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住在村子东南角的曹婆子,她家明儿有亲戚上门,得做几个好菜招待,所以提前来姜屠家打声招呼,明儿给自己家留一斤肉。
这也是大柳树村村民的惯例了。
虽然他们村子距离红叶镇不远,但村人也不会闲着没事就往镇上跑。
需要买肉都是提前一天打招呼让姜家父女给留出来,或者干脆起个大早过来现场割肉。
曹婆子是有名的碎嘴子,爱说闲话爱看热闹,一进姜家就四处乱瞟,然后目光就扫到了站在井边的宋时桉,以及他手里的亵裤上。
这亵裤小小的一条,连裤腿都没有,最多只能穿到腿根,裤腰的开口也极细。
显然不是姜家这个上门女婿能穿得下的,虽然他瘦得跟麻杆似的,但好歹也是个男人,个头又高,骨架子在那里呢。
“哎哟,姜家女婿,你这是在给椿娘洗亵裤?”
曹婆子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
反应过来后,她立马扯开笑脸,没口子地夸赞道:“哎哟你可真贤惠,咱村里那些大老爷们,别说帮自己娘子洗亵裤了,袜子臭得熏死人都不待洗的,全指望着家里的娘们帮他们洗。”
宋时桉:“……”
不会夸可以不夸,夸一个大男人贤惠,这是什么好词儿不成?
要不是看她满脸笑意,似是真心夸赞,他都要怀疑这婆子是在嘲讽自己了。
他转身走到晾衣绳前,将手里亵裤搭到晾衣绳上,然后这才回过头来,问道:“这位大娘,你可是有什么事儿?”
曹婆子纠正道:“论辈分椿娘喊我婶子,你管我叫曹二婶就行。”
宋时桉改口道:“曹二婶。”
“椿娘跟她爹没在家?”曹婆子先是朝正屋的方向打量了几眼,随即笑道:“也没啥事儿,就是明儿家里要待客,想让椿娘给我家留一斤肉,要肥多瘦少的那种。”
宋时桉点头道:“好,我会替你转告的。”
“明儿给曹二婶留一斤肉,要肥多瘦少的那种。”曹婆子没跟姜家这个上门女婿打过交道,怕他不顶用,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犹不放心,又特意叮嘱了一句:“别记错了哈。”
宋时桉抿了抿唇,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明儿给曹二婶留一斤肉,要肥多瘦少的那种。”
“没错,就是这样。”曹婆子这才放心了,“那你忙着,我家去了。”
也不要宋时桉送,扭身就往外走,顺带还把姜家的大门给带上了。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她脚步一拐,就去了与自己关系好的一个婆子家,跟她嘀嘀咕咕一通。
出来后遇到两个去西河洗衣裳回来的妇人,拉住人家嘀嘀咕咕一通。
往家走的路上,又碰到了若干婆子跟妇人,自然也是一通嘀嘀咕咕。
傍晚等姜椿推着一独轮车萝卜进村时,全村的妇人都晓得她那上门女婿在家替她洗亵裤的事情了。
坐在村头大柳树下闲聊的几个妇人见着姜椿,当着她的面就是一通议论。
“还是椿娘好福气啊,招的上门女婿个子高又好看,还给她洗亵裤!”
“就是,除了椿娘,咱全村的妇人,谁家相公替自己洗过亵裤了?”
“那怎么能一样,人家椿娘可是守灶女,她相公是上门女婿,靠她养着,给她洗个亵裤怎么了?就该他洗!”
“切,周大山还不是靠他娘子张杏娘养着,你见他给张杏娘洗过亵裤?但人家姜家的宋女婿就给椿娘洗,可见宋女婿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那自然,听说宋女婿是椿娘舅舅给相中的,她舅舅那可是个人物,看中的人会不好?看,果然是个好的,连椿娘的亵裤都给洗呢!”
一帮人三句话不离“洗亵裤”,把姜椿都给听懵了。
姜椿:“???”
发生了什么?
她不过是去地里挖了点萝卜而已,怎么突然就看不懂了呢?
宋时桉的确给自己洗亵裤,但他是在自家院子水井边洗的,自己只会暗爽不会在外头嚷嚷,他自己更不可能跑出来嚷嚷。
所以这些妇人,是如何知道这茬的?
