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举路by折秋簪花
折秋簪花  发于:2024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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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一桩好事。”
“可不是,当初我能来国子监时,早已经及冠,四书五经虽不敢忘,可破题,解题的本事却大不如前了。
幸好我们在乐艺上也有些天赋,倒是不至于最后只有一个举人的功名,碌碌无为。”
虽说穷秀才,富举人,可在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后,谁又愿意回到祖地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翁呢?
况且,只要他们今日在京中扎了狠,他日子孙代代相传,焉知不能坐一坐那王侯至尊之位!
徐韶华听了这话,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路总是越走越多的,此番便祝诸位同窗能心想事成,遂心顺意吧!”
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岁考的试场外,考生与观摩的监生从不同的门进入,徐韶华进去后,随意捡了一个位置坐下。
这次的考题还是云门大卷,张寒等人出场的晚,可却表现的最好,相较于其他组的疏漏,他们十人不管是乐舞的切换,还是古语的吟唱都几乎完美,主考的署正等他们表演结束之后,直接让他们准备明日的文试。
张寒十人这会儿心脏嘭嘭直跳,一出考场直接抱在一起,激动的差点儿哭了出来。
“只要过了乐艺,后面的文试不成问题!”
“一次就过!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那还要多亏徐同窗一直为我们纠错才是,否则只怕还要出不少漏子。”
不过,有这么一个乐艺天赋极好的同窗,实在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儿了。
“等等,徐同窗呢?我还想要问他在京中的住宅在何处,若是咱们真的过了,可要好好谢一谢徐同窗呢!”
张寒忍不住东张西望,而徐韶华却在他们表演完后,便知道只要文试没有问题,那么张寒等人的愿望必能实现。
不过,这里面张寒等人付出的努力不是一星半点,徐韶华无意居功,便在退出去后,换了一个方向离开了。
只不过,让徐韶华没想到的是,他在不远处的数艺考场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谢同窗?”
谢含章听了徐韶华的声音,偏头看去,徐韶华看着谢含章背后的考生大门,不由道:
“谢同窗在此考试吗?”
谢含章点了点头,他素来面色冷淡,可徐韶华却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一丝放松。
“以谢同窗的才华,何不待两年后的会试再下场试试?”
谢含章这么年轻便已经中了举人,若是再等两年,最起码也是进士出身。
官场之中,举人出身与进士出身可是大不相同的。
“无妨。”
谢含章如是说着,他顿了顿,又道:
“多谢徐同窗关怀。”
二人就此别过,而等谢含章转过身后,他忍不住用手抚住胸口,待授官结束后,他可得两月探亲假期,若能还家瞧瞧,那就够了。
当年之事,梁家已经开始受到报应,父亲他……在任上病死也未尝不是老天在替江家鸣冤。
梁世则可以用当年之事威胁自己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不过谢家虽颓未败,他日若是那件事当真被公之于众,他怕是连这个小小的钦天监主薄都没有机会得到了。
徐韶华也曾看过谢含章的答卷,若是他能参加会试,必将榜上有名,这会儿心里也不由得疑惑,他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着急。
忽而,徐韶华似是想起什么,又不由得皱了皱眉,墨五姑娘行踪不定,若是从萧衔星口中知道梁世则是如何劝服谢含章替他作弊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印证徐韶华的猜想。
谢家,也是当初江家灭亡的推手!
否则,谢含章为何在梁世则被抓后,连两年都不愿意等,便要急急入仕?
他怕,他怕梁世则口中吐出对谢家不利的证据,届时他的官身或许可以保谢家一命!
徐韶华微微眯了眯眼,眸色一瞬间冰冷,他无法想象,当初的江三郎被拖出国子监斩首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的同窗们,都在肆无忌惮的暗算谋害他!
