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举路by折秋簪花
折秋簪花  发于:2024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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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世则终于破了功,一边摆手,一边抬袖干呕起来,这两人仿佛被腌入味的人形夜壶!
徐韶华和卫知徵方才进来的时候,便与梁世则站在了对角线上,这会儿无风,味道一时未曾过来。
徐韶华抬眼环顾四周,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安王世子,这位刘同窗素来不参加这等需要卖力的考试,想来是礼艺的失利,让他不得不来。
而另一边,梁世则吐的脸色发白,可是却没吐出来什么东西,毕竟今日晨起没有看到白氏兄弟后,他便食不下咽。
可是这会儿看到二人,他觉得还不如不见!
梁世则身旁的几人既想要退避三舍,可这会儿又不敢离开,他们早就与梁家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不愿意让梁世则厌恶了他们。
“你们这是掉茅厕里了吗?”
有人问出了梁世则最想问的问题,而白家老大白鸣谦抿了抿唇,那蒲扇般的手拉了拉衣裳,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众人不由屏息,随后白鸣谦这才道:
“郎君见谅,那徐韶华身边似有高人护着,我和弟弟还未近身,便……”
白鸣谦如是说着,梁世则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还护着徐韶华,竟然敢与我梁家做对!”
“那卫世子,还有两位胡郎君……”
梁世则凝着脸:
“卫明乐不足为惧,他到底还是世子,乐阳侯可不是个糊涂的。至于胡家兄弟,胡首辅留下的东西可以是千万种,唯独不会是会武之人。”
当初,胡首辅虽然于科举有大功,可其喜文厌武,认为世间无兵便无战,对武者可谓是厌恶至极。
末帝因掌兵在登基前,有许多年因此遭罪,对其暗恨不已,故而当初的胡首辅这才死的惨烈突然。
这会儿,梁世则三言两语便将诸多可疑人物排除在外,可见晏南梁氏对诸人的了解之深。
梁世则吩咐下去后,厌恶的看了一眼白氏兄弟:
“今日回去,把你们洗干净再来见人!”
梁世则语气带着的嫌恶让白氏兄弟心中一凉,他们忙低头称是,可双唇却不由得抿了起来。
他们遭此一劫,可是替郎君办事,他便如此对待他们吗?
梁世则并未理会白氏兄弟,让他二人站在门边,等射艺试开始再过来。
何先生冷不丁进门就被熏的后退三步:
“呸呸呸!好家伙,你们这是夜壶成精了?!”
“先生见谅,我二人苦读之时,不慎在茅厕中睡着了。”
白鸣谦干巴巴的说着,二人那黝黑的脸上都露出一抹难辨的赤红来,随后,何先生定睛一看,见是两个生面孔,不由笑了:
“无妨,你们可是优贡生?这是来踢馆了啊?”
何先生倒是乐呵呵的,虽然开始的时候有些嫌弃,可这会儿倒是平常以待:
“行了,门口冷,先过来吧。”
白氏兄弟心中一暖,这才跟上了何先生,梁世则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何先生后,也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这位可是云骁卫的副统领,自己若是招惹了他,被他敲碎了一口牙,父亲也没法儿给他讨回公道。
这可是先帝留下的老人!
而随着何先生的到来,校场上一片安静,何先生的虎目扫过众人,随后这才中气十足的宣布:
“射艺试,开始!”
随后,何先生也不看点名册,直接点人上去,这第一轮,何先生便直接点中了卫知徵,他笑眯眯道:
“这位学子我瞧着也有些眼生,来,你打个头阵我瞧瞧!”
卫知徵直接如遭雷击,早知道这热闹他就不该凑!
但随后,卫知徵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他是首名,也是由他亲手抽题。
这会儿,随着竹签抽出,上面的白矢二字让卫知徵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行了,准备好就开始吧,谁要是不中靶,就一直射,大家伙都在这儿陪着!”
和何先生的话相应和的,是凛冽的寒风。
徐韶华都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皮毛,这才觉出一丝暖意。
卫知徵十箭中一,何先生见状,也不由得一挑眉:
“可以啊,我还记得初次为你教授之时,你可是整整脱靶了五十七箭!有长进!”