她可太了解村妇们的八卦能力了,她们几个坐在村口的都知道了,那全村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啧,宋时桉的名声这下怕是完蛋了,允悲。
第26章
傍晚时分村子上空炊烟袅袅升起,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大人们站在街道两边闲聊,小孩子互相追逐打闹着。
推着独轮车穿街而过的姜椿,一路上被村人或是羡慕或是调侃,亚历山大地回到家。
而作为被议论中心的宋时桉,还甚都不知,正盘腿坐在西屋炕上,一派淡然地抄着书。
姜椿洗了个手,走进西屋,本想将这茬告知他。
还未开口,自己就先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宋时桉侧头瞥了她一眼,复又重新将目光转回面前的纸上。
姜椿见不得他这幅淡定的模样,他越淡定她越想逗他。
她转了转眼珠子,决定来个倒打一耙。
姜椿拿牙齿咬了咬自己的腮帮子肉,强行将脸上的笑意给收起来。
然后语气严肃地问他:“你洗亵裤的时候,家里是不是来过外人?”
宋时桉一怔,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忙道:“曹二婶来过,说让你明儿给她留一斤肉,要肥多瘦少的那种。”
“哦,知道了。”姜椿先是应了一声,随即白他一眼,哼道:“你在家给我洗亵裤怎地也不栓门?这下可好,被曹二婶给瞧见了?”
宋时桉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淡淡道:“洗个亵裤而已,半刻钟都不要,有栓门的必要?
至于曹二婶,瞧见就瞧见罢,总不能把她眼珠子给挖了?”
其实他这话是在强词夺理。
从被曹二婶撞见自己给姜椿洗亵裤这结果来反推,显然栓门是很有必要的。
是他先前考虑不周了。
毕竟他这样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哥,实在不晓得村人有事串门,向来是不敲门直接就往人家里闯的。
姜椿哼笑一声:“挖她眼珠子可没用,你得把她的嘴巴给缝起来才行。”
听到这话,宋时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就听她没好气地说道:“曹二婶是咱们村出了名的大嘴巴,她前脚瞧见你给我洗亵裤,后脚就宣扬得全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刚才我推着萝卜回来,一路上没少被人打趣,说我逼你洗亵裤,你说我冤不冤?”
“你有甚好喊冤的,洗亵裤这事儿不就是你逼我干的?”宋时桉先是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随即浑身一僵。
她说自己洗亵裤这事儿已经被曹二婶宣扬得全村人尽皆知了?
那自己的名声这下岂不彻底玩完了?
将来自己就算重新当上内阁首辅,村人提起自己,也只会说一句:“哦,是姜家那个给姜椿洗亵裤的上门女婿?”。
看来将曹二婶灭口也无济于事了,还是屠村!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
屠村是不可能屠村的,他还没残暴到这个程度。
但不屠村的话他这惧内的帽子是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了。
转念一想,自己都沦落到被人卖进姜家当赘婿了,赘婿原本就是被人瞧不起的存在,再多一顶“惧内”的帽子似乎也没甚大不了的。
“椿娘,椿娘,你给我出来!”
宋时桉心里正百转千回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姜河的怒吼。
不等姜椿出去,他就三步并作两步,大踏步奔进西屋来。
逮着姜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椿娘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女婿给你洗衣裳呢?
女婿虽然是咱家的上门女婿,但咱家没苛待上门女婿那坏毛病,你让他一个大男人给你洗衣裳,外头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叫他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因为姜河是个男人,所以村口那些妇人打趣他的时候,将“洗亵裤”顺口给改成了“洗衣裳”,他也就信以为真。
姜椿:“……”
姜河是个古代男人,虽然对闺女疼爱有加,为了闺女宁可不续弦不生儿子,甚至还花大价钱给闺女买了个上门女婿。
但他身上也有这个时代特有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觉得洗衣做饭这种活计,天生就该是女子做的,男人做这些丢人现眼。
姜椿也没有同他去掰扯这些,而是直接将黑锅扣到了宋时桉头上,委屈巴巴地说道:“爹啊,你别乱冤枉好人,是你女婿非要给我洗,又不是我逼他的,不信你问你女婿!”
说完,她抬眼看向宋时桉,左手握拳不经意地在自己屁股上轻捶了一下。
言下之意,如果他敢乱说话,就给他穿露两个屁股蛋子的破亵裤!
