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衡跃上树,抱着方青洛下来,指一指脚边数支竹筒道:“洗一洗,用来装水。”
方青洛把芭蕉叶包住的肉放在地下,拣起竹筒瞧了瞧,见切口新鲜,便知道这是萧天衡刚削的。
她拿了竹筒去溪边洗,突然想起什么来,回头问道:“萧公子,你受伤了么?”
若没有受伤,以他之前的作风,应该会自己过来洗竹筒。
萧天衡道:“没有受伤,只是削竹子时,身上围的兔子皮被挂住,撕烂了,现下不好蹲。”
方青洛视线在萧天衡腰下一扫,见他兔子皮破了一角,虽看不见什么,但让人联想很多很多。
她不由偷笑,转过头快速洗竹筒。
萧天衡扯了扯身上的兔子皮,怎么扯也没法遮住所有,这么晚了,也来不及再去打兔子。
他再抬头,见方青洛已洗好竹筒,装上水,便提起芭蕉叶包着的兔子肉,再过去接了竹筒,环在手臂内,淡声道:“走罢,山洞在不远处。”
方青洛跌跌撞撞跟上萧天衡的脚步。
萧天衡走了一会,终是停步,想一下道:“方姑娘,你挽着我手臂走。”
方青洛闻言马上挨过去,挽住萧天衡的手臂。
两人并肩往前走。
萧天衡上半身赤着,腰带下只围着一块残破的兔子皮,但身上依然热乎乎的。
方青洛不由自主就挨近了些,待察觉,马上又稍离,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太得寸进尺。
萧天衡一察觉方青洛走得不稳,手臂便用力一托,稳住方青洛的身体。
方青洛草鞋虽滑脚,到底跟上了萧天衡的脚步。
半刻钟后,两人到了一处山洞前,萧天衡领先进去。
方青洛跟着走进去。
洞内黑漆漆的,方青洛一下瞧不清,便喊道:“萧公子!”
“嗯。”萧天衡应一声,低声道:“你待着,我去寻些干柴。”
太黑了,方青洛怕有野兽出没,便小声道:“你快些回来!”
“好。”萧天衡答一声,又吩咐道:“若有不对,就到山洞口大声呼喊我,林中有回响,我能听到。”
方青洛点头,又怕萧天衡看不见,忙开口道:“我知道了。”
方青洛在黑暗中待了片刻,洞外传来声响,她吓得一缩,忙屏住呼吸。
萧天衡的声音传进来道:“是我。”
方青洛扮柔弱,“呜”一声哭了,“萧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会子哭一声,待会能多得些照顾。
萧天衡:到底是姑娘家,坚强了半天,还是哭了!
很快的,萧天衡抱着枯柴和干草进洞内,从囊袋内掏出火石,点燃了火堆。
方青洛这才看清石洞内的情景。
石洞其实是几块大石围成的,上面有缝隙。
洞内有好多小石块。
萧天衡拣起石块,砌了一个小小石灶,把燃着的干柴扔进去,回头朝方青洛道:“可以把竹筒的水放在边上加热。”
方青洛把其中一只竹筒放到石灶边上,缩手时,一眼瞥见萧天衡腰间围着的兔子皮又破了一块。
她移开视线,心下那股担惊受怕的情绪突然消失了。
莫名想笑。
她弯了弯嘴角,一边在干柴堆里找出一支小柴棍,放到脑后把头发绕了起来。
她利用小柴棍,把长发盘到头顶。
呼,清爽多了。
萧天衡忙忙碌碌,打算用小匕首削下兔子肉放到火上烤,一侧头见方青洛用小柴棍盘起头发,不由瞥了瞥她头上的小柴棍。
盘起头发,干活利索些。
方青洛察觉萧天衡瞥了她几眼,脸上不由发热。
嗯,孤男寡女,我又长得好看,他多瞧几眼也正常……
下一刻,她听到萧天衡道:“方姑娘,你头上的柴棍子长得不错。”
方青洛:“……”
一会儿,方青洛听到自己的声音道:“萧公子是不是想盘起头发?”
萧天衡反问道:“方姑娘是不是想帮我盘?”
方青洛:是挺想盘你的!
方青洛在枯柴里找出一根草棍子,握了握,比比大小,递到萧天衡跟前道:“萧公子,这根有些粗皮,你用匕首削一下,这样盘上去好看些。”
萧天衡怕烤肉时头发甩到石灶着火,闻言把手中的肉放到芭蕉叶上,接过草棍子,迅速削了起来。
方青洛待萧天衡削好棍子,接过了,一脸坦荡道:“请萧公子坐下!”
