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谨嗔道:“大哥好不容易替你寻摸来的好东西,你且留着自己吃,可千万别再给我送了。
我前后都收过你五六斤了,说出去都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
但这种事情,她肯定不会说的。
血燕燕窝产量本身就少,加上京城权贵家的老太太跟太太们都是常吃的,寻摸起来可不容易。
反正自己身体好,吃点拼夕夕商城买来的普通燕窝就够滋补了。
姜椿不以为意道:“不妨事,吃完再让你大哥去寻摸呗,不然要他何用?”
钟文谨嘴角抽了抽。
大嫂这般宠自己,大哥那个醋坛子,只怕要对自己这个成日蹭大嫂血燕燕窝吃的弟媳妇有意见了。
大理寺的人前脚将钟家人抓走,姜椿后脚就让人去给宋时桉报信。
宋时桉报给黎钧行,黎钧行当即安排自己的亲卫前去蹲点。
果然在半夜时分抓住了三名假扮成狱卒,混进大理寺牢房,灭了钟家人口的杀手。
并且在他们自尽前,及时卸掉了他们的下巴跟肩关节,并打断了他们的双腿。
与此同时,还把倚红楼的香香姑娘给秘密关押了起来,从她嘴里得到了曹大人的真实身份——薛祈的远房堂兄。
没错,就是那个派小白花出马勾搭宋时迁失败,还被自己娘子潘娘子捉奸在床,然后潘娘子直接把小白花发卖了的薛祈。
他可是三皇子的伴读,薛家更是铁杆的三皇子党,想甩脱干系都没可能。
于是黎钧行亲自写了封奏折,呈到老皇帝跟前,指责三皇子指使伴读的表兄曹青书重金利诱早已与宋时锐娘子断亲的钟家人,进京敲诈勒索宋时锐娘子。
还说因钟家人被宋时桉娘子暴揍一顿,并向大理寺报官,三皇子怕事情败漏牵连到自己,派人前去灭口,被逮个正着。
完事后,黎钧行沉痛道:“这可是三条人命啊,他们本该在乡下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就因为三弟的野心,他们就这样丢掉了性命。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父皇替这三名百姓主持公道,重重处罚三弟,以正皇室清名。”
几名太子党出列,直呼太子仁慈,懂得体恤百姓。
老皇帝头疼地扶额:“怎地又是宋时桉娘子?哪哪都是她,她不是已经怀胎六月了吗,怎地大着肚子还如此不消停?”
先前就是因为这位姜娘子,自己才不得不褫夺了安平的郡主封号,还让襄阳将她嫁出京城。
谁知这家伙才老实了没几个月,竟然又作起妖来。
钟家人是去找宋时锐娘子钟娘子麻烦的,跟她这个当大嫂的何干,用得着她替人出头?
真是叫人头大。
宋时桉出列,拱手道:“启禀皇上,臣妻有罪。”
老皇帝挑了挑眉毛:“哦?”
宋时桉不是出了名的耙耳朵?这会子怎地替自己娘子认罪了,不怕回家后被她一顿好揍?
然后就听宋时桉缓缓道:“臣妻错在太有正义感,错在太在意家人,见不得正在坐月子的弟妹受人欺负,这才冒着动胎气的危险出去教训钟家人。
谁知在她的拳打脚踢下,钟家人竟然交待了他们是受人指使的内情。
如果这也算错的话,那臣妻的确有错,错在不该不装聋作哑,任由三皇子殿下搬弄是非诋毁二弟妹。”
老皇帝:“……”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家伙果然是个耙耳朵,搁这跟自己玩反讽呢!
宋时桉话音刚落,就有三皇子一派的人跳出来,大叫一声:“一派胡言!”
太子这边的人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
两边人唇枪舌战了半个时辰,在黎钧行将更多证据抛出来后,三皇子一派的人气焰渐渐小下去。
甚至个个都低垂下头,不敢看三皇子所在的方向一眼,生怕接收到他的暗示,让自己当被宰的替罪羊。
最终,不但曹青书跟谢籍这两个跟钟家人打过交道的人没跑掉,三皇子还被逼得抛出来一位二品大员顶包,老皇帝这才满意。
虽然老皇帝认为太子是最像自己,也是最适合坐这个皇帝宝座的儿子,但如果老三能棋高一着,胜了太子,他也不介意这太子之位换个人选。
不光如此,宋时桉还赶在老皇帝宣布退朝前,再次出列,替姜椿索要起好处来:“启禀皇上,臣妻受到惊吓,动了胎气,还被钟家人打伤,三皇子殿下于情于理都给些补偿?