宋时桉:“……”
她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见姜河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后,艰难道:“爹,不怪椿娘,是我见她既杀猪卖肉又操持家务,得闲还得忙地里的活计,实在太辛苦,就想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轻省活计,谁知偏叫大嘴巴的曹二婶给瞧见了……”
姜椿嘴角扬了扬,觉得这家伙还挺识趣的,顿时气焰高涨,冲姜河嚷嚷道:“爹你听见没,是他自己主动要干的,可不关我的事。
哼,平白白挨爹一顿骂,我可真是太冤了!”
姜河揉了揉鼻子,讪笑道:“爹还以为是你欺负女婿嘛,女婿身子骨弱,哪经得起你欺负?爹可不就着急上火了?”
姜椿哼唧道:“爹你现在还着急上火吗?还着急上火的话,就去找曹二婶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死老婆子理论理论!”
姜河白她一眼:“说的什么话,爹一个大老爷们,去跟她一个老婆子理论什么?我看你这是想让曹婆子骂爹一顿好给你出气!”
姜椿嘿嘿一笑:“爹你太精明了,竟然不上钩。”
父女俩说笑一番,这茬就算过去了,毕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姜河临出西屋前,还是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宋时桉一句:“女婿,以后你要是想帮椿娘干活,就扫扫地或者拾掇下院子就成,别再洗衣裳了,仔细叫人瞧见了又说嘴。”
宋时桉低垂了下头,表示受教:“是,我听爹的。”
姜河这才满意地出了西屋,去院子里卸独轮车上的萝卜去了。
姜椿瞪着宋时桉,边“嘎巴嘎巴”地掰着自己的手指骨节,边冷冷问他:“说,你听爹的还是听我的?”
宋时桉轻哼一声:“这话你方才怎地不当着爹的面问?”
姜椿立时跳脚:“你这是在嘲笑我怂?”
宋时桉提笔,淡定地继续抄书。
姜椿见状,哼笑道:“你最好快点回答,因为这关系着我明儿去县城要不要替你扯布买棉花,好做棉衣棉被。”
宋时桉:“……”
又威胁自己?
要是自己敢回答听姜河的,她就敢不给自己做棉衣棉被。
如此一来,等天冷之后,自己的身子骨扛不住,必然只能向她低头。
既然早晚都要低头,自己又何苦白挨冻一场?
他闭了闭眼,自暴自弃道:“听你的,下回再帮你洗亵裤时,我会避开爹。”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会记得栓门。”
姜椿唇畔露出个满意的微笑,她一个健步迈到炕前,伸手在他脸蛋上掐了一把,笑嘻嘻道:“真乖。”
然后转身就逃之夭夭。
宋时桉:“……”
竟敢轻薄自己,岂有此理!
宋时桉被姜椿轻薄,无能狂怒了一会子,然后便不了了之了。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指望她出钱出力帮自己调理身子呢,现在不宜跟她撕破脸。
甚至连冷脸都做不到,因为他还得托她帮自己卖抄好的书,以及再买些纸回来。
姜椿接过他耗费足足半个月时间写好的两本《论语》,装进包袱里,笑嘻嘻道:“夫君放心,我一定帮你卖个好价钱。”
自己昨儿捏他脸蛋,还以为他就算不暴跳如雷,也会冷着自己,没想到今儿他竟然能和颜悦色地同自己说话。
他似乎也没那么排斥自己的亲近嘛?
如此说来,自己以后岂不是可以更大胆一点?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嘿嘿嘿,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姜椿将包袱放到从邹里正家租来的骡车后斗里,又返回来,从廊下搬出来一筐萝卜装上。
这筐萝卜是姜河让她顺道捎给她姑姜溪的,自家种的,让姜溪尝尝鲜。
姜椿也没拒绝。
距离她收拾王家母子俩也有一阵子了,也不知这俩故态复萌没有,正好今儿过去瞧瞧情况。
赶着骡车来到王记杂货铺门口,姜椿拴好骡子,推门进去。
发现王波正歪在柜台后头打瞌睡,她姑姜溪坐在织机前“嘎吱嘎吱”地踩着织机织布。
“大姑。”姜椿唤了姜溪一声。
然后转头看向王波,阴阳怪气道:“哟,姑父竟然在家,怎地没跟狐朋狗友一块儿出去吃喝嫖?”