“好!”萧天御搁下匕首,跪坐到小小石灶前。
没办法,只有跪坐这个姿势,能最大程度遮盖身体。
方青洛走到萧天衡身后,撩起他长发,抓在手里一搓,不由自主就编了起来。
迅速编成几股小辫子,再把小辫子盘到头上,用木棍子一绕,一插,清清爽爽。
方青洛退后一步,欣赏了一下。
探花郎赤着上身,跪坐在小小灶前,腰间只围一块残破的兔子皮。
这会子长发盘起,露出修长白嫩的脖颈及线条紧实的肩膀……
这个角度,也能看清他的侧颜。
方青洛心口乱跳,嘴唇发干。
探花郎之前披头散发,她又避免与他视线接触,便没有真正瞧清他的正脸。
实在没想到,只这么一个侧颜,就让人心口乱跳。
萧天衡察觉身后没有动静,便转过头,一下触上方青洛的视线。
方青洛心下顿时闪过许多首赞美男子美貌的诗句,啊,春山入眉,明月晕色,春江染眸,百花点唇。
以前和手帕交远远见过他两次,根本没有瞧清他面目。
今晚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看着他……
方知他是人间真正绝色。
桃花符啊桃花符,你很会挑人!
萧天衡看方青洛一眼,若无其事回转头,用匕首削了兔子肉串在树叉子上,放到火上烤。
方青洛回过神,揉揉自己的脸,告诫自己不要为色所迷。
她正想上前一起烤肉,眼角瞥见石洞一侧有一块海碗大的石头,中间凹下去,看形状像一只碗,便走过去细瞧,一边跟萧天衡道:“萧公子,这石头若是洗一洗,可以当碗用。”
萧天衡看过去道:“看形状可以当一只石锅。”
他沉吟一下道:“我拿去溪边洗一洗,回头用来煮汤。”
方青洛道:“天黑了,外面危险,明天再洗罢。”
萧天衡道:“适才拣柴时瞧过了,附近应该没有大野兽。”
又道:“本来看到一窝鸟蛋,因手中提了柴,就没掏蛋,这会子去洗石锅,正好把蛋掏回来。”
萧天衡说着已是站起,把串在树叉子上烤好的肉递给方青洛,自己伸手捧起石头。
他临出石洞,又回头朝方青洛道:“方姑娘也帮我编一件草裙。”
方青洛待萧天衡出了石洞,看了一眼枯柴旁边的草,不由笑了一声。
原来这一堆草不是来用烧的,是想让她帮着编一件草裙的。
她适才看得清楚,他起身时,那件残破的兔子皮,实在什么也遮不住了。
哈哈哈……
方青洛咬了一口树叉子上的兔子肉,嗅着虽有点腥味,但入口细细咀嚼,却发现肉质鲜美,有点淡淡甜味。
没有任何调料,这样裸烤了吃,竟然味道不错。
方青洛吃完一串兔子肉,摸摸灶边的竹筒,见竹筒滚烫,度着里面的水沸了,便用柴禾把竹筒拨到灶下。
待竹筒没有那么热了,再拨开塞子喝水。
喝了几口热水,整个人的沮丧感消失了许多。
她回顾着今日所有之事。
刮龙卷风突然刮起她,她落地时,神奇的没有摔伤筋骨。
这么深的树林,竟然没有碰见大的野兽。
目下她和萧天衡的处境虽尴尬,但好像没有生命之忧。
也是,桃花符应该是用极端的方式让她走桃花运,但不至于让她丧命。
都这样了,她其实该饱饱眼福。
出了这森林,她和萧天衡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一来,两人家世悬殊大。且单单被龙卷风刮到一处,一同经历风险,并不足让萧天衡倾心于她,排除万难跟她一起。
二来,京城少女虽把萧天衡当白月光,但也知道,萧天衡是内定的郡马爷,不是普通女子能染指的。
方青洛的手帕交潘金凤给她科普过萧天衡的事。
萧天衡父亲是太子太傅,他本人是太子的伴读,常年在宫中行走。
他才貌太过出众,早早就引人垂涎。
广宁公主与云阳郡主都对他有意。
亏得公主年长他一岁,前年已招了驸马,若不然,说不定他会当驸马。
现下视他为囊中之物的,是云阳郡主。
云阳郡主的母亲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妹妹。
长公主去世早,云阳郡主被接进宫中,是太后娘娘抚养长大的。
云阳郡主身份虽不如公主高贵,但因太后娘娘太过溺爱,行为比公主还要嚣张。
云阳郡主今年初就放言,待萧天衡及第,就要招他为郡马,若有贵女敢觊觎萧天衡的,就等着收尸。
方青洛惜命,绝不会拿一家子前途和性命去跟云阳郡主碰撞的。
龙卷风把萧天衡此等绝色美男刮到她身边,让她与他有机会独处几天,就是桃花运了。
以后想起来,是能令人嘴角含笑的。
至于姻缘,那是不能想的。
方青洛再喝口热水,摆正了心态。
桃花符么,又不是姻缘符,管的只是桃花运哪。
桃花上身,对方是优质美男,好好享受桃花就好。
方青洛微微一笑,开始编织草裙子。
野草不够多,没法编太长,只能织一条膝上裙。
她草裙子一织好,石洞外就有声响,萧天衡的声音道:“方姑娘,我进来了!”