毕竟微臣家贫,这请医问药吃补品,哪样不得要钱?”
老皇帝:“……”
三皇子:“……”
众位大臣:“……”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时桉宋卿知宋大公子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在他那个杀猪女出身的娘子的影响下,竟也变得如此市侩了。
看来是时候得将家里悬挂的他的画撤下来了烧掉了,丢不起这人!
什么?宋时桉的画从未对外售卖过,他们家里悬挂的那些画都是赝品?
那没事了!
老皇帝无奈道:“老三,你好歹赔一点。”
要是老三一毛不拔,直接将人给拒了,他真怕姜椿会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进宫哭诉。
如今天儿一日比一日冷了,别说折腾出个好歹了,就算感染上风寒,新城只怕都要跟自己没完。
三皇子咬牙切齿道:“回头我会叫王妃收拾些补品给姜娘子送去。”
宋时桉淡淡道:“我娘子月份大了,不太敢吃用外头的东西,万一有人居心不良,在送来的补品里头下了毒,可如何是好?”
“有人”?
这就差指着三皇子的鼻子骂他了。
偏宋时桉这话说得又很有道理,不少大臣听完都忍不住点头赞同,叫三皇子想发作都发作不得。
只能咬牙切齿道:“本王愿出二百两银子,给姜娘子压惊。”
宋时桉“啊”了一声:“二百两?三殿下堂堂一个皇子,就赔二百两,岂不叫人说小气?
毕竟当初前安平郡主,可是赔了我娘子足足一千两银子呢。”
一千两银子对三皇子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手底下好几棵能给他提供钱财的摇钱树,但这回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可不想叫宋时桉跟她娘子太得意。
他讨价还价道:“五百两最多了,本宫手里银钱紧巴,再多也拿不出来了。”
宋时桉淡淡道:“那成,下剩五百两银子,只能让我娘子亲上三皇子府自己讨要了。
没银钱也没关系,您府里古董摆设不少,我娘子随便搬一两样,就尽够了。”
三皇子气得直接跳脚:“宋时桉,你别太过分!”
宋时桉淡定道:“去搬东西的又不是微臣,三殿下吼微臣也没用。”
薛祈小声道:“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姜娘子还真的能干出来上三皇子府讨债的事情。
而且她这会子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万一有个好歹,宋时桉不管不顾地发起疯来,能把他们给扒下一层皮来。
三皇子咬了咬后槽牙,只能认栽:“行,一千两就一千两。”
第159章
姜椿没想到宋时桉竟然替自己弄回来一千两银子, 还是从三皇子手里弄回来的,简直让她欣喜若狂。
她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在他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笑着夸赞道:“夫君越来越厉害了, 又帮我弄到了银子。”
上回前安平郡主赔自己那一千两银子,他就功不可没, 而这次三皇子这一千两,可全是他自己发挥的。
宋时桉回亲了她一口, 笑道:“总不能叫娘子白忙活一场不是?”
姜椿嘿嘿一笑:“也不算白忙活, 二弟妹因为我帮她出头这茬,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说往后免代购费帮我从拼夕夕商城进货, 咱们这下可真赚大了。”
要知道钟文谨这家伙, 以前收起代购费来, 可是眼都待不眨一下的,简直就是个黑心中间商。
如果自己直接原价拿货的话,日常他们夫妻吃用的暂且不提,光香腮雪这边的利润,少说也能翻一番。
宋时桉最爱看她这小财迷的模样, 忍不住凑过来又亲了她一口,笑道:“以后我就全仰仗娘子养了。”
姜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豪爽道:“没问题, 横竖我养得起你。”
因为红薯成熟了,姜椿说这话的底气可是很足的。
她先是在小河庄种了十二亩春红薯,后来又在新买的小李庄里种了三十亩夏红薯。
春红薯的产量比较高, 足有两千斤。
虽然这个数值,放在现代都是垫底的存在, 但在这个亩产两石左右,也就是三百斤左右的古代,已经堪称惊人了。
夏红薯的产量只有春红薯的一半,亩产一千斤出头一点,但显然也比大周的本土粮食强很多。
明年再种一茬,等后面太子登基,让宋时桉将红薯跟玉米这两样高产粮食献上去,自己就擎等着发财了。
除了封号跟赏赐外,朝廷向自己收购粮种也是要付钱的。
宋时桉惊讶道:“啊?你一直说献粮种献粮种,我还以为你要将粮仓里所有的红薯跟玉米都献上去呢,感情还是要收钱的?”