何先生说着,话锋一转:
“但不多。”
卫知徵:“……”
卫知徵这会儿忙匆忙归还了弓箭,整个人将自己藏在狐裘之中,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都是您教导的好!”
何先生哼了一声,心里也知道这卫知徵是个不逼一把,绝不上进的性子,便决定以后要好生“教导”一番。
卫知徵可不知道自己一时躲懒给自己带来了什么,这会儿他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徐韶华和梁世则接下来的比赛之中。
不必多想,这二人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徐同窗,那梁世则瞧着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有什么后手……”
卫知徵低声说着,徐韶华看了一眼忍气吞声的梁世则和一旁耷头耷脑的白氏兄弟:
“不急,总不是我先与他们对上。”
徐韶华慢悠悠的说着,随后越过众人,看向何先生,何先生也不知为何看了过来,师生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陆陆续续有数十位学子上场,有些素日勤勉,可实在没有天分的学子,何先生最后都抬手放过了。
而很快,何先生便重新开始点名。
这一次,安王世子与梁世则赫然在列!
何先生笑呵呵道:
“刘学子久不过来,我也不知你情状,且与这优贡生比一回瞧瞧!”
安王世子早就做好了与梁世则一争高下的准备,这会儿微微颔首,梁世则却有些不满。
他的目标,可是徐韶华!
可这会儿有何先生的话在,他也不敢违逆,二人走入队伍之中,安王世子抽了竹签,上曰:井仪。
此题一出,众人的脸一下垮了,就连安王世子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过,好在井仪之难,寻常学子自然轻易过不得,是以只要四箭中靶,便可得乙等。
这会儿,安王世子和梁世则对视一眼,如果眼神可以凝聚成实体的话,这二位的眼神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与此同时,徐韶华和卫知徵正站在一处,津津有味的看着。
“啧,这场景,总觉得嘴里有些空。”
卫知徵咂吧了两下嘴巴,下一刻,便被徐韶华塞了一把切成小块的肉脯,卫知徵看的眼睛都直了。
“不是,徐同窗,你这是早有准备啊!”
徐韶华没有回答,只低声叮嘱:
“且好好看着吧。”
他有预感,这梁世则绝对无法凭自己的实力,便能与刘同窗一较高下。
而这制胜的关键,或许便是白氏兄弟!

第118章
徐韶华在国子监并不缺吃食, 可到底早年的经历让他身上时时备着些零嘴,这会儿与卫知徵站在一处,嚼着肉脯, 而另一边的梁世则和安王世子的争夺也正式开始!
安王世子也是有备而来, 他此番用的是四力弓,这头一箭便四箭齐中了靶子,何先生看了一眼, 笑着道:
“此箭可为乙等下!”
这射艺试中, 井仪射法原本共射三回, 之后依据这三箭的评等取中, 不过善射艺的学子终究是少数, 是以何先生只能磨着他们的性子,让他们什么时候射中什么时候算完。
梁世则见状, 也不甘示弱的射出下一箭, 他与安王世子同样用的四力弓。
这会儿,那四箭齐发,下一刻竟与安王世子一般无二的四箭齐中!
安王世子不由得看了一眼梁世则,但不待何先生说话,他便又射出四箭。
这一次, 那四箭刚好成井状落在靶心的边缘, 何先生斟酌了一下,这才判定:
“甲等下!”
安王世子听到这里, 面色微微和缓,听说那徐韶华当初一箭白矢, 可是那白矢有些气力便可做到, 但井仪却不同了。
梁世则见状,握紧手中的长弓, 屏息凝神,随后这才拉满了弓箭,顷刻间,箭矢飞射而出,随后有三支落在了靶心,而另一支落在靶心边缘!
“甲等中!”
虽然梁世则差一点儿就可以射到靶心,可差一点儿就是差一点儿。
不过,梁世则这么一个世族公子对于射艺这般精通,也可以想象其被梁氏一族如何精心培养出来了。
随着何先生的评等落下,梁世则略胜安王世子一筹,安王世子胸口起伏了一下,但随后他沉下心,双目露出一抹坚毅:
“这一箭,你必不如我!”