他那样聪慧,或许在被斩首前,便足以将所有的事想清楚。
徐韶华想到这件事,心情不由得有些糟糕,即便梁世则要在刑部大牢里过年这件事,也不足以让他的心情轻松起来。
只不过,随着年关将近,京中的街道空前绝后的热闹,若非徐韶华熟悉各个小巷,只怕一时都要被人海所淹没了。
而等他回到宅子后,大用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年货,各种炸物、肉菜等准备的十分齐全。
大用还说,他想要请一个厨娘来准备年夜饭,徐韶华想了想,同意了。
纵使孤身在外,年,总是要好好过的。
除夕夜里,那厨娘使出了全身的功夫,张罗了一桌子的好菜,徐韶华吩咐大用给厨娘带些归家。
大过年的出来做事,总是有各种不容易的。
随后,徐韶华又让大用和自己一道坐下。大用起初还在推辞,徐韶华唬着脸,这才让他坐下。
二人吃着佳肴,说着些日常琐事,这个年夜饭虽然不热闹,却也有几分温馨。
等到酒足饭饱,大用利索的收拾了桌子,随即被徐韶华笑吟吟的唤了过去:
“新年喜乐!”
随后,徐韶华将几颗用红纸包着的银叶子放在大用的掌心。
大用喜滋滋的道谢,还冲着徐韶华磕了一个头,二人本来是要守岁的,可是大用今日跑前跑后,实在累着了,直接便靠着柱子睡着了,徐韶华将他放到了罗汉榻上,又取了被子盖上,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
正在这时,窗外响起三声轻响。
“笃笃笃——”
徐韶华瞬间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唇角噙了一丝笑意,打开了窗户,一墙之隔,少女弯着一对儿月牙眼,笑嘻嘻,声音清脆道:
“徐小郎君,新年大吉呀!”

“这是……”
“当然是新年贺礼了!我不便光明正大登门只好趁着这个时候来此,不过……这样算来我便是头一个给徐小郎君送上贺礼之人了。”
墨五娘笑吟吟的说着,今日只有满天的星辰, 徐韶华也只能看到少女眸中的闪亮的星芒, 他不由得无奈一笑:
“让墨五姑娘费心了,不过我未曾想到墨五姑娘今日会来,并未准备什么, 怠慢了墨五姑娘, 实在是……”
墨五娘闻言只是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无妨无妨, 是我来的突然, 徐小郎君不怪我便是, 咳,徐小郎君可要打开看看, 瞧瞧你喜不喜欢。”
墨五娘如是说着, 徐韶华抿了抿唇,并未辜负少女的好意,他接过精心妆点的礼盒,还未打开,便能闻到一股淡雅的熏香味。
而那狭长的木匣里, 正静静的躺着一支雕刻着一根青竹的笔, 那熟悉的刻痕,让徐韶华忍不住握紧了木匣:
“这是, 玉湖先生的大作?”
玉湖笔曾经让望飞兄受过欺凌,也让望飞兄涅磐重生, 徐韶华印象深刻, 一眼便认了出来。
墨五娘随即一笑:
“徐小郎君好眼力,我想着, 徐小郎君离乡数日,若是可得故乡之物,或许可以慰藉思乡之情,这才以此物送上。”
“墨五姑娘费心了,此物,我很喜欢。”
墨五娘看着徐韶华面含微笑的模样,眸中一抹怅然闪过,脸上却不由带上了几分笑意:
“好了,我便不耽搁徐小郎君就寝了,你那侍从的话可真多,我都差点儿等睡着了。”
墨五娘说着,便要飞身离去,下一刻却被徐韶华叫住:
“等等,墨五姑娘。”
墨五娘转过身,眉梢一挑:
“怎么,徐小郎君还有话要说?我现在可还记得初见徐小郎君时,那巍巍雪山般的清冷的模样,没想到徐小郎君私底下却不是个安静性子。
也罢,这除夕佳节,长夜漫漫,徐小郎君若是觉得无聊,我倒是可以陪徐小郎君闲谈几句。”
“那我瞧着,墨五姑娘身上似乎也不仅仅有江湖儿女的不羁放纵,倒像是将世家女郎的礼仪刻入骨子了。”
徐韶华这话一出,墨五娘不禁身子一僵,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徐小郎君真是高看我了,我不过就是一个江湖门派里的野丫头罢了。”
徐韶华不置可否,随后见墨五娘的睫毛上都已经带上了一层霜气,歉意一笑:
“不说这个了,今夜墨五姑娘前来,我总要好好招待。墨五姑娘稍等。”
随后,徐韶华自大门而出,开门的寒风让大用不由得发出一阵呓语,随后徐韶华将墨五娘引至客房落坐,洗手烹茶,墨五娘却好奇的看着掌心的茶碗:
“萧规曹随?这粉彩茶具倒是有趣。”
徐韶华笑了笑:
“一位,友人的赠礼。”
墨五娘似乎还记着方才徐韶华一语戳破自己完美伪装的事儿,这会儿只是笑嘻嘻道:
“这工笔画法比之前朝皇室的工匠也差不离了,徐小郎君这位友人也是不同寻常呀。”
徐韶华看了一眼少女那狡黠的笑意,只笑着摇了摇头:
“墨五姑娘灵牙利齿,今日这事我们就此打住,暂不多提可好?”