姜椿白他一眼:“你看我傻吗?有了今年收获的粮食当粮种,明年我就能得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斤粮食。
把这么多粮食免费献给朝廷,我得损失多少银钱你没有没有想过?
我这样抠门的人儿,能干这样的赔本买卖?”
宋时桉无语道:“那你这是献的哪门子粮种?”
姜椿握拳,作势要打他,嘴里傲娇道:“献粮种不过是个名义罢了,我真正的目的是想跟大周朝廷做这笔买卖。
当然,大周朝廷也可以拒绝。
这样高产的好粮种,我根本不愁卖。
譬如北戎,譬如大理国,若知道我肯卖给他们如此高产的粮种,只怕哭着喊着抢着要呢。”
宋时桉神色一凛。
北戎是大周的敌国,大理国是大周的属国,如果被这俩国家拿到了红薯跟玉米这样的高产作物种子,可谓如虎添翼,会对大周造成很坏的影响。
姐夫肯定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姜椿这买卖,大周朝廷想做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骂道:“你个小财迷,连姐夫都敢算计。”
姜椿笑嘻嘻道:“我算计他国库的银钱,他得到了高产粮种,赢得了底层百姓的民心,我们这可是双赢。”
其实一开始姜椿的确打算将全部粮食都献出去的,以此换来自己更高的封号,以及一些极有体面的金银珠宝赏赐充场面。
但她现在改主意了。
她发现这些虚名都是虚的,譬如前安平郡主,身为皇室宗亲郡主,她的封号还不是说被褫夺就被褫夺?
那些只能看跟用,不能发卖的御赐金银珠宝,体面是体面,但不能换钱的东西,要它们何用?
再说了,她一个即将当上内阁首辅夫人的人儿,需要靠甚御赐金银珠宝撑场面?
就算她簪根光秃秃的银钗在头上,其他贵妇见了自己,还不得照样福身行礼?
倒还不如直接将粮食卖给朝廷,换取大笔银钱更实惠。
有了这么大一笔进账,再算上铺子这两年的收益,两个小崽子的财产总算能不相上下了。
姜椿想到这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果然是为母则强,瞧瞧自己,上辈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从不想将来,这辈子都习惯走一步算三步了。
啧,自己果然是个感动大周的好母亲!
时间过得就像寰哥儿跟糖姐儿长大的速度一样,转眼一个月过去。
十月初八是姜柳成亲的日子,姜椿早两个月就打发人将添妆礼送到了王银儿手里。
隔着这么远,她也没法去吃酒,只能随口跟庄氏提一嘴,便完事了。
庄氏轻哼一声:“你还惦记着去吃喜酒?得亏隔得远,不然你铁定犯忌讳。
孕妇跟新娘子犯冲,就算你自己不在意这个,你堂妹的父母或是夫家人只怕也会嫌弃你故意去妨克她。”
姜椿冷哼一声:“甚妨克不妨克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我反正是不信这些的。”
庄氏白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反正就是杠精转世,甚习俗你都不遵守。”
姜椿得意笑道:“我是杠精我自豪。”
庄氏:“……”
她站起身来,嘴角难得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笑意来:“那你就慢慢自豪着,我要去瞧我的宝贝孙子、孙女了。”
姜椿昨儿才去看过钟文谨跟两个侄子、侄女,她今儿就没跟过去凑热闹。
回到丹桂苑后,她决定歇个晌,结果这一歇,竟然就歇到了天黑。
东次间里,宋时桉正与薛大夫跟邹大夫说话。
薛大夫是他师傅蒋堰托江湖上的朋友寻来的擅长妇人病的神医,虽然薛大夫一直不认可“神医”二字。
薛大夫道:“大奶奶脉象正常……”
才刚开了个头,他就打了个磕绊,顿了顿,又改口道:“其实也不算正常,大奶奶的脉象别说跟其他孕妇相比了,就算是跟全天下的女子相比,也要胜出好几筹。”
宋时桉淡淡道:“这我知道,我娘子身子骨一向比旁的女子好许多,她们脉象比不过我娘子,也在情理之中。”
薛大夫嘴角抽了抽,恕他才疏学浅,平生还没真见过有如此康健的孕妇脉象。
他斟酌了下语句,说道:“我的意思是大奶奶脉象正常,精神头却越来越差,是否是因为睡反了觉,夜里毫无睡意?”