下一刻,只见安王世子似乎变换了一下手势,整个人明明在呼吸,可却让人无法感知,一旁的何先生也不由得眉心一蹙,面色也不由得冷了下来。
安王世子用的乃是回春谷老谷主曾经研制出来的大力丸,作为大周开国之礼献给先帝,其配合合适的调息之法,可以将大力丸发挥到极致!
不过,当初这大力丸只有三枚,一枚被先帝在射杀胡乔国时,让先帝拉开了曾经在城墙之上拉开了十五力的玄铁长弓,于万将之中,一里之外,射杀胡乔大将!
另一枚,则是在先帝征战边疆之时,与重重迷雾之中,一箭穿三人,彻底震慑月以国称臣。
而现在,这仅剩的一颗本该留在大周的国库,以待来日需要之时启用,可如今竟是儿戏一般的出现在这么一场射艺试中!
梁世则虽然不知安王世子为何这么自信,可他心里也隐约感觉到安王世子只怕是有些改变了,他心里也一时权衡起来。
这射艺之首本就是无主之物,安王世子自己守不住自己的礼艺之首,反而与自己抢,才是不守规矩之人。
这一刻,梁世则才终于反应过来,与他争这一次射艺之首的人,不止有徐韶华。
梁世则如是想着,忍不住看向徐韶华,可却徐韶华这会儿正与卫知徵谈笑着什么,全然没有一点儿紧张的样子。
梁世则那一股无名火便涌了上来,他徐韶华凭什么那么闲适自在!
可这么一会儿功夫不足以让梁世则思考太多,认真起来的安王世子手中那把四力弓的弓弦在这一刻绷得紧紧的,几欲折断,随后那四支离弦的飞剑才在顷刻间射了出去。
“笃!笃!笃!笃!”
四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众人定睛一看,但见那四箭正中红心,端端正正的排列在原本的八只箭正中,形成了一个美妙的花型。
而安王世子这会儿心里别提多美妙,方才那腹中热力翻涌,随着自己一呼一吸在经脉中游荡,双臂也因此不受控制的迸发出难以言说的力量之感。
那种感觉,让安王世子分外着迷。
可他却忽视了一旁何先生那冷凝到几乎能滴出来的面色,曾经被先帝用来抵御外敌的锐器,连先帝自己都舍不得用完,今日不过是被这安王世子用来射了一个小小的三十步靶子!
可当初国子监的射艺试并未对于学子应用外物有所规定,何先生这会儿只面沉如水的开口道:
“甲等上。”
安王世子这会儿只是微微一笑:
“先生,今日这射艺之首,难道还有争论吗?”
何先生还没来得及开口,梁世则便冷冷一笑:
“刘同窗这大力丸用的可舒坦?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先生,还请待学生比过再做决定!”
安王世子对于梁世则叫破自己的所用手段的行为只是淡淡一瞥,却不曾理会。
这是他刘家的资本,大周上下无人能及!
梁世则被安王世子的态度险些气歪了鼻子,但随后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招了招手:
“鸣谦、知临,你二人过来!”
梁世则看向何先生,微微一笑:
“先生,国子监中并未规定六艺试不得旁人从旁辅助,学生请这两位同窗,助学生一臂之力可行否?”
何先生这会儿心情不好,只是微微颔首,梁世则这才斜了安王世子一眼,淡声道:
“大力丸又如何?不过一丸药罢了,迟早有用尽之时!”
下一刻,白氏兄弟单手放在梁世则的背上,三人的站位成品字型,道德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会儿白氏兄弟调动真气,逼入梁世则肩膀处的经脉,三人也曾练习数次,这会儿梁世则重新抬起手臂,那温暖的真气让他觉得自己的双臂充满力量!
下一刻,梁世则目光如电,四力之弓被拉的如同满月,四箭同出,箭声破空!
只听一阵闷响,随后便见那箭靶正中四根箭矢入木三分!
箭毕,场中一片寂静。
“甲等上。”
何先生淡淡的说着,面上波澜不兴,梁世则满不在乎,随后只垂手侧身,笑着看向安王世子:
“刘同窗,据我所知,这大力丸的功效也不过一刻,如今我已胜你半筹,你可还要继续比?”