“也罢,徐小郎君可是有事相告?”
墨五娘抬眸看向徐韶华,她方才所言不过是为了逗少年变色,却没想到差点让少年戳破自己的伪装,这会儿连忙也顺水推舟,将方才之事带了过去。
徐韶华随后与墨五娘客气了几句,这才将自己想要询问萧衔星的话道了出来。
“徐小郎君想知道梁世则以何事威胁谢含章吗?此事我记住了,不过徐小郎君应该不是好奇他人私事之人吧?”
墨五娘有些奇怪,徐韶华将泡好的茶水缓缓注入面前的被子,随后这才轻轻道:
“我怀疑当年江家旧事与谢家也有关系。”
“什么?”
墨五娘面色一变,差点儿站起来,但随后克制的看着徐韶华微笑道:
“江家之事我从萧二郎的口中听说过,可他也说谢家郎君端方雅正,如霜如雪,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徐韶华见墨五娘不过一瞬便收敛的情绪,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后这才继续道:
“只是有所猜测罢了。那日岁考,我看到谢同窗自数艺试场出来,以他的才华,何须走岁考的路子?”
墨五娘闻言,眉头一皱:
“是因为……梁世则被抓了!”
墨五娘猛的抬起头,看向徐韶华:
“他在害怕对不对?一旦梁世则将江家之事道破,他们那些丑陋的假面便再也挂不住了!
可是,梁世则怎么会愿意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墨五娘喃喃着,徐韶华只是轻轻的抿着茶水,墨五娘忍不住看着徐韶华:
“徐小郎君,你……”
徐韶华见墨五娘反应过来,他勾唇一笑:
“梁家这场戏,梁世则也才只是唱个开头罢了。”
墨五娘心中狠狠一跳,下一刻雾气一下子漫上了眼眸,她忙垂下眼帘,待平定了心情,这才笑了笑:
“好,此事我记下了。谢家……”
墨五娘将这两个字在唇间呢喃,徐韶华看着少女认真的侧脸,心中叹息一声,对于自己那个猜测的可能性已经变成了百分百。
年节的第二日,徐韶华终于收到了来自家人送来的书信和包裹,听信客说,是清北落了一场大雪,封山十日,这才将信送迟了。
徐韶华展开信一看,不由笑了,信上是齐哥儿的笔迹,流美疏朗,隽秀非常,一看便知是下了一番苦功。
信上说,家里这几个月一切都好,不过发生了几件事儿,一是,齐哥儿在社学里名列前茅,如今已经可以背下四书,进益颇大,先生断言,三年后齐哥儿便可下场一试县试。
二是,安叔父趁着社学的春风,致力于将安家学子舍开遍清北,乃至大周。
这学子舍由官府批定,且价格实在低廉,乃是利民之物,巡抚大人也亲自过问,准安家继续开办,不以商论。
而安叔父也不忘徐家,拉着爹和他一道干,爹也终于放下了地里的活计,养了数月,人看着都年轻多了。
娘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她喜欢的点心也不敢买,现在也开始与安叔母一道学着做点心了。
就连兄长也跟着安叔父在外奔走,不过兄长除了看不进去书外,脑子活泛,接人待物也有一套,难得被爹夸了数次,父子关系也越发和谐。
这三嘛,便是家里想要搬家了,但也没有搬的很远,只是进了县城,一来是方便齐哥儿上社学,二来,则是安叔父的一句话:
“华哥儿,爹觉得你安叔父说的对,以后你和齐哥儿会越走越远,咱们家迟早要住进城里,倒不如我们先适应一番,我儿你觉得如何?”