不等宋时桉回答,邹大夫就主动道:“没有,大奶奶夜晚睡眠极好,基本都是亥初前就睡下,次日辰时以后才醒,中途根本不会醒来,连起夜都不曾。”
邹大夫是府医,姜椿从被查出怀上两个月身孕,到如今六个月,过去四个月的时间里他每日都会来请平安脉。
可以说他简直姜椿比还了解她自己的身体。
薛神医顿时迷惑了:“竟是这样?”
别说他不是真神医,“神医”的虚名只是江湖上的人瞎传的,就算他是真神医,也治不了脉象正常之人的“病”啊!
桂枝见姜椿醒来,朝外头喊了一声:“大爷,奶奶醒了。”
宋时桉也不管俩大夫了,立时抬脚就往卧房走,进门后直奔拔步床,然后伸手将姜椿楼进怀里抱住。
哽咽道:“娘子,你总算醒来了。”
姜椿:“???”
她斜了眼墙上的挂钟,好笑道:“我不过就是多睡了一个时辰嘛,怎地搞得好像我睡了十天半个月一样,至于嘛你?”
一个大男人,黏黏糊糊的,比她这个娇弱孕妇都矫情。
宋时桉将人抱得更紧了些,抱怨道:“我下衙后,得知你已经睡了两个时辰,就想喊你起来醒醒神,然后再用晚膳,谁知如何都喊不醒你。
我快被吓死了,连忙让人去请薛神医跟邹大夫,结果他俩都说你脉象正常,没任何毛病。
你要再不醒来,我都要请他们给你施针,强行将你扎醒了。”
姜椿闻言,立时拿小拳头轻捶了下他的胸堂,气哼哼道:“你个大坏蛋,我好好地睡着觉,你竟然想让大夫拿针扎我,真是好狠的心!”
宋时桉被气笑了:“要是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叫都叫不醒,就问你慌不慌?”
姜椿设身处地地思考了下,觉得自己肯定会慌的,于是不吭声了。
宋时桉抱了她好一会子,这才舍得松手,让人唤薛神医跟邹大夫进来,再次给姜椿把脉。
结果仍然跟先前一样,脉象一切正常。
让人送走两位大夫后,姜椿安慰宋时桉道:“府里两位大夫每日都来给我请平安脉,太医院的卢太医每隔三日也会来一次,三位大夫都说我脉象极好。
我只是嗜睡了些而已,应没甚大碍,你也别太紧张了。”
为了活跃气氛,她还玩笑了一句:“没准我肚子里的小崽子是睡神转世,这才连累得我这个母亲嗜睡。”
宋时桉发狠道:“睡神转世?哼,等他们落地后,若是敢嗜睡,看我不把他们的小屁股揍扁!”
姜椿拍了他的胳膊一下,笑骂道:“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孩子还没出来呢,就想着怎么揍他们了。”
宋时桉轻哼一声:“谁让他们害你精力不济,每日少说都要睡六七个时辰才醒。”
姜椿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大肚子,不赞同地嗔道:“他们已经算是很乖的了,前面几个月我怀着他们跟没怀一样,既没恶心呕吐,也没懒怠饭食,以往怎样就还怎样。
也就这一个来月,精神头有些不济,腿脚有点水肿,也算不得甚大问题。
比起旁的孕妇来,我算是走大运了。”
宋时桉被她这话一安慰,心气倒是顺了不少,忙让人摆膳。
用完这顿比以往晚半个多时辰的晚膳,宋时桉扶着姜椿在明间里散步消食。
等她沐浴完后,又亲自帮她按摩腿脚。
姜椿享受着他的服侍,双眼皮忍不住又开始打架,强忍了一会子,最终还是没扛得住浓浓睡意,再次睡了过去。
宋时桉看着姜椿的睡颜,心里升起浓浓的担忧,总觉得她这表现不太对。
听薛神医跟邹大夫说,也的确有孕妇会嗜睡跟精力不济,但夸张到她这样的,还真没多少。
而且姜椿身子骨原就比旁人强,就算有嗜睡跟精力不济的状况,也该比旁人轻才对……
但所有大夫都说她脉象好得不能再好,显得他这担忧有些没来由。
只希望快点到腊月,早点将这俩小崽子卸货,姜椿能轻松点,自己也就不必如此担忧了。
然而好不容易熬到腊月中旬,到了姜椿的预产期,她的肚子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把宋时桉急得不行,人在衙门,心却还在家里。
中午也不在吏部衙门用膳了,每日都要顶着寒风赶回家用午膳,顺便瞧瞧姜椿。
姜椿简直无语:“你不要这么紧张兮兮的,我本来半点都不紧张的,被你这么一折腾,搞得我都要紧张了。”