王波听见姜椿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睁开眼。
差点就想给她怼回去。
自打她把自己胖揍一顿后,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生怕被连坐,也给揍一顿,现在有什么酒局都不叫他。
至于嫖,王媒婆被他岳母跟小舅子媳妇打小产,小舅子每日都在王媒婆家进进出出的,他才不会过去自找没趣呢。
现在只能窝在家里,照管照管这小杂货铺,要多无趣有多无趣。
但显然他没这个怼回去的胆子。
不但没怼回去,还忙不迭站起来,满脸堆笑地说道:“椿娘你怎么来了?”
又吩咐姜溪:“娘子,快给椿娘拿马扎,让她坐下歇歇脚。”
姜椿见他还算识趣,也老实在家看店,就没找他的茬。
转头对姜溪道:“大姑你别忙,我赶着去县城,就不坐了。”
说完,转身推门出去,将骡车上的一筐萝卜搬进来,笑道:“这是自家种的萝卜,我爹让我给大姑你送一筐来,让你尝尝鲜。”
姜溪一脸感动道:“我前儿见街上有人卖萝卜,还打算买两斤回来煎萝卜丝饼子来着,可巧你今儿就送了来。”
姑侄俩寒暄了几句,姜椿便告辞走人。
从王记杂货铺出来,姜椿急匆匆赶往红叶县。
其实单纯扯布跟买棉花的话,在红叶镇就能完成,没必要折腾着去县城。
她之所以折腾这一场,是因为过去这半个多月她积攒了不少签到点,需要去县城的店铺打卡签到领奖励。
冬天即将要来临,她得尽快凑齐买骡车的钱,还得打铁皮取暖炉跟买石炭。
到了县城后,她直奔书画铺子,准备先将宋时桉抄的书给卖掉,顺便在门口打卡签到。
[叮!在【红叶县书铺】签到成功,获得端砚1方、竹笔4支。]
竹笔是杂货铺里都有卖的便宜毛笔,但端砚似乎还挺值钱。
不过端砚也分品质。
在门口带有黄色!的商铺打卡,奖励品是系统复制的铺内商品,但品质却是随机的。
姜椿不懂这些,只能回头拿到当铺问问。
她提着包袱走进铺子,将书从包袱里拿出来,给柜台后的掌柜过目,嘴里道:“帮红叶镇的书生捎带来卖的,掌柜你可别糊弄我。”
因为来的这家书画铺子并不是上回同宋时桉去的那家,所以掌柜听了也没多问。
他翻开书页大略检查了一番后,满意点头道:“抄写得十分工整,每本给你一百五十文,两本就是三百文。”
姜椿轻哼一声:“掌柜的别欺负我不认字,上回我帮另外个书生捎带卖书,那人写得还不如这个工整呢,都值一百五十文。”
掌柜听她说得煞有介事,咬牙道:“每本再给你加十文,这是我这铺子的顶天价了,你如果还不满意,就去别家问问,别家指定不可能比我这更高。”
姜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行,掌柜的厚道,下回再给这个书生捎带卖书,我还来你这里。”
接过三百二十文铜钱,她又数出五十文钱,买了一刀白棉纸。
上回买的灰墨还没用完,这次倒是不需要买。
从书画铺子出来,姜椿边打卡签到,边往布庄走。
[叮!在【红叶县钱庄】签到成功,获得铜钱530文。]
[叮!在【红叶县首饰铺】签到成功,获得银戒指1只、银丁香1对。]
[叮!在【红叶县药铺】签到成功,获得冰片4钱、燕窝7两。]
[叮!在【红叶县医馆】签到成功,获得雄黄5两、黄芪8两。]
[叮!在【红叶县铁匠铺】签到成功,获得锄头1把、铁镐1把。]
[叮!在【红叶县当铺】签到成功,获得花梨木圈椅1张、金钗1支。]
“花梨木圈椅1张、金钗1支?”姜椿停在当铺门口,使劲压制着心里的狂喜。
这是发了啊!