安王世子闻言,咬了咬牙,半晌,他提气轻吐,只是冷淡的看着梁世则:
“梁氏倒是好手段!”
连优贡生的名额都能用来为梁世则铺路,这白氏兄弟只不过是他梁世则的垫脚石罢了!
随后,梁世则这才假笑道:
“多谢刘同窗相让,这射艺之首我便收下了,不过,梁同窗总要往前看才是,如今……可还有四艺呢。”
梁世则说着,看向了徐韶华,双艺之首的名头又如何,你岂敢与安王世子相争?!
安王世子没有说话,只站到了一旁,而梁世则也挥退了白氏兄弟,他则看向何先生:
“还请先生宣布学生此番射艺试的评等。”
“可为,甲等中。”
何先生这话一出,梁世则面色微微一变:
“先生这话怕是有失公允吧?学生方才那一箭,敢问国子监中可有人能射出?!”
何先生只是冷冷一笑:
“此番射艺试还未结束,如何能知无人可比?”
梁世则一时攥紧了拳头,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先帝老人”这才后退一步:
“那学生且在此候着!”
安王世子也并未离去,他对于梁世则的吃瘪无惊无喜,倒是之后他又该如何?
徐韶华天分独到,只怕云先生和王先生定要护着他,乐阳侯府与安王府为盟,他不可擅动,难不成,他要与谢含章去争一争这数艺之首的位置?
安王世子不由得皱了皱眉,而此时何先生也不愿多等,直接将徐韶华点了出去:
“徐学子,过来。”
何先生亲手将一把六力弓交给徐韶华,低声道:
“好好考,莫要让小人得志猖狂!”
何先生这话一出,徐韶华不由笑了笑:
“那您且瞧好了!”
一旁的卫知徵这会儿嘴里鼓鼓囊囊的,但还是蹦跳着挥手:
“徐同窗,勉哉!勉哉!”
徐韶华看了一眼,没忍住抽了抽嘴角,也就是这会儿没个镜子让卫同窗好好看看他这幅尊容,否则他都要闭门三日不出来了。
徐韶华拉了拉弓弦,试好了弓,随后站在众人前头,抽了试题,无独有偶,此题,又是井仪!
这考题之中,只有两签井仪,不得不说,这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徐韶华随后看向何先生,拱手一礼:
“先生,学生请五十步靶!”
何先生一愣,练习之时,徐学子还未曾用过五十步靶!
可是,这会儿何先生对上少年那双坚定的双眼,鬼使神差的,他抬手让人将靶子后撤二十步。
随后,徐韶华气沉丹田,翻手抽出四支箭,这样的手势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在熟悉。
而这一刻,徐韶华眼中只有不远处那草靶上的红心,挽弓搭箭,只听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响起,何先生定睛一看,不由得打了一个磕绊:
“甲,甲等上!”
无他,这会儿那四支箭在空中滑过了一道道饱满的弧线之后,这会儿竟然齐齐紧紧的挤在一起,正中红心!!!
这是连曾经的雷睿明也不可能射出来的!
这一箭,便已力压群雄!
梁世则这会儿更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这怎么可能?!
他自己尚且是借助了武者的真气,这才射出那圆满的一箭,徐韶华他凭什么?!
可徐韶华不待众人反应,随后又继续道:
“先生,学生请射百步靶!”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百步靶,那可是武举中才会启用的!
而何先生这会儿整个人也被震惊的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忍不住道:
“徐学子,你,你当真要射百步箭靶?”
徐韶华点了点头,认真的:
“学生确定。”
方才的安王世子和梁世则也算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可这一次,他们显错了神通!
外物,终究是外物!
何先生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来人,百步靶上!”
不多时,待箭靶安置妥当,徐韶华毫不犹豫的又发出一箭,此箭一出,一些目力不佳的学子几乎看不到那通红的靶心,一个个急的抓心挠肝,若不是顾忌着安全,恨不能冲过去看!
而何先生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了,他只知道徐韶华这小子有些天分,可是……
他才练了多久?