方青洛应了一声,就见萧天衡进了石洞。
他左手捧着石锅,右手提着芭蕉叶,腋下还夹着几支枯柴。
石锅里面用石头搓磨得稍光滑,涮洗得干净,装了水。
芭蕉叶展开,里面包着五只鸟蛋。
枯柴其中一端,竟然用草绳缚着一条鱼。
方青洛很惊奇,问道:“大晚上怎么抓到鱼的?”
萧天衡很平淡答道:“洗石锅时,脚边一痒,伸手一抓,就抓到一条。”
他说着,把东西放好,伸手接过方青洛递过来的草裙,忙忙围上。
待围好,方发觉草裙太短,只好又跪坐到灶前。
方青洛暗汗,抱歉道:“萧公子,我以为够长了,没想到……”
萧天衡淡淡道:“怪我腿长。”
方青洛:嘿,怪会说话的。
萧天衡说着,已是添了柴,把石锅放到石灶上,用匕首把鱼切成几段,放进石锅里。
方青洛则打开竹筒,给石锅加水。
又把剩下的野草拢了拢,拿上前,蹲到地下道:“萧公子,铺了草你再坐罢。”
萧天衡闻言站起。
方青洛铺好草,转头一瞧,见萧天衡已用匕首削出一对筷子,不由感叹道:“萧公子手巧!”
萧天衡回应道:“方姑娘手也巧。”说着指指腰上系的草裙。
方青洛正要说话,眼睛一瞥,忙转过头。
灶火正旺,角度太好,探花郎这样的装束,特别诱人。
稍迟,萧天衡便削好两对筷子和两柄勺子。
他跪坐到野草上,递一对筷子给方青洛。
再一会儿,两人边吃兔子肉,边喝鱼汤。
肉和汤下肚,身体很快暖了起来。
方青洛这才问道:“萧公子是如何被龙卷风刮来的?”
萧天衡道:“我今日应一位朋友之约出门,骑了马至街面上,突然刮起风,马屈足不动,我未及下马,便被风卷了起来。”
“这龙卷风实是奇怪,突然而至,单卷起我一人。”
方青洛有点心虚,小声道:“确实好奇怪。”
萧天衡便问方青洛因何被卷。
方青洛略去见姨母的细节,只说出了桃花观,便遇上龙卷风。
两人谈得几句,渐渐熟络。
萧天衡斟酌着道:“林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寻到出林的路,此期间,恐要同甘苦。只是……”
他顿一下,“方姑娘,你若不嫌,这期间可将我视为兄长。”
方青洛一听,马上明白了过来,哦,这是暗示,不可对他有男女之情,也不要肖想出了林,有什么发展。
她淡然一笑道:“萧公子放心,我不会赖上你的。”
萧天衡一怔,侧头看向方青洛道:“方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林间之事,难以解释。”
“待出了林,若有谣言,对你不利。”
方青洛道:“萧公子不必担忧,出了林,若无人瞧见你我一起,我跟你,从此各走一方,互不认识。”
萧天衡勺鱼汤的手一顿,“倒也不必如此绝情。”
方青洛也勺鱼汤,一边道:“你与云阳郡主之事,人尽皆知,我不想惹云阳郡主不快,给自己找麻烦。”
萧天衡:“哦,原来我才是祸水!”