徐韶华对于这一点倒没有不同意的,随后他继续往下看:
爹说,狼群也不用担心,前些日子一头母狼难产了,是村子里的几个妇人帮着接生下来,之后村子的人上山狼群都是一路保护,想来今年可以采到更多的青兰。
承平媳妇也生了,是个小郎,也等着徐韶华给取个名字呢。
“爹估摸着,这信到的时候也快要到年关了,代家中人,愿我儿岁岁年年,共欢同乐。”
徐韶华一行一行看过去,唇角笑意加深,虽然这封家书都是些琐碎的事儿,可是徐韶华看完之后,却只觉得一股暖流自心间淌过。
随后,徐韶华也提笔写了一封回信,他并未写月试的风风雨雨,只是将自己这几个月在国子监中的一些趣闻写了下来,徐韶华的笔触妙趣横生,让人不由心生向往,倒也不会担心他独身在外。
片刻后,徐韶华吹了吹墨迹,将信纸放在一旁晾干,脑中却不由得想起去岁一家人聚在一起,热闹非凡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大年初三,徐韶华歪在罗汉榻上看书,只看了个开头,便听到一阵喧哗之声,不多时,卫知徵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
“徐同窗,新年好啊!”
徐韶华放下书,迎上去,笑吟吟道:
“同可同乐,卫同窗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大周年节过后至元宵佳节这段日子也多有讲究,初二是外嫁女回娘家,初三才开始正式走亲访友。
不过,这头一日都是关系最亲近的亲友,徐韶华也没有做好今日有客上门的准备。
这会儿,卫知徵一进门,徐韶华便给大用使了一个眼色,让大用去把厨娘请回来,今日年节,总不好敷衍了事。
“怎么,我不能这个时候来?”
卫知徵哼了一声:
“我本来还打量着我爹不准我来,没想到他比我还积极,一大早就把我从床上赶起来了。”
卫知徵这个“赶”用的很灵性,徐韶华忍不住莞尔一笑,随后引着卫知徵落坐,桌上摆着些茶点和干果,卫知徵自在的剥了一颗花生丢尽口中,这才啧了啧舌:
“徐同窗,你说那梁世则是不是被那些人弄的脑子少根弦啊,好端端的招惹右相作甚?大过年的,听说梁家跑死了三匹马,赶年节前一天求上了右相府,可还是被生生扣在了大牢里过年。”
徐韶华取了一块云片糕,咬了一口,慢慢咽下,这才继续道:
“或许本来梁世则还有一线生机,现在……”
卫知徵闻言微微正色,他不由得看向徐韶华:
“徐同窗这话从何说起?”
“国子监藏书阁中,有一大周游记,其中记载,晏南省至京城约一千七百余里,自梁家得到消息至其传信过来,只有六日,卫同窗可知这是什么概念?”
徐韶华这话一出,卫知徵面露深思,片刻后,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一个来回都三千余里了,只用六日,那便是一日五百多里,便是寻常御马也不过日行三百里,这梁家,这梁家……”
卫知徵找不出词来形容,而徐韶华随后又继续道:
“明年便是京察大计,可梁家连驿站都有所把控,若是梁巡抚明年回京,右相可能容他?”
徐韶华说完,抿了一口茶水,正如他和右相所说的那样,若说原本右相还在观望,现下梁家暴露出来的这些,已经足够他彻底下决心了。
“……梁家这是走了一步死棋啊。”
卫知徵喃喃的说着,随后,忍不住道:
“不过,这一切皆因梁世则而起,可他到底怎么想到去招惹右相呢?”
徐韶华笑而不语,卫知徵忍不住悄咪咪的看向徐韶华,低声道:
“徐同窗,透漏一下呗,你肯定知道。”
卫知徵语气笃定,他甚至可以肯定,这里头徐同窗定也掺了一手,不过那可是右相,他也能为人驱驰?