不过这两样东西太扎眼了,县城里认识她的人也不少,所以她暂时并不打算将其当掉。
她只将在首饰铺签到获得的银戒指、银丁香以及那方端砚拿出来,对头发胡须皆白的老掌柜说道:“替红叶镇的亲戚当的,掌柜的可别糊弄我,不然回头亲戚埋怨我当低了,仔细我砸了你们当铺!”
掌柜的原本不认识姜椿,但她提起“红叶镇”,又加上这么副女山大王的做派,立时就将传言跟真人对上了号。
他忙赔笑道:“姜娘子说笑了,老朽向来诚信做买卖,从不蒙骗客人。”
姜椿嗤笑一声,也没反驳,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掌柜有些绷不住,忙不迭验货出价,尽快将这巡海夜叉送走。
最终,戒指跟银丁香作价六钱银子,端砚作价六两银子,共计六两六钱银子。
在姜椿的“据理力争”下,最终拿到了七两银子。
加上她原先存的九两四钱,以及方才在钱庄签到所得的530文,差不多有十七两,刚好够买一辆配上壮年骡子的好骡车。
至于打铁皮炉子跟买石炭的钱,只能再攒攒了。
从当铺出来,她回头观察了几次,看有没有人不长眼的霄小盯上自己手里当来的银钱,结果毫无异常。
这就是名声在外,横行乡里的好处?
她驾着骡车前行了一段路,来到了县城最大布庄——黄记布庄。
来都来了,索性打了个卡。
[叮!在【红叶县布庄】签到成功,获得松江细棉布一匹、绣花荷包2只。]
奖励的这匹细棉布是本白色的,可以拿来做棉衣跟棉被的里子,所以她花700文买了一匹靛蓝细棉布跟一匹藏蓝细棉布,又花400文买了10斤棉花。
瞬间一两一钱银子没了。
这大周的棉花种植率似乎不太高,棉布跟棉花血贵,所以普通百姓家的棉衣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至于棉被,老人盖了小孩盖,一床被芯传好几代都不稀奇,至多中途找弹棉花的匠人重新弹一弹。
姜椿将能出值钱物品的店铺打卡签到完毕,也没再去其他杂七杂八的店铺浪费签到点,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家后,家里静悄悄的,姜河还未从镇上回来,宋时桉也不知道是不是抄书抄累了,正窝在西屋的炕头上睡觉。
她也没吵他,蹑手蹑脚退出来,拎了个马扎坐在灶房里,边扒拉系统仓库里的存货边算账。
算完了帐,闲来无事,想着宋时桉的燕窝断粮已经有两天了,便将新抽到的燕窝拿了一盏出来,准备先泡上,晚点炖给他喝。
而此时此刻,睡醒后听到灶房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以为是有小偷或是耗子进来的宋时桉蹑手蹑脚爬到炕尾,透过门框的缝隙偷偷朝外看去。
然后瞳孔猛地睁大,整个人愣在当场。
姜椿,她,她的手上竟然凭空冒出来一盏燕窝!!!
宋时桉先前就猜测姜椿芯子里换了个人, 否则不可能性情大变。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他也知道前朝野史以及民间轶事中都曾有过类似传闻。
但不包括凭空取物。
这样的神通,可不是换魂就能解释的, 莫非这芯子里的魂儿其实是天上的仙女?
但瞬间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
谁家仙女大喇喇地把穿脏的亵裤扔男子面前, 让男子给自己洗?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得到的这凭空取物的神通?
宋时桉边在心里琢磨这茬,边屏气凝神, 小心翼翼地往后倒退,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万一被姜椿发现自己偷窥到了她的秘密, 肯定会被灭口的!
有惊无险地爬回炕头重新躺好, 宋时桉暗暗舒了口气,然后闭眼在脑子里琢磨了一番。
已知这个姜椿识字, 能不打磕绊地读出《论语》上的句子, 显然是个念过书的。
能让家中女子念书的人家, 少说也得是个小富之家, 且家中长辈必然十分有见地。
偏她行事不拘小节,动辄以拳头服人不说,又没甚男女大防概念,替自己擦身子时脸不红心不慌手都不带抖的。
而且她似乎十分笃定自己将来会前途无量,所以这才愿意既出钱又出力地照料自己。
加上她身上还有个玄之又玄的凭空取物神通。
他实在是想不出她究竟是何来历。
不过有一点倒是肯定的, 那就是她这个凭空取物的能力受限,不能随心所欲地想取甚就取甚。
否则她根本没必要在自己身上下血本, 以求将来能沾上自己的光。
果然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即便她是天道宠儿,也终究要受规则压制。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都能重活一回, 她带着神通换魂到姜椿的身子又有甚好奇怪的?