方青洛笑着闲话道:“听闻云阳郡主是大美人,与萧公子极是相配!”
萧天衡不搭她的话,转移话题道:“方姑娘家中还有何人?”
方青洛道:“家中有父亲,继母,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她想起生母,幽幽道:“我亲生母亲在我三岁时便病亡了。”
“抱歉!”萧天衡把手中烤好的肉递给方青洛。
方青洛接过,不再说话。
萧天衡沉默一下道:“你可喊我萧大哥。”
方青洛从善而流,“萧大哥!”
萧天衡“嗯”一声道:“方妹妹吃肉!”
方青洛饿了大半天,本以为自己会狼吞虎咽,谁料几串兔子肉下去,再喝了几勺汤,便已饱了。
她搁下筷子道:“我饱了,萧大哥慢用。”
萧天衡把剩下的鱼汤喝了,拿筷子挟走石锅里的鱼渣,另倒了一点水进石锅,把鸟蛋放进去煮,一边和方青洛道:“夜里若饿了,就吃鸟蛋。”
方青洛见芭蕾叶上还有兔子肉,石锅里有鸟蛋,旁边还有五支竹筒装着水,心下稍松,点头道:“本感觉很惨,现下吃饱了,又觉得不算惨。”
萧天衡道:“只要能找着食物,能吃得下去,就能活着走出林,不必太忧虑。”
“谢谢萧大哥安慰!”方青洛说着,看萧天衡一眼。
吃饱了,就有精神需求,且先看看美色。
萧天衡度着鸟蛋煮得差不多了,便在地下抓起一把草,垫在手上,把石锅从小灶上端下来放到一边。
他察觉方青洛一直在看他,搁好石锅,侧头问道:“看什么?”
方青洛脸一热,收回视线道:“在想入了夜,肯定很冷,你没衣裳蔽体,若是受了寒,可怎么是好?”
萧天衡闻言,站起来走到石洞侧边,推了两块大石堵到石洞口,又把剩下的柴禾拿过去,塞在一些缝隙里。
他忙碌一会,侧耳听了听道:“下雨了。”
方青洛也听到了雨声。
一下雨,冷风便从石头缝隙里钻进山洞。
她不由缩了缩肩膀。
这么一件草衣,根本不能御寒。
萧天御见方青洛抱胸缩肩膀,便过去准备添柴,一边道:“你坐到对面,那边背风些。”
方青洛站起,看了看小火灶,止住萧天衡道:“萧大哥,这个柴不经烧,先别添柴。”
“咱们另砌一个小灶台,把剩下的炭火挟过去,原来的灶台下肯定热乎乎,咱们在灶台下铺草,热乎乎的石头可暖一下手脚,这样不会冷,可以轮着打盹。”
萧天衡看方青洛一眼,含笑道:“方妹妹聪慧。”
说着马上动手,拣石头另砌灶台,再把炭火挟过去。
方青洛则在原灶台下铺青草,坐到灶底,把石头拨到脚边,脱了草鞋踩在石头上,足底传来热烫的感觉,不由呻`吟出声。
“萧大哥,快来踩石头,能解乏。”
萧天衡也不矫情,过去坐在方青洛身边,脱了草鞋,伸足踩在石头上,点头道:“果然解乏。”
“萧大哥,我跟你说……”方青洛侧头,下巴差点触上萧天衡的肩膀,瞬间想到他草裙内围着的兔子皮残破一片,忽然失语,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萧天衡等着方青洛的下文,见她突然转头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了?”
方青洛“嗯”一声道:“我困了!”