“卫同窗别这么看我,这件事,且往后看吧。”
晏南是一块好地方,谁人都想掺一手。
卫知徵闻言有些气馁,徐韶华随后道:
“今日之事,卫同窗可以告诉侯爷一二。”
“告诉我爹干什么?他知道了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卫知徵忽而一顿,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徐同窗这是想要将这件事儿闹大?可安王和右相素有旧怨,若是安王掺合进来,只怕会让梁家逃过一劫!”
徐韶华闻言,笑了笑:
“这是卫同窗的想法,可不是安王爷的想法。一块肉,在别人的筷子上与在自己的筷子上,可是不同的感受。”
卫知徵忍不住皱起眉头,一时没有想明白,徐韶华也不催促,只静静的吃着点心。
“难不成安王还会和右相一起合作不成?那怕是要天上下红雨了!”
“那,卫同窗不妨拭目以待。”
徐韶华和卫知徵说了会儿话,大用又引着胡氏兄弟走了进来,那厨娘的手艺不错,四人都用的很是尽兴,徐韶华也不由琢磨着,要不要在宅子里请一位厨娘。
而另一边,卫知徵回去后,还是将徐韶华的推断告诉乐阳侯,乐阳侯听后不由一喜:
“今日安王爷正好问起此事,我虽然糊弄过去了,可瞧着他也不甚满意,原来……这是右相想要对梁家下手了啊。”
不过,乐阳侯也没有立刻去寻安王,他现在也学精了,送上门的东西总是不招人稀罕,唯有几番波折下得到的,才是最香的。
果不其然,大年初六那天,安王便请乐阳侯去竹青坊,喝那一天三壶的庐山云雾茶。
席间,在安王的多番试探之下,乐阳侯这才吞吞吐吐的将徐韶华分析的那些话,说了出来,安王听后,深深的看了乐阳侯一眼:
“乐阳侯倒是藏的深。”
安王对于乐阳侯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这短短数月乐阳侯的改变实在太大,不过安王不在意。
乐阳侯想要与安王府守望相助,自然要拿出些本事来,这个本事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都不重要。
只要能唯他所用即可。
“这么说来,那姓周的,这怕是盯上了梁家。不过,一个小小的梁家,在晏南留了五载,便有这样的积累,真是不敢想象啊。”
安王感叹的说着,可眸中一抹势在必得飞快闪过,乐阳侯看在眼里,叹为观止。
这一次,徐郎君又算到了。
之后的数日,乐阳侯一直让人暗中观察着安王府,不过三日,安王便直接上了右相府。
彼时的右相已经开始闭门谢客,这个时候能来上门的,也都是些不重要的人了。
就连右相府的门子劳累了几日,这会儿也有些备懒,他本正整理着拜贴,只觉得眼前一片阴影落下,随口便道:
“大人已经不接见外客,这位客人请吧,下次早些来吧。”
“你不妨再去通报一声,看看右相到底见不见本王。”
门子一愣,随后看到安王的脸,立刻跪下行礼,安王懒得与他计较,不多时,右相亲自迎了出来。
两人这些年势同水火,逢年过年别说有礼了恨不得给对方门上泼大粪,可今日安王自己登门拜见,不说他的目的,右相心里别提多爽了。
“哎呦,安王爷,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右相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安王心里也终于舒坦了一些,随后也不与右相客气:
“那右相还不先迎本王入府?”
安王这会儿心里也不由得暗骂,老东西,本王亲自上门,还装模作样堵着本王在门口,生怕京城人不知本王上门拜会你吗?
右相可不管安王怎么想的,只堵着安王在门外站了一刻钟,这才迎他进去。
不过,右相虽然表面热情,却只引着安王在偏厅落坐,上的也是些寻常茶水,安王看了一眼,差点儿气笑了。
“右相的待客之道,本王见识了。”
右相只是抚须一笑:
“王爷这话本相听不懂,不过王爷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啊?”
安王闻言,面上难得带出来几分真切的笑容:
“听说,梁巡抚的公子被右相扣下了?”
右相眼皮子一跳,但面不改色道:
“不错,本相亲自撞见其指使侍卫,当街行凶,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岂容他放肆?!”
右相掷地有声的说着,随后看了一眼安王:
“怎么,莫不是梁家求到了王爷处?不过,梁家似乎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让王爷上门保人吧?”