而且,就算她有隔空取物的神通, 不也还是个吃五谷杂粮的凡人?
理顺思绪后,宋时桉心态重归淡然。
比起琢磨这些虚无缥缈的灵神怪异之事,倒不如关心下他抄好的书卖了多少文钱。
毕竟,就算知道自己将来会当上内阁首辅,难道他现在就能对着养活自己的姜家父女颐指气使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步走。
又躺了约莫一刻钟后,他故意弄出些大的声响,然后缓缓坐起来。
姜椿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宋时桉醒了,笑道:“夫君睡醒啦?”
宋时桉点了下头,然后询问道:“我抄的书可卖掉了?卖了多少文钱?”
姜椿掏出钱袋子,先拿出三串钱,每串一百文,又数出二十文,跟他说道:“一本书一百六十文,两本书三百二十文。”
然后她伸手拿回来一串钱,以及那零散的二十文,又拆开一串钱,从里头数了四十文出来,装回自己的钱袋里。
嘴里道:“上回买纸跟灰墨花去一百一十文,今儿买纸又花去五十文,统共一百六十文。”
她将剩下的一百六十文推到宋时桉面前,笑嘻嘻道:“下剩这一百六十文是夫君赚回来的,夫君自己收着。”
账目算得倒是极好!宋时桉抬眼看她,淡淡道:“你给我买竹笔的钱还没扣掉呢。”
姜椿白他一眼,嗔道:“那是我送给夫君的礼物,怎能让夫君出钱?”
说着,她伸手进包袱里掏了掏,一下掏出来四根竹笔。
然后伸手将宋时桉的右手拉过来,将竹笔放到他手心里,嘻嘻哈哈道:“夫君乖乖在家睡觉有功,这是奖励你的礼物哦。”
宋时桉:“……”
乖乖在家睡觉有功?当他是三岁小孩子呢?
不过竹笔他的确需要。
罢了,随她如何说。
他用左手拿掉她抓着自己右手不放的爪子,垂首打量了眼那四根竹笔,说道:“多谢。”
竹笔他收下了,但他将面前的一百六十文铜钱给推到了姜椿面前,淡淡道:“这钱你收着。”
“给我?”姜椿诧异地挑了挑眉。
她先前猜测他之所以想抄书赚钱,大概是想花钱托人打听亲人下落,或是接济境况不好的亲人。
没想到他竟然将辛苦抄书赚来的银钱交给自己。
让自己帮他保管着?
就不怕自己私吞了?他这么信任自己的吗?
许是看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下一句话更让她震惊了:“你拿去贴补家用。”
姜椿觉得有些感动,这家伙看来是真心想跟自己好好过日子的。
但小说写多了,凡事习惯多想一层的她又不免升起些怀疑。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放长线钓大鱼,以小钱感动自己,将来好让自己出大钱帮他寻亲或者接济亲人?
以他的智商,绝对能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不用两年宋家就能平反,到时被立为储君的燕王会派人将宋家被发卖到全国各地的亲人都救回来。
根本用不着她出大钱。
所以嘛,这些小钱她就笑纳了。
她作感动状,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夫君身子还没养好,就急着赚钱养家,你这样的上门女婿,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以后要待夫君更好一些!”
宋时桉:“……”
做戏的功力太差了些,别说掉眼泪了,连眼眶都不带红一下的,比起京中那些惯会做戏的贵女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他也没揭穿她,因为实在没那个脸。
区区一百六十文,连他两日的药钱都不够,如何担得起“养家”这个名头?
她做戏就对了,若是真为此感动,那脑子多少有些不灵光,连这个账都算不明白。
不过他之所以将这钱交给她,也的确是想贴补些家用,不想当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软饭男。
至于赎堂妹的钱,他会另想办法,毕竟这不是笔小数目,靠抄书慢慢积攒的话,攒到宋家平反都攒不够。
不过她戏都做了,自己若是不给些反应,让她下不来台的话,她肯定要闹的,到时没自己好果子吃。
于是宋时桉只得开口道:“你待我已经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