萧天衡点头道:“那你先打个盹,我守着火。”
方青洛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萧天衡看着火,想着事情,突然肩膀一沉,侧头一瞧,方青洛整个人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
萧天衡没有动,任由方青洛靠着。
这位方姑娘今日的表现,其实已经很勇敢了。
换了别的姑娘,也不知道要费多少心力哄着。
萧天衡虽赤着上身,身体却热烘烘的。
方青洛梦见了前世,那时节还没有进入末世,母亲给她买了一只大毛公仔,拿着公仔问她要不要。
她不由自主伸手,搂实了公仔,笑着跟母亲撒娇。
萧天衡见灶火渐小,侧了侧身子,探手拿了一根柴禾扔到石灶内。
他身子一侧,靠在他肩膀的方青洛整个人滑入他怀内,躺到他大腿上,并伸出两只手搂实他腰身。
萧天衡伸手去拨方青洛,想将她拨出怀中,谁料一拨,对方不满,扭了扭,更紧的搂住他。
石洞,夜雨,灶火,他赤着上身,下面一条短短草裙,里面一条残破的兔子皮……
此情此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钻在他怀中,双手搂实他的腰……
萧天衡无奈摇头,视线定在方青洛脸上,灶火映照下,女子容颜极娇美,丝毫不逊以美貌出名的云阳郡主。
一想起云阳郡主,萧天衡眉头一皱。
云阳郡主仗势死缠烂打,对外宣称什么很快要招他为郡马,不许别的女子靠近他,视他如禁脔。
萧天衡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丝冷意甚至泛着一点杀意。
很快的,他就收敛起情绪,闭上眼睛打瞌睡。
至于怀中的女子……
罢,这样搂着,互相温暖,是比柴火更有用。
方青洛做着梦,梦见自己泡在温泉中,可温泉有一条鱼,时不时过来咬她一口。
她很生气,终是反手撩开水草,狠力一抓,抓住了那条鱼,紧紧攥住,“哈”一声道:“总算抓住你了,看你还调皮不?”
萧天衡正昏昏欲睡,突然一惊,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全精神了,脱口道:“方姑娘,放手!”
“就不放!”方青洛说着梦话,紧紧攥着鱼,不让它溜走。
那鱼有些滑手,在手中挣扎着,似乎还变大了。
方青洛哼着:“今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萧天衡眸色一暗,顾不上许多,伸手一按,按住方青洛的手,用力扳她手指,一边低喊道:“方姑娘醒醒!”
方青洛听得喊声,睁开了眼睛,一时犹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下一刻,她视线触上萧天衡的视线,突然一惊,手一松,忙坐了起来,红着脸道:“萧大哥,我睡着了,不知道自己……”
萧天衡手指一抚,拉好膝上草裙,若无其事问道:“梦见什么了?”
方青洛想着自己竟然躺到对方腿上,一时压不下那股羞意,脸泛桃花色,小声道:“梦见一条鱼咬我,我抓住了它。”
说着举手,有些疑惑,“这个梦好真实,刚才好像真的抓住了鱼。”
萧天衡马上转移了话题,“方妹妹,你守着火,我打个盹。”
说着闭上眼睛。
方青洛正感尴尬,见萧天衡闭上眼睛,不由悄悄吁口气。
她看看灶火,又看看萧天衡。
美人儿这眉这眼这胸,咳……
眼见灶火渐弱,方青洛轻轻站起来,走过去添柴,蹲在灶前拨了拨火,一时觉得双足有些酸麻,便站起,活动一下手脚。
萧天衡听得动静,悄悄睁开眼睛,瞥一眼方青洛,又悄然压一压草裙子,努力拉长一些,调整一下姿势,再迅速闭上眼睛。
总归要养养精神。
明儿得再去猎几只兔子之类的,剥多几身皮,做两件能遮体的皮衣。
有蔽体之物了,再找出林的路。
之后,不能再让苏姑娘睡到大腿上。
亏得她以为自己做梦抓鱼,不知道其实是……
萧天衡弹一下手指,忙屏了想法,强令自己入睡。
方青洛活动一下,感觉石头缝里渗进来的风越来越冷,忙又去蹲在灶火前。
这当下,又饿了。
她摸出两只鸟蛋,放到灶边上滚了滚,隔一会才剥开蛋壳,吃了起来。
吃毕鸟蛋,伸手添柴,一抬手臂,突然一惊,“啊”的一声轻叫。
萧天衡听到叫声,瞬间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方青洛站起,沮丧道:“草衣变黄了!”
她添柴时,靠灶火太近,身上的草衣虽没有着火,却已变黄,这当下一抖动,草衣有半边已成了灰烬。
她话音一落,另半边草衣也成了灰烬。
灰烬落了一地。
她身上只剩下肚兜。
石头缝里又钻进一阵冷风,她打个寒战,双手抱胸,看看剩下的柴火,很是犹豫。
若不多添点柴,洞中太冷,熬不过去。
若多添点柴,不待天亮,柴就会用完。
现下又冷又黑又下雨,不可能让萧天衡再出去寻柴草。
萧天衡站起来巡看一遍石洞,再看看剩下的柴火,方青洛弱不禁风的,若让她冻着,明儿病了,那更麻烦。
他感觉一下身体,已是恢复正常。
萧天衡的武术师父,是天山派道长。
道长除了教他武功之外,还教过他一些道门修习之术。
其中一项,是修心术。
学得修心术者,心如止水,忍气功夫一流,不易被女色所惑,也不易动心。
萧天衡沉吟片刻,下了决定,开口道:“方妹妹,你可视我如亲兄长!”