倒不是怕难产而亡之类的,她现在倒是理解钟文谨先前的心态了,都事到临头了,担忧这些根本没意义。
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呗。
她怕的是万一自己有个好歹,宋时桉会扛不住打击。
没准自己前脚刚到奈何桥,宋时桉就从后头追上来了。
她一个快要临盆的人儿,自然是不能紧张的,宋时桉只能狡辩道:“我只是想第一时间看到咱们的小崽子而已,倒不是紧张。”
姜椿才不信他这鬼话呢。
她可是听桂枝说了,这家伙得空便坐自己床边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睡觉,哪日她多睡了一会子,他都要连忙将两位府医给请来给她把脉。
已经到了自己头上落根稻草,他都都以为自己会被砸破头的程度。
简直让姜椿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感动。
不光宋时桉,庄氏那边也已经色色齐备,就等着姜椿发动了。
结果一直拖到大年三十这日,宋家人年夜饭都吃完了,姜椿这才突然感觉“哗啦”一下,“尿裤子”了。
她连忙对宋时桉道:“我羊水破了,怕是要生了,快抱我回丹桂苑。”
不是她矫情,而是羊水破了后,便不能再走路了,否则羊水会大量流出,容易导致胎儿窒息。
她虽然没生过娃,但她可是作者,写过不少生子文,基础知识还是懂一些的。
“啊?”庄氏十分不端庄地惊呼一声,然后忙吩咐珊瑚:“快去请稳婆。”
正院里头顿时忙乱起来。
宋振庭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呵呵道:“这会子发动,又是头胎,不太可能一个半时辰就生完。
这么算来,这俩孩子岂不是大年初一的生辰了?哦哟,好大的生辰,真是不得了!”
古人都说大年初一生辰的人天生贵命,将来必定贵不可言。
身为祖父,孩子还没出生呢,宋振庭就先骄傲起来。
老太太周氏撇撇嘴,给儿子泼冷水道:“姜氏是头胎,头胎生两三天都正常,谁说一定是大年初一的生辰了?没准是大年初二、初三呢。”
宋振庭也没反驳自己母亲,只笑呵呵道:“初二也好,初三也好,总归正月的生辰都好。”
预产期二月的三太太秋氏听了这话,直接给他怼了回去:“照大哥这意思,二月生辰的孩子就不好了?”
宋振庭一噎,立时描补道:“二月当然是好的,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派欣欣向荣之态,怎么不好?”
余光瞅见次子媳妇还在这里,他面色一僵,才要继续描补,说九月的生辰也极好,丰收的季节。
就见钟文谨站起身来,丢下句“我去瞧瞧大嫂”,然后便急匆匆走人了。
显然压根没将他俩的话当回事儿。
宋振庭满意地颔首,次子媳妇果然是个心胸开阔的,这要换成长媳媳妇,只怕自己话音刚落,她就给自己驳回来了,压根没有秋氏开口的机会。
因姜椿随时都要临盆,庄氏没让潘稳婆跟王稳婆回家过年。
给她们额外发了赏钱,还让人送去了一桌好席面,让她们两个在府里过年。
这会子俩稳婆吃得饱饱的,正在嗑瓜子说话守岁呢,听说大奶奶破水了,俩人瓜子一丢,立时就往丹桂苑跑。
到丹桂苑的时候,发现大奶奶已经换好轻软的衣衫,躺在位于东厢房的产房了。
俩人动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人家家的太太跟奶奶们分娩,都是寻间小耳房当产房,连地龙都没有,只能多摆几个熏笼。
毕竟产房这等地方,会沾染上孕妇的污血,到底不吉利。
大奶奶跟二奶奶可倒好,俩妯娌直接将东厢房这等地方当产房,半点都不忌讳。
这也说明她们两个都做得了自己院子的主,且根本不怕上头的婆婆跟太婆婆有意见。
俩人连忙忙活起来。
又是吩咐人去烧开水,又是吩咐人去取剪子,又是让人去煮干净的细麻布等等。
一口气吩咐了十几样。
结果桂枝提着两个包裹进来,一个待产包,一个分娩医疗包,笑道:“这是二奶奶送给我们奶奶的待产包跟分娩医疗包,两位妈妈替二奶奶接生过,想必里头的东西都会用?”
