羡风。
萧天衡十六岁时去军中历练,跟在石将军身边,当时石羡风也刚好十六岁,同样在军中历练。
因石将军颇为欣赏萧天衡,石羡风便有些嘀咕,暗暗较劲,想让父亲意识到,他半点不比萧天衡差。
两人当时年轻气盛,皆不服对方。
后来萧天衡回京,石羡风有了军功,几年后便升为副将。
上个月,圣人令人到边关颁圣旨,嘉奖各位将领。
待颁旨的人走了,石将军便命石羡风上京谢恩。
除了谢恩之后,还要求石羡风在京城娶一房妻室。
石羡风领父命,带着一马车礼物并十二位侍卫上京。
谁知道上京途中碰见一队金兵,一阵混战,石羡风自知不敌,便让侍卫分散四逃,自己则驾马车朝小路奔逃。
一路上,马车内装的礼物全被颠出马车外,车厢尽空。
身后追兵一边拣礼物,一边继续追杀。
石羡风驾着马车狂奔,本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
现下发现萧天衡在马车内,瞬间大笑起来,很愉快,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愉快个什么劲。
轰隆隆雷声中,萧天衡贴在方青洛耳边道:“驾车的是石将军之子石羡风,正好叫他捎咱们回京。”
方青洛惊魂未定,正要开口说话,又一道炸雷惊起,吓得她闭了嘴。
天际划过闪电,萧天衡淡定扶好竹筐,坐正身子,拍拍方青洛的背以示安抚。
雷声过后,不远处稳稳传来马蹄声。
萧天衡神色一肃,轻撩帘角,探头朝后看,这一看脸色一变。
后面全是追兵!
追兵骑着高头大马,腰挂大刀,手执弓箭。
他们是凶残的金兵!
怪不得石羡风策马狂奔,一脸铁青。
萧天衡瞳孔一缩,瞬间把方青洛按倒在石厢内,自己压到她身上。
只听“夺夺……”数声,数支箭射进车厢内,钉在车厢板壁上,箭尾犹自颤抖着。
萧天衡松开方青洛,坐起时,手一伸,拿起竹筐一挡,有一支箭插进竹筐内的兔子肉中。
他把竹筐放到座位上,自己和方青洛坐在车板两侧。
石羡风也矮身避过两支箭,一边咒骂着,骂毕又大喊道:“萧天衡,你死了没有?”
萧天衡扶一下头上的木簪,扬声答道:“你没死,我怎么会死?”
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哒哒”渐近。
萧天衡扬声问道:“石羡风,他们一共多少人?”
石羡风答道:“共四十八骑。今日只怕要命丧他们之手了。”
“待他们过来,我拉几个垫背的。对了,你若逃得出去,烦请帮忙跟我父亲说一下经过。”
他话音一落,一道炸雷响起。
只听“哐”一声,马车的车轮磕在一块石头上,马儿发出悲鸣,马速渐慢。
身后的追兵瞬间已逼近。
风卷车帘,有金兵眼尖,见得马车内的方青洛,顿时兴奋得“嗷”一声叫道:“有一个女的,捉活的捉活的,不要放箭!”
方青洛听得声音,知道不是好话,便问萧天衡道:“他们在喊什么?”
萧天衡沉着脸道:“你是女子,他们想捉活的。”
他说着,从腰上抽出匕首,递给方青洛道:“你拿着,能逃得掉就逃,逃不掉的话……”
他看方青洛一眼,叹道:“这会子倒是盼着来一个龙卷风,把咱们卷走。”
又一道惊雷响起,方青洛突然福至心灵,撩起车帘朝外喊道:“来一道雷劈死这些金兵!”
姨母烧第一道桃花符时,她出了桃花观,很快起了龙卷风。
今日她出了竹篱屋,突然龙卷风加雷电,说不定是姨母烧了第二道桃花符。
如此,这些雷电不该是来害死她的,应该是来帮她的。
她话音一落,天际一道闪电,“劈啪”一声巨响,接着一道炸雷,“轰隆”一声,直直劈向身后追兵。
“轰嚓!”
“轰嚓!”
身后追兵发出惊恐叫声,接着传来一阵焦味。
石羡风和萧天衡听得声响,朝后一瞧,震惊万分。
几十骑追兵,连人带马,全部被雷劈中,倒在地下,不知死活。
石羡风呆一呆,勒住马,握了剑下马,疾奔过去察看敌兵情况。
萧天衡从方青洛手中拿回匕首,也跳下马车去察看情况。
方青洛犹自愣神。
天啊,这样喊一声,炸雷竟真的把敌人给炸死了!
不可思议!
她还在愣着,萧天衡和石羡风已双双跳上马车,齐齐道:“全死了!”
萧天衡手里提着几块牌子,举给方青洛看,一边道:“这是从金兵首领身上搜出来的,这几块牌可证实他们身份。回了京,我把牌子上呈圣人,查实金兵首领身份,再给你请功。”
石羡风则一脸兴奋震憾,看着方青洛,含笑自报家门,“在下姓石,名羡风,官职五品,是副将。家父官职三品,是当朝大将军,常年镇守边关。”
说毕方问道:“敢问姑娘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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