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吧?!
“此为,甲等上!”
何先生这话一出,众学子瞬间炸了锅:
“天爷哎,这徐同窗如此非人哉,吾等常人可要怎么活啊!”
“这才一个月吧?他这井仪便已经练的这么出色,那以后射艺还有我们什么事儿啊?”
梁世则目力不错,这会儿他死死盯着那狠狠钉在箭靶上的四支箭矢,很不得用目光把它拔下来。
可即便是他全力一射,也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他的天分,比当年的江三郎还要可怕!
何先生正要让人去清理箭矢,百步靶已经是校场的极限,而徐韶华只含笑道:
“先生不必麻烦。”
下一刻,少年重新引弓而射,众目睽睽之下,那四支箭狠狠的劈开了原有的四支箭!
与此同时,校场之上一片静寂。
直到何先生让人将那靶子拿过来的时候,所有人这才纷纷围了上来,梁世则挤在最前面,可他看着那箭靶上被劈开的“十二支箭”,一时脸色难看极了。
安王世子看着一旁脸色难得难看的梁世则,心里仿佛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虽然面上不显,可看向徐韶华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欣赏。
在安王世子看来,整个国子监中,唯有徐韶华此人值得自己用心收服。
此前他的种种观望,果然是对的!
何先生这会儿也才终于激动的宣布:
“徐学子,本次月试射艺之首当为徐学子,诸君可有异议?!”
众人纷纷拱手,连连称无,就连梁世则这会儿也潦草的行了一个礼,匆匆退去。
安王世子这时也走到徐韶华的面前,温声道:
“相较于梁同窗,我以为这射艺之首为徐同窗更好。”
安王世子如此说着,他看着徐韶华,勾了勾唇,这才迈步离去。
卫知徵听了安王世子这话,一头雾水: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与徐同窗为难吗?”
徐韶华听了卫知徵这话,抬眸看向他,只是清浅一笑:
“不过是想要施恩罢了。”
不得不说,安王世子到底比梁世则会做人,眼看徐韶华一时弹压不住,索性借梁世则此番成为二人的对家,妄图施恩。
他字字句句都是不介意,可行行间间却是施舍般的高高在上。
观其父而识其子,徐韶华对于安王世子方才的话并未动怒,反倒是卫知徵回过味儿来,忍不住道:
“不是,他凭什么啊!明明是徐同窗你自己赢下来的魁首,他掺合这一手还真是显着他了!
都说子肖父,这安王世子还真和他爹一模一样,人说鸭子进了安王府都要被刮下一层油,这到了安王世子手里,怕是一层油都不够!”
卫知徵低声和徐韶华咬耳朵,而一旁的何先生直接让人将那箭靶取下来,大声道:
“以后月试徐学子你就不必来了,什么时候他们能有你这水平,你再来吧!”
否则,也不过是打击一群普通学子本就破防的心罢了。
徐韶华闻言,随即拱手称是,何先生的笑容也终于回到了脸上,他乐呵呵的亲自将那块射艺紫檀木牌给徐韶华拴在腰上,啧了啧舌:
“这要是能集齐六艺一试的魁首木牌,那也是我国子监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徐韶华听了何先生这话,忍不住笑着摇头:
“那可使不得,学生还怕这腰不堪重负呢!”
“徐学子你年轻力壮,怕甚?”
何先生拍了拍徐韶华的肩膀,满意的端详了一下:
“去吧。”
随后,徐韶华和卫知徵纷纷告退,一路上,学子们也纷纷对着徐韶华的背影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这会儿还有没有回过神来的学子,呐呐道:
“看来,这日后辩学之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徐同窗急眼了!”
“为何?”
“校场上的箭靶看到了吧?你就不怕徐同窗随手一本书就能拍碎你的脑瓜子?”
“……”
“徐同窗如此人才,何不一试武举?”
“可是徐同窗也是文试之首啊?”
“……”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作鸟兽散,这天实在聊不下去了!
而一旁拉着徐韶华偷听的卫知徵等众人走远了,那是笑的肚子都疼了,徐韶华无奈的环胸看着:
“卫同窗,有那么好笑吗?那要不要我每夜在你房顶上给你讲笑话?”