顿了顿,又笑道:“小厨房一直备着热水,预备大爷跟大奶奶回来沐浴,妈妈们甚时候要用,直接让人去打便是了。”
俩稳婆再次对视一眼,性子外向些的潘稳婆笑道:“会用会用,原来大奶奶这里也有这些,那可就省事了。”
早就听说府里的大奶奶跟二奶奶关系好,妯娌俩处得比亲姐妹还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不然这样贵的番邦东西,二奶奶怎地说送就送?
看来她们两个稳婆说话必须得注意着点,不能在她们俩人面前说另外一人的坏话,否则就一次将两人都得罪完了。
俩人按照钟文谨先前的要求,先洗干净手,擦干后又喷上酒精消毒。
这才准备去查看姜椿的情况。
走到架子床边后,这才发现大爷竟然还在这里。
潘稳婆惊呼一声:“大爷您怎么在产房里?使不得使不得,这里不吉利,您快些出去。”
宋时桉懒得理会她,握着姜椿的手,焦急地问道:“娘子,你肚子疼不疼?”
姜椿还笑得出来:“方才回来丹桂苑的路上,小疼了一会子,这会子又没甚感觉了。”
他轻舒了口气,又问道:“娘子你可有甚想吃的?我叫李妈妈去给你做。”
姜椿白了他一眼,笑骂道:“我才刚从饭桌上下来,怎可能又饿了?你娘子我虽然能吃了些,但又不是猪。”
宋时桉问无可问,只能没话找话地说道:“要是娘子也跟二弟妹一样顺利就好了,四个时辰,不,三个时辰就能生完。”
姜椿这次没怼他,叹气道:“我也想啊,不过据我所知,头胎一般都生得慢,四个时辰能生完的都凤毛麟角。”
宋时桉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道:“生得慢也没关系,明儿我告假,不进宫朝贺了,就在家里陪着你。”
姜椿拿指甲挠了挠他的手心,笑道:“好呀,夫君在家,我心里也安定些。”
俩稳婆又开口赶了一次人,然后再次被宋时桉无视。
见庄氏走进来,俩人连忙凑过去小声告状。
庄氏抬眼看向正拉着儿媳妇小手,跟她头碰头说小话的长子,顿时一阵头疼。
长子是个聪慧而又固执的主,可不像老二那么好忽悠,想赶他出去,估计得花费好一番功夫。
她叹了口气,走到架子床边,先关切地询问了姜椿一句:“椿娘,你觉得现在如何?肚子疼不疼?”
姜椿笑道:“方才疼了一会子,现在又不疼了。”
庄氏点头道:“这是阵痛,开始间隔时间长,后头会间隔越来越短。”
姜椿笑道:“我知道,二弟妹生产时,我全程在场,哪里不晓得这个?”
庄氏看她精神头不错,神情也没有很慌张,松了一口气。
转头对宋时桉道:“桉哥儿,这产房不是你们男子待的地儿,你且出去,别耽误稳婆替椿娘检查开骨缝的情况。”
宋时桉坐着没动,淡淡道:“他们检查她们的,我娘子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用得着避忌?”
庄氏:“……”
真不愧是亲兄弟,这俩儿子连说辞都这么混不吝。
庄氏好说歹说,甚至还佯装发火,结果愣是没说动宋时桉走人。
她只能看向姜椿,无语道:“椿娘你叫他出去,他留在这里忙不上一点,反还给稳婆添乱。”
姜椿抬眼看向宋时桉,笑道:“夫君,要不你听母亲的,到正房去等消息?”
宋时桉果断拒绝:“不行,我就在这里看着,哪也不去。”
姜椿玩笑道:“那要不我换个产房?”
宋时桉板起脸来,冷冷瞪着她。
姜椿缩了缩脖子,对庄氏道:“母亲,恕儿媳无能,劝不动他,你再想想旁的法子。”