安王听了右相这话,只是摆了摆手:
“非也,非也,只不过这梁公子下狱已经有些时候了,相爷为何一直按兵不动,本王有些好奇。”
“何为按兵不动?王爷这话好生奇怪。”
右相面色淡淡,安王暗骂一句老狐狸,面上却带着笑:
“既如此,本王便告辞了。本以为右相是需要些帮助,没想到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安王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右相立刻道:
“等等!”
随后,右相盯着安王看了一会儿,这才徐徐道:
“王爷方才所言,是何意?”
“梁巡抚六日往返京城晏南之间,明年可就是他的大计之年,若他得以回京,右相难道能放心得下?”
安王这话一出,右相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后这才面无表情道:
“那又如何?本王乃百官之首,他还能以下犯上不成?”
安王听罢,一脸诧异,右相自己都能当堂怼圣上,以下犯上,他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想法?
大概是安王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右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这才咬牙切齿道:
“若是王爷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不若请回吧!”
“右相急什么,本王正是急你所急,忧你所忧,这才上门啊。”

第123章
右相对于安王这话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他心里也在斟酌,他之所以一直未曾对梁家动手,便是因为梁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
梁家可不比常家, 右相在朝中亦有安王、雷都督虎视眈眈, 届时哪怕拿下梁家,只怕也会腹背受敌。
但今日安王的登门,让右相又看到了新的可能, 但既然安王先低了这个头, 那右相可就要把这个架子端起来了。
“哦?所以安王要怎么解本相之忧?”
安王与右相也是多年的老对手了, 右相一抬眼, 一低眉他都能知道他要用的什么计。
但安王可以确信, 自己此计右相一定会同意。
随即,安王露出一抹淡笑, 不答反问:
“右相可还记得三年前的江家案?”
右相眉梢一动, 点了点头:
“那次,梁家一一己之力便可以打通京中所有的关系,手段也是狠辣。”
听说,当初江家阖族被屠之时,朝廷的旨意还未抵达晏南。
“梁向实有的可不止手段, 前朝之时, 梁氏一族四代便在河西盘踞已久,这才在本朝出了一个梁向实。
而今, 梁向实又在晏南扎根五年,晏南毗邻河西, 若是右相能好好查一查当年江家案中请杀江家的官员, 一定会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儿。
他们啊,大多数可都出身河西, 或是后宅里有河西的女娘。秦楼楚馆之中,河西青娥当得其首,你我都是男人,也该知道这红粉佳人,是英雄冢啊。”
安王之所以迟了三日来此,自然是要好好调查一番,将筹码握在自己手里。
“始皇奋六世余烈,一统六国,而今梁家积五世遗休,方有今朝,不知右相怕不怕,本王查到此事,却是觉得十分心惊呐!”
右相瞥了安王一眼,丝毫没从安王的脸上看出半点儿心惊的意思,这会儿也只是抚须淡定道:
“与始皇相论,凭他梁家也配?依本相之见,怕是安王如今年岁长了,贪图安逸了。”
安王闻言面色一变,拍案而起,这老东西是变着法的嘲笑自己人老志短!
“右相,你过了!”
“王爷,你我二人谁不知谁?你也不必来用这些事吓唬本相,你且说说你的打算吧。”
右相将架子拿得很足,安王定定的看着右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一甩袍袖坐了下来:
“梁家的家产,本王与右相各占一半,巡抚属官由本王来点。”
安王这话的意思,便是将晏南巡抚的位置让给右相的人来坐,右相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
“本相瞧着王爷,便觉得我大周的外城墙都白建了,若是将王爷放在那处,也是刀枪不入。”
“姓周的!本王好心助你,你竟这般屡次挖苦本王,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苟吕之情,情深似海,我与王爷,说句泛泛之交都是笑话吧?”
右相看向安王,语气坚定道:
“一成,本相只要户部拿出梁向实贪污税银的‘铁证’。”
右相这话一出,安王不由得气笑了:
“本王披挂上阵,右相摇旗呐喊,还不许本王拿大头,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四成!那梁公子这几日也熬的差不多了,他是梁家嫡子,定是知道些梁家之事,右相可不要想着躲懒才是!”
“三成,王爷座下人手应效江家案,与本相联手引梁向实回京后,诛杀梁向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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