卫知徵不由笑声一顿,他知道徐同窗做得到,这会儿他用大拇指将自己笑出来的眼泪拭去,这才轻咳一声道:
“那什么,徐同窗不要见怪嘛,我只是多年没有听到这么会噎人的话了。”
往往噎人的话都是不切实际的,可偏偏徐同窗是天下无双的存在!
徐韶华挑了挑眉,没有多言,随后便与卫知徵参加了乐艺试,云先生此前告假了半日,故而射艺试被提前了。
不过,徐韶华倒是怀疑这是监正大人的故意为之,一个无望的礼艺之首,唯一一个射艺之首,便让这两位象征着权势之子的学子底牌层出……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中,徐韶华未曾见到了安王世子和梁世则二人,对他们来说,只有能百分百夺得魁首的六艺试,或许才值得他们倾力一试。
而没有这两人下场,徐韶华照旧包揽了乐艺、书艺之首后,却在数艺考场前停步。
“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韶华喃喃的说着,随后在卫知徵不解的目光中,过门不入。
月试结束后,众学子心中纷纷有种过了一道坎儿的舒畅之感,可对于徐韶华来说,那些看不见的风雨,却已经快要来临。
但目前对于徐韶华来说,最忧心的还是木烈。
他此去三日,至今未归。
其实对于木烈这样武举出身的人才来说,或许入伍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曾经年少的他选择了权势,可却没想到那才是他此生不得志的开始。
可偏偏,这些年他沉湎曾经的旧事,心志却未曾成长,才有心中的诸多不平。
不过,徐韶华的忧色却并未表露出来,胡氏兄弟也决定在此次旬假去徐韶华的宅子认认门,徐韶华自是欢迎之至。
大用如今的烹茶的手法也越发娴熟,等三人落坐好后,大用便已经奉上了茶水,胡文绣品过之后,也不由得低眸一笑:
“徐同窗这手下倒是人才辈出,我倒是许久没有得到这么清新的茶水了。这煮茶的水,应是今年的新雪吧?”
胡文绣这话一出,徐韶华也含笑看着大用,示意道:
“大用,你来说。”
大用闻言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郎君给自己露脸的机会,自己绝不能搞砸了。
“是,这位客人说的不错,前两日我见落了雪,特意接了数盘,我看书中说,如您几位这样的读书人最喜欢煮雪烹茶,说这是风雅之事哩。”
“确实风雅,也确实不错。”
胡文绣笑着吃了一盏,而徐韶华听了大用的话,却怔了怔神。
他想起了自己对于木烈的承诺。
“徐同窗?”
胡文绣心细,察觉到徐韶华片刻的失神,唤了一声,调笑道:
“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徐同窗这般失神?亦或是,哪位佳人?”
胡文绣这话一出,徐韶华不由得福至心灵,是了,他之所以担心木烈乃是因为木烈已经算是投靠自己。
可右相此刻又何尝不是因为不信木烈口中的说辞,这才按下木烈三日,以此试探呢?
徐韶华想到这里,心神一清,只笑了笑道:
“不是佳人,而是才子。两位皆曾长在晏南,不知可曾听过江家三郎的名号?”
胡文锦已经吃了两盏茶,还不曾品出胡文绣所言的清新之味,可这会儿听了徐韶华这话,他一下子便支楞起来了。
“江家三郎,晏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可比徐同窗你成名早太多了,三岁识千字,五岁作诗词,六岁谱新曲……他的事迹,多得十根手指都要数不清了。”
胡文锦如是说着,脸上满是怨念,那颇负盛名的江三郎,在晏南之时又未尝不是自家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哪怕那江三郎已经死了三年,胡文锦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年被其支配的日子。
胡文绣见状,则是勾了勾唇:
“兄长说的无错,我二人本应三年前下场,可奈何那江三郎风华太盛,故而只得避之。”
若要避开,一场县试自然是不够的。
定是要错开这三年的光景,方才不会在乡试、会试这样的大试。
“既如此,那两位可知当初江家出事之际,到底是何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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