方青洛不明所以,转过头瞧他一眼。
萧天衡清清淡淡道:“你可像适才那样,靠在我怀中,这样温暖些,可省柴草。”
他补充一句,“我也会把你当亲妹妹看。兄妹之间,不须太介意。”
方青洛耳根暗红,深呼吸一口,镇定情绪,这才走过去,挨坐到萧天衡身边。
萧天衡也不再拘泥,手一伸,把方青洛抱起,搁到膝上,拥入怀内,轻声道:“出了林,若有必要,我会禀报家父家母,到时正式认你为义妹。”
“谢谢萧哥哥!”方青洛伏在萧天衡怀内,又温暖又……
她不敢乱动,闭着眼睛强令自己入睡。
也不知道是适才睡过了,还是其它原因,这会却睡不着,一时之间,脑中全是胡思乱想。
想得太多了,脸颊便粉粉的。
萧天衡手臂搂在方青洛腰上,眉尖突然微蹙。
不能再出现抓鱼事件。
方青洛闭着眼睛,僵着身子,一会子功夫就感觉浑身酸痛。
她轻轻、轻轻地挪了挪,想让自己舒适一些。
不料她一动,萧天衡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道:“怎么了?”
方青洛脱口道:“这个姿势不舒服。”
话音一落,脸一下红透了。
她双足并拢,斜坐在萧天衡膝上,扭着腰身把头伏在萧天衡怀内,着力点不对,有些别扭。
但“姿势不舒服”这句话,好像有那儿不对。
萧天衡闻言,低头看一下两人的姿势,询问道:“哪你想要什么样的姿势?”
方青洛:“……”瞧这话问的……
她脸上发烫,抿着嘴不作声。
萧天衡看向灶火,拿起手边一根柴禾,轻轻抛进灶内,一边道:“睡吧!”
方青洛又挪一下,索性向前一转身,后背抵向萧天衡胸膛,整个人窝进去。
反正都这样了,就这样吧!
萧天衡胸口触到一片滑腻,眸子不由一暗。
他垂眼,调整呼吸,隔一会道:“方妹妹,我们想活着出林,就不能太拘泥世俗之礼,但出了林,到得俗世,见着俗人,这林中之事,却不好宣于口。”
方青洛:哦,这是让我不要把今晚的事搁在心上,出了林,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轻轻一笑,伸手拨开脑后的树叉子,让长发散下来,一边道:“萧哥哥,我明白的,出了林,我们就是陌生人。”
“你放心罢!”
她说着,挪了挪屁股,让自己窝得更深些。
这样更温暖。
萧天衡一动不动,待方青洛挪好姿势,他深吸一口气,手掌张开,手心向下压了压。
方青洛察觉他的动作,问道:“萧哥哥这是练功?”
萧天衡轻轻“嗯”一声道:“内功。”
方青洛惊喜道:“怪不得感觉萧哥哥身上散发出热气,更暖了。”
萧天衡淡淡道:“赶紧睡罢!”
最好不要再乱动。
姿势对了,身体暖了,睡意就来了。
方青洛把头枕到萧天衡手臂上,隔一会便睡着了。
萧天衡听得方青洛呼吸均匀,知道她睡着了,又继续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有些高估自己的定力了。
隔一会,怀中的女子动了动,萧天衡的呼吸又乱了。
他伸手按住女子,不让她乱动。
好一会,呼吸还是又热又烫。
萧天衡蹙着眉,深觉自己的养气功夫不足。
出了林,还得勤练。
方青洛只觉全身暖烘烘的,不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她朝着最温暖的地方蹭了蹭,感觉不错,正想再蹭,整个人被按住了,一个声音道:“方妹妹不要乱动。”
“嗯!”方青洛迷迷糊糊道:“我没动,我只是蹭一下。”
萧天衡贴到方青洛耳边,低声道:“不准动,不准蹭。再乱蹭,我就把你扔出去,让你冻死。”
方青洛不再动,半梦半醒间,有些委屈道:“你为什么在膝盖上放一支粗棍子?很硌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